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野蛮人与野蛮的文明人】
是时候了!
是应该说说英国的时候了!
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近代人类的文明史,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英国的近代文明史;近代历史的发展,就是英国的发展。这个国家在历史上的道德声誉远不像它所表现的那样好——这个国家曾经干过很多坏事,但最终他们还是赢得了这个世界的尊敬——以成功者的名义。胜利者是不可被指责的——这只是理由之一,而不是全部!
这个国家一直在界定着一种更为规范的竞争法则,他们对于流血事件的厌恶是如此之强烈,以至于发生在法国的同类事件看起来距离我们更为遥远。也正是由于这样一个原因,有些人对他们的厌恶远比尊重更多。他们那尊重对手人格与尊严的表现与他们的目标是如此的背离,经常让我们陷入迷惑之中。
重视尊严与荣誉更甚于生命本身,重视过程更甚于结果——这让我们再次联想起来维京海盗们的杀戮哲学。
而事实上,他们的血脉中流淌着的正是维京海盗的狂暴血液。
再也没有一个民族像他们那样地接近于自己的祖先。
这就给我们一个强烈的印象——仿佛他们是穿越了3 000年的时光帷幕向我们走来,不管这个世界发生了多么巨大的变化,也不论这些变化与他们自身的存在是如何的息息相关,他们从未改变过。
自始至终,直至未来。
界定一个世界的残酷法则,并以自己的坚定信念去改变它,这就是英国人让我们看到的。除非我们能够把规则与道义这二者从目标本身剥离下来,否则我们是很难理解这些最文明的野蛮人。
没错,他们正是这样一些最文明的野蛮人。
而他们所面对的,则是最野蛮的文明人——与英国人相比,法国人更符合这一个非常模糊的定义。但我们在这里是轻易不会产生什么歧义的,文明的野蛮人重视规则,而野蛮的文明人更看重他们的目标。
重视过程者终将失去他们的目标——正如我们所看到的,英国人从他们的成功巅峰上摔了下来,大片大片的殖民地被迫放弃,昔日的日不落帝国重新蜷缩到那狭小的英伦三岛——但是他们一直在这个世界上起着影响,这不同于葡萄牙、西班牙或是荷兰,也不同于法国、德意志、俄罗斯或是日本,这些曾经称霸一时的世界霸主们或是销声匿迹,或是受困于他们自己的内部问题,而英国人却仍然在这里——只要你希望有一个更为公正而有效的社会行为法则,你就必然需要他们。
重视结果者终将为他们的手段所异化,这个情境我们将会在法国人的历史中看得更为清楚。当英国人在推翻他们的国王却不想流哪怕一滴血而为之绞尽脑汁苦心孤诣的时候,法国人却毫不犹豫地将天才化学家拉瓦锡送上了断头台。他们说:“共和国不需要天才。”他们说对了,不择手段的人需要的只是手段,除此之外任何东西都提不起他们的兴趣来。
规则与目标同样是他们看待事物的标准——文明的野蛮人天性就是野蛮的,所以他们不认为野蛮有什么不妥当之处,而他们衡量对手的基本标准就是过程,如果你的行为的过程背离了道义,那么就不会被他们所接受。
而野蛮的文明人则把他们的眼睛死死盯在目标上——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不惜比野蛮人更野蛮也更残忍,而后他们再使用一些明显是伪饰的借口为自己的恶劣行为辩解——所以文明的野蛮人与野蛮的文明人生来就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但野蛮的文明人注定不会走得太远,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走向哪里——他们注定了只会在同一个地点反复打转,从历史的开始到历史的结束,他们似乎从未曾离开过起点。
文明的野蛮人知道他们不知道目标,所以他们更为看重过程,只要过程不至于迷失,那么他们就不会迷失。
相反,野蛮的文明人虽然也不知道目标却拒绝承认这一点,这就导致了他们为了他们所不知道的目标而憎恨对手的独立意志——伟大的法兰西曾经流了多少宝贵的鲜血,甚至有一段时间,他们几乎认为流血就是一切。这对于没有流过一滴血就完成了他们的革命的英国人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
但是,基于最终的结果——英国人在贩卖黑奴上的丑陋行为,在对殖民地的非法掠夺方面——更多的人坚持认为英国人才是野蛮的文明人,但事实上他们不是。
此外我们还必须注意一个事实——自从英国人走上他们的巅峰,他们就再也没有走下来。
法国人以为他们取代了英国,可是当他们火焚莫斯科的时候,我们知道他们没有。德意志诸邦以为他们取代了英国,可是当他们轰炸德累斯顿的时候,我们知道他们没有。东方的强权国家也曾一度这样证明他们自己。可是我们看到的只是赤裸裸的注定不会为任何人所接受的最终结果,而英国人还在他们的位置上。留里克帝国的后裔也曾试图走入历史,但是他们很快就迷失了自己。当这个世界的纷繁烟尘散尽,我们看到的仍然是英国人——他们赢了,这是因为他们不重视最终的结果,这些把世界带入工业文明时代的野蛮人始终从过程中获得他们的乐趣。
我们知道,大英帝国同样也是重商主义的信奉者及推行者,很明显这是一个目标结合于手段的行为体系,事实上正是这一行为体系成就了英国人。但如果我们把观察的视角放到整个欧洲,同样是会有异议发出的。但我们既不关注这些异议也不去理会问题的本身——问题有意义吗?
有意义的是行为本身!
也就是说,同对葡萄牙、西班牙甚至荷兰一样,我们对于英国的研究仍然是基于这个民族的行为模式的,在所有相关资料推出之前我们已经得到了结论并坚持认为他们是一伙“文明时代的野蛮人”,这多少有些显得不是那么严肃。
但是已经说过了,问题本身并不重要,而刻意的美化或是丑化,这些纯粹的情绪性思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这甚至也包括了对史实的选择与剪裁——所有的客观都是相对的,这就是我们所面对的现实。
【野蛮人的郁闷童年】
在英格兰南部的沙里斯布平原上,有一堆莫名其妙的巨石圈,欧洲的史学家据此坚信,这就是英国早期文明的开端。那一定是巨人活动的时代,否则茹毛饮血的原始人类有什么理由把这些巨大的石块堆砌在一起呢?但不管怎么说,总之是历史开始了,这完全没必要否认。
大约在1万年前的时候,一支游牧部落就生活在中亚,他们在那种恶劣的自然环境中坚持生活了6 000年之久,然后就产生了些什么问题——战争,或者是气候的变迁,于是他们向各个方向前进,东迁者建立了楼兰,南迁者消灭了古印度,西迁者进入了伊朗,而北迁者,他们则成为了日耳曼人。
欧洲人称呼这些早已消失在历史的尘烟之中的部落为“古印欧人”。
古印欧人中的一支——凯尔特人,罗马人称其为高卢人,开始了西进,原因是日耳曼人的逼迫。就这样他们一直逃到了不列颠岛。而此时,皮克特人已经在岛上创立起了还说得过去的文明。
皮克特人的首都是斯康宫,该宫殿以“斯康石”闻名苏格兰,史称“定命石”,因为所有继承苏格兰王位的王公贵族都要到这里来举行加冕仪式。直到1396年英格兰国王爱德华一世决定把这种仪式改在伦敦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内举行,但皮克特王国却一直存在着,这种存在让我们多少可以了解到这个民族的宽和程度。
