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著名作家博尔赫斯曾说:“我一直在暗暗地设想,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书籍的真正迷人之处并不仅仅在于能够让我们学习到新奇的知识,同时还在于能够为我们打开一扇扇通往其他世界的大门,一本好书往往就是一个美丽多彩的世界,读书的过程就是一次心灵上的冒险。
海伦·凯勒在安妮老师的教导下,学会的单词已经越来越多,7岁的时候她就已经可以完整地阅读完一篇几千字的小说了。为了表示对女儿学习成绩的奖励,凯勒夫妇为小海伦购买了一套凸字版的启蒙读物、一套儿童故事以及一本名为《我们的世界》的地理书籍。这些书籍相比今天拥有各式各样的启蒙读物的孩子们,实在显得有些寒酸,但是它们却给海伦带来了无尽的乐趣。
起初,这几本书都是由安妮老师“读”给海伦的,她将那些自认为海伦懂得的儿歌、故事在她的小手上拼写下来,有时候遇到生字,安妮老师还会耐心地进行讲解。但是海伦很快就不满足于这种别人给她“读”书的学习方式了,她更加喜欢自己去阅读书中的故事,在她看来,那是她和一个神奇世界的直接对话。
随着海伦一天天长大,她对书籍的渴望也越来越强,早先父母给买的那几本简单的书已经被她阅读了无数次,以至于纸上凸出的字母都快被磨平了,但是这依旧无法满足海伦的需要。直到后来海伦和安妮老师一起去了波士顿的柏金斯盲人学校,在那里,小海伦发现了一座巨大宝库——图书馆。
看到海伦如此热爱读书,学校里的老师特许她每天都可以去图书馆内看书,只要是她喜欢的书,都可以自由取阅。从那之后,每天下午日影西斜的时候,柏金斯盲校图书馆里都会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她像一只四处寻找猎物的小兽一样,在书架前摸索着走来走去。
那段时间,图书馆成了海伦的第二个家,安妮老师找不到小海伦的时候只要去图书馆,就一定能看见她。在海伦·凯勒8岁那年的一天,安妮老师在柏金斯盲校图书馆的一个角落里发现,小海伦已经开始阅读长篇小说了,而那本小说正是美国文学的不朽经典——《红字》。
看到她教出的学生在别的孩子还只懂得追打嬉戏的年纪,就已经能够阅读长篇名著,安妮老师自然无比高兴,不过在她看来,这种描写成人世界的作品并不适合海伦,于是她推荐了《方德诺小伯爵》给海伦。
果然,海伦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本书,接下来的那个夏季,海伦都是与《方德诺小伯爵》一起度过的。每当吃完晚饭后,海伦就会跟安妮老师一起来到校舍不远处的两棵墨绿色松树下,坐在吊床上阅读那本小说。
一开始,海伦还有许多不认识的单词,需要停下来请教老师,但是伴随着故事情节的不断发展,她被深深地吸引了,为了能够尽快了解后面的情节,海伦也顾不得那些生字了。
虽然现在知道《方德诺小伯爵》这本书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但是它确实是引导海伦·凯勒迈进文学殿堂的“领路人”,由于无数次阅读这本书,直到很久之后,对于书中的细节,海伦依旧耳熟能详。
自从读完《方德诺小伯爵》之后,海伦便一脚踏进了文学名著的大门,《神奇的书》、《莎氏乐府本事》、《一千零一夜》、《鲁滨孙漂流记》、《小妇人》等书都是她的至爱,在书籍的熏陶之下,海伦的世界变得更加广阔,她的想象力在这片无垠的天地间肆意奔涌,曾经将她拒之门外的神秘世界,现在都向她打开了大门。
除了这些当时的“畅销书”,海伦·凯勒对古典文学也充满了兴趣,她的最爱非荷马史诗莫属。在阅读荷马史诗之前,海伦就已经读过了许多古希腊的神话故事,神话中的神祇、英雄和恶魔的故事让她无比痴迷,有的时候在她的想象空间中,奥林匹斯的神祇们依旧在大地上行走,与人们面对面交流。
在读到荷马史诗之后,古希腊更是成了海伦心中的天堂,这部史诗的华彩篇章给予她的是灵魂上的升华,它将海伦的思想从眼前的平庸生活和狭小视野中解放了出来,让她“看到”了一个更为崇高、伟大的时代。
古罗马诗人维吉尔的《埃涅阿斯纪》同样也是海伦·凯勒的至爱,这位近2000年前的诗人描写人物的本领让海伦叹为观止,在她看来,维吉尔笔下的天神和凡人都仿佛笼罩在伊丽莎白时代流行的面纱后面一样,缥渺而又美丽。如果将荷马史诗比作是阳光下奔跑的朝气蓬勃的古希腊竞技冠军的话,那么维吉尔的作品则好似月光下柔美的阿波罗大理石雕像。
