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双眼紧闭，瘫倒在椅子上。头上感应器上的小红灯还在不停地闪烁。闹铃声越震越响，他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神经元以新的逻辑重新建立了连接后，大脑仿佛被格式化。牛津如同重生，他有些恐慌地拿下感应器，迷惑站起身。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墙上的八爪鱼之城与乐音的照片上。
牛津的逻辑思维空间。俯视八爪鱼之城，可以看到其中一条触角的多个节点同时闪亮，信息中心大屏幕上一个又一个活动头像快速闪过，最后停在乐音身上。两人从相识到现在的无数个视频片段按照顺序展现在大屏幕上。
现实世界。牛津甜蜜的笑了，他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叫乐音，他从墙上取下乐音的照片，轻轻地抚摸着。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牛津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弗洛伊德的名字：“喂！”
“我快到法院了，你呢，到哪儿了？”电话里传来弗洛伊德的声音。
牛津的逻辑思维空间。在两条触角中间浮现出一个个橙色的光点。信息中心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段声音波形后，随后与弗洛伊德有关的无数个视频片段铺满了大屏幕。
现实世界。牛津又笑了，弗洛伊德是他的朋友。他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是……弗洛伊德？”
弗洛伊德的思维似乎瞬间发生了短路，随即他叫了起来：“啊？……你不是真成了植物人了吧？……哦，成植物人应该不会说话了吧！”
“我没事！你……有什么事？”
“没事还不赶快去法院！”
牛津终于想起来今天要去法院。电话挂断后，他看一眼表，关上门，快步走了出去。
法院。牛津驾车开进停车场，缓缓停下。
牛津顺手拿下车上的空矿泉水瓶。走过垃圾箱时，他的动作突然变慢，矿泉水瓶从右手交到左手。
逻辑思维空间。几条触角之间的一大片橙色光点在跳跃。信息中心的大屏幕上，显示出垃圾箱与矿泉水瓶的大致距离以及矿泉水瓶的重量。很快，一条抛物线出现在屏幕上。
现实世界。牛津突然将矿泉水瓶向斜后方抛了出去，空矿泉水瓶划了一条弧线落进垃圾桶。
武真勇开着车出现在法院外的街道上，金石坐在后座上向外观望。不远处一个E食神的员工正将信号干扰器放在车顶，弗洛伊德正打开手机检查干扰效果。另外一个方向，四个大汉在米总的安排下正虎视眈眈地监视着四周每一个可疑的行人。
金石不动声色。车一直开到法院门口，他才走下来。一回头，看到牛津出现，他不禁停下了脚步。
牛津看着金石，总觉得似曾相识。微微皱一下眉头。
逻辑思维空间，大屏幕上迅速布满了金石的视频片段。
现实世界。牛津走到金石身边停了下来：“你是金石？”
“用得着装吗？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
牛津闭上眼睛，用力地吸一口气：“轻盈柔滑，纯净优雅，但暗含着一种火热的力量，你用的这款香水是不是OV？”
“我不想和你谈论香水，你也不用转移话题！……马上要开庭了，与其头破血流，不如我们各让一步，做个双赢的交易。”
“是不是害怕自己会输？”牛津微笑道。
“你应该知道，你输的概率比我高！……只要你承认侵权，我当庭就会撤诉，条件只有一个，E食神与吃不戒重组。”
“太可惜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跟你做交易！”牛津说完，走向法院大门。
“等一下！……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跟乐音离婚，把她让给你！”
牛津停顿了一下。摇摇头，走进法院。对他来说，乐音永远不会是筹码。
法院。一个戴眼镜的摄影记者拿着摄像机通过安检。安检员并不知道，外置麦克风连接口装的其实是VV。
洗手间。金石对着镜子整理着服装。眼镜记者走进来，他不动声色地从摄像机上拧下麦克风，防风罩里露出VV。金石微微点头，推门走出。
弗洛伊德与米总也来到了法庭。与上次不同，这次法庭上多了很多记者。
牛津走上被告席的时候，与弗洛伊德和米总擦肩而过，但眼睛却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
弗洛伊德担心地望了一眼牛津：“他不会真的出问题了吧！”
米总反倒很轻松：“他昨天晚上就准备好了，现在是在演戏！别担心！”
牛津听到弗洛伊德与米总的对话。他转过身，眼睛锁定米总与弗洛伊德。逻辑思维空间，大屏幕上迅速显出弗洛伊德与米总的视频片段。
现实世界。牛津向弗洛伊德与米总露出微笑，东张西望了一会。他凑近弗洛伊德：“乐音没来吗？”
弗洛伊德摇头。
米总低声问牛津：“计划都安排好了吗？”
牛津的眼睛环视一周，最后眼睛锁定在那些手持照相机与摄像机的记者身上：“金石已经上钩了！……为了把控制病毒的遥控器带进来，他安排了很多记者！好，我们的免费广告有了！”
弗洛伊德眼睛看着这些摄影记者：“遥控器就在那些摄影器材上吗？”
牛津点头：“也可能转移到了金石身上！”
米总的眼睛扫来扫去：“你觉得哪个人比较可疑？”
就在牛津做进一步观察时，突然“哗啦”一声，集体起立，审判长与审判员、书记员走了进来。牛津连忙回到被告席。
