隆美尔-被希特勒赶出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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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16日,隆美尔来到第十五军团的防区视察。驻防在那里的第十七空军野战师的作战部长瓦宁同样对这场战争失去了信心,他对隆美尔说:“也许,在敌人突破的日子到来之前,我们大概可以用军服上的纽扣来计算我们的日子了。”隆美尔注视着他,坦率回答道:“实话全告诉你吧:克鲁格和我已经给元首送去了最后通牒,讲明我们在军事上赢不了这场战争,并敦促他做出政治决定。如果元首拒绝,我就扔下西线不管了。现在关键的问题只在于,英国人和美国人必须要先于苏联人到达柏林!”

    太多的最后一次

    1944年6月28日晚上,隆美尔与伦德施泰特在乌尔姆匆匆分手后,一路飞奔,取道赫尔林根,回到了20多天前仓促离开的家中。

    这是一个短暂的夜晚,隆美尔为了和家人相聚,特地将曼弗雷德从高炮连里接了回来。他清楚地知道,由于自己这次将向希特勒做一次政治摊牌,也许等待自己的将是一场无边的灾难。但作为一个自认为已将前途看得一清二楚的正直军人,隆美尔觉得自己不得不如此做,因为他要对整个德国负责。

    6月29日一大早,隆美尔充满留恋地和妻儿告别,这是一次十分正规的告别仪式,因为隆美尔担心自己在即将到来的进谏中会因冲撞了希特勒而招致逮捕。“也许,你再也见不到我了。”他对曼弗雷德说。然后,他转身登车,一直向希特勒的老巢方向驶去。

    在驶往伯格霍夫的途中,隆美尔思索着自己将要向希特勒说的话。一种不可言状的孤独感慢慢地笼罩了他。为什么事关德国命运之时,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向元首提出自己的看法?难道他们都宁愿跟着希特勒走向毁灭么?难道他们也都宁愿眼睁睁地看着德国落入黑暗的命运之中么?

    饱经战争创伤的野外风景在隆美尔的车窗里急闪而过,大好河山如今已是四处硝烟。忽然,隆美尔突发奇想:至少,我应该去争取一下戈培尔和希姆莱。于是,他命令司机首先取道戈培尔官邸。

    戈培尔像欢迎老朋友一样地迎接隆美尔这个不邀突至的客人。隆美尔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他,并恳切地说:“我迫切需要你的支持。”戈培尔用一副敏感的耳朵听着隆美尔的陈述,偶尔点点头,但直到最后却什么也没说。戈培尔的这种态度令隆美尔很乐观,他盲目地认为:“我想我们争取到了一个强有力的朋友。”

    同样,在隆美尔拜访希姆莱时,这个党卫队头子也是沉默不语,但天真的隆美尔以为只要对方不反对就是同意自己的看法,因此,他同样怀着满意的心情离开了希姆莱的官邸。

    6月29日下午18时,希特勒在他的伯格霍夫山庄大厅里准时举行了这次西部指挥官大会。希特勒、隆美尔、伦德施泰特以及其他军事指挥官站在台面镶有红色大理石的长桌旁边坐成一排,桌子上正铺着一张大幅的军事地图。在他们对面,长桌的另一边是帝国的部长们、外交官和其他官员。

    会议刚开始时,希特勒再次炫耀起他的V-1飞弹,他把空中拍摄到的这种飞弹对伦敦所造成破坏的照片递给与会者传看。然后,他又让两位来自法国V-1飞弹发射团的青年军官做了一场狂热的现场报告。

    在这漫长的信心动员之后,希特勒终于宣布会议进入正题,他先请隆美尔介绍西线的战况。隆美尔清了清嗓子,单刀直人地抛出了自己思考了许久的观点:“元首阁下,我作为B集团军的指挥官来到达里。我想时候已到,我代表我应对之负责的德国人民向您阐明西线的局势。首先,谈谈我们的政治局势。现在,全世界已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德国,而力量的平衡……”

    话未说完,希特勒把手朝地图上猛地一砸,立即打断了隆美尔:“陆军元帅,我敦请你谈一下军事局势。”他用一种特有的语调特别强调了“军事”这个字眼。

    但是隆美尔丝毫没有理会希特勒的提醒,他固执地继续说:“我的元首,历史要求我应该首先谈谈我们的整个局势。”

    希特勒再次厉声打断他:“你谈谈你的军事局势,其他的,什么也不许谈。”

    隆美尔愣了一下,终于停止了他对政治局势的分析。

    接下来,希特勒开始滔滔不绝地对隆美尔和伦德施泰特发表他对西线战事的看法。首先,他对西线德军不能向瑟堡半岛的美军实施反攻表示失望。然后,他又解释了对美国人展开一次进攻的好处。他说他对德军放弃向瑟堡发起进攻感到痛心疾首。现在已经一事无成,只有牵扯住眼前英军在卡昂的进攻,然后在那里准备反攻才是最好的办法。希特勒提醒他们,地面上的胜利取决于军队长时间的快速集结,蒙哥马利的海上补给线远比隆美尔的脆弱,因此,正确可取的战略应该是把诺曼底的敌军包围起来,强迫他们浪费汽油和弹药,同时掐断他们的补给线。

