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扎根在沙滩上
记忆随着时光不断流逝,在撒哈拉沙漠中生活的三年零八个月却在三毛的心中扎下了深深的根。未知的前方变成了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美好的过往都将不复存在,再浪漫的幻想,也抵不过残酷的现实。
有时候回忆起在沙漠中的那段生活,三毛仿佛做了一场梦。她分不清那些点滴的美好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只是梦中的场景。当看到亲笔写下的有关撒哈拉的文字,三毛才又忽然如梦初醒,原来这一切真的存在,只是太过久远,久到让人不敢相信。
从撒哈拉沙漠撤离的那一天,三毛坐的飞机缓缓爬升向三万英尺的高空。那些每天都会见到无数次的破旧帐篷从飞机下方一个个消失;曾经无比熟悉的阿雍小城,也终于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般的存在。
三毛甚至伤心得没有力气朝着心中的这片故土挥一挥手,只能在心中默默地说着再见。简单的两个字,却揉进了她的心酸与泪水。
身心疲惫的三毛在飞机上沉沉睡去,那片金黄色的沙漠又仿佛不肯割舍般闯入了她的梦中。金黄色的沙粒在三毛的面前闪着光芒,仿佛在向她微笑着敞开怀抱。穿着长袍的沙哈拉威人在充满异域风情的音乐声中翩翩起舞,那仿佛是三毛初临沙漠时的情景。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安然地自得其乐。
就在刹那之间,刚刚的祥和景象统统消失不见,仿佛是电影中的镜头跳转,呈现在三毛眼前的是遍地的鲜血和残忍的杀戮。她几乎是尖叫着从梦中惊醒,阿雍已经完全消失在了飞机的舷窗之外。
原来这片沙漠早已经让她无法割舍,一旦想要忘却,就像用刀从心头割肉一般,肝肠寸断。她多想让时光倒流,回到没有战争的年月,重新来到沙漠中的这座古城,用心去体会它的风情韵味。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命运如同一双手,推着她不得不离开。不过她永远忘不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甚至在心中悄悄许下誓言,有一天,一定要再回到这里,问问这片沙漠,是否一切都好。
三毛曾经深信,人生中总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当一条路走到绝境,呈现在面前的,将是崭新的生活和生生不息的希望。只是这一次逃亡,三毛感受到了彻头彻尾的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背弃了自己,她的心中除了痛苦,就是为荷西担心不已。
她已经不记得飞机在天空中翱翔了多久,当终于感受到地球引力的吸引,飞机已经缓缓朝着地面的方向降落。三毛随着一同撤离的人群走下飞机,却惊讶地发现这里不是西班牙,而是西班牙的另一个殖民地——大加纳利群岛。
原来他们并没有回到欧洲,而是来到了南非。大加纳利群岛处于大西洋中,距离撒哈拉沙漠并不遥远。之所以在这里降落,是要等待那些留守在沙漠中的西班牙人。等公司的一切物资撤离完毕,他们将在这里同家人会合。这些即将赶来的人中,当然还有荷西。
人们把大加纳利群岛称作“大西洋中的珍珠”,因为它毫无棱角的圆润外形实在像极了一颗美丽的珍珠。
可是三毛没有心情欣赏这里的美丽,她的一颗心都系在荷西的身上。他还留守在位于撒哈拉沙漠的公司里,和同事们为撤离物资做着最后的努力。等待,耗尽了三毛的全身力气,她甚至不敢想象荷西在沙漠中面临的处境。
有时候,她也会同荷西通上话,“什么时候回来”成为她每次通话的开场白。话筒那边传来荷西依然温暖的声音,他总是告诉三毛:“快了,快了宝贝。”“快了”两个字,代表着不知何时是归期。每次通话过后,三毛都要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很久,她希望这样的日子快点到头,却又那样无能为力。
等待的日子里,三毛开始害怕睡觉。因为只要睡着,就会梦见摩洛哥的士兵把刀架在荷西的脖子上。三毛每次都从这样的梦中惊醒,听着耳边传来的海浪声,三毛的心绪变得更加沉重,久久都无法平静。
风平浪静的人生从来都不是三毛的追求,但她却不愿像现在这样茫然不知前路。她可以任由自己的脚步如同流浪般行走,可是此刻,她只能感受到压抑着神经的无助。
三毛一直认为自己的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此时此刻,她愿意用尽全部的力量去为荷西祈祷。她的嘴里每天都念念有词,有时候她会忽然跳起来,用双手在空气中解开一些无形的咒语。人们把三毛当成一个奇怪的女人,可是为了荷西,再异样的眼光她也不在乎。