公元前55年,恺撒大帝带着他的古罗马士兵来到了英国,凯尔特人象征地表示了一下反抗之后,就屈服了,于是恺撒大帝就心满意足地撤走了。但是凯尔特人并没有真正屈服,这就导致了克劳迪亚斯时代的古罗马对凯尔特人的全面征服,在这个征服的过程中虽然古罗马建立起了有效的行政区,但也带来了新的麻烦。
凯尔特人从古罗马那里学会了“建国”,这些草率建立起来的小公国主要是以袭击被罗马人占领的南部为存在方式,这让当时的罗马五贤帝之一的哈德良很是烦恼,于是他修建了欧洲历史上著名的哈德良长城,希望与野蛮的凯尔特人拉开一点距离。
400年后,古罗马人离开了,于是盎格鲁-撒克逊人填补了这段历史的空白,他们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除了凯尔特人之外,不列颠岛上还有皮克特人,以及我们现在才知道的斯克特人。后两支部落显然不是那么热爱和平,他们以袭击骚扰凯尔特人为乐事。于是凯尔特人的部落首领屋提吉伦邀请朱提人来帮助他们。
公元449年,朱提人从泰晤士河登陆,带领这支原始人正规军队的是海恩吉斯和豪沙兄弟。他们在不列颠兢兢业业地为凯尔特人打了6年的仗——理论上说他们应该是最早的雇佣军了,然后他们就因为报酬的问题和凯尔特人发生了争吵。为了表明自己坚决不会妥协的态度,生气的朱提人从此就在这里居住了下来。与此同时,撒克逊人已经从北海的东南岸出发,并在达沃什湾登陆,而盎格鲁人则横渡北海进入了英格兰的南部——他们来这里是想看看有什么可以让他们感到不虚此行的东西。
凯尔特人对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们说不出的恼火,这些客人将罗马人的建筑搞得一团糟,彻底成了废墟。凯尔特人的首领阿鲁狄尔采取了坚壁清野的办法,让这些粗鲁的客人吃了闭门羹,但是客人们仍然没有离开,而且时日长久,就连凯尔特人自己都弄不清楚谁才是不列颠的主人了,他们迁到了布列塔尼亚,也就是小不列颠。
从此撒克逊人居住在南部,盎格鲁人则一直把他们的新家边界推到了爱尔兰海岸,凯尔特人则退到了威尔士、苏格兰和爱尔兰。
不列颠岛从此进入了战国时代。
第一个应该提到的国家就是肯特,它是由凯尔特人请来的雇佣军朱提人建立的。正是肯特王国的埃特尔伯特在其首都坎特伯雷接待了罗马教皇格里高利派出的特使圣奥古斯丁,并在奥古斯丁的劝说下接受了洗礼,这就是基督教进入英国的开端。
但是这伙雇佣军的后代无所作为,他们最终被韦塞克斯所征服。
东盎格利亚国曾接替肯特王国成为英国事实上的统治者,但这个过程太短暂了,不久他们就成了麦西亚王国的附庸,然后又成为韦塞克斯的一部分。丹麦人的到来是这个王国挥之不去的噩梦——他们年轻的国王爱德蒙被丹麦海盗谋杀了。
盎格鲁人则把他们的两个小王国合并成为诺森布里亚王国,但这个王国很难称得上是英国人的骄傲,国王埃特尔弗里特被德拉的爱德温打败,但他也很快被格温尼德王国的国王卡德瓦尔隆杀死。此后奥斯瓦德成为了诺森布里亚的国王,可是他也被麦西亚的彭达杀死了——这个可怜的小王国除了在传播基督教方面颇有建树之外,其历史就是由一连串被杀掉的国王姓名所组成。
丹麦人来了,他们的克努特大帝征服了整个英格兰,并在诺森布里亚设置了丹麦人伯爵。这些伯爵中最强大的是西瓦特,但是他那可怜的继承人托斯提格却被诺森布里亚人赶走了,麦西亚伯爵埃德温的弟弟摩卡尔取代了托斯提格的位置。但是不久后托斯提格却在挪威的金发王哈拉尔德——我们应该还记得他,为了爱情,他统一了整个挪威——陪同下回来了,并击败了埃德温和摩卡尔兄弟。然后刚刚登上王位的哈罗德二世又打败了托斯提格和哈拉尔德,接着大名鼎鼎的维京人诺曼伯爵又打败了哈罗德二世,从而结束了盎格鲁-撒克逊时代。
现在说说麦西亚。它是由盎格鲁人建立的正宗的盎格鲁-撒克逊王国,这个国家一度非常强大,但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很快就会有更强大的国家取代它。于是它先是臣服于韦塞克斯,然后又听命于来自于丹麦的维京人,但是阿尔弗雷德大帝的女儿——麦西亚夫人埃特尔弗莱雷,却因为抗击丹麦人而成就了一个时代的骄傲。
第5个应该提到的国家就是埃塞克斯了,这个国家声称他们的历史远比人们所知道的更为久远,其王族祖先可以上溯到欧洲大陆上日耳曼人所尊崇的主神沃登。所以在这个国家里,宗教信仰势必会产生一些麻烦,他们先是接受了伦敦主教梅利图斯,然后又赶走了他,接着又把他请了回来。在这一过程中当然伴随着流血事件与政变,此后不久这个国家就臣服于韦塞克斯。
我们要提到的第6个国家是苏塞克斯,历史学家一直弄不清楚这个国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直到公元681年约克主教圣威弗里德来到这里。
最后的一个国家就是我们一再提到的韦塞克斯了,他们的首领塞夫林赶走了凯尔特人,然后他自己的族人又将他和那些凯尔特人一道赶走了——不知道那些凯尔特人会拿这个家伙怎么办——韦塞克斯先是臣服于肯特,然后臣服于诺森埃里亚,再后来他们迫使这两个国家服伏于他们。
阿尔弗雷德大帝的出现让韦塞克斯的光荣成为永恒,但这种局面很快让丹麦国王克努特给打破了。这个丹麦人征服了整个英格兰,但是这些战争狂人的踪影很快就消失了。包括韦塞克斯在内,整个英格兰最终由一个国家演变成了纯粹的地理概念。
于是我们就知道,新的时代到来了。
但正如我们所知道的,维京人——那些曾令我们惊讶不已的战争狂人——与英国的成长历史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维京人因此所奉行的行为法则与当地人是如此的接近,以至于我们无法把这二者区别开来。
所以,我们的目光必然要转到这些战争狂人身上来。
这一切是从维京人开始的。
【圆桌骑士梦想的续写者】
关于亚瑟王的传说,是英国历史上的英雄传说,也是欧洲文明的一部分,它同样也有理由成为世界文明的一部分。
亚瑟王时代的传奇是最典型的欧洲骑士文化的组成部分,这其中所阐述的以尊严与荣誉为主体的骑士精神一向为欧洲人所称道。如果我们留心审视这些骑士的风格,就会发现他们行事并不注重最终的目的。骑士的规则和行事过程,这些东西才是最核心的。当一个骑士披甲上阵,与他的对手相对决的时候,所有的人关注的并不是最终的输赢,而是他们是否奉行了公平的法则。法则重于一切,所以英国人得到了他们的圆桌骑士。
圆桌骑士代表的是公平与公正——仍然是基于过程的。环绕圆桌而坐的骑士们,他们所面临的是一个平等的对局,每一个人都必须尊重别人的主体意志,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这是欧洲文化的精华所在,所以当我们想寻找文艺复兴虽然首先发生在意大利,但最终的主要受益者却是英国人这一历史现象的因由的时候,答案或许与此有关。
诺曼人——在这里我们所提到的是居住在丹麦的维京人——来到英伦三岛,未必是受这种骑士文化的吸引。但是,骑士文化重过程与规则更甚于结果的特征,必定对这些战争狂人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这是毫无疑问的。
公元789年,维京人侵入了不列颠,此后他们就成为了这里常客,最终他们在英格兰过冬并建立起了“丹麦统治区”。韦塞克斯王国在兼并了六国,统一了全英格兰之后,却拿丹麦人没有办法——他们注定是属于这里,谁也别想赶走他们。
