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丹克沃尔警长答道。
瓦兰斯朝着对讲机又说了句什么。一会儿,一位身着西装的人走了近来,他面色苍白、手里提着一只小公事包。进门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下午好,警官。看怎么给我这位朋友化化装。”
那个警官走近邦德,让他略微转身面对光线。他的眼睛如鹰眼一般,足足端详了邦德一分钟,然后说:“化装以后,右脸的伤疤可以在六小时内暂时消除。可是天太热,恐怕不能坚持更久。其他没有什么困难。要把他化装成什么人?”
“詹姆斯警官,丹克沃尔警长的手下。”瓦兰斯看了看表说,“只要管三小时就可以,能办到吗?”
“放心,没问题。可以开始了吗?”瓦兰斯点点头。于是警官让邦德在临窗的一把椅子上坐下,那只小公事包被他放在了旁边的地板上,他单腿跪下打开了皮包。然后,他那双灵巧的手开始在邦德的脸和头发上摆弄,大约花掉了十分钟。
邦德坐在椅子上,听瓦兰斯在和钻石之家通话。“三点半才能回来吗?好吧,那就请转告塞伊经理,有两位警官三点半准时去贵处拜访。是的,我想这是件非常重要的事。不过不会耽误塞伊经理多长时间,只是例行公务。谢谢,再见。”
瓦兰斯放下电话,转身对邦德说:“秘书说塞伊先生三点半才能回来,不过我觉得你们最好三点一刻就到那里,先在周围转转,最好能把对方搞糊涂。化好了吗?”
洛比尼尔拿来一面小镜子递给了邦德。
不知道洛比尼尔在邦德脸上抹了一层什么东西,疤痕已荡然无存;眼角、嘴边稍稍的修饰了一下;颧骨下方抹了一层淡淡的阴影。现在这个模样,没有人能认得出他就是邦德了。
初访钻石店
警车在市区沿着河滨大道经霍尔本大街向海德花园驶去。丹克沃尔警长一路都保持着沉默。汽车在伦敦钻石俱乐部停下,这是一座洁白的大楼。
邦德随着丹克沃尔警长沿水泥道走到门边。一块锃亮的铜招牌在门上挂着,“钻石之家”四个大字刻在上面,在它的下面则刻着:“鲁弗斯·塞伊,欧洲事务副董事长”这几个字。丹克沃尔警长按了下门铃,一位犹太姑娘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去。穿过铺着厚厚地毯的大厅,他们来到一间接待室,看上去似乎是用木板隔成的。
“我想,塞伊先生马上就要回来了。”她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便关上房门,离开了。
接待室布置的富丽堂皇。熊熊的炉火在壁炉中烧得正旺,室内温暖如春。地上铺着深红色的大地毯,中央摆着一张圆形的红木桌子,六张红木椅子围绕着它。邦德估计,这套家俱至少得值一千英镑。桌上放着一些南非约翰内斯堡的《钻石新闻》以及一些近期刊物。看见钻石杂志,丹克沃尔眼睛放光,拿出一本七月刊坐着看了起来。
四个镶金框的花卉图分别挂在屋内四壁,画面颇具立体感。邦德充满好奇地走了过去。他发现,这并不是真画,而是把几株鲜花放在了天鹅绒衬的壁龛里,然后再罩上玻璃框,便产生了绘画的效果。四面墙的鲜花和中央桌上的大花瓶相映成趣。
屋内安静极了,能够听得见镶了钻石的大挂钟发出的卡喀声以及从门厅处传来的极低的说话声。突然间,门微微开了几英寸,一个外国人浑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但是,格鲁斯帕先生,何必这么固执?大家都是靠这个养家糊口的,老实说,这块宝石我花了一万英镑才买进来。整整一万英镑啊!你要不信,我可以用人格担保。”过了一会儿,听到了最后的报价,“好吧,少你五英镑。”
门厅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威利,你可真会说话,”美国人说,“这有什么用吗?这钻石最多值九千,就算我帮你一把,再加你一百英镑,算是你的辛苦费。你去打听打听,这么好的价钱在伦敦市面上恐怕再也找不到了。”
门打开了,两个男人走了出来,前面是个美国商人,嘴巴又薄又小,戴着夹鼻眼镜,后面一个是犹太人,愁容满面,衣领上别着一大朵红玫瑰。当他们发现接待室有人时,咕哝着说了一声“对不起”,就穿过屋子,走进了大厅,顺手把门关上了。
丹克沃尔冲邦德挤了挤眼说:“这就是典型的钻石交易,前面的人叫成利·贝伦斯,伦敦市场上赫赫有名的钻石经纪人;后面那位估计是塞伊经理的进货员。”说完他又继续看杂志。邦德抽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他竭力克制着,走到窗边去观赏画框中的“鲜花”。
突然,壁炉里一只烧焦的木碳垮了下来,壁上的大挂钟也敲响了三点半钟,这间豪华屋子里的安静气氛被打破了。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大跨步地走进来一位大个子,他面容黝黑,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我就是塞伊,”他大声说,“你们有何贵干?”