当然,海伦并非仅仅沉迷于文学作品中的虚构故事,为了了解她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她还阅读了大量的历史书籍。从单调枯燥的各种大事记、年表,到《英国民族史》、《欧洲史》这类生动活泼而又不失客观写实的历史著作,都是海伦的阅读范围。
从这些书中,海伦认识到了人类各民族如何在地球上创建各自的辉煌文明,统治者们又是如何树立权威;人类文明如何在经历腐朽堕落的浩劫后又像不死鸟一样死而复生;伟大的圣贤又如何提倡自由、宽容和教育,为拯救全世界而披荆斩棘。
总而言之,书籍成了海伦的理想乐园,在这个乐园里,她享有一切权利,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碍她和作品中的那个世界对话,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妨碍她的想象力自由驰骋。
2.大自然让我懂得什么是“生生不息”
人类的心灵就像一座花园,在我们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园中空无一物,只有当我们的内心开始接纳外面的世界之后,心灵的花园才开始变得美丽充实起来。心灵的充实不仅依靠知识的学习,同时还离不开对生机勃勃的大自然的亲近。
繁花似锦的季节来临时,安妮老师牵着海伦的手,在田纳西河的岸边散步,“望”着远方的田野、起伏和缓的山坡,海伦开始了她新的人生课程。安妮老师先教会海伦从那粗壮的树木、那细嫩的草叶,甚至是妹妹稚嫩的小手上领略自然造物的美丽,然后教海伦画地球的形状,把对海伦的启蒙同大自然联系起来,使她同花鸟结成愉快的伙伴。
在河边柔软的草地上、在安妮老师的谆谆教导下,海伦懂得了是阳光雨露使树木花草茁壮成长,懂得了大自然对世间万物的恩惠,更明白了世界的美丽和生命生生不息的力量。
感受到了自然的力量之后,海伦仿佛脱胎换骨一般,似乎整个世界都已在她脚下,任她尽情俯拾新的知识。在那一年春夏之交,海伦尽可能地用全部身心去感受世间万物,一刻也不肯浪费,她的生命充满了活力,恨不得像那些朝生夕死的小虫一样,将一生的精彩都浓缩在一天之内。
这时候,海伦早已经学会了如何同身边的人交往,身边的亲人也乐于在她的手上通过拼写与她交流,在彼此的交流间海伦的心底流淌着快乐的旋律,此前不久,她的心还像一片荒漠般贫瘠,现如今那里早已是花红柳绿、生机盎然。
看到海伦的种种改变,家人无比欣慰,为了庆祝这一乐事,凯勒家决定前往附近的山中度过秋天。在凯勒家所在的塔斯甘比亚小镇14英里外的山中,有一座度假用的小别墅——“凤尾草石矿”,因附近有一座已经废弃的石灰矿和漫山的凤尾草得名。
那是一座虽然简陋,却环境十分优美的房子,整栋建筑分为左右两排,中间是一个没有顶盖的长长的走廊。房子四周有很宽的游廊,风一吹过,便弥漫着从树上散发出的香气。
那里长着高大的橡树、树叶茂密的常青树、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柿子树,蜜蜂和蝴蝶在由藤条组成的葡萄架间忙忙碌碌地飞来飞去,这一切尽管海伦看不到、听不到,但是她能感受得到,所以她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那段时间,海伦跟随安妮老师在别墅的长廊上课、游戏、吃饭,后门旁边有一棵又高又大的白胡桃树,周围砌着石阶。屋前也有很多树,在游廊上就可以摸到树干,可以感觉到风在摇动树枝。
当初秋凉爽的风吹过时,捡拾白杨树上飘落的树叶就成了海伦最大的乐趣,她总是试图寻找到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但是仔细抚摸每片叶子的脉络之后,小海伦发现这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安妮老师告诉她,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所有的树叶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同样世界上每个人也都是独一无二的。在安妮老师的这番话中,小海伦渐渐明白了生命的意义——做独一无二的自己。
除了白天的学习和游戏之外,晚上也是海伦的快乐时光,许多在周围度假的亲戚朋友都来到凯勒家的别墅,他们向海伦讲述着打猎时候的趣事,如何用口袋捕捉狡猾透顶的狐狸,怎样用计策抓住灵敏的松鼠,这些趣闻都令小海伦“听”得津津有味,她想象着有一天也能和那些技巧高超的猎人们一同去捕捉野鸭、火鸡和鲑鱼。