公元879年,英格兰的国王阿弗雷德——我们应该还记得他是一位发明家,也是一位作家与思想家——打败了丹麦人,但不久丹麦人又回来了。说过了,谁也别想赶走他们。然后他们又侵入了法兰西,诺曼人罗洛在法兰西建立起了他自己的势力范围,从此成为了举世闻名的“诺曼底公爵”。
然后丹麦人进入了意大利,并攻打拜占庭帝国。西线的挪威海盗则占领了爱尔兰、冰岛、格陵兰、北美洲,甚至北美洲的东北部。东线的瑞典海盗则通过芬兰湾进入了斯拉夫人的土地,建立起了基辅罗斯公国。他们就是今天俄罗斯人的祖先。
10世纪末丹麦人的卡努特大帝侵占了整个英格兰,但20年后英格兰复国,1042年韦塞克斯国王的后人“驾信者”爱德华登上了英格兰的王位。这位国王的血统是欧洲文化融合的典型代表:他娶英格兰大贵族哥德温的女儿为妻子,他的父亲是韦塞克斯国王伊塞尔雷德,而他的母亲是诺曼底公爵——就是那位强行居住在法国的维京人——的女儿埃玛。后来这位埃玛又改嫁了卡努特大帝。如此复杂的社会关系及背景,足够让历史学家们头疼一阵子的了。
但是卡努特大帝在世的时候,并没有因为爱德华的母亲与他的关系而对爱德华有过什么偏爱,相反,可怜的爱德华流亡到了诺曼底,逃到了他母亲的家里,而他母亲却嫁给了灭亡他的国家的男人——这真是一笔糊涂账。
正是因为爱德华的这一段经历,使得他难免会对诺曼底人怀有好感,所以在他复国以后,就任命了大量的诺曼底人担任要职。结果这些诺曼底人和英格兰的大贵族哥德温——爱德华娶了他的女儿——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矛盾发展的结果,是哥德温举家潜逃——不知道他的女儿是继续和爱德华在一起呢,还是随着父亲逃亡了。
但是没过多久,逃走的哥德温又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的儿子哈罗德和一支能征惯战的骁勇军队。于是在英国的诺曼底人都逃了,但是爱德华没有逃,只不过,在他身死之后,当时英国的贤人会——咨议会选举了哥温德的儿子哈罗德出任英格兰国王。
这时候诺曼底公国已经是法国境内最强大的诸侯国,8岁即位的威廉一世在法国国王亨利一世的支持下稳固了权力,他娶了佛兰德尔伯爵鲍德温五世的女儿马提尔达,然后征服了缅因,控制了布列塔尼。如此伟大的成就让他的野心迅速膨胀,达到了他祖先的程度。于是他声称:英国的爱德华曾许诺说要把王位传给他——他还真没有说假话,因为爱德华没有儿子,又对诺曼底人心存感激,的确是这样承诺过。
这时候有一艘帆船在英吉利海峡失事了,遇难者九死一生地逃上岸来,结果他们误打误撞地来到了朋蒂乌伯爵的势力范围,却被朋蒂乌伯爵认出这些死里逃生的遇难者中,赫然有英国国王哈罗德一世。
于是朋蒂乌伯爵就捉住哈罗德一世,将他押到了诺曼底。
诺曼底公爵威廉一世热情地招待了这位远来的客人,并要求对方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英国王位——还给他。
哈罗德一世当即宣誓,同意将王位交还给诺曼底公爵。这位维京人的后裔听了后非常高兴,就释放了哈罗德。正如我们所料到的那样,哈罗德一世回国后,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而诺曼底公爵却是很认真的,为了这件事他到处奔波走访,寻求支持——这就是此后英国人的行为风格,他们是如此注重过程,这种模式已经构成了欧洲文明的一部分——终于取得了教皇与法国、德国、丹麦诸王的支持。
然后诺曼底公爵出发了。
哈罗德一世对此非常烦恼,他把自己的军队用石斧——当时英国人的科技水平仅限于此,可怜的哈罗德也没别的办法——武装到了牙齿。但是还没等到诺曼底公爵的部队来到,另一个竞争者却抢先出场了。
此人就是哈罗德的兄弟,获得挪威国王哈拉尔德支持的陶斯提格,他非常希望能够取代哥哥成为英国的国王,于是率联军在约克郡登陆。哈罗德一世急忙率军赶去阻止,双方在斯坦福桥遭遇,时间是1066年9月25日,这一天是陶斯提格和挪威国王哈拉尔德不幸的日子,他们双双被杀,哈罗德一世保住了他的王位。
斯坦福桥战役刚刚结束,诺曼底公爵威廉就于9月28日率军在伯文西登陆。可能是由于坐船太久而失去了对身体平衡的把握吧,威廉的脚一踏到地面上,就失足跌倒,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显然,威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惊喜交加地大叫起来:“诸位,我已经拥抱住了英格兰!”
诺曼底公爵说得一点儿没错!
哈罗德一世带着他的部队急忙南返。刚刚经过一场大战的哈罗德急切需要支持,但是,北方的两个伯爵——埃德温和摩尔卡拒绝了哈罗德一世的请求,理由是天气不是太好。
哈罗德一世只好孤军奋战,但是他很幸运,英格兰南部的民众对他是支持的,但这种支持好像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决战爆发得太快。10月14日,双方会战于黑斯廷斯,威廉一世为结束这场不愉快的战争尽了最大的努力,他派人传话给哈罗德,告诉他说只要他将英国的王位还给应该拥有它的人,也就是他自己,那么他或许可以原谅哈罗德。
哈罗德拒绝了,于是有了历史上7 000步兵与5 000骑兵的对阵厮杀。
哈罗德的步兵筑起了盾墙,威廉的诺曼骑士们猛烈地冲击这堵盾墙,但却没有任何效果。也许诺曼骑士们的战马太温和了,而且骑士们的弓弩好像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这让威廉非常的沮丧。
于是威廉命令他的诺曼骑士全线撤退,这分明是诱敌之计,哈罗德对此清清楚楚,但是他的部队中有相当数量的民兵,这些民兵没有听到哈罗德的喝止声,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前追击——我们还是不太清楚这些民兵是如何想的,难道他们的两条腿能够追得上诺曼骑士的战马吗?不管怎么说,哈罗德的盾墙已经出现了缺口,这正如威廉所愿。于是他的骑兵突然转身,理论上来说他们要比哈罗德的民兵们更早一步赶到了盾墙上的缺口处,这就标志着哈罗德一世的麻烦来了。
哈罗德的步兵们很快就被杀光了,可是他的禁卫军还在,他们仍然护卫着国王的战旗,可惜他们的国王眼睛上挨了一箭,哈罗德倒下了。而倒在他身边的,是他所有的禁卫军士兵。
哈罗德的死让威廉陷入了悲伤之中,他拒绝了哈罗德母亲赎回哈罗德遗体的请求,因为他认为把哈罗德埋葬在他的战死之地更合适。这种情况让我们确信,如果在战场上倒下的不是哈罗德国王而是威廉一世,那么情况还不会改变的,事实上,这原本就是一切规则的延伸与终点。
伦敦人得知他们的国王战死的消息之后,就拥立了哈罗德幼小的堂弟埃德加王子,但是这时候威廉却向伦敦伸出了橄榄枝——他承诺保留盎格鲁人和撒克逊人原有的权利与习惯,伦敦方面认为这个建议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双方就缔结了盟约。
1066年圣诞节,“大征服者威廉”在威斯敏斯特正式由约克主教主持加冕为英国国王,是为威廉一世。但在这个加冕仪式中发生了点儿小小的不愉快,当教堂里的人发出呼喊声庆祝威廉即位的时候,外边的诺曼底士兵却以为是英国人作乱,要加害他们的国王,于是他们立即行动了起来,许多英国人因此而被杀,他们的房屋也被烧毁。