    长篇大论后,希特勒再次将目光转向隆美尔。隆美尔趁此机会吁请与会者陈述他们的意见,他曾意味深长地望着戈培尔和希姆莱。而两人却避开了他的目光,随之而来的则是冷漠和寂静。

    “元首阁下,”隆美尔只好自己说,“我必须坦率地说,我不谈到德国这个主题就不离开这里。”

    德军装甲部队在行进途中,路旁一辆被击中的军车冒着浓烟。话音刚落,愤怒的希特勒立即尖叫道:“陆军元帅,你还是离开这间屋子吧。我看这样做是最好的方法。”

    于是,隆美尔在众人一片冰冷的目光中走出了会议室。大会在没有隆美尔的情况下继续进行。

    希特勒叫来邓尼茨海军上将和帝国元帅戈林,他命令戈林使用空投水雷、鱼雷和遥控炸弹对付蒙哥马利的补给线。“我们要遍地设满地雷,在塞纳湾里也要投入更多的水雷,要有一股凶犬般的狠劲。与其以后在陆地上分头与登陆的盟军部队作战、捣毁他们的军需物资,不如乘早在海上将他们的船只连人带货击沉,这样效果更大。”

    邓尼茨也接到同样的命令,希特勒要他运用袖珍潜艇打击敌人的舰队。同时,希特勒还命令空军第三军指挥官雨果·斯比埃尔把敌人从法国的天空中赶出去,只要他的战斗机中队得到应有的补充后就立即行动。

    “只要我们能够把给养物资送上去,就能把战斗打到底,”希特勒继续说,“这就意味着海军、空军以及国内经济必须千方百计地把每一辆现代化汽车交给陆军运输队。”他还建议要想办法消除敌机的空中扫射,要从巴黎到诺曼底沿路层层部署高射炮火力网,把这段路程变为敌机的死亡线。

    希特勒在结束时说:“要是一切顺利,也许我们还能向美军发动一次反攻。”会议就这样散了。

    1944年6月29日21时15分,隆美尔没趣地离开了伯格霍夫。这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见到希特勒。

    6月30日下午晚些时候,隆美尔回到了他在西线的B集团军指挥部。在伯格霍夫的受挫使他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诺曼底的战斗中,并决定暂时服从希特勒的意志。在刚一到达指挥所时,他就接到了德军为与盟军争夺卡昂正在进行着血战的消息。斯派达尔坚守在指挥岗位上,不停地向前线下达着各种命令。

    在斯派达尔的指挥下,塞普·狄特里希的装甲师在6月29日已给蒙哥马利刚发起的进攻一次沉重的打击。但这个大好时机却由于盟军的战斗轰炸机和海军的炮火随之而来的攻击而拖延了。吉尔将军曾于当夜命令发起进攻,“这是我们的一个大好时机。”他说。但直到30日中午,因为盟军的火力凶猛,德军坦克遭到了巨大损失,反击无法进行。神情沮丧的吉尔将军于当天晚上向第七军团的上司呈交了一份坦率的局势报告。随后,他冒着盟军的轰炸和炮火实施了一次大规模的坦克冲锋,这次冲锋进行到半夜时分,由于丢失了战术目标而宣告结束。这是德军在诺曼底的最后一次反攻。

    吉尔于30日晚上呈交给总部的报告很快就被转送到斯派达尔和伦德施泰特的手中。在这份报告中,吉尔建议立即从卡昂撤退,使德军在敌军炮火射程外重新坚守一条新防线。

    在隆美尔尚未从希特勒那里返回指挥所前,斯派达尔已经批准了吉尔的请求。“根据局势的要求,授权你自卡昂北部进行有组织的撤退。”斯派达尔说。

    隆美尔得知此消息后,立即表示反对。30日深夜,斯派达尔紧急打电话给吉尔说,撤出卡昂一事必须得到最高统帅部的同意才行。

    7月1日中午,隆美尔赶到吉尔的指挥所,坚持要求让装甲师坚守在原地,紧紧靠近战线。在那里,他满怀着前一天受到的屈辱向满脸不高兴的吉尔作了长篇大论的演说,“现在,敌人因为我们V型飞弹的投入而受到很大的打击。我们要做的事就是用炮火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抓住每一个机会,用猛烈的炮火狠狠地打。卡昂是敌人向巴黎突破的要冲,因此我们得把更多的部队调往那里,而不是从那里撤出。”接下来,他几乎把两天前希特勒对他讲的每一句话都传达给了吉尔。这是吉尔最后一次听到隆美尔类似的教训。

    因为伦德施泰特随后就在吉尔的那份报告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表示同意,然后将其转到了伯格霍夫。希特勒拿到这份报告后立即勃然大怒。7月1日晚上,隆美尔回到指挥所时,伦德施泰特的参谋长勃鲁门特里特将军已从巴黎打过电话来:“元首直截了当地命令,不准从卡昂撤退,要守住现有的防线。除死守防线外,还要以有限的反攻阻止敌人进一步打开缺口。”

