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是什么?”
“他们发现,目前有一大批走私钻石在伦敦聚集着。”M局长两眼闪烁着光芒。“走私犯正准备将这些钻石运往美国。送货人和护送人警方特工处也已知道是谁。警方密探弄到情报后报告了他的上线,瓦兰斯通知了财政部,财政部又立即通知了商业部。他们在研究后又一块儿上报了首相。首相已对他们授权,可以动用英国情报人员。”
“为什么不让特工处和第十五处来管这事儿,局长?”邦德是在暗示,如果让英国情报局接这个任务,可能会遇到说不清的麻烦。
M局长有点儿不耐烦,说道:“在送货人携带走私品出国时,警方就可以抓住他,可这又有什么用?走私组织没有破获,走私路线依然存在。抓到的人估计那会儿就变成了哑巴,一问三不知。他们实际上也只是些无名小卒,他们的任务只是从公园这个门口的人手中接到货,再走到公园另一个门口把货交给另外一个人。要想真正摸清楚走私路线的细节,只有派人打探着路去美国,看看他们到底是怎样操作的。美国联邦调查局估计不会对这个案子伸出援手,美国匪帮现在就够他们忙的了。在他们眼中,那些走私贩只是些虾兵蟹将,不足挂齿。何况美国利益也并未因此受到影响,说不定还给他们带来好处呢。真正受损失的只是英国。此外,美国也不在警察厅和第十五处管辖范围之内。这个任务,只有英国情报局的人才可以担当。”
“我明白了。’邦德这时才搞清楚。“那么,我们还有其他线索吗?”
“‘钻石之家’你听说过吗?”
“当然听说过,”邦德回答道,“它是一家美国人开的珠宝公司,在纽约市西四十大街上设有总部。分店设在巴黎里沃利大街。他们生意似乎做得很火,不比卡蒂埃、伍德沃德、鲍奇龙这些大公司差。他们的贸易在二战以后发展得十分迅速。”
“没错,”M局长说,“就是这帮家伙。在伦敦赫本区的海德花园,他们也开了一家小店。以前钻石公司按月公开标价出售钻石时,他们经常大批购买。可最近两三年来,他们买进的钻石越来越少。但是,正像你所说的,他们卖出的钻石却在逐年增加。他们肯定有其他的进货渠道。前一段我们开会时,财政部就对此提出了质疑,但我们抓不到他们的任何把柄。他们伦敦分店的店主名叫鲁弗斯·塞伊,似乎干得很出色。此人的来历目前我们还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住在大旅店里,每天中午会在伦敦西区的美国俱乐部吃午餐,不抽烟不喝酒,喜欢去森宁戴尔公园打高尔夫球,看起来似乎是个模范公民。”说到这儿,M局长皱了皱眉头。“可能是因为行业生意吧,‘钻石之家’似乎不大喜欢跟同行业打交道。我们了解的所有的情况仅此而已。”
“局长,那么我究竟要做些什么呢?”邦德还是有些茫然。
“我已经和警察厅的瓦兰斯约好了,下午两点见面,”M局长看了一下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一小时。他会替你安排的,他们准备今晚就逮捕送货人,然后要你冒充这名送货人打入走私集团内部。”
邦德不安地用手指敲击着椅子的扶手。
“然后呢?”
“然后,”M局长一字一顿地说,“那些钻石会被你走私到美国去。这就是我们的计划,你觉得怎么样?”
冒名顶替
邦德走出局长办公室,顺手关上了房门,来到了参谋长办公室。参谋长是一个年纪与邦德相仿,并且很幽默的人。他见邦德进来,便放下了笔,背靠着椅子坐着。邦德径直走向窗边,掏出香烟,俯瞰着摄政公园。
参谋长默默地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问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邦德没有立即作答,而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对他说:“是的。”他点燃了手里的香烟,看着参谋长说,“比尔,对于这件事,局长似乎没什么把握。你能否告诉我,这究竟是是怎么一回事?他居然连我最近的体检报告都看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又不是要上战场。再怎么样美国也是个文明国家。”
了解上司M局长的想法正是参谋长的职责。他朝邦德笑了笑说,“邦德,你知道,没有多少事能真正让M局长烦心。这次的钻石案子,估计你要跟一帮亡命徒打交道。没有这帮人,事情就已经够棘手的了。这帮人再掺和在里面,他怎么会不着急呢?”