然后威廉开始了他在英伦三岛的征战——摆平那些叛乱者。丹麦人是这些叛乱者最强大的盟友,与威尔士组成联军共同作战,直到4年后威廉攻克了反叛者的最后一个堡垒——伊利岛,诺曼征服战争才正式宣告结束。
但是,威廉一世征服了英国,却给他自己和英法两国同时带来了麻烦,这恐怕是威廉一世始料未及的。
【战争是解决麻烦的手段】
威廉一世同时拥有了英国和他的诺曼底地区,那么英国应该算是诺曼底的一部分呢,还是诺曼底应该算是英国的一部分呢?法国国王腓力一世弄不清楚这个问题,于是他建议威廉一世的长子罗伯特起兵向威廉发难,这让威廉非常恼火。其结果就是诺曼人和法国人打了一仗——这一仗又称父子战争——威廉一世在这场战争中负重伤身死,他把英国给了小儿子威廉二世,大儿子虽然逃到了腓力一世的王宫里,可他仍然是诺曼底公爵。至于最小的儿子亨利,他得到了父亲的所有金银珠宝。
威廉一世的长子、诺曼底公爵罗伯特,很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会把英国给弟弟小威廉,于是他就建议诺曼人推翻小威廉,这就导致了连续七年的诺曼底战争,而小威廉——他现在已经是老威廉了,威廉二世,获得了一个绰号叫“红脸威廉”。
罗伯特与威廉之间虽然有着一些不同的观点,但他们毕竟是兄弟,即使是在战争中他们仍然保持着相互关爱的手足之情。所以到了1089年,罗伯特因为响应教皇的号召参加十字军东征,却缺乏军费,于是他向弟弟威廉建议休战,同时向威廉借一万马克,抵押物品则是诺曼底。威廉接受了这个建议。
于是,在七年的诺曼底战争之后,海峡两岸又实现了和解。
1100年,当罗伯特参加十字军东征归来后,却发现他已经无法再收回诺曼底了,于是他陷入了悲伤之中,不停地在心里诅咒1100年令他苦恼的春天。
这个春天的确是多灾多难。对“红脸威廉”来说也是如此,他率人到森林里打猎,其中有一个随行侍从的箭法相当的犀利——他一箭命中了倒霉的国王,威廉二世立即死掉了。他的小弟弟亨利立即飞马赶到温彻斯特,先控制住国库,然后赶往伦敦的威斯敏斯特,宣布即位为英国国王。
他就是亨利一世。
亨利一世颁布了“自由宪章”,许诺说“生而自由的英国人”,所以英国人把他称之为“贤明者亨利”。即位6年之后,贤明者带领他的部队横渡海峡,捉住了大哥罗伯特,然后把他关在了牢房里,从此罗伯特安静了。
法国国王路易六世与安茹伯爵对亨利即位持有不同观点,于是亨利一世联合德国皇帝亨利五世,两个亨利分别从西南和东北分两路夹击法国,希望法国人能够改变主意。亡国的危机令法国举国震惊,路易六世以“黄金神焰旗”为号召集了20万人,亨利一世这才悻悻退军。但从此以后,安茹伯爵就收回了他的意见。
安茹伯爵棕弗里的做法为他带来了明显的利益,他得到了贤明者亨利的女儿玛蒂尔达。
玛蒂尔达先是被父亲嫁给了德国的皇帝——他也叫亨利——做皇后,但因为“贤明者亨利”唯一的儿子失足落水淹死了,所以亨利一世将女儿召回,并强行立她为继承人。但是贵族们反对亨利这一安排,此外他们还反对安茹伯爵。所以当亨利一世死后,贵族们立即将他的外甥史蒂文从法国接来,让他即位成为新国王。
玛蒂尔达对贵族们胡乱插手很不满,但只有战争才能够解决这一分歧。
玛蒂尔达首先向教皇投诉,但是她没有得到她所期望的支持。
但是玛蒂尔达的舅舅——苏格兰国王和她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弟弟罗伯特——“贤明者亨利”婚外情的结晶——支持她,但是苏格兰人很快就被击败了。这时候,史迪文因为拘捕了索尔兹伯里主教及其亲属,失去了教会的支持,所以玛蒂尔达又回来了。
1141年,史迪文兵败被俘,玛蒂尔达进入了伦敦,但是她的异母兄弟罗伯特却落入了史迪文的支持者手中,玛蒂尔达只好释放了史迪文以交换罗伯特,随后她就被运气抛弃了,重登王位的史迪文占到了上风,她只好逃离牛津,返回诺曼底,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从此诺曼底再次与英国形成隔海对峙的均衡力量,来自教会的筹码将决定天平的倾斜方向。
伦敦大主教奥博德拒绝承认史蒂文的长子尤斯塔斯为王位继承人,后者逃到了诺曼底,与玛蒂尔达会合并表示支持。玛蒂尔达对此深表欣慰,她委派自己的儿子、安茹小伯爵率领安茹军队进入了英国。
国王史迪文遭遇了一连串的麻烦事儿——他的妻子死了,长子尤斯塔斯也死了,次子威廉拒绝了维护家族荣誉的责任,没有人能够在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还不屈服,史迪文也不例外。
1153年11月,玛蒂尔达的儿子亨利即位。
这就标志着诺曼王朝时代的结束,安茹王朝的时代到来了。
亨利二世的时代同时标志着一个规范的时代在兴起,英国人有理由为此而感到骄傲。
【不会说英语的英国国王】
由于安茹伯爵杰弗里喜欢在他的帽子上插一枝金雀花,所以英国的安茹王朝又被称为“金雀花王朝”。
亨利二世拥有当时面积最为辽阔的王国——他得到父亲所拥有的安茹、曼恩、布列塔尼等诸侯国,母亲玛蒂尔达的诺曼底公国当然也要划归到他的名下,法国阿奎丹公国的女公爵杰奎琳嫁给了他,带来了阿奎丹、伯瓦图、加斯科尼等地作为嫁妆,而他自己又夺得了英格兰——可怜的国王不得不疲于奔命于海峡两岸,成了一位在旅行中处理国事的国王。
这位自幼生长在法国的国王一句英语也不会说,所以他建立起了陪审团制度。在这一制度建立之前,英吉利实行的是“神命裁判法”,后者简单而快捷,方法就是将男当事人投入水中,如果他在规定的时间里没有浮出水面的话,那么他就无罪。相比之下女性当事人的麻烦就多一些,她们必须用自己的手去抓住炙红的铁,如果没有被烫伤,那就无罪——后面这个办法曾被运用到检测巫婆的过程中,但评判的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撤销可疑的“神命裁判法”,亨利二世固然将文明带到了英国,但这也预示着——他迟早不见容于教会。
亨利二世显然对此有很强的预见力,于是他积极支持他最信任的国务大臣柏克特出任英国教会两大主教之一的坎特伯雷大主教。他如愿以偿了,但结果却是他在失去了朋友的同时,也失去了教会的支持。
坎特伯雷大主教非常感激国王的栽培,为了回报国王的厚爱,他宣布:教会独立于国家权力之外,世俗国王无权干涉宗教事务。
可想而知亨利二世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是多么的伤心与失望。
然后就轮到大主教本人失望了——柏克特在和国王争夺处理犯罪教士的权力的过程中失败,逃到大陆托庇于教皇的羽翼之下。亨利二世则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命英国的另一大主教——约克大主教主持了他儿子小亨利的加冕仪式。听到这个消息后柏克特火速返回英国,并宣布要对约克大主教进行惩罚。这个做法显然有点不明智。亨利二世气愤得大叫大嚷起来,国王麾下最忠心的骑士们眼见国王受辱,遂找柏克特大主教理论。在这个过程中国王的骑士们运用了他们的专业技能——在坎特伯雷教堂中杀死了大主教柏克特。
英国人无法接受大主教被杀害的事实,教会更不会。
教会宣布柏克特为圣徒,并对亨利二世的教籍表示了质疑。
国王被迫屈服于教会的势力之下。亨利二世来到坎特伯雷教堂,脱下衣服让教士们鞭打自己的脊背——这开始引起英国人对教会的厌恶,如果连国王在教会的淫威面前都无力保护自己的话,那么民众的境况岂不是更为可怕?或迟或早,教会必然为此付出代价。