    为此,隆美尔于当晚22时再次向吉尔强调了希特勒的命令:必须坚守卡昂。一个半小时后,即晚上23时30分,勃鲁门特里特又打来了电话:“元首命令解除吉尔将军的职务,装甲群的指挥权转交由汉斯·埃伯巴赫接替。”

    同一天晚上,希特勒的一位特使连夜赶到了巴黎,他给伦德施泰特带去一枚高级勋章和一封密信。这是伦德施泰特最后一次以西线总司令的身份读到希特勒的密信。7月2日早晨,年迈的伦德施泰特宣布交出自己的指挥权。

    7月2日晚,天上稀稀疏疏地飘起了细雨。从指挥所的大厅里不时传来斯派达尔的参谋们打乒乓球的声音。而隆美尔却一直伫立在卧室里那扇高大的玻璃窗前,压低嗓门和卢格海军上将谈论着当前面临的困境。目前,德国陆军的给养情况已面临着灾难。而他的炮兵专家也刚刚带着弹药短缺的坏消息回来。他每天至少需要3500吨补给品,但实际上真正得到的却不到这个数字的1/10。西线陆军军需司令也早于伦德施泰特被解除了职务,他的继任者埃伯哈德·芬克上校对后勤工作却是一窍不通。

    隆美尔所不知道的是,芬克之所以能获得这一职务却是因为他是反希特勒阴谋集团的一分子,所以控制着总参谋部的密谋分子才将他派来西线把持着重要职位。

    更为重要的是,隆美尔已明显地感觉到希特勒对自己不再信任了,甚至对隆美尔所说的最近一次反攻是因为盟军的火力太猛而停止的一事也表示出明显的怀疑,他专程指示德国海军把盟军军舰上的大炮和弹药储备作一次汇报,同时竟然还命令隆美尔的将军们计算一下落在他们附近的炮弹数目。“我们应该相信最高统帅部说的话,但他们却已不再信任我们了。”隆美尔说。

    7月3日,希特勒任命陆军元帅冯·克鲁格接替伦德施泰特,担任西线总司令。这个任命使隆美尔闷闷不乐,本来隆美尔继任这个职务是最顺理成章的,克鲁格的任命进一步说明希特勒对他已经不信任了。这种郁闷再次让隆美尔提起旧话:“我们应该尽快与敌手议和了。”他对卢格说,“与苏联或者英美。”当然,他更赞成与西方取得谅解。“当我们手中尚有王牌时,应由我们的政治家出面解决问题的时候已经到了。”

    3日下午,隆美尔刚刚从诺曼底回到指挥所不久,克鲁格就登门看望他来了。汉斯·克鲁格比隆美尔年长9岁,军衔也高一些。他以前是苏联战线上的一员老将,打仗勇猛、不屈不挠,以具有远见卓识而著名。据说他曾在敌机扫射他乘坐的小车时,依然坐在里面不动,以证明他不是胆小鬼。

    这一次,他带着信心十足的表情,怀着满腔热忱,揣着希特勒“不惜一切代价坚守阵地”的指示来到了诺曼底。一见面,克鲁格那两片梳得溜滑的铁灰色鬓发和他那双锃亮的长统靴就让隆美尔立即对他产生了恶感。

    “我要说的第一件事就是,你必须习惯于像他人那样服从命令。”克鲁格疾言厉色地说道。隆美尔马上意识到一场大吵不可避免,随即他打发斯派达尔和坦贝尔霍夫走出了指挥所。

    克鲁格以一副审讯的架势要求看一看隆美尔的那些悲观报告。

    隆美尔愤怒地看了他一眼:“你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在和一位陆军元帅说话。”

    “我完全知道,”克鲁格反驳道,“直至今日,你一直是在自行其是,独断专横,无视你的顶头上司而越级向元首打报告。”

    “我的职责规定得很清楚,”隆美尔回答说,“我必须防守海岸,为此目的,我要求西线总司令按照我的意愿调集一切必要的部队,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接着,他就给养和后勤这个问题向克鲁格发起难来,最后,他轻蔑地扔给克鲁格一句:“瞧瞧你的军需司令那副笨手笨脚的样子吧!”

    尽管克鲁格想先给隆美尔一个下马威,让他不敢越过自己直接向希特勒打报告。但隆美尔接下来仍将他抛在了一边。

    就在同一天,隆美尔口授了一份有关诺曼底目前战役的十页长的批评报告,详细地说明:在盟军进攻前后,因为他的每一项要求都被约德尔和最高统帅部所拒绝,最终已给目前的局势造成了恶劣影响。他说,他曾要求在诺曼底调集增援部队,曾要求得到高炮以及在沿海岸的大片水域里铺设水雷,可约德尔却根本不把这些当成一回事。他将这份报告的一个副本交给希特勒的副官鲁道尔夫·施蒙特,施蒙特总要把他所得到的每一个报告都交给希特勒的。隆美尔十分清楚这一点。