每天晚上,小海伦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奇闻入眠,在梦中她跟随着大人们去山间狩猎。第二天早上破晓时分,海伦在猎枪的撞击声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中醒来,听着猎人们骑着骏马远去的声音,小海伦也萌生了一个念头。
这一年,小海伦在安妮老师和父母的帮助下,也在山上养了一匹属于自己的小马,她给那匹小马取了个美丽的名字——黑美人。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名字,是因为海伦刚刚读完一本书,书中便有一匹漂亮的小母马叫作“黑美人”。
更令海伦兴奋的是,安妮老师告诉她,海伦的小马和书上的那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它的额头间长着一撮流星般的白毛,它的皮毛犹如黑缎子般油亮。
在那段日子里,海伦在“黑美人”的背上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小马温顺的时候,安妮老师就松开缰绳,让“黑美人”信马由缰地带着海伦在山路上漫步,马儿一会儿停在小路旁吃草,一会儿又咬小树上的叶子,在马背上的海伦兴奋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除了听故事、骑马之外,这一年海伦还经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冒险。有一天下午,安妮老师带着海伦以及海伦的妹妹一起去树林间玩耍,美丽的秋日景色让三个人都忘乎所以,等到她们玩耍尽兴之后,突然发现已经来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们在树林里转了好几个小时也没有找到路。
突然,海伦感觉到大地传来了富有节奏的颤抖,她知道那是火车经过所发出的,由此她想到了“凤尾草矿石”别墅的附近就有一条铁路,她拉了拉安妮老师的手,指着不远处的铁路,然后在安妮老师的手上写道:沿着铁路走回家。
就这样,沿着铁路朝向家的方向,她们一路往回走,回到家时,夜幕早已降临,屋里空无一人,因为全家人都出动去找她们了。
3.我兴趣的多少堪比牛顿
虽然比起平常人来,海伦无法看到这个美丽多彩的世界,但是她的内心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丰富,她的兴趣也是多种多样的,几乎可以和当时的大发明家和大科学家们相媲美。
除了读书以及和安妮老师做游戏之外,她非常喜欢去野外玩耍,各种户外运动都能引起她的兴趣。在海伦还很小的时候,她就学会了划船和游泳。虽然海伦看不见东西,但是她的嗅觉和触觉都十分灵敏,她能够凭借水草和睡莲以及岸上灌木丛的气味来辨别方向,通过水流的阻力来感觉划桨时用力的平衡,同时辨明究竟是顺流而下还是逆流而上。
对年幼的海伦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划着船与风浪搏击更令她感到快乐的了,她驾驭着坚固的小船,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是多么地心旷神怡。
比起喧闹的白天来,海伦更喜欢在幽静的夜间泛舟,虽然她看不见月亮在松树后面爬上夜空的动人景色,但是当她将手伸进水中的时候,她仿佛能感受到月光就在指间流过,这种感觉令小海伦无比着迷。有时候睡莲间的小鱼还会亲吻海伦的手指,这更令她感到十分兴奋。
除了划船之外,小海伦还喜欢骑双人自行车外出兜风,凉风迎面吹开她的长发,“铁马”在胯下飞驰,这样的感觉令海伦感到像长了翅膀一样。无论是划船还是散步,又或者是骑双人自行车,海伦都喜欢带着家里的狗。这些善解人意的动物朋友,比人类更能了解海伦在生理上的缺陷,每当小海伦孤身一人的时候,它们总会寸步不离地依偎在海伦身边。
每当天气不好或者是下雨不能外出的时候,海伦也会像其他性格文静的女孩一样,待在屋里想一些比较“优雅”的消遣方式。她喜欢摸索着编织一些东西、随手翻翻书页,有人陪伴的时候,她还喜欢找人下两盘棋。