丹克沃尔警长站起来,迈着坚定的步子很有礼貌地绕过主人,关上房门,然后又回到房子中间。
“我是丹克沃尔警长,伦敦警察厅的。”他语调温和地说,“这位,”他指了指邦德,“是詹姆斯警官。我们是例行公务,想询问一下失窃钻石的消息。或许你可以帮上忙。”
“说吧!’塞伊经理用傲慢地眼神看着这两个警官,因为他们浪费了他的时间。“有什么就说吧。”他提高了音调。
丹克沃尔警长不时地翻阅着他的小记事本,开始说他在汽车中想好的台词。邦德则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塞伊经理的外貌和他的一举一动。显然他不大欢迎这两位不速之客。
塞伊经理是个高个子,身板像石英一样硬朗;方形脸,小平头,有着卷曲的黑发,没留胡子,轮廓显得很清晰;眉毛又黑又直,双眼锐利有神;脸刮得很干净,两片嘴唇薄薄的合成一条线;身上穿着一套剪裁宽松的黑色单排扣西装,里面穿着白衬衣,系着一条像皮鞋带子般窄的黑领带,并用一只金质领带夹别着;双臂很长,手也很大,手心向外微凸;皮肤黝黑,汗毛浓重;脚穿一双价格不菲的黑皮鞋。
邦德心想,这个人块头可真够大的,看起来不是好对付的。
“……我们想要追查的这些钻石是,”丹克沃尔警长做了个总结,又看了看他的记事本接着说:“三十克拉的壁黄钻一枚;二十克拉韦塞顿精钻一枚;十五克拉开普特级钻一枚;十五克拉全色钻两枚;十克拉青石钻两枚。”讲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轻声地问道:“塞伊先生,我刚才提到的这些钻石贵公司最近是否经手过,或者你们纽约总公司是否见过?”
“一颗也没有,”塞伊经理坚决否认,“纽约也没有见过。”他转过身来,打开房门说道:“两位先生请吧,再见。”
还没等两位警察离去,他就自顾自地走出了房间。只听见他急促的脚步声及门开启和关上的声音。然后一切就又归于沉寂。
丹克沃尔并未因此感到丝毫的沮丧。他拿起记事本放进口袋,戴上帽子,穿过大厅来到了街上。邦德尾随其后。
他们钻进了警车。邦德告诉他了他在国王路公寓的地址。当汽车行驶在市区时,丹克沃尔警长脸上的严肃表情消失了,转身看了看邦德,满心欢喜地说:“真有意思,遇上这么倔的人不容易。您需要的东西找到了吗?”
邦德摇了摇头说:“警长,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要收集什么材料,只好近距离地仔细观察塞伊经理。照我看来,他不太像钻石高人。”
丹克沃尔警长听完哈哈大笑,说,“我敢打赌,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钻石商人。”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丹克沃尔警长笑着说,“我刚才在念钻石的失窃清单时,提到了一枚壁黄钻和两枚全色钻。”
“没错。”
“其实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两种钻石。”
凯丝小姐
邦德出了电梯,沿着走廊向350房间走去。他发现开电梯的人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对此他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因为他知道,这家旅馆里发生偷盗案的次数比任何一家旅馆都多。瓦兰斯曾给他看过一张标明每月犯罪率的伦敦地图,在特拉法尔加宫附近插着密密麻麻的小旗子,瓦兰斯指着那儿对他说:“这个地段让制图人都感到头痛。每月这个角落都会被插上密密麻麻的小旗子,因此,下个月只能重换一张新图。”
邦德走到了走廊尽头,有伤感的钢琴旋律从屋里飘出。他听出来那是《枯叶曲》。他停下来敲了敲门。
“请进,”从这个声音可以判断出来旅馆大厅服务员已经用电话通知过了。
这是一间小小的起居室,邦德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锁上门,”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邦德把门锁上,走向屋子中央与敞开门的卧室并齐的地方。这时一段圆舞曲正从电唱机里传出来。
屋里一个只穿着吊带袜和乳罩的半裸女人在一只椅子上跨着,眼睛望着梳妆台的三面镜子;光光的手臂搭在椅子背上,下巴则靠在手上;她的脊背弯向前方,肩膀和头部的转动中流露着她的骄傲与矜持;乳罩的黑色带子从白皙的肩背紧紧地横过,连裤袜和分开的双腿根强烈地刺激着邦德。
