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唐瑜知道有程澄埋伏在叶植身边之后,每天都疑神疑鬼,对叶植更是严加看管,恨不得拿铁链拴住他才安心。
叶植跟程澄道歉,程澄满不在乎地说:“那种疯婆子,我才不理会呢。”她大大咧咧地说完,看到叶植脸色难堪,才觉得不妥,毕竟是他的女朋友,怎能忍受别人出言侮辱?又急忙道歉,“对不起,我失言了。”
“没关系,她确实太过分了。”
“她也是因为在乎你嘛。”
“我倒情愿她不在乎我。”
两人并肩走到街上,说着无关痛痒的话,正准备各走各路时,叶植一抬头,看见唐瑜阴着脸站在街边。
叶植心里一哆嗦,下意识地从程澄身边大步走开,甚至连声再见都没跟程澄说。他规规矩矩地走到唐瑜面前,温声问:“你来找我啊?”
唐瑜斜眼瞅着叶植说:“这才安分几天,又跟我玩花招。”
“我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觉得脱得光溜溜的女人特别有吸引力啊?”唐瑜愤恨地看着叶植一脸无辜的样子,厌恶地说,“你现在就像只见了血的苍蝇一样,嗡嗡地围着她转。你知道东南西北在哪儿吗?你晕得连你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叶植懒得跟唐瑜争辩,转身就走。
唐瑜跟在后面,冷嘲热讽地说:“你往哪儿走啊?人家往东去了,你赶紧追上去啊,别搞错了方向!”
“唐瑜,你有完没完?”叶植不想在大街上争吵,漠然说,“有话回家再说。”
下午五六点钟正是交通不畅的时段,为了省钱,叶植跟唐瑜一起挤公交车回家。
车堵得厉害,半小时的车程,晃晃悠悠地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叶植离唐瑜很远,因为生气,也没管她。
唐瑜穿着高跟鞋,两只脚酸疼难忍。她挤在人群里,又被一个露出“地中海”的秃顶男人吃豆腐。公交车走走停停,稍一晃动,那男人就顺势往她身上贴,还贱兮兮地对她笑。唐瑜想离他远一些,但车上挤得要死,人贴着人,连转身都转不开。
唐瑜探头张望叶植,根本看不见他在哪里。
秃顶男越来越过分,竟然伸手探向唐瑜的胸部。唐瑜狠狠地往他脸上打了一巴掌,男人脸色阴狠,狞笑着伸手抓向唐瑜的屁股。
唐瑜眼泪涌出来,尖声哭叫:“叶植,王八蛋!”
为了男人和爱情,过这种低贱穷苦的日子,唐瑜满腹委屈。她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苦,她从来不知道没有钱的日子是如此艰辛。她不再是以往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没有名牌衣服和鞋子,身上穿的都是动物园批发市场淘出来的地摊货;没有品质优越的化妆品,只有价格优惠的大宝天天见。她两脚酸疼地站在公交车上,想起以往开宝马的日子,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不到一年时间,叶植就把她变成一个灰头土脸的村姑。
这就是她想要的日子吗?
这就是她放弃一切所换来的美好成果?
美好在哪里?
美好只是想象而已。
那天晚上回了家,唐瑜哭了整整一夜。
一开始,叶植还耐着性子劝说:“你别再哭了,我跟程澄之间什么事儿也没有,你能不能别这么小气啊?”
唐瑜哭着说:“嫌我小气,你找大方的去!”
叶植被唐瑜的哭声搅得不耐烦,暴躁地说:“你整天这样小题大做一哭二闹,我真受不了你了。”
唐瑜猛地坐起身,满脸是泪,瞪着叶植哭骂:“你把我扔在一边不闻不问,每天跟我说的话不超过二十句,但你跟别的女人却有说有笑,无比亲热,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你有跟我说过一句你爱我吗?你什么时候记挂过我、关心过我?我告诉你叶植,被人宠爱的幸福女人永远不会一哭二闹,只有受到冷落的女人才会歇斯底里。我为你受那么多苦,你却开始嫌我烦,你的良心都让狗啃了?”