海伦的父母曾经给过她一个特制的棋盘,棋盘上的格子都是凹陷下去的,棋子可以稳稳当当地插在里面,为了区别不同的棋子,黑色的棋子顶端被做成了平的,白色的棋子顶端则是凸起的,这样海伦就可以通过触觉来分辨不同颜色的棋子和人下棋了。
对于一个身有残疾的人来说,最残酷的现实恐怕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无时无刻地陪在她的身边,所以在很多情况下,小海伦不得不面对独自一人的情况。这时候她喜欢一个人玩纸牌游戏,由于纸牌上有盲文字符,所以小海伦能够轻易分辨出牌面。
如果这时候有孩子能够陪海伦一起玩耍,那么她的欢喜就会溢于言表,尽管和孩子玩的时候,海伦无法用手指拼字的方式和他们交流,有的时候唇读也会失灵,海伦只好和他们打手势,那样的场景就像精彩的哑剧一般。
玩耍之余,在学习方面海伦也充满了兴趣,课业结束之后,她经常缠着安妮老师带她去博物馆和艺术馆,那里是她乐趣和灵感的来源。虽然海伦看不见那些艺术品,但是每当用手指触摸雕塑的线条时,她似乎能够和艺术家产生心灵上的共鸣。
从狄安娜雕像的神态上,海伦体会到森林的秀美和自由;维纳斯雕像那安详和优雅的曲线,让她的灵魂充满了喜悦;而巴雷的铜像则充满了原始丛林的神秘之感。从雕像中,海伦感受到了那些神话时代英雄们的爱和恨、悲与喜、勇敢和懦弱。
出于对艺术的热爱,海伦将一件荷马的浮雕挂在了她屋中的墙上,她刻意将浮雕挂得很低,这样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它,荷马英俊而忧伤的面庞、庄严额头上的每一道皱纹海伦都了如指掌。
也许是同为盲人的原因,海伦更能理解荷马的内心世界,她甚至感到自己能看见荷马在吟唱诗作,从一个营帐行吟到另一个营帐,踏着步子摸索着,他歌唱生活、爱情和战争,歌唱一个英雄民族的光辉业绩。这奇伟雄壮的歌,使盲诗人赢得了不朽的桂冠和万世的景仰,同时海伦也明白他在漫漫长夜般的黑暗中对光明的呼唤。
对于一个既盲又聋的女孩来说,欣赏歌剧似乎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海伦对这种华丽的艺术却充满了兴趣。每当走进剧院欣赏歌剧的时候,她总喜欢在那些感人的故事上演的时候有人为她讲述剧情,这比起单纯阅读剧本来要有趣得多,因为这样总能带给海伦身临其境的感觉,她能感受到那些冰冷的文字已经穿上了华丽的服装,在她的周围翩翩起舞,讲述令人热泪盈眶的故事。
在以后的日子里,海伦曾经不止一次地向人讲述她第一次去剧院看歌剧的情景,那是著名演员莱斯莉在波士顿出演《王子与贫儿》的时候,安妮老师在海伦的央求之下,带着海伦去了剧院。
歌剧上演之后,虽然海伦无法看见也无法听见舞台上的情形,但是她却能感受到周围观众们的情绪,感受着周围的气氛,心中默默想象着剧本上的故事,海伦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当歌剧散场之后,莱斯莉得悉剧场中来了这样一位特殊的观众之后,她不顾演出后的疲惫,接见了海伦。在见莱斯莉之前,海伦通过努力练习,已经能够模模糊糊地说出对方的名字了。
当莱斯莉听到自己的名字在一个聋盲女孩的口中说出来之后,被深深感动了,她紧紧地握住了海伦的手,海伦也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虽然海伦就像一只被上帝咬过的苹果,生命中存在着缺陷,但是她用自己的方式触摸这个世界,依旧可以让生命多姿多彩。只要心存美好的信念,哪怕这个世界是一片黑暗,它依旧是美好的,因为爱就是点缀夜空的明亮星辰。
多年之后,海伦·凯勒在书中写下:“远处有光明、音乐和友谊,但我进不去,命运之神无情地挡住了大门。我真想义正词严地提出抗议,因为我的心仍然充满了热情。但是那些酸楚而无益的话语流溢在唇边,欲言又止,犹如泪水往肚里流,沉默浸透了我的灵魂。然后,希望之神微笑着走来对我轻轻耳语说:忘我就是快乐。因而我要把别人眼睛所看见的光明当作我的太阳,别人耳朵所听见的音乐当作我的乐曲,别人嘴角的微笑当作我的快乐。”
4.冰雪世界带来的不仅是“寒冷”
早在几年前海伦经历的那场暴雨中,她便见识到了大自然严厉的一面,但是多年之后,海伦明白了,不管是莺歌燕舞的晴日,还是狂风暴雨的黑夜,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都蕴含着各自的美。