    密谋分子在活动

    隆美尔对待克鲁格的态度以及克鲁格出任西线总司令这两件事,都让在法国活动的密谋分子们看到了新的希望。因为克鲁格在斯大林格勒战役后曾对这些密谋分子们的目的表示过同情。而隆美尔对希特勒这位新助手毫不客气的态度,以及他愈加增长的要和西方国家单独讲和的兴趣,都进一步增强了他们要在未来推翻希特勒的革命中利用隆美尔这一名字作为号召的希望。

    此时,隆美尔的参谋长斯派达尔已收到了秘密与美国人接头的技术方法,而且他已和隆美尔讨论过了自己的一些设想。

    7月4日一大早,隆美尔冒着纷纷细雨动身前往鲁昂视察。他仍认为“巴顿集团军”随时可能向那里发起进攻。在路上,他低声对身旁的卢格说:“有必要向英国人和美国人提出停战的要求,但问题在于如果是我提出的这个建议,英美将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哦,”卢格说,“陆军元帅阁下,他们特别尊敬你。”

    7月5日,隆美尔找到了吉尔的继任汉斯·埃伯巴赫将军,两人就诺曼底的战事进行了一些磋商。隆美尔向埃伯巴赫承认,目前的局势还存在许多对德国有利的因素。蒙哥马利正在加倍小心地前进,他的师的数量实际上并没有超过自己,此外,德军新型的豹式和“虎”式坦克也远比敌军的强。“还有,”隆美尔说,“我已见到许多奇异的导弹发射场,这表明除了V-1飞弹外,我们还隐藏着更多的导弹。但是,蒙哥马利拥有充足的物资和占有空中优势。”隆美尔继续说,“这就压倒了一切别的有利条件。不过,我们现在应该继续战斗,以求在将来获取不太苛刻的和平条件。”

    此时,美军自7月3日早些时候开始的凶猛进攻,由于河谷地势复杂,到处都是淤积的沼泽和茂密的山林,已经陷于困境,无法展开。7月7日,隆美尔派遣拜尔莱因的李赫装甲师驶往圣洛西北的新阵地,以对付美军随时可能开始的新进攻。

    同时,就在7月7日这一天,东部的英军对卡昂也重新发起凶猛的攻势。当夜,盟军军舰上的大炮和野战炮向隆美尔的部队倾泻了八万颗炮弹。根据蒙哥马利本人的请求,在晚上21时50分开始的为时40分钟的空袭中,英国空军的战略轰炸机对这座中世纪的古城投下了2560吨炸弹。

    7月8日凌晨4时20分,英军发起了地面进攻,坚守在卡昂的德国第十二党卫装甲师从被英军炸过的废墟中爬出,尽力抢救出未被摧毁的大炮和坦克,打了一场很出色的防御战,一举摧毁了英军至少103辆坦克。

    但这座使人自豪的法国古城卡昂却已成了一堆瓦砾。此时,隆美尔的物资补给也出现了困难。隆美尔手头可以调用的弹药,几乎只剩下远在德国的那些了。盟军的轰炸使铁路几乎瘫痪。而海军和空军也拒绝把卡车借给他使用。他只好命令全速恢复在法国被人忽视了的内陆水运,一艘接一艘的驳船正载着大量的汽油和弹药驶往诺曼底。

    隆美尔的这种困境居然把盟军弄糊涂了,他们不清楚隆美尔正在利用那些内陆河里的船只搞什么阴谋。然而新上任的西线德军陆军军需司令芬克上校却怡然自得,他似乎对这些困难毫不关心,整天无所事事地优哉游哉。

    7月8日,隆美尔在卡昂战线一带两次走访了装甲群的司令部,他先与埃伯巴赫的参谋长也就是自己的老部下高斯将军,后与埃伯巴赫本人商议了如何抽出他们的重型大炮重新组建部队,以挡住敌人的突破。将近子夜时分,他才驱车回到自己的指挥所,这时,他已累得疲惫不堪了。

    而斯派达尔在这一天却一直停留在巴黎,他与驻法国的军事总督施图尔纳格一起谋划着。两人决定要抓紧时机,争取隆美尔。因此,他们安排了第二天在B集团军指挥所里让隆美尔与施图尔纳格的副官凯撤·冯·霍法克的一次会面。

    霍法克能言善辩且彬彬有礼,是法国密谋分子中一个精力充沛而又很有才干的人。斯派达尔为隆美尔安排的这次会面最终成了隆美尔生涯中的一座里程碑,或者更为恰当地说应该是一座墓碑。

    但对霍法克来说,7月9日也许并不是很适合与隆美尔见面的一天。英军的进攻让卡昂战线上的局势重新紧张起来。当天早晨,最高统帅部给B集团军提出了一个可笑的要求,让隆美尔拿出一个把盟军消灭在诺曼底桥头堡的可行计划。斯派达尔立即提出了反对意见:在英国,敌人尚存有六十多个师,为了防止这部分兵力的登陆进攻,德军根本就无法调动全部的部队。隆美尔也同样冷笑着说:“统帅部就会提一些我们根本做不到的要求,而且,如果我们计划进攻东面的英军部队,那么他们很快就会命令我们进攻西面的美军部队,”他说,“一旦我们照他们的意思做好新的准备之后,他们的主意又会全部变了。”