“美国黑帮有什么了不起的。”邦德轻描淡写地说。“他们哪能算是美国人?不过是些身穿绣着姓名缩写的衬衣,喷着香水,整天吃着通心粉和肉团子的意大利游民。”
“你只看到了问题的一面。”参谋长说,“那帮人的头子可是贼得很,他们背后还有更精明的家伙。看看毒品交易吧。美国有一百万的吸毒者。那些东西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搞到的?再看看赌博吧。赌博在美国是合法的。仅仅一个拉斯维加斯城,一年就有高达一亿五千万美元的黑利。除了拉斯维加斯,在迈阿密、芝加哥等地,还有不少地下赌场。那些匪帮控制着这一切。几年前,一个叫做西格尔的经营拉斯维加斯赌场的黑帮头目,因为想独吞一笔黑利,被人打死了。可以说,美国最大的产业就是赌博业,它比钢铁业和汽车制造业还要庞大。
为了保证这个行业的正常运行,他们肯定会重点加以保护。你如果有时间,可以看一下参议员弗维尔的报告,看完你就明白了。现在钻石走私每年的黑利达六百万美元,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参谋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可能还没看到美国联邦调查局今年的犯罪报告,很有意思。在美国平均每天就有三十四起谋杀案发生。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将近十五万美国人沦为受害者。”看见邦德透出一副怀疑的神色,参谋长又说:“这绝对真实可信,是根据事实统计出来的数据。你最好自己去读读。在给你布置任务前,局长之所以这样关心你的健康,原因就在于此。你可是要孤军作战,而且对手是那群臭名昭著的匪徒!”
“明白了。谢谢你,比尔,中午我请客。我们该庆祝一下,起码今年夏天我不用整天呆在办公室里做那些枯燥的案头工作了。去斯科斯餐厅怎么样,那里的蟹肉非常鲜美,再来两瓶黑啤酒。感谢你让我卸掉了心里的一大块石头。我原本以为这次任务会有多么大的麻烦呢。”
“好的,”参谋长说着跟邦德走出了办公室,带上了房门。
下午两点整,邦德和瓦兰斯在伦敦警察厅的一间老式办公室中见面了。瓦兰斯看上去矮小精悍,沉着冷静。许多机密情报都藏在他的办公室里。当年在处理“探月号导弹”一案时,邦德就已经和他混得很熟了。
瓦兰斯给邦德拿出了几张照片,放在桌上。照片上的青年很英俊,浓密的黑发修剪得整整齐齐;但两只眼睛却露出一副挑衅的目光。
“就是这个家伙,他叫彼得·弗兰克斯。”瓦兰斯说,“对于那些没怎么见过他的雇主,由你来顶替他是最合适的。这家伙长得可真帅,家庭也很好,公校毕业,但后来学坏了,一错再错。他的强项是夜间在乡村盗窃。他可能还参与了几年前的森宁戴尔温莎公爵案。我们曾经抓过他一两次,但终因证据不足又给放了。现在他又被那些狐朋狗友拉上了走私这条路。在索霍区,我安插了两三个姑娘,他看上了其中的一个。有意思的是,那个姑娘也喜欢上了他,并且希望他能走上正道。当他偶然间向她说起了这件事,她便立即把这消息反馈给了我。”
“一个窃贼是从来不会关心别人的计划的。”邦德说,“我敢打赌,他肯定不会把自己在乡村偷盗的计划告诉别人的。”
瓦兰斯说:“确实如此。这帮走私犯似乎看中了彼得·弗兰克斯,他答应去一趟美国,酬劳是五千美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喜欢的那个姑娘问他是不是要带毒品,他笑着说:‘不是,是比毒品更高级、更危险的晶体。’现在他应该还没有得到钻石。下一步他要和‘保镖’接头。明天下午五点他要到特法拉加宫找一位叫凯丝的小姐。她将告诉他行动计划,并和他一起去美国。”瓦兰斯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房间里踱着步,时不时地看一眼嵌在墙上镜框里的伪票的样品。“在走私贵重物品时,这帮走私犯喜欢结伴而行。他们不会完全相信送货人,希望有个见证人在场。这样如果在验货时出了差错,送货人被捕,也能有个通风报信的人。”
此时,钻石、送货人、海关、保镖,这一连串的画面在邦德的脑中闪过。想到这里,邦德在烟灰缸里熄灭了烟蒂。他想起了他刚进英国情报局时曾经历过的各种事件:从斯特拉斯堡到德国,从内格雷洛伊到俄国,翻过比利牛斯山,穿过辛普朗河。现在已经不会再出现过去那种紧张的心理、发干的嘴唇。多少年过去了,如今他又要旧梦重温了。
“好的,我明白了。”邦德从回忆中跳了出来,“可是,这事情总得有个大体的轮廓吧?弗兰克斯要干的走私活动到底是什么样的?”