冬天降临之后,打开了心扉的小海伦见识到了一个冰天雪地、白雪皑皑的广阔世界。她惊讶地发现,原本生机勃勃的大地在冬天降临之后,被大自然的“怪手”剥去了丛林的外衣,脱掉了树木花草的枝叶,鸟儿们也飞去了温暖的南方过冬,光秃秃的树上只剩下了堆满积雪的鸟巢,远处是高耸的山岭和广漠的原野,到处是一派萧瑟的景象。
在海伦看来,这一切似乎是冬之神施展的“点冰之术”,它已经将大地冰封起来,甚至当太阳大放光明时,白天却依然是寒冷的,仿佛它的血管已经枯萎衰老,它软弱无力地爬起来,只是为了朦胧地看一眼这个冰冷的世界。树木中的绿色精灵已然回到大地深处,在树根旁安然入眠,等待来年的春风将它们从土中唤醒。
一天早上,天气阴沉沉的,尽管冬天阴天时的情况和夏天有所不同,但是那种阴云密布的感觉还是令海伦感到十分熟悉,她知道雪之神就要来了。果然吃过早饭,天空中便飘起了雪花,安妮老师告诉海伦:外面下雪了。海伦兴奋地跑出屋去,她用手去接住那些从空中飘洒而下的雪花。
雪花无声无息地从苍白的天空中落下,纷纷扬扬地洒在地面上,一连几个小时都不停,渐渐地整个原野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就在地面上已经积下了厚厚一层雪的傍晚,突然刮起了东北风,狂风将积雪卷起,雪花四处飞扬,与天空中飘落的雪相映成趣,如同一支双人舞蹈般美丽。那天晚上,海伦和家人围坐在熊熊的炉火旁边,讲故事、做游戏,这些事情使得海伦忘记了外面世界的寒冷。
那天夜里,风越刮越大,尽管海伦听不见窗外呼啸的风声,但是屋檐在风中被吹得吱嘎作响,整个屋子都开始摇摆,外面被风吹断的树枝也不停地敲打着窗户,这样的场景让她想到了各种书中描写的恐怖场景。直到第三天风雪才停止,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照耀在广阔的白色原野上,显得更加明亮,海伦已经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更胜平常明媚的阳光。
吃过早饭之后,安妮老师便给海伦戴上了围巾和帽子,带着她走出了家门,本来等待着接受更明亮的阳光照射的海伦却发现太阳已经失去了往昔的热度,像是个生了病的少女,虽然美丽,却毫无生气。她们在雪地里铲出来一条小路,尽管冷风嗖嗖地吹过,脸被风刺得生疼,但是忙碌了一阵之后,海伦和安妮老师都出了一身汗。
在努力地铲了一阵雪之后,海伦和老师便发现积雪实在太厚了,想要铲出一条完整的路来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于是她们放弃了这个计划,离开了刚刚铲出来的小路,踩着厚厚的积雪向附近的松树林走去。
双脚踩在厚厚积雪上的感觉,让海伦觉得十分奇妙,一想到用不了多久地上的雪就会融化,她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小小的失落。实际上海伦的失落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之前,另一场雪又悄然而至,而那一年几乎整个冬天,地上的雪都没有完全融化。
很快,在大雪弥漫的季节里,海伦就发现了许多新的乐趣。在所有的冬季运动中,海伦最喜欢滑雪橇。在凯勒家附近的湖边,有许多陡峭的斜坡,海伦坐上雪橇,然后其他的小朋友将雪橇沿斜坡推下去,雪橇便会载着海伦穿过积雪,跃过洼地,径直向下面的湖泊冲去,在风驰电掣的那一刻,海伦体会到了飞翔的感觉。
只要怀揣着一颗自由自在的心,即使是在单调肃杀的白色世界中,一样能够寻找到无尽的乐趣,冰雪世界中不仅有寒冷,更蕴藏着无限的生机与欢乐,海伦懂了。
5.多穷也能把生活过得有情趣
有情趣是一种心态,尽管生命中有如此多的坎坷,海伦依旧笑对人生,可以说,海伦天生就有一种情怀能够把生活过得有情趣。
海伦长大后在库利兹居住的那段时间,她结识了好几位年轻又优秀的讲师,并且和他们相处得非常好,彼此成为了要好的朋友。其中,菲利浦·史密斯先生的太太和海伦最要好,她的名字叫蕾诺亚,每当莎莉文老师身体不舒服时,都是蕾诺亚帮助海伦学习、做作业,有时还亲自带海伦去教室。
与约翰·梅西先生也是那时候认识的,可以说,梅西先生曾经在很长时间里都是海伦的精神支柱,他给了海伦很多帮助。也因此机缘,后来莎莉文老师嫁给了梅西先生。
由于大家都很年轻,经常在乡间的小路上散步,一走就是十几里路,大家一边说笑,一边欣赏路边的景色,一点儿都不觉得累。有时候,海伦和莎莉文老师、梅西先生骑着3人自行车出行,每次都要骑40里以上,不尽兴是不回家的。后来海伦感慨过,那时候大家都是那么无忧无虑!