荷西已经成为三毛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他们共同经历过甘苦,共同在沙漠中探险,共同打造出一个家,给了彼此世界上最好的爱情。她甚至想着,只有荷西好好地活着,她才有活下去的勇气,如果荷西死了,她也一定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独活。
三毛发现,原来自己对荷西的爱已经深入骨髓,回想最初,她只是把荷西当成一个帅气的男孩子,即便重逢之后,也不过是因为荷西对自己的深情而感动。她甚至没有想过会同荷西结婚,即使是决定结婚的那一刻,荷西也并不是三毛的唯一人选。
可是沙漠中的相濡以沫,已经让三毛认清荷西是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人。他是三毛的亲人和朋友,尤其是一同从炮火中走来,她更加会为失去荷西而感到害怕。
在大加纳利群岛等待荷西的日子,似乎每一天都是在黑暗中度过的,因为害怕失去,三毛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恐惧中度过。只有香烟能缓解她紧张脆弱的神经,她变得烟不离手,只要出现在人们面前,三毛的身边一定是烟雾缭绕。
海浪成为等待亲人的人们眼中唯一的景色,人们曾经为它的浪漫而欢欣雀跃,如今感受到的除了单调,就是烦躁。三毛几乎不能安静地坐一会儿,只要想起荷西,她就会烦躁地在房间中踱步,好不容易让心情平静下来,房间的地面上已经扔满了烟头。
那段时间,三毛每天最少都要抽掉三包香烟,睡觉成为最奢侈的事情。她没有胃口吃饭,每天只有少量的水在支撑着她虚弱的身体。只要想到荷西可能遭遇不幸,她瘦弱的身体就伴随着海浪的敲击声瑟瑟发抖。
十四天,如同一辈子那样漫长。三毛在大加纳利群岛苦苦等待了十四天,直到第十五天,荷西才终于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兴奋让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做了几次努力,喉咙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好用双手抚摸着荷西的脸颊和身体,大大的双眼无声地流着眼泪。她终于盼回了自己最心爱的人,紧紧地将荷西抱住,仿佛要把两个人的灵魂融在一起,再也不要分离。
荷西不仅完好无损地回到三毛面前,还给她带来了更大的惊喜。他竟然在一片乱局之中把家里那些带不走的家具统统变卖掉,换回了一万两千元钱。能带走的东西,统统被他装上了雇来的一艘小船,里面有日常用的餐具、电器、被三毛捡来的当作宝贝的藏品,还有三毛母亲从国内寄来的粉条、冬菇、猪肉干。
三毛简直把荷西当成了崇拜的偶像,离开沙漠的遗憾,统统被见到荷西之后的温暖代替。原来荷西的爱才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奢侈品,因为美好,所以在回忆时,才会在心头牵扯出千丝万缕的痛。
迎接海风,追寻人生
人的一生仿佛都在追寻中度过:追寻爱情、追寻梦想、追寻真理、追寻美景……每一次追寻,都要经历生活的磨砺和情感上的伤痛,有人开始质疑那些苦苦追寻的东西是否有其真正的价值,有人却坚定不移地在追寻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刚刚从混乱的战争中解脱的三毛并未想过退缩,有荷西在的地方就是家,何况他们来到的是如此美丽的一座岛屿。
美丽富饶的大加纳利群岛是一处旅游胜地,这里妖娆的美景吸引着世界各国人来这里游玩、定居。四季不变的气候,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的性格也变得温和起来。虽然与撒哈拉沙漠只有一水之隔,四季如春的大加纳利群岛却仿佛让人们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许多人喜欢人们对大加纳利群岛的定义,因为这里温度永恒、植物常青,因此人们总是喜欢来到这里追寻永恒的爱情。三毛却偏偏对这样的定义不屑一顾,她从不欣赏任何永恒不变的东西,那代表着枯燥无味,一旦枯燥,活着就没有任何意义。
三毛也并不是不喜欢这里,只是除了荷西的工作,并没有任何值得她在这里定居的理由。荷西天生爱水,又有专业的潜水员执照,住在一个临水的地方,可以为他找到更多工作的机会。