然后,亨利二世的妻子背叛了他。
但也许是亨利二世先背叛了妻子,那么久远的历史,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我们所知道的,是阿奎丹公国的女公爵最初嫁给了法国国王路易七世,但后来她遇到年龄比她小11岁的亨利,结果一次婚变让法国痛失一半疆土,而亨利二世却实力大增。除此之外他还得到了几个儿子:小亨利、理查、杰弗里及幼子约翰。幸福的家庭中滋生着情欲的怪胎,亨利二世发现他又爱上了一个绝色美少女,于是他以一个老骑士的优雅风度,投入了幸福的爱情之中。
年过五旬的杰奎琳找到了她的情敌,然后劝说这个年轻女孩子自杀了。
有关杰奎琳是如何杀掉了罗莎蒙德——老亨利二世的情人——这段故事,是无论如何也要说一说的。史学家对其发生的细节不感兴趣,但是这件事引发了世界数学家的狂热。不晓得是什么原因,欧洲的数学家坚信,当时老亨利二世将他的秘密情人偷偷地藏在了伍德斯托克公园里,并在那里修筑了一座规模宏大的迷宫,该迷宫路径纵横交错,除了亨利老头自己,谁也无法走入其中并安然无事地出来。
这个传说是那些抽象思维惊人的数学家搞出来的,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对这么一桩小事如此关心。数学家们相互传说,老年的杰奎琳女士发现了这座迷宫,发现自己被老头丈夫抛弃了,于是她火冒三丈,就悄悄地跟在亨利二世的身后,用一根长长的丝线系在迷宫的入口处,进去后找到年轻美丽的竞争对手罗莎蒙娜,劝说这位年轻的傻姑娘喝下了她手中的一杯毒酒。从这个传说中我们可以发现希腊文明对欧洲文化的影响。实际上,数学家们虽然搞抽象思维无人可比,但说到形象思维,他们所能做的事情只是抄袭克里特岛上的弥诺陶洛斯迷宫的老版本了。文学家和艺术家对此不屑一顾,但数不清的数学家却前赴后继,把迷宫问题搞成了数学上的一个分支,围绕着这一纯专业的领域搞出了组合数学、右手法则、特雷莫算法、奥尔算法等等。
但是亨利二世可不是什么数学家,他对迷宫不感兴趣。而且他痛失情人,悲伤不已,从此他无法原谅杰奎琳——正如杰奎琳无法原谅他一样。
在杰奎琳的安排之下,亨利二世的儿子们纷纷起兵造反,随后被亨利二世平定。国王宽恕了他的孩子们,但却没有宽恕他的妻子,杰奎琳被囚禁了起来,直到有一天勇敢的狮心王理查救出他的母亲。
然后金雀花王朝进入了它的鼎盛时期。直到腓力二世登基为法国国王,亨利家族的麻烦才算是真正来临了。
1183年,亨利二世的长子小亨利去世了,国王伤心之余,心智错乱,决定剥夺二儿子理查的继承权,把王位传给幼子小约翰。未来的狮心王理查决定让父亲清醒清醒,于是他与法王腓力二世缔结了军事同盟,组织英法联军对抗亨利二世。亨利二世兵败后退至诺曼底,临终前他发现了一件难以理解的怪事:二儿子狮心王理查之所以起兵,是因为他打算将王位传给小儿子约翰,所以理查的做法是合乎情理的。但怪异的是,小儿子约翰竟然也站在理查的阵营中,这就让亨利二世无法理解了。
带着这个弄不清楚的困惑,亨利二世赌气死掉了。
1189年9月,狮心王理查登上了英国的王位。从此,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英雄时代到来了。时至今日,全世界仍然不断地从这个伟大的时代中汲取营养。
重复一遍,这一传奇的文明成果是属于全世界的——甚至包括了伊斯兰信徒,这同样也是他们的时代!
【永世不朽的传奇】
公元1171年,伊斯兰世界永远的英雄——库尔德人萨拉丁在圣战中收复了耶路撒冷。而在此之前,基督教势力范围的最前沿——拜占庭帝国的皇帝阿历克修斯一世曾多次向教皇乌尔班二世求援。教皇遂号召西欧各国派出十字军东征,收复圣地耶路撒冷。历时200年之久的中世纪战争,在此正式拉开了序幕。
需要说明的是,这已经是十字军第三次东征了,这一次教皇又没有失望,他得到了英国新即位的国王“狮心王理查”的热烈响应。事实上,这位狮心王虽然是一个典型的骑士,但史学家更喜欢用“武夫”这么一个不太容易产生歧义的术语来形容他。为了筹备到这次战争的经费,他甚至不惜卖掉整个伦敦。
伦敦仍然还在英国人手中,但狮心王理查确实筹到了足够的经费,并招募了4 000骑兵和4 000步兵,以及100艘给养补给船。临行之前,狮心王又做了一件事:他选择了鲁昂大主教华尔特主持国政。这个选择真是太令人惊讶了,这让我们怀疑狮心王理查是不是有着一种神秘的预知能力。
但同样赫赫有名的德国红胡子巴巴罗萨皇帝腓特烈,就明显缺乏这种预见能力了。他失足淹死在小亚细亚的一条小河里,于是德国的十字军在悲伤中撤退回国了。
德国皇帝去见上帝了,而英国国王理查、法国国王腓力二世及西西里国王唐克里德则并肩走在去见穆斯林的道路上。但是我们知道,在这三位国王见到穆斯林之前,他们之间还有一些小小的麻烦需要解决。
麻烦来自法国国王腓力二世与英国国王狮心王理查。由于阿奎丹公国的女伯爵和路易六世离婚,转而嫁给了英国国王亨利二世,把大半的法国国土带给了英国人,这让法国国王腓力二世很是痛惜,于是他郑重地建议狮心王理查娶自己的妹妹——这就意味着可以把杰奎琳带走的法国国土带回来——狮心王理查答应了这件婚事,但看起来他似乎并不爱腓力二世的妹妹,这就为后来的事态发展增加了过多的变数。
腓力二世考虑到有必要做点儿事情扭转这种过于含糊的局面,他说动了西西里国王唐克里德出面与理查作对。唐克里德冲动地挑战狮心王,于是他立即付出了代价——向狮心王理查道歉并赔偿了两万盎司的黄金。
早在出征前,法国国王与英国国王之间就有承诺,要平分此次战争的战利品。现在狮心王理查得到了两万盎司黄金,腓力二世认为他会分到一万盎司,可是他连一克黄金也没有见到,这让腓力二世内心充满了悲伤,他狠狠地诅咒那些背信弃义的人,说他们注定不会得到上帝的宽恕,却忘了这件事是他自己蛊惑人心而引起的,跟上帝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的。
然后战争就开始了。
1191年7月,勇猛无畏的英国骑士攻克了奥地利十字军两年未曾攻克的阿卡要塞,并将奥地利人插在城堡上的旗帜拔掉,奥地利人愤然退出了这场战争。
法国国王腓力二世和英国国王狮心王理查发生了争执——仍然是为了战利品分配不公的问题,腓力二世怒而率军回国,把舞台留给了狮心王理查和库尔德人萨拉丁。
萨拉丁率领他的穆斯林战士拿下了雅法城,狮心王理查急忙赶来攻城,这时候萨拉丁发现他的对手竟然没有合适的坐骑,就命人送两匹好马过去,狮心王理查收下了礼物。然而这位结束了萨拉丁不败神话的欧洲英雄染上了重病,萨拉丁再次遣人送去礼物并致以问候,狮心王不得不考虑他是否应该退兵这个问题了。
狮心王确实是应该退兵了。
此时,返回欧洲的法兰西国王腓力二世正驱兵进攻英格兰,狮心王的小弟弟约翰也希望能够在这个关键时刻替自己捞到一票。于是在狮心王理查替整个基督教世界赢得荣誉之后,萨拉丁承诺,非武装的基督徒可以前往耶路撒冷朝圣。然后狮心王理查就开始了他的奥德修斯式的归程。
远古的吟游诗人流传下了不朽篇章《奥德修斯》,这气势磅礴的史诗不折不扣地在倒霉的狮心王理查身上重演了。
1193年,英国国王狮心王理查在海上遭遇大风暴,他的船与大队失散,被迫弃舟登陆。
欧洲大陆到处都是狮心王理查的敌人,最安全的办法还是化装成商人隐匿自己的行踪,这就是狮心王理查的选择。但这一选择很快就被证明是一个严重的失误,他最终还是被人认出来了,而且是在一个最不适宜的地点——奥地利!