那女人略微把头抬了一下,从镜子中看了邦德一眼,那眼神冷冷的。
“你大概就是那个新手吧,”她大大方方地说道,声音低沉而沙哑。“找把椅子坐下吧,先欣赏欣赏音乐。”
邦德此时的心情很不错,他走到一把带扶手的椅子前,把它挪动到能使他从卧室的门口看得见她的位置,然后坐了下来。
“我想吸根烟,你介意吗?”他边说边掏出烟盒,从里面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当然不,只要你愿意采用这种办法去死。”
唱机中放着《永远等待》的曲子,凯丝小姐一边听着一边对着镜子左右顾盼。一会儿,曲子放完了。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轻盈;她的头只微微甩了一下,光亮浓密的金发就像瀑布一样披散了下来,随着外面吹进来的微风摇曳着。
“如果你喜欢听,可以再翻个面,我一会儿再过来。”说着,她便走进了卧室。
邦德从留声机上取出唱片看了看,是乔治·费耶的钢琴曲。他默记下了唱片上的号码——VOX500,然后把唱片翻转到另一面,放下唱针。《四月的葡萄牙》的乐曲便从留声机中传出。
他觉得这段曲子很适合这位姑娘。她那性感的古铜色肌肤、散发出的野性的美以及从镜中窥视他时所流露出的毒辣眼神简直都和这支曲子搭配得天衣无缝。
在没见到她之前,邦德曾经想象过她的样子。他想她一定有着一双死鱼眼睛,心就像钻石一样又冷又硬,她肯定是个龌龊女人。因为她已不再青春年少并且样子龌龊,她的肉体已经引不起大老板们的兴趣。但是再看看眼前这位姑娘,虽然举止有些粗野,但样子却还是楚楚动人。
她叫什么名字?邦德重新站起来走到留声机旁,发现一个泛美航空公司的行李标签在唱机手柄上挂着。上面写的是“T·凯丝小姐”。T代表什么?邦德边想边转过身重新坐在椅子上。蒂娜?泰司?特里莎?泰尔玛?这些都似乎都不像。当然特雷奥或多娜就更不可能了。
在邦德正在猜测她的名字时,凯丝小姐已悄无声息地站在卧室门边了,她的胳膊弯曲着靠在门框上,默默地注视着他。
邦德也站了起来,动作不慌不忙,眼睛则朝她看去。
她似乎要外出,穿戴得非常整齐:上身是一套时髦的黑色女装,里面衬了一件橄榄绿的衬衣;下身是金黄色的尼龙长袜,脚上则蹬了一双高雅的方头鳄鱼皮皮鞋;一只手腕上戴着块黑色手表,另一只手腕上则套着一个沉甸甸的金手镯;右手中指上是一只大钻戒在闪闪发光;右耳上戴着一个大珍珠耳环,金发掠向一边。要是手里再拿一顶小小的黑色女帽就更好了,邦德心里想。
她那种无所谓的姿态更加增添了她的美,但她那种打扮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自我欣赏,而并非为了取悦别人。她的灰色眼珠上长着双浓眉,此时微微上挑,好像是在说:“好了,来吧。不过,老兄,你最好还是放老实点。”
她一直这样注视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终于她说话了,“这么说,你就是那个彼得·弗兰克斯喽,”她的声音低沉而富于魅力。
“没错,”邦德回答说,“我一直在猜,这个T字是什么意思。”
她稍稍停了一下,回答道:“蒂芬妮。”说着,朝电唱机走去,把它关掉了,然后转过头来,冷冷地对邦德补充道,“不过在公共场合不允许你叫这个名字。”
邦德耸了耸肩,走到窗边,很放松地靠在窗框上,两只脚交叉站着。
他的冷漠让她有些恼火。她走到写字柜前的椅子上坐下,说,“现在让我们谈谈公事吧。”她的语气透出一丝丝的锋利,“告诉我,为什么要干这活儿?”
“打死了个人。”
“哦,”她使劲瞪了他一眼。“听说,你的老本行是偷盗。”说到这儿,她停了一下,然后继续问道:“怎么死的?”
“打架打死的。”
“明白了,你是想趁此机会溜之大吉?”
“差不多吧!当然钱也是一方面。”
“身上没有装假肢或者假牙吧?”她的话题忽然一转。
“没有。”
“我一直都想要个装假肢的。”她轻蹙眉头说。好吧,你有什么爱好吗?这批钻石藏在什么地方更安全,你想过吗?”
“还没呢,”邦德说,“玩牌、打高尔夫球这些我都喜欢,我想,把钻石藏在行李箱的手柄里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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