他们用尽全部积蓄,在这里买下了一座房子,那是一座西班牙风格的别墅。房子就位于沙滩旁边的山坡上,浪漫的三毛最喜欢从窗口眺望着不远处的海边,白色的浪花击打着她的创作灵感,拍打着翅膀的海鸟仿佛可以带走她全部的烦恼,再统统抛诸大海。
有了房子也就有了家,因为全部的钱都用来购买房子,荷西必须马上出去找工作,虽然花了不少的时间,但总算有了一份适合他的工作。日子终于迎来一个崭新的开始。两人在如此浪漫的别墅里,不禁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
经历了撒哈拉沙漠的动乱,三毛的心中有了顾虑,她不愿意再和周围的邻居有任何来往,哪怕住在周围的人都是想要来此休养的老者。
三毛宁愿在海边安静地看看风景,或者同荷西在海浪翻滚中钓鱼,等待鱼儿上钩时的寂寞也是一种享受。三毛全神贯注地盯着翻滚的海面,期待着鱼儿上钩。可一旦有鱼真的上钩,她的力气又招架不住,握着鱼竿的手连同手臂都在颤抖。荷西赶忙跑过来将她从背后拥入怀里,他的手握住她的手臂,一条大鱼终于被两人合力拉上岸。
与荷西之间的欢乐时光,经常让三毛感觉自己身在天堂。可惜她没有拿到在天堂永久居留的权利,刚刚一个月,就被无情地打回了现实——荷西失业了。
这里虽然临水,可是适合荷西的工作实在少之又少。住在这里的人似乎根本不需要工作,在慢得出奇的生活节奏里,怡然自得地活着。这种失业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月,两个人终于捉襟见肘,甚至连买食物的钱都拿不出来。甚至有时候,两个可怜的人只能共同分享一包面,他们经常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三毛忽然想到,荷西是台湾女婿,也许台湾可以向他敞开温暖的怀抱。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会暂时放下自己的尊严。三毛鼓足勇气给蒋经国写了一封信,详细讲述了她与荷西的困顿生活,恳请蒋经国能为荷西在台湾安排一份工作。
自从信寄出去之后,三毛就开始日日期盼,她甚至畅想着同荷西打包行李返回台湾的欢乐场景。然而现实再一次让她懂得什么叫作残酷,蒋经国的回信虽然委婉,却处处流露出拒绝。他告诉三毛,台湾没有适合荷西的工作。
一向看重尊严的荷西觉得自己在三毛面前伤透了面子,他不能允许自己靠妻子生活,他决定重返沙漠,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去。
当时,撒哈拉沙漠已经成为摩洛哥的领地,当地的游击队员依然在做着最后的抵抗。枪林弹雨在沙漠上空交织成死神搜捕生命的黑色巨网,几乎没有人愿意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多停留一刻。可是荷西原来工作的勘探公司不能搬走,为了吸引员工,老板开出了高额的薪资。
陷入绝境的三毛一万个不愿意让荷西回去冒险,可是留下来就意味着饿死,除了同意,她别无选择。
仅仅与荷西团聚了两个月,就又要面临分别。每隔一个星期,荷西才会从沙漠中回来一次。每次见面,他都会兴奋地往三毛的衣兜里塞进大把的钞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陷入困境的两个人重新感受到快乐的滋味。
荷西离开的日子里,三毛就会陷入深深的孤独与恐惧当中。隔一个星期见一次面实在太久,她时刻为荷西的安全担心,甚至担心他能不能安全地活到下一次见面。
她开始变得自言自语、惴惴不安,无论做什么事情仿佛都心不在焉。一次出门,三毛神情恍惚地走在马路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飞驰而过的汽车。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三毛倒在了马路中央。
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令三毛右腿骨折,脊柱也严重受伤。为了照顾三毛,荷西毅然辞去了薪水丰厚的工作。在他的悉心照料下,三毛很快康复,可是这次治疗也花光了他们刚刚积攒下来的一点积蓄。
因为腿伤,三毛不能到处走动,每天躺在床上,她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一股神奇的力量又开始笼罩在她的周围,她能闻出这是一种死亡的气息,尤其是在寂静的深夜里,这股气息时常紧紧地压迫在她的胸口,几乎令她窒息。
三毛经常能够听到一个邪恶而又冰冷的声音,念念有词地说着“去把你的丈夫找回来——”每次听到,三毛都会不顾腿痛,用最快的速度来到荷西身边,死死地抱住他,让他不要离开自己,不要回到沙漠中去。