    随后,隆美尔给克鲁格的参谋长勃鲁门特里特打电话说:“应该让最高统帅部心里有个底,一旦敌人仍然以与昨天同样的兵力再次发起进攻,我们可能已无法守住现有的防线。”

    上午11时40分,高斯从卡昂前线传来消息:“我军阵地现已完全处于敌人的炮火和轰炸之下。”到下午15时15分,他又来电话:“敌人宣称他们已经到达卡昂市中心了。”

    19时35分,斯派达尔给高斯下了新的指示:“为防止敌人突破卡昂,你必须把第一党卫装甲师向前调动,立即将它投入战斗。”这是他和隆美尔经商量后达成的共识。当然,隆美尔并不知道的是,斯派达尔之所以如此赞同这个做法,是因为他想在推翻希特勒的政变发生之前,首先把效忠希特勒的党卫部队全部投入战斗,让他们无法脱身。而不知就里的隆美尔随后也亲自给埃伯巴赫打电话说:“必须不惜任何代价阻止敌人突破卡昂。要把第一党卫装甲师用上去。”

    就在这种紧张的战斗局势下,霍法克来到了B集团军指挥所。隆美尔一边忙着关注前线的战事,一边非常直截地问道:“说吧,你要告诉我什么?”

    霍法克跟斯派达尔一样,他有着清醒的头脑。因此,他没有对隆美尔提及要采取不一般的反对行动,更不用说任何暗杀企图了。他把话题固定在战争的进展问题上。

    两个人大约谈了半个小时左右。霍法克向隆美尔阐明:现在的时局需要我们有良知的德国人采取迅速行动了,如果希特勒继续拒绝行动,我们就应该采取一些强硬措施。

    霍法克没有提及强硬措施具体指的是什么,所以隆美尔也没有想到他所指的是暗杀行动。因此,事后,他和斯派达尔谈到这次谈话时还说:“我不久就去晋见元首,请求他允许我和蒙哥马利陆军元帅会面。我相信蒙哥马利不会因我是他的老对手而不接见我。然后我要劝告他在英国进行鼓动宣传,让他们和我们联合起来反对苏联。”或许,坚决要求希特勒与西方妥协就是隆美尔所理解的强硬措施吧。

    但霍法克却没有这么理解,而且他要利用与隆美尔的这次会谈扩大宣传力度的意图更是让他把这次会面的情况宣扬得面目全非。

    回到巴黎后,霍法克兴冲冲地向他的同谋者们说:“今天,我度过了一生中最有趣的时光,把所有的牌都摊在桌上,什么都对陆军元帅说了。”他同时也想借用此事鼓舞他的那些同谋者们的信心,“这次会谈远远比我希望的还要成功。隆美尔几乎按捺不住,他要求马上就下手,即使德国国内的阴谋失败也在所不惜。他已经答应,绝对听从我们的支配。”就这样,霍法克在不知不觉间已将隆美尔树立成巴黎密谋分子们的中心人物。随后,他们又以隆美尔的名义,草拟了一封投降信,设法悄悄地交给了蒙哥马利。

    在霍法克的进一步宣传下,法国甚至在柏林的密谋分子们很快就全部知道了隆美尔基本上成了他们的首领这条假消息。他们都认为隆美尔真的会完全听从他们的行动计划,而且还愿意带头和西方国家交涉停战问题。“既要使我们的革命成功,又要做到不分裂整个国家,我们正需要隆美尔这样的杰出人物!”很多密谋分子们都这么说。

    随后,霍法克开始做克鲁格的工作。而克鲁格很快就采取了打通与盟军联系渠道的行动。

    7月11日,霍法克在柏林与他的表兄、那个著名的遍身残疾的有志青年施道芬堡见了面,并把自己“在隆美尔那里的胜利”告诉了他。接着,霍法克马不停蹄,又会见了卡尔·戈台勒市长,告诉他自己已把隆美尔争取过来了。

    7月16日,施道芬堡召集所有的密谋分子开了一次大会。他在会上说,现在西线的指挥官已经和大家站在一道了,“他们将主动与盟军停止敌对状态,然后采取措施,由西方国家和德国共同向苏联发动联合攻势。”

    在这段日子里,霍法克还派人进行了争取坦克专家古德里安将军的工作,并告诉他“西线的陆军元帅们”打算投降。但古德里安不敢确定隆美尔是不是真的会站到反对希特勒的一方去,于是,他小心谨慎地回到自己的乡间别墅去了,准备在那里隔岸观火,静等事件的发展。但从总的形势上看,一场反对希特勒的政变已经迫在眉睫了。

    我们赢不了这场战争

    隆美尔没有想到霍法克正在背后筹划着一场天大的阴谋。他正在为西线的战局焦急惆怅。一方面,他希望能尽快与盟军讲和,停止这场战争,共同对付苏联。另一方面,他又不甘放弃眼前的战争,因为对于他最热衷的战争本身,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会不自觉地寻找一切机会争取最终的胜利。