海伦经常站在大树下,感受着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在身上的感觉,她还时常在乡间的路上,抚摸大自然的一切,感受着路旁美丽的小花小草、小河里碧绿的河水、头上南迁的一群群候鸟、林子里各种熟透了的果实……实在太美妙了!海伦陶醉其中。
冬天,即使美景少了很多,海伦也不会终日闲在家中,她会和莎莉文老师租辆马车到处溜达,有时还会去户外进行滑雪运动。如果不想动,就寻找一个咖啡馆静静坐下,想想事、聊聊天、吃点儿小吃……
当朋友们到家里做客时,大家一起围坐在炉火旁吃着爆米花,喝着饮料,在屋子里高谈阔论。对于他们来说,可以谈论的话题实在太多了,即使是一件小事情,他们也会本着“刨根问底”的心态谈下去。
年轻人都很热血,海伦为拥有超强的正义感和使命感而感到自豪,她看不惯社会上的一切黑暗、邪恶势力,她热爱人类,喜欢和平,而大家也都是怀着同样的一颗纯净心灵,也正因为如此,大家才能成为好朋友。他们在一间屋子里挥洒着令人自豪的青春。
海伦最喜欢的一项运动就是户外徒步,就算是在狂风强劲的3月,她也时常想“出去走走”,所以,她已经记不清到底多少次狂风刮飞了她的帽子。还有一次大概是四五月份时,大家兴致勃勃地外出徒步,却没想到中途遇到大雨,几个人只好躲在一件雨衣里,样子十分窘迫,心里却异常温暖。
只是,这些美好时光过去得有些快,大学4年时光转瞬即逝,海伦迎来了毕业典礼。
那天,海伦盛装出席,当年有一份报纸是这样报道的:“这一天,毕业典礼的礼堂里挤得水泄不通。当然,每位在场的毕业生都将接受毕业证书,但来宾们的目光焦点却集中在一位学生身上,她就是美丽、成绩优异却眼盲的海伦·凯勒。长久以来,不辞辛劳协助这位少女的莎莉文老师也分享了她的荣誉。当司仪念到海伦·凯勒的名字时,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这位少女不仅以优异的成绩学完了大学的所有课程,而且在英国文学这门课上的表现非常杰出,因此博得了师长、同学的交相赞誉。”
对于这个报道海伦非常不满,因为除了她拿到了毕业证以及取得了英文高分外,其他的都有很大水分。参加海伦毕业典礼的朋友也就五六个,学校的老师们也没有主动找到海伦去打招呼,更不会有雷鸣般的掌声。
出了学校后,莎莉文老师就带着海伦离开了礼堂,她们坐车直接去了英格兰连杉的家。这是她们在海伦毕业之前就已经商量好的。
虽然报纸事件弄得海伦很不开心,但是没过多久,海伦的生活就又有情趣起来,这也让海伦很快就忘记了那些不开心的事。
毕业当天晚上,海伦就和朋友们在宁静的夜晚中,美丽的星空下,平静的奥罗摩那波亚加湖上划起了独木舟。
对海伦毕业典礼夸大报道的报纸还说,海伦连杉的住宅是波士顿政府送给她的,并说那套房子非常奢华,有很大的庭院,屋子里放满了青铜雕塑,都是别人送给她的,还说那里有一个藏书非常多的大型图书室,说这些都是海伦即将拥有的。
这报道显然是胡扯的,海伦在连杉的房子是很早以前就买下的老房子,房子周围有一小块田地,荒废已久。莎莉文老师帮助海伦把房子里的一间储藏室整理出来,用作书房,摆上了一百多本的盲文书籍,很是简陋。
关于这幢房子,海伦十分感激一直给予她帮助的史波林先生。海伦在9岁时认识了史波林先生,那时候史波林先生还带来了童星莱特和海伦一起玩,之后海伦只要有困难,史波林先生都会尽心尽力地帮助她。之前海伦总是因为不能很好地和史波林先生进行沟通,经常急得哭出来,这时,史波林先生就会紧紧地抱住海伦,并安慰她:“虽然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可是我喜欢你,而且永远最喜欢你。”
直到史波林先生去世,他都不忘给海伦和莎莉文老师寄生活费,最后,他还把糖业公司的股票送给了海伦,他告诉海伦:“如果需要,就把它们卖掉!”而连杉的房子,用的正是卖掉的糖业公司的股票钱。
莎莉文老师是个细心的人,在海伦的卧室旁边,她刻意给海伦搭建了一个小阳台,海伦非常喜欢这个小阳台,她经常在那里休息,享受美好的大自然。海伦总是一待就很长时间,她知道她的南面种植着藤蔓,已经爬上了旁边的栏杆,还向着更高的地方跃跃欲试。她的北面有苹果树,在果树开花的时节,会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
有一次,海伦站在阳台的南面,用手扶着栏杆,突然感到栏杆在微微颤动,海伦心中一惊,这和她曾经把手放在某音乐家脖子上时候的感觉不是一样的吗?海伦紧紧握住栏杆,她又惊又喜,震动也是时停时有,她猜测着到底是什么东西引得栏杆震动。这时,一个花瓣从她脸上划过,她知道,要么是有风,要么是有鸟儿经过才会让花瓣飞舞,可是她没有感受到风,那显然是有鸟儿经过!