三毛一直以为,这股缠绕着自己的死亡气息是想夺走她的生命,于是她眼中含泪地问荷西:“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荷西轻轻地回答:“你死了,我也跟着死。”这虽然不是三毛想要的结局,可是却因为荷西对自己的一片深情而心满意足。
既然不能重返沙漠,荷西只好向世界各大公司发出自己的简历。可是每一封寄出去的信都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一丝回音。
两人剩下的钱已经越来越少,只好把每日三餐减少成一餐。即便是一餐,可能也只是一个面包或一包泡面。有时候荷西会带着三毛去打鱼,一条鱼可以撑过好几天。
为了不再让生活陷入困境,更为了不让荷西再到沙漠中去冒险,三毛再一次提笔创作。台湾的读者一直渴望能够再读到三毛的文字,只是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太过劳累,而她又不希望把文字当成谋生的资本。
可是这一次,她必须为了生存而写作。为了赚到足够的生活费,她必须接下比从前高出三倍的工作量,夜以继日地伏案疾书,用稿费支付日常的开支。但这才仅仅能够维持生活,根本谈不上有任何存款。
每当收到稿费,三毛从荷西脸上看到的不是兴奋,而是羞愧的神色。男人的尊严让他无法接受自己正在靠妻子养着。
三毛的健康状况终于被劳累拖垮,下身出血的毛病再一次复发。有时候,三毛能明显感觉到血流汹涌地从体内流出,仿佛想要带走她的生命。为了让血流的速度缓慢下来,她不得不平躺在床上,这样一来,根本没有办法写作。
迅速流失的血带走了身体中的温度,无论盖上多厚的毯子,三毛依然感到浑身冰冷。无论荷西怎样劝说,她都拒绝去医院治疗。因为他们手头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用来治病。并且那股神秘的力量告诉三毛,她患上的不是病,而是前世遭下的诅咒。
她只能躺在床上,默默地祈求命运的垂怜,希望在某一天清晨一觉醒来,血会神奇般地止住。
也许是因为虚弱,三毛变得越来越爱黏着荷西。她的情绪也变得十分脆弱,每次收到台湾的来信,都会大哭不止。
荷西决定把三毛送回台湾,因为如果继续跟着他在这里受苦,不仅得不到好的医疗救治,就连吃饭都成了难题。
三毛以为荷西愿意和她一同回去,她为此兴奋不已。荷西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一家人团聚。可是荷西拒绝了,出于男人的自尊,他不愿让三毛的家人以为自己是因为走投无路才回去的。并且,残酷的现实让他知道,他们手头所有的钱只够买一张飞回台湾的机票。
三毛为荷西固执的尊严感到气愤。自从结婚以来,他们从未像这一次这样激烈地争吵过。三毛可以理解荷西的自尊,可是却觉得自己被这种自尊排斥在了外面,成为一个外人。争吵过后,三毛负气独自登上了飞机,直到飞机起飞,她才在强烈的思念中原谅了荷西。
荷西依然痴痴地站在原地,泪水已经湿润了他的眼眶。他根本舍不得让三毛离开自己一刻,可是却又因为无力照顾爱人而自责不已。纵然万般不舍,却只能用分别换来她的幸福。
去吧,等你回来
故乡是眼眸中的遥望,哪怕相隔千山万水,也无法忘记那股熟悉的气息。故乡亦是温暖的回顾,哪怕在现实中梦碎,回到这里也可以让满身的伤口痊愈。
当飞机在台湾的机场缓缓降落,三毛觉得自己一下子又变成离家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家乡的土地正敞开温暖的怀抱迎接着她的归来。走下飞机之前,三毛特意整理了一下衣衫,她要用最好的面貌与故乡和家人重逢。
没想到刚刚走下飞机,鲜花的海洋瞬间将三毛淹没,扑面而来的闪光灯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三毛终于看清,原来是热爱她的读者自发地到机场迎接她的归来。
他们的手中高举着小小的旗帜,三毛的名字就印在旗帜上面。她的耳畔传来读者的阵阵呼喊声。他们呼喊着她的名字,仿佛是她亲密的伙伴。
其实,三毛并没有觉得惊喜和感动,反而觉得这些读者的行为有些疯狂。可是她又不能阻止人们被她流浪般的生活所吸引,读者们对她与荷西之间的浪漫爱情与传奇经历已经不仅仅是羡慕,而是狂热追捧。
三毛是万千读者心目中的偶像,听说她要回国,人们迫不及待地涌向机场,想要一睹她的芳容。那一天,三毛并没有刻意打扮,而是维持着一贯的简单形象。浓密的头发被她松松地编成了两条粗粗的辫子,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仿佛在隐隐诉说着她的忧伤,眉宇之间依然可以看出她因思念荷西而纠结的眉头,并不白皙的皮肤早已被沙漠的狂风吹得有些粗糙。如果仔细寻找,不难发现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的皱纹。