“好好好,我让你受苦,我有罪,我没良心,我王八蛋!你满意了吗?”叶植重重地叹气,点了支烟抽。他有些累,对唐瑜的哭声也麻木了,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唐瑜发现叶植睡着了——她悲痛哭泣时,她一心爱着的男人没有安慰她,他弃她不顾,竟然香甜安稳地睡着了。
那一刻,唐瑜发现自己太傻了,她为叶植吃的苦头、为他付出的感情都在他的呼噜声里灰飞烟灭。
唐瑜拿了一杯冷水泼到叶植的脸上,然后,她无比平静地看着他,在叶植暴跳如雷大声责骂她时,她擦干眼泪精疲力竭地说:“叶植,咱们完了。”
所有的付出都不值得。
不值得,就收手。
爱情如果是一时盲目,那一次次流下的眼泪终会帮人擦亮双眼。
唐瑜哭得眼睛雪亮,一下子便看透了。
第二天早上,唐瑜起床洗漱,然后精心打扮一番,穿上了叶植给她买的那件五百块钱的羽绒服——她拥有的最贵的一件衣服。
那一个冬天,她只有这一件棉衣可穿。羽绒服穿脏了送去干洗的时候,她只能穿着单衣冻着自己。
唐瑜把所有廉价衣服和化妆品都打包扔掉后,发现自己两手空空,一无所剩。
快一年的时间,除了廉价衣物,叶植什么也没有买给她。她过生日时,他甚至没有送她一件生日礼物。
他们之间什么纪念都没有。
走的时候,唐瑜面目恬淡地说:“叶植,如果你对我多几分关怀,我们不会变成这样。女人需要物质,也需要爱情。你给不了我物质,至少要给我饱满的爱情,那样我还有所支撑。可你什么都没有给我,我跟你在一起,从头到尾,一无所有。”
唐瑜离开时,叶植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很难过。他真不知道要怎么给她爱情,他的爱情已经被姚莉拿走了,他同样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根本没有能力再给予别人爱情。
也许,他和唐瑜的结局早就注定了,就像一封信,写得再久,篇幅再长,到了结尾也仍是那几个字。
此致。
敬礼。
2007年4月1日。愚人节。他们都被生活愚弄了。
(2)
入夏之后,叶植导师的画展如期举办,他的助手工作也告一段落。
画展快举办时,叶植给姚莉寄了一封邀请函。
叶植并不知道姚莉已经辞职。
邀请涵被退了回来,上面印着查无此人的红色盖戳。
叶植摸着那红色戳记,心里一阵阵地发凉。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姚莉了,也许是唐瑜阻断了他们的联系,也许是缘分断了,所有的联系也跟着断了。
三年里,叶植跟姚莉分分合合,蹉跎岁月,蹉跎感情,像两个转动的陀螺,稍微靠近一些,便擦身相错。
有情难续。
折腾到最后,查无此人。
叶植去姚莉租住的地方,敲门半晌没人应,他只能把邀请函从门缝底下塞进去。
画展里有他画的迎春花。姚莉看到那些画,也许会明白他的心意。他曾经答应过她的,他一件也没有忘记,只是生活太无奈,有些事明明简单得好像说得出就能做得到,但事实上,很多说出口的话到最后都变成兑现不了的空话。
人做不到的事实在太多了。
姚莉收到那封邀请函,虽然没有署名,可她认得叶植的字迹。她不知道叶植什么时候送来的邀请函。他们久不联系,她以为彼此再无瓜葛,没想到会忽然得到一些关于叶植的线索,而她竟然还因为这一点线索而激动莫名。
姚莉一边暗笑自己傻,一边小心地放好那封邀请函。
叶植希望她去画展,那她就一定会去。
周六那天,姚莉化了淡妆,穿了件素白的衬衫,配一条卡其色的休闲长裤,一双白色帆布鞋,还戴了叶植从前买给她的那顶棒球帽。
三年前买的白色帽子,洗刷几次,也老于时光,渐渐苍黄。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时光不能改变的?
姚莉坐地铁去了画展。
画展上的画很多,姚莉一眼就看到那几幅迎春花。
姚莉在那几幅迎春花前驻足,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回首来时路,往事如云烟。
叶植说迎春花是他们的情花。
姚莉看到画便明白,叶植并没有忘却跟她之间的感情,但不忘又如何?