奥地利人从没有忘记狮心王理查从阿卡要塞城堡上拔掉他们旗帜的耻辱,利奥波德公爵还以为他自己这一生都永远没有机会为自己讨回公道了,但是他却在街道上遇到了躲躲藏藏的狮心王理查,可想而知这位公爵是何等的狂喜了——他差点儿因为兴奋过度当即昏死过去。
可怜的老骑士被送给了德国皇帝亨利六世,从此在不见天日的城堡里享受他难得的清静时光。
在英国,狮心王理查的小弟弟约翰宣布理查已经死了,并准备即位做国王,但是他的这一合理要求却遭到了一个我们非常熟悉的人的反对。
这个人叫罗宾汉——英国历史上有名的侠盗。
罗宾汉用他惯有的方式——打家劫舍的骑士风格,表明了他对小约翰毫不妥协的态度。
还记得我曾提到过游吟诗人吗?
现在他来了!
这位游吟诗人就是布朗德尔,他弹奏着国王理查最喜爱的和弦,不辞辛苦地走遍了德国,到处寻访关押他的国王的城堡。他最终发现了国王被关押的地方,并将消息带了回来。
德国皇帝亨利六世只好承认了狮心王理查正在他们手中的事实,但是他希望获得15万马克的补偿——地牢里的伙食是非常昂贵的,这个大家都能够理解。
这笔钱相当于英国王室两年的收入,但是英国人没有为此皱一下眉头。这个民族太需要狮心王理查成就他们的传统文化了,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自己的国王。当英国人在华尔特主教的带领下将钱凑足之后,整个英国都已经囊空如洗了。
伦敦人疯了一样地欢迎归来的国王。这个国王丢下国事不管不问,还连累全国的人都成了穷光蛋,可是大家没办法不喜欢他,谁让他是勇敢的狮心王理查呢?传说,正是侠盗罗宾汉千里迢迢地赶赴德国,历尽危险才保护着狮心王理查重返故国的。但这只是英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却决非历史的一部分,因此这部分内容对英国人的影响远比历史更为深远而广泛。
狮心王理查不能让他的人民失望,于是他就出征法国,在这个过程中他被一名法国士兵射死。
理查宽恕了那个射死他的法国士兵,并将英国留给了他的小弟弟约翰——无地王约翰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而英国在造就了他的永恒传奇之后,从此进入了健康成长的时代。
【百年的终结与开端】
1364年,法国查理五世上台,他在一次朝会上说:“现在是让可恶的英国人屈服的时候了,我发誓带领我的臣民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他说到做到,但是他在实现自己的诺言之前就死掉了,这不能够怪他。
法国人同样也不能责怪查理六世——那个可怜的精神疾病患者,他能够把自己的屁股安安稳稳地置放于王位上就已经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了,难道你还能指望他再干点儿其他的什么正事吗?
总之,英法之间的百年战争就是这样打打停停,停停打打,能够持续如此长久而双方都没有产生厌腻心理,这也真是件令人费解的事情。但真正让我们难以理解的事情还在后面。我们应该还记得那被爱德华四世砍了脑袋的老国王亨利六世,与这位职业俘虏相比,他的父亲亨利五世倒还称得上一位英雄人物。
亨利五世重燃百年战火,他率大军在塞纳河口登陆,并迅速攻占了法国重要的港口城市勒阿弗尔。此后他率重骑兵与大弓手于加来重创法国人,以伤亡400人的代价,让法国死伤八千余人,被俘两千多人。两年后老亨利又在诺曼底登陆——他们对于这里可谓是轻车熟路了。
法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法国人却在这节骨眼上捅了自己致命的一刀。
事情的起因是法国太子查理接见勃艮第公爵约翰,公开指责约翰对英国人的入侵抵抗不力。约翰当然不肯接受这种指责,两个高贵的绅士因此而相互谩骂了起来,查理太子身后的一名骑士不喜欢如此粗鲁的约翰,就跳出来,一剑捅死了约翰。这意外的事件使得勃艮第家族毫无选择地和英国人站在了一起,于是英国国王亨利五世出任了法国的摄政王。
亨利五世希望统一法国,为此他还不辞辛苦地娶了法国国王查理六世的女儿凯瑟琳公主为妻。但是糟糕的是,查理六世和亨利五世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去世了,于是法国再次骚乱起来。新继位的查理七世希望逐走英国人,但这个愿望很快就破灭了。如果不是奥尔良的女儿圣女贞德的出现,法国人的未来殊难预料。
关于圣女贞德,她在不同国家的文献记录中呈现给我们的是不同的形象,有人说她是一个纯洁的少女,有人说她是一个邪恶的巫婆,有人认为她坚贞不屈,有人说她为了活命甚至谎称自己怀了孩子……但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正是这个已经为厚重的历史尘烟所遮蔽的少女拯救了法国,法国人对她的回报是以4万法郎的代价将她卖给了英国人。在这里我们再一次目睹了野蛮的文明人的丑行,这种事是那些文明的野蛮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贞德在经受了最残酷的刑讯之后被用火活活烧死,她的骨灰被抛到了塞纳河里——这肯定是野蛮人干的事儿,哪怕他们披着文明的外衣,也一定是野蛮人。有一件事被人们忽略了。在当时百年战争时代,英语标志着一种低俗与卑贱,英国的宫廷中所有的贵族都满口操着法语,直到爱德华三世自甘堕落,他居然在王宫里张口说起英语来。人们在经历了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很快就接受了这一点。从这一个既定的时刻开始,英国人以及他们的语言,才正式进入了文明的阶段。然而他们仍然是野蛮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圣女贞德的死标志着百年战争的大幕落下。是时候了,在这个女孩子面前,对于英国人和法国人,是应该为他们那骚动不已的邪恶欲念而忏悔的时候了。他们很快就发现,无论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他们在这场战争中丢掉的东西远比得到的要多得多。
事实上,英国人在这起战争后得到了他们新的选择,而法国人则继续徘徊在穷兵黩武的道路上。但我们在这里并无意评价两个国家谁是谁非,我们要说的是——和平降临了。这就标志着外在的环境已经成熟了,百年战争之后的英国人赢来了他们全新的机会。
而这最后的文明成果,将由都铎家族的成员来分享,而英国人,他们得到的将是新的荣誉与新的光荣——新时代的文明开始了,从不列颠岛开始。
就是这样。
【百年战争中的玫瑰插曲】