可是读者们对她的崇拜无关容貌。他们认真在脑海中搜索着一切与三毛相似的形象,想要用一些知名的才女或是哀婉的角色与她进行比较。可是三毛就是三毛,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她是《撒哈拉的故事》中那个欢乐的主妇,也是读者面前这个忧郁的女子。
眉间的一点忧郁反而让人们对三毛更加痴迷,人们从未见过这样洒脱的女子,不矫揉造作,风轻云淡而又不羁地做着自己。
三毛从未想过自己在台湾会有如此广泛的知名度。离开台湾之前,她还是一个拼命想要逃离情殇的平凡女子,如今归来,却成为万人景仰的偶像。
在台湾,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三毛的名字,听说她回来,没完没了的采访与应酬成为三毛每天必做的功课。
生活变得忙碌起来,这也是一种幸福。在饭局中,三毛也遇到了自己的偶像——知名作家徐訏。他创作的《风萧萧》是三毛读过的第一部小说,从那时起,她就对这位出色的作家十分崇拜。
在徐老面前,三毛一口气列出了许多自己读过的由徐訏创作的小说,除了《风萧萧》,还有《鬼恋》《江湖行》《吉卜赛的诱惑》等。徐老激动得说想要认三毛当干女儿,三毛马上当着众人的面行了女儿礼,拜徐老为干爸。
荷西希望三毛回台湾,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她能够在良好的医疗条件下治好下体出血的毛病。其实,三毛在国外也曾看过西医,医生告诉她,这是因为子宫内膜异位引起的卵巢瘤,需要进行手术治疗。
然而在台湾,三毛遇到了朱士宗医生,他是一位出色的中医,用六十粒中药丸就让她的病彻底痊愈。
在台湾的生活是那样安逸,安逸得让三毛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她每天穿梭于各大饭局之间,可荷西却独自一人在遥远的孤岛上忍饥挨饿。每次看到宴席上那些美味佳肴,三毛都恨不得打包带回去给荷西。当看到那些吃不完的食物被倒掉,三毛觉得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的身体在一天天康复,对荷西的思念却在一天天剧增。尤其是到了夜晚,月亮从窗口倾泻下如水的清辉,三毛时常会望着月亮出神。她在想,荷西是否像自己一样也在对着明月倾诉着思念,于是忍不住轻声问道:“荷西,我不在身边,你还好吗?”?
荷西的确过得不好。自从三毛走后,荷西就在拼命地找工作,终于,尼日利亚给了他一个工作的机会,三毛回到台湾不久,荷西就只身远赴尼日利亚。
荷西在心中与自己暗暗地较着劲,他此刻要做的,就是赚到足够的钱,把心爱的妻子从台湾接回自己身边,再也不要她工作,更不能让她忍受病痛。只让她做个快乐的小女人,永远和自己厮守在一起。
他永远不会埋怨三毛在最困难的时刻离开自己,反而埋怨自己不能给三毛更好的生活。他知道,三毛在台湾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可就是抑制不住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思念。自从有了工作,又听说三毛的疾病痊愈,渴望她能回来的念头就开始蠢蠢欲动。
荷西有时候也会耍一些小聪明。他没有直接在信中请求三毛回来,而是编出了一个假想中的美女邻居,说她会照料自己的日常生活,让三毛放心。
三毛怎么可能会放心?她早已归心似箭。为了从那个美女邻居手中夺回荷西,三毛迫不及待地结束了在台湾的环岛旅行,匆忙登上了飞回大加纳利群岛的飞机,奔赴一个只属于她的爱人。
见到荷西的那一刻,三毛的眼泪夺眶而出。这哪里还是那个健壮的荷西,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竟然瘦了二十斤,那张如同海神一般英俊的脸庞,几乎已经瘦脱了相。三毛抚摸着荷西脸上的棱角,有说不出的心疼。
荷西工作的那家公司只有四名工作人员,老板是个十分狡诈的人。荷西本打算拼命赚钱,弥补一年来的损失,因此每天在热带的阳光直射下汗流浃背地工作十几个小时。可那个老板不仅扣下他的薪水,还扣下了他的护照。憨厚的荷西不知道如何维护自己的权益,只能默默忍耐,期望老板有一天可以良心发现。
三毛可不像荷西这样好欺负。她两次飞到尼日利亚,站在那个狡诈的德国老板面前,唇枪舌剑般地据理力争,终于讨回了荷西的护照和几千美金的薪水,还把消瘦的荷西带回了家,再也不让他为这样的老板卖命。
一个永远醒不来的梦