叶植再见姚莉,内心仍然悸动不已,只是掩饰得云淡风轻。他缓步走向姚莉,跟她轻声打招呼:“姚莉,你来了。”
姚莉回头看见叶植,微微错愕之后,淡淡地微笑。
悠悠岁月似乎就在那一回首、一眨眼间飞驰而过。
佛经说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
流年易逝,一弹指间,百种千般皆风流云散。
叶植和姚莉一起吃了顿饭,彼此轻描淡写地说了说各自的近况。叶植问姚莉怎么没找男朋友,姚莉说她忙于相亲,正努力在找。叶植听了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敬了姚莉一杯酒,祝她找到好男友。
两人话很少,默然以对,只能各自闷头喝酒。
两人喝了十几瓶燕京啤酒。
叶植点了烟抽,姚莉的面容被笼罩在一片烟雾里,有些模糊。他伸手抹抹眼睛,发现眼角潮湿。坐在他对面的姚莉触手可及,他是那样渴望她,可他们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壑,再难逾越。
生活弄人,最爱的人只能做朋友。
纵然面对面,亦是咫尺天涯。
姚莉的电话响起来,是杨峻打来的。
不谈恋爱的女人,下班之后,电话很少会响了。
除了杨峻之外,几乎没人找姚莉。
杨峻问姚莉在干什么,姚莉说她在跟朋友喝酒。杨峻听出姚莉说话有些迟钝,知道她喝多了,急忙问她在哪里。
姚莉告诉杨峻地址,然后挂了电话。
叶植抽着烟,问姚莉:“是追求者?”
姚莉摇头苦笑说:“是我上班公司的老板,他找我多半是谈公事。”
不多时,杨峻开车到了饭店外面,给姚莉打电话说他到了。
叶植结了账,扶着姚莉出了饭店。
杨峻看到姚莉跟一个男人一起出了饭店,急忙下车,快步走上去,极其自然地把姚莉从叶植身边拉开。姚莉脚步不稳,杨峻扶住她的腰,眼神直视着叶植说:“你好,我是杨峻,姚莉的朋友。请问你是哪位?”
叶植看着跟杨峻站在一起的姚莉,蓦然发现他们很相配。杨峻和姚莉是正在进行式,而他和姚莉已经成了过去式。挽不住的时光,挽不回的爱人,都离他而去了。
“你快送她回去吧。”叶植心酸地挥了挥手,跟姚莉说再见。
姚莉对叶植笑了笑,笑容里满含悲伤。她不愿看到叶植孤零零的身影,不愿剩他一个人在原地,可她只能如此。
姚莉头也不回地上了杨峻的车。
叶植看着他们的车子开走,心里揪得紧紧的。他走了几步,觉得走不动,便靠着街边的灯柱抽烟。
仰头时,叶植看见数只飞蛾围着路灯飞绕,感到一阵晕眩,跟着俯身吐了起来。他一晚上不停地喝酒,胃里没有食物,吐出来的都是酒水。
酒水吐光了,又继续吐黄胆水。
叶植的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在五月温暖的天气里,一阵阵地发冷打战。
杨峻开车送姚莉到家时,沉声问她:“那人是谁?”
姚莉坐在副驾上,头靠椅背,闭着眼睛说:“他叫叶植,是我从前的男朋友。”
“你还爱他?”
姚莉睁开眼睛,扭头看着车窗外面的茫茫黑夜,喃喃说:“爱又怎么样?酒醒人散得愁多。如今只剩下记忆了,没必要再追根溯源。”
“过去的就过去了,人总不能一直沉溺于过去,还是要学会珍惜眼前。”
姚莉疲倦地说:“谢谢你送我回家。太晚了,就不请你上去坐了。你开车小心。”
姚莉要下车时,杨峻忽然拉住她的手,望着她说:“姚莉,我对你……”
“我知道。”姚莉缓缓说,“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3)
相亲大半年,徒劳无功。
姚莉以为自己可以放弃爱情,择优待嫁,可事实上,她提不起一点精神。
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2007年夏天,叶植离开导师的工作室,做了一家大型画廊的签约画家,每月薪酬不菲,又可以安心画画,两全其美。
这平静无澜的生活得之不易,叶植不敢再奢求其他。
知足常乐。
叶植知足,却并不觉得快乐。
生活沉重,人像负重的蜗牛,日复一日地艰苦爬行,快乐的日子屈指可数。
叶植常常回想过往的美好时光,回想他跟姚莉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回忆是他唯一的安慰。
如今,他跟姚莉都是单身,他依然爱着姚莉,不想跟她重温旧梦是假的。他很想,非常想,常常想,但只是想想而已。
姚莉不会再接受他了。
他一次次地离弃她,一次次地伤害她,再顽强的女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他自己都失去挽回的勇气了。姚莉不恨他,还跟他做朋友,让他偶尔见一见她,这对他来说已是莫大的恩典。
他怎敢再拿感情搅扰她?