    7月11日,美国人终于采取行动了,他们在卡昂前线的西端以前所未有的猛烈炮火向战略要地圣洛地区的德军展开进攻,紧接着便是步兵的大规模挺进。隆美尔连夜赶到了那里,察看了整个前沿阵地,并告诫他们左翼方向有被突破的危险,而且一旦那里被突破,整个圣洛地区的防御有可能土崩瓦解。

    到7月12日,圣洛地区的防守部队只剩下了1/4的兵力了。隆美尔意味深长地说:“我们不能再把作战建立在虚无缥缈的空想之上了,应该清醒地看到严峻的现实。”自盟军进攻日以来,隆美尔已损失了9.7万人,包括2360名军官,可是他仅得到6千人的增援部队。坦克也损失225辆,却只补充了17辆。现在赶到的那些未经训练的步兵师根本无法阻挡敌人经过空军和炮兵几小时的轰击后发起的集团冲锋。盟军对运输系统的空袭使得隆美尔得到的弹药和给养已少得可怜。同时,隆美尔还不敢削弱第十五军团防区的力量而把精锐部队调往诺曼底。

    这一天,西线总司令克鲁格再次来到隆美尔的指挥所。他那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派头早已荡然无存,一副凄惨内疚的神情代替了初次到这里时的乐观和自信。

    隆美尔告诉他,在圣洛,随时都有被敌人突破的威胁,第七军团必须从其他地方得到增援部队。克鲁格只是叹了一口气,随后,他向约德尔打电话说:“我要再次强调,并不是我悲观失望,依我看,局势不可能比目前更严峻了。”这个论调已几乎等同于前总司令伦德施泰特了。与此同时,隆美尔的参谋长斯派达尔却正在和密谋分子们悄悄接头。以访问克鲁格为名,他在巴黎会见了施图尔纳格并得知了有关即将进行的政变的详细情况。随后他向已被自己争取了、正在指挥第十五军团的汉斯·冯·撒尔穆斯将军作了暗示。斯派达尔希望通过克鲁格和隆美尔这两位陆军元帅与敌人秘密谈判,提出德军撤离法国、比利时和荷兰,作为交换条件,盟军要立即停止对德国老百姓的轰炸。

    但隆美尔这时却没有想到这些,“我们所处的形势的悲剧是这样的,”他对部下们说,“我们必须在这里战斗到底,但我们却一直认为阻止苏联人进入德国远比在这里阻止英国人和美国人要重要得多。”

    前线的战争已经越来越激烈了。德军所处的劣势日益明显。7月14日,斯派达尔就当前的危险局势开始给克鲁格起草一份生动的报告。第二天,报告完成后,斯派达尔拿给隆美尔看,并请他签名。这是一篇斩钉截铁、态度明确的报告。“鉴于此种情况,”报告在结尾时说,“可以预料,在最近的将来,敌军将成功地突破我军薄弱的防线,特别是突破第七军团的防区,然后向法国广大的内地挺进。但是我们除了目前正在卡昂西线装甲群地带打得不可开交的部分预备队外,我们已没有流动预备队可用于阻止敌军在第七军团地段的突破了。”

    隆美尔对这篇报告的直率大为赞赏,并拿起笔在末尾加了一段,措辞更加大胆和直接:“我军在各处英勇抵抗,但这场敌众我寡的战役即将接近尾声。在我看来,最后采取政治措施已势在必行,作为集团军的司令官,我觉得有责任讲清这一点。”

    他所附加的这一段,竟然令斯派达尔和坦贝尔霍夫都感到大吃一惊,竭力劝他划掉“政治”这个词。因为这几乎就是在向希特勒做最后通牒。

    “我很愿意看看事情的结局,”隆美尔对他们说,“无论他们解除我的兵权还是调换我的工作,都无所谓。但我并不认为他们真要这样做。他们应当允许对局势负有责任的指挥官说出他们的心里话。”

    7月15日下午15时30分,隆美尔动身前去视察卡昂战场。他乘冲击艇渡过塞纳河,然后坐上大型敞篷轿车向诺曼底急驰而去。沿途他看到了埃伯巴赫和高斯构筑的纵深防御工事:一条条排列整齐的坦克线,层层部署的大炮和步兵。他和仍旧坚守在主要防线上的残存士兵们呆了一些时候,然后要求一些部队要部署到附近的村庄里去。如果蒙哥马利深入到这些地方,他就准备打一场他一生中最大的战役。

    7月16日,隆美尔转到第十五军团的防区视察。在那里,他遇到了一名阿拉曼战役时曾在他的参谋部工作过的瓦宁中校,此时正担任第十七空军野战师的作战部长。瓦宁同样对这场战争失去了信心,他对隆美尔说:“也许,在敌人突破的日子到来之前,我们大概可以用军服上的纽扣来计算我们的日子了。”

    隆美尔注视着瓦宁穿的非洲军团衬衫,以惊人的坦率回答道:“实话全告诉你吧,陆军元帅冯·克鲁格和我已经给元首送去了最后通牒,讲明我们在军事上赢不了这场战争,并敦促他做出决定,考虑后果。”

    “要是元首拒绝怎么办?”瓦宁问。

    “那我就扔下西线不管了,”隆美尔回答,“现在关键的问题只在于,英国人和美国人必须要先于苏联人到达柏林!”