海伦还在感受着,猜测着,这时莎莉文老师从窗内伸出手来,轻轻拿起海伦没有握栏杆的手,在上面写下:“有一只蚊母鸟正好停在你身旁的栏杆上,只要你一动,它就会飞走,所以最好站着别动。”
此时,栏杆又震动起来,莎莉文老师又给海伦传达信息,告诉海伦鸟儿发出的声音是“飞、噗、啊、威”的,海伦努力将震动和这些声音联系起来,最后,她可以分辨出此时鸟儿是在大声或小声唱歌,还能分辨出它们唱歌的音调和节拍。
过了一会儿,莎莉文老师提醒海伦注意,两只鸟儿在谈恋爱,它们正在二重唱,之后又说它们在卿卿我我诉衷肠。海伦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在连杉继续她有情趣的生活的。
6.认真对待饲养家畜和种植树木这两件“大事”
海伦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尽管她遭遇种种困境,但这些都妨碍不了她惬意地生活。海伦住在库利兹街14号时,她还饲养过家畜、种植过树木,这段生活经历要从《少女时代》这份稿件以及梅西先生说起。
在拉德克利夫学院念一年级时,海伦就完成了《少女时代》这一部分的作文集,让海伦没想到的是,《淑女书报》的主编突然来访,希望用连载的方式刊登海伦的传记。海伦很吃惊,且认为她的当务之急是学习,便委婉地拒绝了主编。但是主编又说:“你平时上作文课的时候不是已经积累了很多了吗?”
看来主编是有备而来的,海伦最后以3000美元的价格将文稿卖给了这家杂志社。海伦起初因为赚取这笔稿费,感到很骄傲,稿子进展得也很顺利,但海伦忽略了,这部稿子刚完成了一半,这一半连载之后,海伦的生活因为撰写另一半稿件而乱成了一团。
对于投稿这件事情,海伦是个外行人,她没有按时交稿的概念,也没有将资料转变成一部合格的出版稿件的能力,直到后来,海伦几乎不知道要写些什么。此外,诸如“某节与某节内容交代不清”、“请将下一章的稿件寄过来”等回馈像雪片一样落下来,让海伦不知所措。也正是因此,海伦认识了梅西先生。
梅西先生是海伦的同学介绍给她的,他头脑清晰、乐于助人、可爱可亲,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哈勃特大学的教授,那时候也在拉德克利夫学院做兼职老师。梅西先生知道海伦的困境之后,表示非常愿意帮助海伦。梅西先生还能在看过海伦的资料以后,迅速、利落地帮助海伦整理出来,有了梅西先生的帮助,海伦就能够按时交稿了。
更让海伦没有想到的是,在和梅西先生的接触中,莎莉文老师和梅西先生由相识到相恋,最后在1905年5月2日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们居住在库利兹街14号,这座住宅是他们租下的,原是一栋高级住宅,坐落在一个大土丘上,周围有郁郁葱葱的树木,环境优美。
虽然房子前面有一条马路,但因为房子的墙很厚,隔音效果非常好,屋子里十分安静。房子的后面还有一个大花园,里面有天竺葵、康乃馨、紫罗兰等,还有绿绿的草坪。每天清晨都会有采花姑娘过来采花,拿到集市上贩卖,置身在这种田园氛围中,海伦感到生活非常美好。
之后,梅西夫妇和海伦回到了连杉,海伦想起以前父亲在亚拉巴马州的农场,便开始产生了饲养家畜和种植树木、农作物的念头。
商议之下,大家对海伦“过田园生活”的想法非常赞同,只是目前家里就有一条从康桥带过来的狗,名字叫费兹,费兹在连杉生活了1年多时间就死了,之后他们又陆续养了好几条狗。
起初他们想用养鸡来为家里增添一些收入,于是他们到离家不远的养鸡场买了一些小鸡回来,大家对小鸡关怀备至,非常细心地照看它们,可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小鸡没有一只存活。