有些人,遇见了就在心中扎根一辈子,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常常在午夜梦回,也不忘感谢缘分。如果时光可以倒转,三毛一定依然愿意重回西班牙,与那个帅气而又青涩的男孩再来一场华丽的相遇。如果可以,就让这个美丽的梦永远不要醒。
从台湾归来,三毛终于意识到了荷西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随着她的稿费和版税不断增加,两人终于不再为生活而担忧,三毛又可以像从前那样悠闲地手持一杯咖啡,临窗眺望美丽的海岸线。
不久,荷西得到了一份在丹娜丽芙岛的工作。那是一座生机勃勃的年轻岛屿,各国的年轻人都喜欢在那里逗留,距离荷西和三毛居住的大加纳利群岛,坐船只需要四个小时。可是三毛不愿意与荷西分离哪怕片刻,毅然决然地随他来到丹娜丽芙岛定居。
西班牙海拔最高的山峰,就在丹娜丽芙岛的环抱之下,如同金字塔形的山峰,被天然地分成了三个颜色——最顶端的山峰终年覆盖皑皑的白雪,半山腰上却覆盖着绿色的植被,山腰之下的位置被暖融融的阳光闪出一片暖黄。三毛喜欢这座美丽的岛屿,也更加喜欢它饱含诗意的名字。
唯独让三毛感到不舒服的,就是岛屿上一种红色的植物。它的叶片颜色像极了陈旧暗红的血液。血液曾经是最能给三毛带来兴奋感的东西,就像小时候看家里杀羊那样,看到从羊身下流淌出的血将地面染成一片暗红色,她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感。
可是,这种血色的植物,现在只能让三毛感受到一种无形的诅咒。每次看到它们,三毛都忍不住想要呕吐。
似乎潜意识里在进行诀别前的厮守,三毛渐渐养成了在海边等荷西下班的习惯。荷西的潜水技能终于派上了用场,这里正在建造一片美丽的人工海滩,荷西的工作就是潜到水下考察海底的地形。
荷西对海洋的渴望终于得到了满足,三毛也觉得这样的工作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工作。荷西在海底潜水,她就在岸边欣赏潮水送给她的礼物。有时候是一个美丽的贝壳,有时候是一株叫不上名字的植物,还有的时候是一块光滑平整得仿佛纸面一样的石头。
这些浪漫的礼物一下子激发了三毛画画的灵感。她赤着脚跑回住处,匆忙地寻找着画笔,想要把心中的幸福呈现在这块石头上。
莫名的幸福感让她持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她画了一棵长满了红色果实的树,七只白色的鸟儿围绕着果子幸福地盘旋。树枝最浓密的地方,坐着两个裸体的人,他们仰望着头顶的一弯月亮,淡淡的雨丝轻轻地扫过他们的皮肤。
这种无法形容的美感让荷西深深感动,他马上动手用粗麻绳做了一个小托盘,支撑着这幅石头画站立起来。画中的人就是亚当和夏娃,荷西轻轻地说:“三毛,伊甸园在这里。”
静静地欣赏了半天,荷西忽然想起,画在石头上的颜料也许不能在空气中暴露太久,他要把它拿走,好好地收藏起来。看着荷西小心翼翼的样子,三毛亲昵地把手掌放在他的头上,告诉他,以后自己还会画更多。
画笔之下,流淌着三毛浓浓的情愫,五彩的颜色,记录着她每时每刻感动的心情。丹娜丽芙岛的确是她与荷西的伊甸园,他们尽情享受着不被别人打扰的浓情蜜意,不用再为生活担忧,更不用为分离而伤心。
在丹娜丽芙岛的这一年,是他们最快乐的一段生活。这里的美时刻惊艳着三毛的双眼,这里的热闹与友善让她结交了很多的朋友。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时刻陪伴在荷西的身边,没有争吵,只有温情。
如果可以,多希望一年可以延伸成一生。可惜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荷西在这里的工作也进入了尾声。1978年的那个除夕夜,两个人在沙滩上席地而坐,荷西将三毛紧紧地拥在怀里,一同欣赏天空中绽放的朵朵烟花。
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荷西要三毛许下十二个愿望。三毛在心中默念了十二次“但愿人长久”,却偏偏忘记了这首词的下半句是“千里共婵娟”。
在丹娜丽芙岛的生活,是三毛一生都不愿意做完的美梦,可是接下来的生活,却成了她一生都无法走出的梦魇。
荷西在丹娜丽芙岛的工作终于结束,公司又邀请他前往拉芭玛岛继续从事海滩改造工作。这不是三毛第一次来到拉芭玛岛,她曾经来这里旅游,却不喜欢这里盛行的诡异巫术,似乎家家户户都为自己掌握的巫术而自豪。虽然三毛一向认为自己身上有一种神秘的能量,可这股能量却对当地的巫术有着本能的排斥。
拉芭玛岛的风景的确美丽,可三毛在这里却只有一种想哭的欲望。尤其是看到岛上那两座闪耀着诡异蓝色光芒的火山,她就会联想到两座从远古时期就存在的坟墓。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那种如同暗红色血液一般的植物,在拉芭玛岛生长得更加旺盛,目光所及之处,都能看到遍地流淌的“血色”。