    遭受重创

    尽管隆美尔一直在思考着如何与蒙哥马利联络,达成妥协方案,但阴险的英国人却一直在想着如何用特别的方法除去这个令盟军头疼的对手。正如他们在非洲所做的那样,英国人再一次启动了暗杀小组。

    为了保证这次暗杀隆美尔的计划获得成功,英军好几个月来一直在寻找隆美尔的秘密司令部。早在5月26日,一名英国间谍就已将隆美尔在拉·罗歇~基扬的消息报回了总部。7月14日,英国一支山地部队通过侦察最终确定了隆美尔的所在地。

    于是,一个由五名英军特种空军人员组成的暗杀小组成立了。

    这个暗杀小组由职业杀手莱蒙德·李指挥。他们在得知隆美尔指挥所的确切地点后,开始通过空中侦察和地面探路等方法进行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7月20日,英国上级部门对这个暗杀小组下达了行动命令:“注意:击毙陆军元帅隆美尔或他参谋部里的高级官员,或将他们绑架到英国。”

    7月25日,这个暗杀小组被空投到法国的夏尔特市附近,暗杀隆美尔的行动正式开始了。但令莱蒙德·李奇怪的是,他在那里四处搜寻,却再也没有见到隆美尔。

    隆美尔哪去了?

    隆美尔正躺在医院里,他在7月17日遭到盟军的猛烈空袭,头部受了重伤。

    在之前的那些天里,隆美尔每天乘坐他的车子至少要行驶400公里路,到各地去看望正在作战的指挥官们,同时也在争取各级军官支持他背着希特勒与盟军和谈。

    7月17日,隆美尔去了第一党卫装甲军的驻地。塞普·狄特里希以一副饱经风霜的表情跟隆美尔论谈起西线的战局。后来,隆美尔略似开玩笑地问他:“你愿永远执行我的命令吗,甚至这些命令和元首的命令相抵触的时候?”

    这位党卫军将军伸出他那瘦骨嶙峋的手握住隆美尔说:“你是头儿,陆军元帅阁下。我只听从你的,不管你打算干什么。”

    随后,他们谈论起正式话题。

    “我已经把狄特里希争取过来了。”隆美尔在返回的途中坐在车中跟身边的参谋说。

    汽车转而走上了那条漫长笔直的公路。一路上到处都是从诺曼底逃出来的难民,他们的马拉车、牛拖车载着各种物品,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当隆美尔的指挥车吼着驶过时,扬起了一阵灰尘,一些法国人认出他来,立即脱下帽子朝他挥舞。

    隆美尔坐在车中,膝上摊着一张地图。他的随身参谋兰格坐在汽车后座,兰格的身旁还坐着一位负责瞭望敌机的下士。

    车子开出两小时后,路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被炸坏的汽车,有的车里还躺着死者和伤者,这说明这段路程上敌机的活动很频繁。

    在接近利瓦特诺时,后座的那位瞭望员发现有八架敌机正在飞来。隆美尔立即命令司机将车子转进与公路平行、树叶繁茂的小路。但行驶几公里后,那条小路又与大路汇合了,隆美尔只能沿着大路走。

    在下午18时左右,车上的嘹望员发现有两架敌机正朝着他们俯冲下来,隆美尔大叫把车子开进前面300米处的一条小岔路。但他的车子还未来得及驶抵那里,第一架烈焰式飞机已经在他们背后的树梢上空怒吼了,在不足500米的距离内,飞机上的机关枪炮一齐开火。紧张的隆美尔手拉着车门把手回头看了一下,火花四溅,炮弹正在后面的路上爆炸,接着车子的左边也落下一颗炮弹。炙热的金属和玻璃碎片一下子飞在他的脸上。汽车司机的左肩被一块弹片削掉了,车子飞似的朝路旁冲去,立即撞在公路另一边的树上,车上的人被抛到人行道上,汽车则腾空而起,飞过公路,落进一条沟渠里。

    隆美尔的头部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击得很重,他的头骨凹陷了下去。接着第二架烈焰式飞机又赶来了,俯冲下来对他们一阵扫射。

    过了很久,那两架飞机早已远去了,但空中的轰炸仍在进行着。几个冒着战火路过的当地法国人发现了隆美尔。他们首先用碎布条缠住隆美尔已凹陷下去、正在流血的头骨,随后设法与利瓦诺特的药剂师玛尔赛·莱先生取得了联系。莱先生立即赶到现场,给隆美尔注射了两瓶樟脑油,这是对防止突发的心脏衰竭很古老也很有效的方法。接着,莱先生快速地将隆美尔受到重伤的消息通知了最近的一家军队医院。

    经过简单的处理,隆美尔被抬上了前往军医院的汽车,并慢慢地恢复了一小部分知觉。他感到了火辣辣的疼痛,但头部缠着的一大堆绷带使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自己的血液正在从眼里和耳朵里不停地淌出来。不一会儿,在半昏迷状态中,他被人抬出担架,放在一辆轿车的前座上,座位的靠背已经放平,一名卫生员用膝盖支着他缠着绷带的头。隆美尔恍惚听到汽车的震动声,感到车子在启动了,又听到几句不完整的话,“贝尔内空军医院”和“50公里”。