杨峻在姚莉那里碰了一次钉子,却并不感到气馁。
爱情就像烹饪,刚下锅的菜,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熟烂。
火候不到揭了锅,碰了钉子也活该。
杨峻像毛头小子一样沉不住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太喜欢姚莉。他想照顾她,不让她再受任何委屈。连她的情伤,也令他感到心疼。他看得出姚莉还爱着那个男人,并对过去的感情耿耿于怀。他不知道这个心结要多久才能解开,他只知道他有耐心等待。
姚莉生日那天,下了倾盆大雨。
晚上七点多,杨峻开车到姚莉的住处,想请姚莉到外面吃顿饭。
街上堵车,大雨哗啦地下个不停,刚七点多,外面已经昏黑一片。
杨峻转了几条街,好不容易才买到鲜花和蛋糕。去之前,他没打电话通知姚莉,想给她一个惊喜。
姚莉看到杨峻时确实很惊讶,问他:“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你过生日,我过来请你吃饭。”
“外面下大雨,出去不方便,就在家里吃吧,我下厨给你煮些寿面。”
杨峻笑说:“也好啊,正好尝尝你的手艺。”
“你都淋湿了,先洗个热水澡吧,别着凉了。”姚莉给杨峻拿了浴巾和浴袍,“我去煮面,再给你煮碗姜汤驱寒。”
杨峻接过衣物,看着姚莉说:“你知道这一幕情景让我想到什么吗?”
“什么啊?”姚莉背过身去找花瓶插花。
“你让我想到家的感受。”杨峻自顾自地说,“我下班回家,贤惠的老婆给我煮饭泡茶,她关心我,给我温暖,像我的亲人一样。”
“那你有机会就成个家,找个贤惠的女人,过幸福的家庭生活。”
杨峻感慨说:“男人事业有成之后,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温暖的家,还有一个挚爱的女人,一家人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这个要求也不高,你一定能够拥有那样的生活。”
“你也有份。”杨峻说完,转身进了浴室。
姚莉一愣,手指被玫瑰花的硬刺扎了一下,微微地疼。
洗完澡之后,杨峻穿着浴袍进了厨房,见姚莉正在厨房里煮姜汤,他笑着调侃说:“姚莉,你这样真的很像我老婆,不如你嫁给我怎么样?”
“杨老板真会开玩笑。”姚莉淡淡地应了一句,盛了一碗姜汤给杨峻,“你慢点儿喝,小心烫。”
“谢谢老婆。”
“阿鼻地狱的拔舌酷刑就是给你这种人预备的。”
杨峻问:“你吃过今晚的寿面之后,还能记得自己多大年龄吗?”
“我年近三十,有什么问题?”姚莉坦然一笑,“别拿年龄吓唬我,我早就不害怕了。你是想告诉我,我再不嫁人就变成老姑婆了是不是?”
“你真是聪明伶俐。”
“老姑婆孤芳自赏,也是一种乐趣。”
姚莉正跟杨峻说话时,听到敲门声。她去开门,看到叶植浑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外。
叶植手里也捧着一束红玫瑰,包装纸上面落了很多雨水。他把玫瑰捧到姚莉面前,笑着说了句生日快乐。
姚莉怔怔地看着叶植,良久才说了声谢谢。
叶植脸上原本是笑着的,看到屋里穿着浴袍的杨峻时,笑容才一点点地僵在脸上。姚莉过生日,身边已经有人陪伴。叶植的心一点点地缩紧,一瞬间鼻酸眼涩,却只能掩饰着伤痛,强笑说:“我来跟你说句生日快乐,说完了,我就走了。”
叶植仓皇地转身离去。
姚莉来不及叫住他,叶植的身影已迅速地消失。
外面下着大雨,姚莉跑回屋里拿了把伞,想也不想地跟着追出去。
姚莉冒着大雨追上叶植。她想帮叶植撑伞,不让他挨雨淋,可风把伞骨吹翻,伞怎么也撑不起来。雨水噼里啪啦地浇在两人身上。姚莉颓然放弃,把伞扔到一边,抹着满脸雨水,望着叶植问:“你就这么走了?”