两人背着行李刚刚走上这片岛屿,一个穿着怪异服装的女巫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她高高跳起,一把揪下了一绺三毛的头发,紧接着又发出怪异的号叫,揪下了一绺荷西的胡子。她的口中念念有词,完全不顾三毛与荷西诧异的目光,径自扬长而去。
三毛认为,这是女巫在他们身上撒播下了诅咒,不知哪一天,这个诅咒就会灵验,到时候不知会有怎样残忍的局面等待着他们去遭遇。恐惧迅速弥漫了三毛的全身,她近乎哀求地希望荷西能尽快带她离开这里,如果可以,最好辞去这份工作。
荷西只是温柔地冲着三毛微笑,他认为这是女人突发的神经质,事情不会像她想象的那样糟糕。
三毛拗不过荷西,只好随他在岛上居住下来。可是从来到拉芭玛岛的第一个夜晚开始,一个又一个噩梦就不断地闯入三毛的睡梦当中。三毛把这些梦称为“死亡梦魇”。
她曾在文字中记录下这些梦,梦中的她,置身于一座空旷的大厦里面,一种无边的恐惧冰冷地包裹着她的周身。她的亲人们围绕着她在四处走动,可是却全部如同影子一般模糊不清。三毛唯一清楚的是,这些人中没有荷西。
她在梦中无法说出任何语言,只是觉得亲人们似乎是在送她去远行。忽然之间,三毛看到一个扩音器悬挂在半空,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却知道自己离开的时间到了。
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推动着她向前走,每走一步,仿佛都是踩在空气上。三毛害怕极了,却又无法叫喊。亲人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后飘着,他们的脸上甚至没有五官,只有平平的一片。
三毛开始越发慌张,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一个意识告诉她:“走的只有你。”她只能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着“不要”,可还是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吸进了一个洞中。
等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古老的月台,她清晰地记得月台上方的数字是“6”。那股力量推动着三毛踏上了火车的台阶,可是她的灵魂却忽然出窍,飘浮在上空看着自己的身体仿佛在慌乱地寻找着什么人。
当灵魂再一次回到躯体,三毛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边向她跑来,边挥着手。三毛终于能够发出声音,歇斯底里地向她喊着救命,可那个红衣女子只是笑着,向急得不行的三毛说了一句中国话。
直到火车开进隧道,三毛才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她知道,这个梦一定有不好的寓意,从此以后,只有握着荷西的手,她才能睡着。可是即便如此,这些驱之不散的梦魇依然时刻围绕着她,一个人的梦境,总是那样凄凉,一个人的思念,总是那样不舍。
海风揉碎了她的苦等
如果相爱是缘,多想在缘分上锁一把永远都解不开的锁,让这份缘延续三生三世,让相爱的两个人,生生世世都有解不开的牵绊,两颗心无论隔得多远,都会在共鸣中寻找到彼此。
三毛坚信这个噩梦是死神发来的通知,只不过她错误地把即将死去的那个人猜成了自己。她甚至偷偷地写好了一份遗嘱,送到法院的公证处,并在心中暗暗许愿,希望自己离去之后,荷西能继续快乐地生活下去。
默默地做好了这一切,三毛不愿意再和荷西分开哪怕一秒。荷西工作的时候,她就坐在岸边痴痴地等,只要荷西浮出水面,就会把准备好的水果和点心喂到他的嘴里。
荷西也感受到了三毛的依恋,只要有休息的时间,他连潜水服都来不及脱,就直奔家的方向,哪怕与三毛待上几分钟也心满意足。如果三毛不在家,荷西就一间商店一间商店地寻找,直到找到她,再深情地把她紧紧拥抱在怀里。
三毛曾经摸着荷西的胡子告诉他,如果自己死了,他一定要娶一个温柔的女子。荷西气愤地回答,如果她死了,他就烧掉房子,独自坐着小船到海面上漂流到死。
看到三毛眼中的忧伤,荷西柔声安抚着她:“我们要一直在一起,要到你很老,我也很老,两个人都走不动也扶不动了,穿上干干净净的衣服,一起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说:好吧!一起去吧!”