在连杉的家里还空着几间屋子,他们认为与其空着屋子不如将它们改成马厩,饲养一些马匹。马厩改造完成后,他们购买了一匹凶悍无比、没有被驯服的马,送马的少年在路上就被那匹马摔了三四个跟头,但是马送到时,少年并没有说这马是匹“野马”,这着实苦了梅西先生。
第二天,梅西先生打开马厩的门,将马拉出来并套好货车,准备到附近的镇子上去,但刚刚出了大门,这匹马就“原形毕露”了,它突然跳了起来,并且咆哮着。梅西先生还以为是马具没有套好导致马儿不舒服造成的,便下车检查,当梅西先生把马具卸下来准备重新安装时,马儿一溜烟儿跑远了。直到两天以后,附近一个农夫看到马身上还有一些马具后,判断是跑丢的马儿,便将它牵了回来。
不得已,他们将这匹失而复得的马卖给了一个驯马人,那时候,海伦一家的经济已非常拮据,甚至有些入不敷出。农夫们知道海伦家的情况后,劝他们种植苹果树,以此解决生活问题,于是,海伦他们购买了100棵果树苗,过起了果农的生活。收获果实的过程是漫长的,直到第五年果树才结出果实。
海伦面对这些果实真是喜出望外,她细心地记录下苹果的大小与数量,没有比收获更让人们觉得幸福的事情了。
然而,好景不长,谁也没有想到接下来会突发这样一件事情!
“不好了,不好了,野牛来了……”仆人气急败坏地向屋子里的主人喊道,家人告诉海伦有动物跑进果园了,但那不是野牛,而是在附近山上生活的野鹿,可能是在山上待着无趣,一只母鹿带着3个孩子来果园游荡了。海伦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幅画面,野鹿优雅地在她面前行走,那曼妙的身姿实在吸引人。
不光是海伦非常入神地想着来光顾的小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其他人也正看得入神,可不久之后他们就被小鹿的猖狂惊呆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几只小鹿在园子里“闲逛”后,园子里原有的100棵果树只剩下五六棵了。
当海伦触摸着仅剩的几棵苹果树时,她实在不敢相信,要知道,对于这些果树,梅西先生倾注了太多心血,他用心栽培每棵树苗,果苗好不容易变得茁壮,并结出了硕果,却毁在了几只野鹿的“手里”。
之后,海伦一家又尝试种植一些其他农作物,虽然依旧很用心,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即使这样,海伦依旧乐观,她认为在连杉生活的这几年每天都过得很充实,这段有趣、快乐、又很艰辛的生活,将永远铭记在她心中。
在海伦家的院子里,还有梅西先生细心呵护的苹果树,果树每年都会结出又大又好的苹果,每当收获时节,海伦都会拿着梯子亲自去采摘苹果。
平时全家人一起收拾庭院时,海伦还会耐心地捡拾地上的枯叶和树枝,并将树枝捆成小捆当成柴薪备用。
海伦还经常到森林里散步,这要得益于梅西先生的用心,他把通向山坡的道路旁的树木上绑上铁丝,这样海伦顺着铁丝就能一个人向森林里走去,近距离接触大森林里的野生花朵、秋麒麟草、形态各异的树木等。梅西先生为海伦制作的铁丝小径竟然有四五百公尺长,海伦也因此不再为迷路而担心。
海伦知道,她在连杉享有的一切美好,大部分都是梅西先生提供的,她非常感激梅西先生所做的一切。也许在其他人眼里,这些事情都很微小,不值得一提,但是海伦可不这样想。
在连杉,海伦拥有足够的自由,她的心情总是那么惬意。1905~1911年间,没有飞机、汽车,也没有电视、收音机,人们不知道哪里发生了战争,哪里出现了天灾等,所有人都过着闲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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