叶植伸出胳膊帮姚莉挡雨,急声说:“你快回去,雨太大了,你会感冒的。”
“叶植,你真的要我回去吗?”姚莉大声说,“假如我回不去,你让我怎么办?”
“杨峻很适合你,他会给你幸福的。”
“我跟杨峻只是朋友。”
步入社会之后,姚莉的性格越来越沉稳,无论遭遇什么,都会把痛苦压抑在心底,镇定自若地过日子。
痛苦积压得太多,终有无力克制的时候。
雨水淋得姚莉睁不开眼睛,眼泪流出来,马上就被雨水冲洗。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变调,缓缓说:“叶植,别再把我推来推去,我只想爱一个人,只想拥有一段平淡的感情。我们心里都有对方,这是难以抹煞的事实。既然无法逃避,我们为什么不选择勇敢面对?”
叶植抹着姚莉脸上的雨水,心痛地说:“我已经辜负你的感情,你让我怎么面对你?”
“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姚莉一字一句地说,“我需要你的时候,如果你也正好需要我,那我们就在一起。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会把这句话留给你。”
叶植紧紧地抱住姚莉,百感交集,哽咽着说不出话。
纵然纷繁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在变幻,但总有一些美好的感情会刻骨铭心,不变不移。
(4)
杨峻担心姚莉的安全,换好衣服后,便出门找姚莉。他在街上看到姚莉和叶植拥抱在一起时,心里沉甸甸的,像灌了铅一样。
挥金陌上郎,化石山头妇。
女人可以变成石头而不改执着。
姚莉就是那种固执的女人。
还未拥有,已然失去,还有什么能比这更遗憾?
杨峻没有打扰他们。姚莉的感情有归宿,他应该喜闻乐见,额手称庆。除此之外,他的感觉都是多余的。
杨峻默默地离去。
三年时间,姚莉和叶植的感情波折不断,他们在兜兜转转之中,经历着断断续续的美好和苦涩,聚散离合让他们的感情悲喜交集。
从头回想,那些伤痛仍历历在目。
姚莉和叶植和好如初,却有些患得患失。也许彼此缘薄,才致使感情坎坷不顺,在一起便只能分分合合,历经悲欢,却无缘相守。
叶植对姚莉非常好,努力修复感情的裂痕。
下了班,叶植寸步不离地陪着姚莉,陪她一起做家务,陪她一起看电视。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想要陪伴她,时刻不离她左右。
幸福得之不易,像捧在手心里的水晶球。叶植怕再有风浪波澜,让这水晶球跌落破裂。
那时,这段伤痕累累的感情还能拼凑得起来吗?
2007年底,叶植和姚莉商量结婚的事情。
感恩节那天晚上,姚莉和叶植一起吃饭。
叶植做了炸酱面,姚莉吃得正香,叶植忽然说:“姚莉,我们结婚吧。”
姚莉错愕地抬头看他,咽下嘴里的面条,笑问:“你这算是求婚?”
“我每天都想跟你求婚。”
“那怎么没有求婚戒指?”
叶植叹气说:“我买了周大福、周六福、周生生三只戒指了,一只放在冰箱里,一只放在厨房的餐具柜里,还有一只放在你的首饰盒里,你都没有看见?”
“我没注意。”姚莉嗔怪,“那你把戒指直接给我啊。求婚是要求的嘛,你不当面求,随便塞个戒指给我就算了?你就这么打发我啊?”
叶植把姚莉抱到腿上,头抵着她温暖的颈窝,咕哝说:“当面求,万一你不答应,我这痛彻心扉的谁管我呀?你先答应我,我再跟你求好不好?”
“你没逻辑!我不答应你。”
叶植刮姚莉的鼻子,笑说:“你不嫁我,还想嫁谁啊?由不得你不答应。”
“三只戒指戴不了啊。”
“你又不是小叮当,你手指头那么多,怎么戴不了啊?”
“我戴三只钻戒,别人会以为我答应过三个男人的求婚,你是第几个?”