这句话反而撩拨起三毛的伤感,她答道:“傻子啊!我不肯死,因为我还要替你做饺子。”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三毛只好双手掩面,跑到厨房去宣泄悲伤的情绪。
三毛尽可能躲避着一切被她认为不吉利的事情,一家杂志社向她约一篇题为“假如你只有三个月可活,你要怎么办”的稿子,三毛断然拒绝。她索性停下了手头的一切工作,全心全意地守着荷西。
当秋日的风弥漫在拉芭玛岛的沙滩时,三毛迎来了许久未见的父母。整个台湾的人都知道,女作家三毛有一个名叫荷西的憨厚丈夫,可身为三毛的父母,却从未见过这个可爱的西班牙女婿。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却也是最后一次见面。整座拉芭玛岛的上空,已经开始流淌着伤感的音符,只是重逢的喜悦暂时蒙蔽了他们的眼睛和耳朵,以为面前欢乐的气氛才是真实的。
在欧洲长大的荷西不习惯称呼三毛的父母为“爸爸”“妈妈”,无论三毛怎样引导,害羞的他就是开不了口。直到一天晚饭过后,荷西突然叫了一声“爸爸”,原来是希望陈嗣庆可以劝说三毛,同意让荷西买一辆摩托车。
荷西果然如愿,他经常骑着摩托车带着“爸爸”在小岛上四处游逛,妈妈则默默地帮着三毛收拾家务,提着菜篮子到市场上去买菜。母亲提着菜颤巍巍行走的伛偻身影,仿佛在三毛的心头割了一刀,正是这“一刀”带来的痛,才警醒着三毛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那段时间,三毛的心头一直浮现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却又分辨不出它背后的真正含义。在拉芭玛岛游玩了一个月,意犹未尽的父母决定到英国继续旅行,三毛打算陪父母同去。那一天,荷西说说笑笑地送他们去往机场,叮嘱三毛早点回来,可三毛却明显地感到心头一阵沉重。
一次看似普通的离别,竟然成为永诀。1979年9月30日,一个让三毛永生都无法忘记的日子,这一天在她的人生中留下了一片黑色的阴影,封印了她大部分的欢乐。
正在欧洲旅行的她忽然接到从拉芭玛岛发来的电报:“荷西失踪,疑为遇难。”几个简单的字刺痛了三毛的双眼,当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岛上,荷西已经失踪了整整两天。
她就跪在荷西失踪的那片海滩日日祈祷,希望用自己全部的忏悔换回荷西,哪怕他的脸毁了容,哪怕他的肢体已经残缺,只要他还活着就好。周围的人眼看着三毛的头发一天天变白,然而上帝依然对三毛的祈祷置若罔闻。
荷西终于被找到,只是此时的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他的脸已经被海水浸泡得浮肿变形,可三毛依然一眼就能认出那就是她日思夜想的荷西。
她几乎疯了一般扑向荷西的尸体,趴在他的身上大声呼喊着的他的名字。可是无论怎样呼喊,荷西都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温柔地应答。忽然,荷西的眼中流出了血,所有人都惊呆了,三毛坚信荷西还活着,没有人忍心告诉她,是因为她剧烈的晃动加上空气的压力让尸体内的血流了出来。
三毛似乎也渐渐认清了现实,她忽然变得安静,不再摇晃荷西的身体,也不再呼唤他的名字。她的两只眼睛变得空洞无比,木然地坐了一阵子,忽然又疯狂地奔向不远处的一片丛林。
鞋子被她跑丢在沙滩上,尖锐的石子划破了她的脚底,鲜血汩汩流出,她这才回到荷西的身边,深情地凝视他一眼,然后晕了过去。
荷西的死变成了三毛生命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痛,荷西永远没有等到三十岁生日到来的那一天,三毛则永远没能跨越过荷西留给她的阴影。
那一晚,她坚持要与荷西进行最后的独处。她赶走了前来吊唁的所有朋友,虽然荷西的尸体在阳光的照晒下已经有些腐烂,可是三毛依然坚信,这具躯体里还停留着荷西的灵魂,她要和他的灵魂进行最后的道别,这是他们夫妻之间最后一次对话。
三毛对着荷西的尸体轻轻诉说:“你不要害怕,一直往前走,你会看到黑暗的隧道,走过去就是白光,那是神灵来接你了。我现在有父母在,不能跟你走,你先去等我。”
说完这一句,三毛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气愤。说好了共同白首,可这个看似憨厚的西班牙人却撒了一生中最大的谎。悲伤让三毛变得疯狂,静静等待在房间里的父母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惊悚的咒骂声。
那是三毛对荷西的不告而别进行谴责,她痛骂着荷西的不负责任。言语上的责骂似乎已经不解气,她开始乒乒乓乓地摔着东西,并围着荷西的尸体转圈。然而,无论三毛做怎样的努力,荷西都不可能再活生生地站起来,温柔地喊她“Echo”,再紧紧地拥她入怀。
都说能用一生守候的是爱,然而荷西留给三毛的情,却需要她在滚滚红尘中用尽一生去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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