腓力国王是欧洲历史上有名的智者,英国的狮心王理查尚可以自己的勇武与其智慧相搏,但等轮到小约翰的时候,腓力国王的智慧这才得以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他以教皇的号令为要挟,迫使小约翰与教皇敌对,而腓力则趁机收回了英国在法国北部和西部的大面积领土。
法兰西王国欢呼雀跃,腓力国王也因此而被誉为“奥古斯都”,而小约翰却遭到了国人的愤怒反对。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无地王”小约翰与国民签署了《英国大宪章》,正是这份纲领性文件为后世的民主制度奠定了基石,小约翰也在满脸晦气中改变了这个世界。
小约翰的儿子亨利三世改善了英国与教会的关系,但是他和国会之间相处得显然有些问题。于是他带领他的支持者召开了“模范国会”,这就形成了国会上院的雏形,而那些对亨利三世没什么好印象的人则成为了国会下院的主要成员。
爱德华一世将英国卷入了与苏格兰的战争。我们知道,苏格兰人是很难对付的,英国人在斯特林桥战役中是有过深刻体会的。在那次战役中,成百上千的英勇骑士丧命于福斯河那寒冷刺骨的冰水之中,这应该是英国人不愿意回忆起来的噩梦之一。
经过短暂的缓冲,爱德华二世的儿子爱德华三世再一次与法国人因为争夺佛兰德尔发生了争执,这场争执以英国的长弓手射断法国骑士的千年之梦作为终结。
从这时候起,骑士的时代就结束了,玫瑰战争的时代正式开始了。
金雀花王朝的后裔分成了两个不同的家族,以红蔷薇为标志的是兰开斯特家族,以白蔷薇为标志的是约克家族。爱德华三世身死之后,王位几经更替,落到了亨利六世的手中,但亨利六世显然也做不到长生不老,他很快就要死了,于是约克家族的理查公爵被宣布为摄政王,而兰开斯特家族对此表示了不同意见,这样一来英国就有了麻烦。
1455年5月,亨利六世下令在莱斯特召开咨议会。约克公爵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率领他的内侍、骁勇善战的沃里克伯爵及数千名军人随同前往,而亨利六世则在王后玛格丽特和执掌朝政的萨姆塞特公爵的支持下,也率领一支军队前往。双方于5月22日在圣阿尔朋斯镇相遇,约克公爵即下令发起进攻,国王的人马大败,上百人死亡,而国王本人宣告失踪。但随后不久,失踪的国王被约克公爵的人马在一个皮匠家里搜出,此时亨利六世已经中箭负伤。
此后不久,国王的人马与约克公爵的支持者再度在北安普顿发生冲突,国王第二次沦为了约克的俘虏。连续两次羞辱令王后玛格丽特勃然大怒,她从苏格兰借到一支人马,集结了兰开斯特家族的军队组成联军,进入了约克公爵的领地。约克公爵匆忙间带人马去征讨,反被困于威克菲尔德城。
1456年2月30日,威克菲尔德城被攻破,约克公爵及其次子爱德蒙被杀死,其首级悬挂于约克城上示众,头上还戴着纸糊的王冠,以示讥讽。但几天之后,约克公爵的长子爱德华却进入了伦敦,与他在一起的还有能征惯战的沃里克伯爵,于是历史上的爱德华四世出现了。他的一支军队开始向北进发,寻找王后玛格丽特进行决战。
但是玛格丽特的军队显然就在附近,因为决战的地点就在约克城。虽然兰开斯特与王后的联军远超过爱德华四世的人马,但是他们正处于逆风之中,扑面的风雪了迷住了他们的双眼,射出的箭也明显缺乏威力,结果可想而知,兰开斯特与玛格丽特大败。
战事持续下去的结果,是约克家族的地位更加稳固,王后玛格丽特带着可怜的老国王亨利六世逃亡到了苏格兰。但是没过多久,倒霉的亨利六世又沦为了约克家族的俘虏,被囚禁于伦敦塔之中,玛格丽特只好携幼子远走法国。
接下来是约克家族的名将沃里克伯爵的逃亡历史。他和爱德华四世闹翻了,被迫逃到法国投奔了路易十一。路易十一支持这位罕有的名将重返英国,这回就轮到爱德华四世逃亡了。他逃到了尼德兰,依附于他的妹夫勃艮第公爵查理。
1471年3月12日,爱德华四世再次回到英格兰,在伦敦以北的巴恩特与名将沃里克展开了决战。当时爱德华四世的军队不足9 000人,而沃里克伯爵却拥有2万人的部队,实力相差悬殊。但是一场大雾帮助了爱德华四世,他利用浓雾发起突袭,杀掉了这位声名显赫的名将,其部下战死者达千人。
老国王亨利六世的王后玛格丽特也带着她的独生幼子偷偷地返回了英格兰,很希望在这片混乱中找到机会,但是她没有找到,反而落入了爱德华四世的手中。爱德华把她和她的丈夫一同处决了。兰开斯特家族就这样灭亡了,但是流亡在法国的里士满伯爵亨利·都铎却声称自己是兰开斯特家族的后裔,这就预示着新的动乱正在酝酿之中。
新的麻烦是由理查三世这个家伙带来的。他是如此渴望登上英国的王位,以致为此不惜暗杀了他的哥哥爱德华四世的两个儿子。英国人不喜欢他这种做法,于是理查三世就想寻找一个有效的方法降低国人对他的反感与不满。他打算娶爱德华四世的女儿、自己的侄女儿伊丽莎白为妻。
看起来不会有人制止这件事,但是兰开斯特家族的亨利·都铎却从法国回来了,他与理查三世于1485年8月决战于英格兰中部的博斯沃尔特。
都铎的军队只有5 000人,理查三世的人马超过他的一倍,但当理查军中的斯坦利爵士率领他的3 000名战士站到都铎一边的时候,形势立即发生转变。理查三世就这样战死了,他最终没有能够娶到自己的侄女儿伊丽莎白,亨利·都铎反而娶了她,这就标志着兰开斯特家族与约克家族和解了。在流淌了如此之多的鲜血之后,尽管和解来得太迟了些,但它总算来了。
此后我们迎来了英格兰的都铎王朝,这个时候,英格兰已经长大了,它终于能够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中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来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英国人是圣人,如果我们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就不应该苛求他们。
唯其如此,我们才能够正视历史,并从中汲取到价值性的思想与营养。
【新时代的缔造者】
亨利七世——兰开斯特家族的最后继承者——或者他的国家,在此前和教会所结下的仇恨太多了。简单说来只有一句话:英国人没有给教会留下什么好的印象或是感觉,英国人对教会的看法显然也是一样。他们的国王曾经遭到教士的鞭打羞辱,那时候我们就已经说过了,或迟或早,教会必然为此付出代价。
而现在,是时候了。
亨利七世明确地宣扬他作为一个国王的基本权力,或者至少他不能像亨利二世那样任由一个教士的鞭子抽在自己身上,而这向来是教会所坚持的。但是现在应该是终止这一切的时候了,亨利七世明确要求,贵族们要对国王效忠并承认国王对国内的教会的控制权。这在当时所引发的激烈对抗与混乱是可想而知的。托马斯·莫尔,那位举世闻名的大思想家——他提出的乌托邦观念已经影响了整个世界,而他提出来的社会主义观念已经极大地改变了整个世界——他坚持自己的宗教立场,不认可亨利七世享有针对教会的世俗权力。
亨利七世毫不犹豫地砍了他的脑袋。思想就这么离我们远去,但文明却从此开始了,这岂非是这个世界的莫大悲哀?