    他听见发动机突突地哀鸣声音越来越大,汽车奔跑起来,时远时近的爆炸声仍在响起。守护在旁边的兰格一遍又一遍地尖叫着,“敌机在左边!”“炸弹落在右边了!”司机一次又一次地刹住车,逐渐驶离了大路,敌机的轰炸声正在远去。隆美尔想挣扎着坐起来,但每一次卫生员都轻轻地按住了他。头部一阵阵的剧痛就像针扎的一样,他的脚踢到了仪表板。接着车停下了,几只手急忙将他抬起放在一副担架上,把他抬进了手术室。

    德军一队Ⅳ型坦克正向前线推进。他好几次大声地呻吟,“我的头,我的头。”医生给他照了X光,他感觉到冷冰冰的桌子,也听到了医院里特有的各种声音。但渐渐地,这一切又都消失了。

    7月18日,隆美尔终于恢复了全部知觉,他发现自己正静静地躺在贝尔内空军医院二楼的一间病房里。

    在隆美尔遭到袭击的三个小时后,斯派达尔才获悉这一消息,他急忙打电话给克鲁格,克鲁格立即给医院打电话,询问情况。当时,主治医生回话给他说:隆美尔仍然昏迷不醒,估计“到1945年以前他都恢复不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得知隆美尔受到重伤反倒使克鲁格有一些兴奋,他早就希望自己能在没有隆美尔干扰的情况下亲自指挥一次在诺曼底的战斗,他希望能通过一次胜利来确立自己在人们心目中的军事地位。

    于是,他向最高统帅部直接打去了电话,宣称在找到接替隆美尔职务的指挥官之前,他决定亲自指挥诺曼底战役。“在这里,我必须有一个坚忍不拔的继任,”他说,“在其他方面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我这里只需要一个能够像隆美尔那样的坚定果断、顽强不屈的军人。”

    希特勒接受了克鲁格的请求,命令克鲁格正式指挥B集团军,同时留任西线总司令的职务。克鲁格匆忙地把办公室搬到了B集团军的指挥所,命令他的参谋长勃鲁门特里特留守在巴黎。

    就在隆美尔被送进医院的时候,隆美尔预先设置的几道防线挫败了蒙哥马利从卡昂发起的战略突破的最后一次尝试。在7月18日那一片无边的火红朝霞里,2000架英美轰炸机从海上飞来,编成一个巨大的扇形,向卡昂投下了将近8000吨炸弹,还包括一些致命的冲击波和光辐射杀伤装置。有2000名法国百姓丧生,1300多人受伤,城市沦为一片废墟。德国空军的第十六师和步兵第二百七十二师在隆美尔的第一道防线上已无法再发挥任何作用。于是,在上午7点45分,盟军的坦克开始向南涌去,进入了轰炸后腾起的浓烟迷雾中。这一批涌向突破口的700多辆坦克是蒙哥马利集结的先头部队,他相信这次一定能撕开隆美尔的战线。

    然而这并非是一道普普通通的战线。在第一条防线后面,还有第二、第三、第四和第五道防线。第二道防线上还残存着盟军炮火下的一些88毫米大炮和令人生畏的“虎”式坦克。轰炸同样也没有消灭隆美尔的第三道防线,也就是那些由步兵坚守着、等待着蒙哥马利深入的村庄。傍晚时分,胆大的盟军坦克群靠近了隆美尔的第四道防线。隆美尔在这里部署了将近八十门88毫米大炮、12门口径更大的高射炮、194门野战炮和270门威力强大的奈比尔威费六管火箭发射架,这些火箭发射架的总炮管数为1632管,用以在阵地上压住阵角。在这片炮群后面的村庄正在由党卫步兵师严守着,再往后8公里则驻扎着预备队。此外,隆美尔在那里还有45辆V型坦克和其他80辆强力坦克。

    战斗一直进行到黄昏时分,攻到隆美尔防线内部的盟军坦克已被摧毁了126辆,英军无法闯过最后一道防线。尽管蒙哥马利在进攻开始前就向世界通讯社发表了洋洋自得的声明,但此时,他却不得不下令停止进攻。身旁的奥马·布莱雷德将军劝蒙哥马利还是含笑忍辱吧。这位英军指挥官却愤愤不平地说:“含笑忍辱,实比上天还难。”

    至此,盟军在攻破卡昂城之后,已无法继续南下,只好回头巩固既得战线,积蓄力量,以备下一阶段的大规模进攻。

    到7月18日,盟军已基本完成了诺曼底登陆作战任务,具备了收复西欧大陆的条件。在这次战役中,从6月6日至7月18日,德军伤亡了11万7千人,盟军伤亡了12万2千人。

    此时的隆美尔正躺在医院里,仍旧在思考着令他烦心的西线战事和德国问题,却未曾想到,密谋分子们长期筹划的暗杀希特勒的计划已经开展实施,那场未能成功夺走希特勒生命的暗杀行动最终却成功地夺去了他隆美尔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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