“第几个?”叶植正琢磨着,看到姚莉一脸狡黠的笑容,觉得这个女人需要惩罚,当即深深地吻住她。
无论如何,他不能再失去姚莉。
过年时,姚莉带叶植回济南见了父母。
姚莉的父母很喜欢叶植,也没有反对他们的婚事。
叶植松了很大一口气,他和姚莉终于没有任何阻碍,可以轻轻松松地在一起了。
两人商量好,等2008年国庆节时在北京结婚。
叶植想到还有几个月时间姚莉就能做他的新娘,心里的甜蜜就像冒了泡一样,掩不住、盖不住,翻涌四溢。
从济南回北京之后,叶植终于实现诺言,陪姚莉一起看了迎春花盛开。
——2008年的迎春花。
世事无常,花开易谢。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叶植想让姚莉每天都能看到迎春花,要去花卉市场买盆栽。姚莉没兴趣,说栽在盆里的花没有生长在户外的花有生气,还说迎春花开放在外面才漂亮,变成盆景就不好看了。
那天晚上,姚莉睡下之后,叶植起身下床,调好颜料,在墙上画出层层叠叠的迎春花。
早上,姚莉睁开眼睛,看到墙壁上满是金灿灿的迎春花,满脸惊喜。
“不是盆景。”叶植搂着姚莉笑说,“我希望你永远像迎春花一样灿烂明媚。”
“每天都被爱意浸泡的女人,当然会明媚开朗。”
那段日子,叶植变得比从前爱笑了。因为拥有姚莉,让他对生活充满热忱,对身边的人也充满善意。
有一天,程澄找叶植,说她生活没有着落,想让叶植帮她找个工作。
叶植问了问程澄的情况,才知道她也是个北漂,高中毕业后就一个人在北京东飘西荡,除了长得漂亮和身材火辣之外,一无所长。
这样的女人要找男人容易,要找工作倒有些困难。
程澄在北京做过很多工作,像什么人体模特、影楼模特、商场售货员、化妆品推销员等等,这些工作只能提供基本温饱,挣不着什么钱。程澄也像众多年轻女孩一样,好吃好穿好玩乐,发了工资不到一个星期,钱包就瘪了。
月光族,今天不管明天死活,生活忽然没着落也不奇怪。
程澄跟叶植说她想找个正经工作,平时再做做兼职模特,这样能多赚一些钱。
叶植问她挣钱做什么用,他以为她急着挣钱是要接济家里,或是求学深造,没想到程澄一脸向往地说:“我要挣钱买名牌衣服啊,再不穿戴就老了。”
叶植跟姚莉说了程澄的情况,问她能不能帮程澄介绍个工作。
姚莉答应下来,她们公司正好缺人,杨峻的秘书离职之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正在试用期的女秘书倒是名牌大学毕业,但却是一个书呆子,戴着一副近视眼镜,装扮土里土气的,水桶腰、大象腿兼而有之。上班又不穿职业装,穿些乱七八糟的牛仔裤,搭配上38码的白色旅游鞋,简直是公司的一道奇景。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秘书就算是名牌大学毕业,才干一流,公司也不一定会留用。
别看这个社会整天提倡着注重内涵、修养内在,那不过是口头文明,现实里多的是以貌取人,因为大家都是肤浅俗人,多数注重美观,忽略实用。
内在美穿在裤子里面,谁也看不见。
外在美就算是虚有其表,好歹赏心悦目。
上班时,姚莉跟杨峻提了一句,问他需不需要找一个新秘书。
杨峻说:“就算你不给我介绍人选,人事部也要招聘新的秘书。”
(5)
星期六时,叶植带程澄跟姚莉见面。
姚莉见到程澄时,眼前为之一亮,程澄确实很漂亮,就算她不懂得秘书工作的流程,也完全可以凭借出色的外表担任一个称职的花瓶。
吃饭时,程澄不断地给叶植夹菜,对叶植连连道谢。
叶植汗颜,尴尬地说:“这次多亏姚莉帮忙,我什么也没做,你还是谢姚莉吧。”
“当然要谢姚姐了。”程澄笑着端酒敬姚莉,“叶植比我大几岁,姚姐就更比我年长许多,以后我跟姚姐在一个公司上班,我有什么不懂的,还需要姚姐多多指点呢。”
姚莉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喝了杯酒。倚小卖小,在她眼里是种肤浅的无聊。程澄叫她姚姐,绵里藏针地讽刺她比叶植老,她都听得出来,但她不计较。在叶植面前,她永远是老的。
叶植看出姚莉神情失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因而更加心疼姚莉。
吃饭时,叶植拿餐巾给姚莉抹嘴,温柔地说:“你看你吃饭像小孩一样,汤汁都沾到嘴边了。”
姚莉不习惯在外人面前亲昵,拿过餐巾自己低头抹嘴。
程澄笑着说:“姚姐真有福气啊,找个比自己小的男朋友,也能享受到宠溺和照顾。我妈还说找男朋友要找个比自己大五岁以上的,那样的男人才懂得疼女人,但我一直没遇上这样的男人。看来,我也要老牛吃嫩草,找个小男人疼我,就像叶植疼姚姐一样,姐弟恋也不错嘛!”