“钻石的来源当然是非洲,”瓦兰斯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过似乎不是出自联合矿场。好像是从塞拉利昂弄出来的。西利托正在那边调查这件事呢。他们可能是通过利比里亚或者法属几内亚,把钻石转运到法国。伦敦很有可能是该走私路线的中转站,既然这一批钻石是在伦敦被发现的。”
“我们只知道这批货是运往美国的,但到那边以后怎么办,就不得而知了。”瓦兰斯对邦德说。“估计他们不会立即加工。加工的工钱可不便宜,几乎是钻石价格的一半。估计他们会先对原料进行汇总,然后交给正当的钻石商行,最后再进行加工定价。”说到这儿,瓦兰斯停顿了一下,又说,“我给你提点建议,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邦德肯定地说到。
“是这样的,”瓦兰斯说,“在这类走私中,最为微妙的是给送货人的付款方式。怎样支付这五千美元?这钱由谁来付?如果弗兰克斯干得很出色,也许他们还会再给他其他的机会。我要是你,会特别留意这些细节,想办法弄清楚是谁出的钱,再逐步弄清楚谁是他们的上司,当然最好是能查出谁是幕后老板。假如他们看中了你,这些就都不难办到了。要知道,精明的送货人是很难找到的,而且大老板们也愿意吸纳新人。”
“受益匪浅,”邦德赞赏地说,“在美国,第一个接头的人是关键。当我带着这批货下飞机接受海关检查时,但愿不要当众出丑。不过,我想那位凯丝小姐一定怀揣锦囊妙计,可以让我们顺利蒙混过关。好吧,下一步做什么?我怎么去接替弗兰克斯?”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没有任何问题。”瓦兰斯踱着方步,非常自信地说。“今天晚上我们就会逮捕弗兰克斯,罪名是企图蒙骗海关。不过这样的话,那位对他一往情深的小姐的美梦也就破灭了。可是也只能这样了,再下一步是安排你去见凯丝小姐。”
“她对弗兰克斯的事了解多少?”
“除了他的姓名,一无所知。”瓦兰斯回答说,“当然这不过是我们的推测。我估计,她恐怕都不知道和她联络的人长什么模样。走私活动往往是孤立的,每个人的活动只局限在自己密封的小圈子里,即便路上出了什么差错,也不会连累他人。”
“她的情况你了解吗?”邦德问。
“只是从护照上知道一些。美国人,二十七岁,生于旧金山,身高五英尺六英寸,金发碧眼,单身;过去三年里来英国十多次,但每次用的都是不同的姓名;每次来都住同一个酒店——特拉法尔加宫酒店;据旅馆的侦探说,她不喜欢逛街,也很少有客来访;每次来最多逗留两星期,也从未惹过麻烦。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情况。不过,别忘了,和她见面时你得为自己编一个故事。”
“我会见机行事的。”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没有了”邦德想了一下说,其他的事估计只能靠自己了。一旦打入走私集团内部,一切都要随机应变。“财政部怎么会对‘钻石之家’起疑心的?”突然间,他又想起了那家钻石商行,看来他们在这之前似乎对它调查过。有更多的信息吗?”
“老实说,我们还没采取任何行动,生怕打草惊蛇。我曾经调查过那位塞伊经理,可除了护照上的那点信息外,什么都没了解到。只知道他是美国钻石商人,四十五岁,经常去巴黎,这三年中几乎每月去一次。可能是那里有他的姘头。我想,你可以去他那里会会他。或许能得到一些信息。”
“怎么去呢?”邦德疑惑不解。
瓦兰斯没有回答,而是按了一下桌上对讲机的按钮。
“有何吩咐,先生?”对讲机里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
“警长,让丹克沃尔和洛比尼尔过来一趟。再给海德花园的‘钻石之家’挂个电话,就说找他们的塞伊经理。”
瓦兰斯说完,走到窗前望着泰晤士河。敲门声响了起来,秘书打开一个门缝探着头报告说:“丹克沃尔警长来了。”
“让他进来吧,”瓦兰斯说,“要是洛比尼尔来了,叫他先在外面等着。”
秘书推开房门,一位身穿便装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秃顶,戴着眼镜,皮肤显得很苍白,表情透着和蔼谦逊,样子像极了一家大商行的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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