标准程序过后，审判长指着旁边的几个人：“为了保证庭审的专业性跟公正性，经过原被告双方的同意，法庭请来了计算机以及互联网领域的专家组成了顾问团，专家顾问团的意见将作为法庭判决的重要依据。就此，控辩双方是否有意见？如果没有的话，现在开庭！”
双方都没有意见，控方律师代表率先发难。
“审判长，合议庭，各位专家，我这里有一份关于《吃不戒》项目的产品创意、设计的产品说明书，说明书的后面还附有该项目产品的部分核心代码。各位专家可以与各自手中拿到的《吃不戒》产品与《E食神》进行对比，一对比，各位就会发现，两者无论是从产品外在形态还是内在软件代码几乎是一样的。这说明，E食神科技是在全面的抄袭、山寨金狮集团的《吃不戒》项目。”
专家组接过控方的文档，一边看一边窃窃私语。
牛津的逻辑思维空间。信息中心的两块大屏幕上，一个放的是吃不戒，一个放的是E食神。
现实世界。审判长转向专家组：“专家组，你们的意见呢？”
专家组代表起身：“审判长、合议庭，经过我们对双方产品说明书以及核心代码的比对，认定这两个项目无论是外在形态上还是及实现上，是具有高度的相似性跟重复性。”
审判长转向被告方：“辩护方，对于这一结论，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辩护律师正要站起来说话，却被牛津伸手拦住。米总跟弗洛伊德虽早有预料，但还是有些担心，现场观众有些意外，开始窃窃私语。
审判长敲了敲法槌：“肃静，肃静！辩护方，请详细说明你方的观点。”
牛津微笑着看一眼审判长，转向专家席：“各位专家都知道，软件开发、代码编写都是有创作者个人或者团队的技术风格跟烙印的，就好比每个作家拥有自己的写作风格一样。专家组如果再仔细阅读两者的技术文档与核心代码，就会发现这两个产品表面上很相似，但在内在逻辑上有根本的不同。《吃不戒》是点评，而E食神是建立在味觉神经网络算法基础上的新系统。”
金石看了眼镜记者一眼。眼镜记者会意，将摄像机的镜头慢慢摇向牛津，手表面上是在拨动调焦环，不知不觉却打开了VV。
牛津话未说完，头突然剧烈一震。
牛津的虚拟意识空间被突然打开。此刻的黑白城，已经是蠕虫的世界。牛津毫无预料地向着凹凸台的方向坠去。就在这个时候，从八爪鱼之城突然射出一道金色的光环罩住了牛津。
逻辑思维空间。信息中心的科学牛飞速地敲击着键盘，将光线对准了黑白城方向。
虚拟意识空间。牛津慢慢往下坠，在接近凹凸台差不多不到一米的位置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正在变成原始牛。回头望了一眼八爪鱼之城，他突然一用力，人又慢慢飘了上去。原始牛又渐渐变回牛津。真理牛突然扣动扳机，射出病毒弹，但这时候牛津却突然消失了。
逻辑思维空间。牛津瞬间回到了信息中心，他一身冷汗，望着科学牛说了一句：“谢谢！”
现实世界。审判长提醒：“请继续往下说。”
牛津抹了一把汗：“请各位专家……再重新审视一下两个软件核心逻辑，而不……要被编码风格所欺骗。”
专家组纷纷重新翻阅吃不戒的核心代码。
牛津喘一口气缓缓坐下，弗洛伊德与米总眼光转向记者，但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出任何疑点。
米总与弗洛伊德低头耳语了一阵。两人迅速拟定了新的分工，米总观察记者，弗洛伊德专盯金石。
金石正襟危坐，没有任何动作。眼镜记者一边摇动镜头一边转动VV，旋钮已经到达极限。
八爪鱼之城与黑白城的力量在交替变化，你明我暗，此起彼伏。虚拟意识空间，真理牛出现在黑白城的边缘，他在悬崖旁慢慢蹲下。看着电子流中水草一样的神经突触，他以α脑电波的节奏对准神经突触扣动扳机。“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一道激光，就如同一个音符。八爪鱼之城随着激光枪的射击渐渐开始变色，很快，橙色的八爪鱼之城变成了深蓝色。
现实世界。牛津紧紧地闭上眼睛，不停地颤抖，汗水已经湿透全身。审判长面向专家团：“专家团，你们的意见统一了吗？”
专家团又低头争论了半天，最后代表终于站了起来：“审判长，合议庭，的确如牛津所说，两个产品的技术风格看起来是一样的。但是，我们经过再次查阅核心代码发现，两个产品的代码语言并不是现有的任何一种计算机语言，而是两种都具有独特结构与语法的新的编程语言。至于两者是不是同一种的开发语言，还需要时间做进一步的调查跟确认。”
“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确认？”
专家团代表看了看其他几个专家，互相摇头：“恐怕不是当庭就能确认的。”
“我明白了。”审判长说完，与陪审员以及合议庭凑在一起商议。
审判长最后做出结论：“经过本庭商议，决定委托专家团配合法院对辩方所说证词进行进一步调查确认，本次开庭到此结束，本案终审判决由下一次开庭宣判。退庭！”
记者们的镜头纷纷对准牛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胜者的天平已经向牛津倾斜。
牛津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米总、弗洛伊德走过去，扶住了牛津。
弗洛伊德一脸兴奋，抓着牛津的胳膊，低声道：“没事吧！”
牛津擦了一把汗水：“没事！”
记者们围向金石，金石甩开记者，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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