叶植不冷不热地说:“你愿意找什么样的男人是你的事,跟我们无关。”
程澄收起脸上的笑容后,又撇起嘴角一笑。没再多话。
吃完饭,程澄先行离开。
叶植问姚莉:“程澄说话直来直去的,没有顾虑你的感受,你是不是生气了?”
“小女孩儿,我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姚莉看了看叶植说,“假如有一天我老了,你还年轻,你说我们会不会差异太大了?女人老得比男人快,找一个比自己小的男人,老得就更快了。”
“别乱想了,我们是执手偕老,不会一个老了,一个还年轻。”
“我不是怕老,但是跟你在一起,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年轻。关于年龄的认知就是我永远比你老,这大概就是姐弟恋的缺憾了。”
“那我明天染出满头白发,扮成老头子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掩耳盗铃啊?”姚莉哂笑。
叶植紧紧地握住姚莉的手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携手走完这一辈子。”
姚莉跟叶植紧握着手缓步徜徉在街上,内心平静而安详,仿佛和叶植这样一直走下去,就能走完漫漫一生。
人生若是一段短暂的旅途,有一个携手相伴共沐风雨的人,亦是件幸福的事。
一直走,不分手。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姚莉介绍程澄到公司上班,杨峻对程澄很满意。
程澄聪颖机灵,不到一个星期,便熟悉了秘书岗位的工作内容。
半个月之后,公司有应酬时,杨峻就带着程澄出出入入了。
发薪水那天,姚莉正准备下班回家,程澄非要请她吃饭。
姚莉疲倦地说:“上班忙了一天,脑袋发沉,我有些头晕,想回家休息,改天再去吧。”
程澄说:“那我到你家做客,我们买了菜回家做着吃怎么样?”
“那好吧。”姚莉看程澄满脸热切,只得答应。
“叶植喜欢吃什么啊?”程澄开心地笑着问,见姚莉目光有异,又换言说,“叶植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吧?我先问好你们喜欢吃什么,再去超市采买。”
姚莉随口说:“你不用买菜了。叶植平时很少去画廊画画,多数时间都在家里。我半夜经常会饿,他从不会让冰箱空着。家里蔬菜水果一大堆,你直接跟我回去就行了。”
程澄噘嘴说:“姚姐,我真羡慕你啊,叶植对你太好了。”
“大多数情侣的相处方式都差不多,根本不用羡慕别人。”
“我现在没有男朋友,看你们俩如胶似漆就忍不住嫉妒。”程澄酸溜溜地说。
“那你赶紧找一个男朋友,重温一下如胶似漆,就不会有这种感受了。”
“现在能看顺眼的男人越来越少了,找男朋友比找萨达姆还费劲。你看相亲网站上的那些歪瓜劣枣,要么矮,要么胖,跟个烧饼似的,哪个有叶植的英俊挺拔?更别提什么才华了,他们不是满身铜臭,就是自我感觉良好的二百五,情商和智商都不正常,毛病可多了。”
“没有那么差吧?别一概而论。”
“你这是有柴不知打柴难啊。”程澄笑了笑说,“姚姐可得看好了叶植,不小心被人挖墙角就可惜了。现在一夫一妻制,什么活动都要放在地下。男人流行劈腿,女人流行当小三儿。男的女的都不安分,和谐社会可不一定有和谐感情。”
“你分析得头头是道,平时没少琢磨这些事啊。”
“我不是搞科研的,也不是搞政治的,脑袋里不琢磨着钓凯子,难道要我琢磨勘探月球收复台湾?我总不能永远当模特、当秘书吧?找个有型有款的老公,才是女人一辈子的事业。”
“你把事业建立在老公身上,万一老公跑了,你的事业垮了,那可是鸡飞蛋打两头空忙。你到三四十岁时,还怎么当模特、当秘书?”
“没本事的女人才看不住男人呢。”程澄不以为然说,“从来都是我甩男人,可轮不到男人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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