亨利七世在英国建立起了庞大的特务系统,对贵族们实施严格的监视。但是奇怪的是,他为此所做的全部事情仅限于监视而已,这支庞大的特务系统所起到的作用不过是对社会舆论的了解而已——仅此而已。
在这里,亨利七世所奉行的仍然是野蛮人的文明法则。很多时候我们并不习惯这一点,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这二者的区别了。
亨利八世全面承袭了亨利七世的风格与传统——继续挑战教会的权威。事实上,英国的新教徒就是在这个时候获得了他们充足的生存空间,这进一步表明英国与教会的冲突进入了更加激烈的阶段。所以亨利八世索性对教会的资产进行了全面的清查,“国王对教会进行了抢劫”,教会的态度我们是完全想象得到的。
但是亨利八世对待女性的态度显然有些问题——这或许是受了他的祖父爱德华四世的影响,这位国王在向伊丽莎白·伍德维尔求欢未遂时,竟然拔出了匕首。但按照当时的标准,亨利八世并不能说是太过分,他最多只不过是把他的大部分情妇都娶为王后了,而且他对侍女们有着一种特殊的好感,结果侍女们为了争宠,彼此之间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史学家坚信,正是因为教会对亨利八世实在说不上严肃的私生活有异议,导致了他与教会的彻底决裂——教会拒绝批准亨利八世与他的第一任妻子凯瑟琳离婚,而后者是阿拉贡的公主。但是亨利八世还是义无反顾地踢开了可怜的凯瑟琳,娶了安妮·博林之后又杀掉了她,罪名是通奸。博林亲生的小女儿伊丽莎白亲眼看到她的母亲被父亲砍了脑袋,但这个女孩子的悲剧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到了她九岁的那一年,她又亲眼目睹了父亲杀掉了她那年轻的继母凯瑟琳·霍华德。
亨利八世死后,年幼的爱德华六世继位,但他在6岁时就死掉了。也有一种说法认为他在9岁时把王冠戴在了简·格雷的头上,也就是说该说法认为爱德华并没有在6岁死去。不管怎么说,爱德华肯定是早早地死掉了。即使他6岁还没有死的话,也肯定活不过9岁,这是没错的。这时候终于轮到血腥玛丽出场了。
血腥玛丽是一个狂热的天主教徒,她烧死了三百多名新教徒,还逼迫妹妹伊丽莎白放弃新教而改信天主教。但是伊丽莎白在做弥撒的时候声称她“胃疼”,这激起了血腥玛丽的愤怒,她向议会提交议案说伊丽莎白不是亨利八世的合法继承人。有意思的是,许多史学家坚持认为这位血腥玛丽的血统倒是有问题,她应该是亨利八世的第一任妻子凯瑟琳和不知什么男人乱搞的结果。追述这些花边新闻实在是毫无意义,但我们需要为血腥玛丽的昏庸寻找一个理由。她真的是糊涂透顶,发疯一样地爱上了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但她的丈夫显然一点儿也不喜欢她。他趁着血腥玛丽病重,不失机宜地向她的妹妹伊丽莎白求婚。但是血腥玛丽原谅了菲利普的不忠,并心甘情愿地卷入了西班牙与法国的战争,结果把加来港给丢了,这让国人对她失望透顶。但她在临死之前还希望能够替天主教固守住一片封地,她还多次想杀掉妹妹伊丽莎白,但这个计划未能付诸实施。
所以伊丽莎白最终成为了英国的女王。
这位女王虽然一生未婚,但在英国民间却盛传着许多关于她的花边新闻。但这些多半子虚乌有的事情根本没有影响到英国的国务处理,她的麻烦够多的了。教会对属于新教徒的女王则充满了敌意,所以教皇想把从苏格兰逃到英格兰的玛丽扶上王位。关于苏格兰人玛丽,又一位玛丽,她爱上了一个男人,但那个男人爱的只是她的王位,而且还带着满身的梅毒被人莫名其妙地吊死了。按说这事跟女王玛丽没什么关系,但苏格兰的民众可不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暴动就发生了,玛丽只好逃到英格兰。但是她一到英格兰就被伊丽莎白给囚禁了起来。英国的天主教徒们秘密与玛丽串通,想杀掉伊丽莎白让这位饱受爱情折磨的女人做女王,而这显然是符合教会的利益的。
所以伊丽莎白当机立断,杀掉了玛丽,从此与教会及大半个欧洲决裂了。
再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我们已经知道了的,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向英国逼近——现在我们应该知道伊丽莎白为什么要和私奴贩子霍金斯混在一起了吧?还有海盗德雷克,正是这伙在名誉上明显存在着污点的英国人一举歼灭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直接导致西班牙从他们的财富巅峰上跌落下来。
1603年,伊丽莎白女王生命垂危,在这种时刻她为英国人做了最后一件好事——英格兰与苏格兰人将会永远铭记她——把王位传给了苏格兰的斯图亚特家族。让斯图亚特家族出任英格兰的国王,这不仅可以化解英格兰与苏格兰世代敌对的情况,而且还对她杀掉苏格兰玛丽女王一事起到了修复与弥补的作用。
苏格兰国王詹姆士从此成为英格兰与苏格兰的国王,英国历史上的斯图亚特王朝正式开始了。
而在这个特定的时代,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到自遥远处走来的巨人的历史足音——光荣革命就这样悄然开始了,在人所不知的情形之下。
【光荣的序幕】
詹姆士国王,他引导着英格兰人民从专制走向了更深重的专制。
他是君权神授观念的信奉者,他认为教徒必须服从上帝,所以人民也必须服从他们的国王。这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大的错误,但是当他在国会演讲的时候要求大家将他作为神来供奉的时候,就给英国带来了一些麻烦。
但是英国人还是默默地忍受了——他们还不习惯反抗他们的君主,毕竟詹姆士之前的君主们大多是开明之士,如他这般苛刻的情形,对于民众来说是极为陌生的,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拿他怎么办。
于是詹姆士国王就率性地做他喜欢做的事。
詹姆士一世对国会有一个很低的要求,就是让国会替他收税。但可惜他的运气不是太好,这时候的英国法律早已作出了严格的规定,未经国会批准,国王的收税计划是无效的。这让詹姆士一世非常地惊奇,于是他解散了议会——实行了无议会制度。
除此之外,詹姆士还不喜欢英国的清教徒。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清教徒是英国制度发展的产物,他们不同于风行欧洲大陆的新教徒,也同天主教徒有着一些区别,英国的清教徒是奉国王为首领。但是现在他们的首领不喜欢他们,这就让清教徒们一时之间无所适从了。
詹姆士一世既不喜欢清教徒,也找不到理由喜欢新教徒,总之他就是讨厌一切与传统相背离的东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传统的人,说到传统,他在英国执政期间所玩弄的新鲜花样,足够史学家赞叹再三。
专卖制是詹姆士一世的创造,采购优先制也是由他率先推出,同时为了撇开议会弄到钱,他又采用了古老而传统的鬻爵制。正当英国人考虑他们是否还要继续忍受下去的时候,詹姆士一世却死掉了,于是英国人迎来了更让他们忍无可忍的查理一世。
查理一世是斯图亚特王朝的第二任国王,他给英国人带来的麻烦是最让英国人讨厌的战争——同时针对西班牙及法国的战争。这段历史我们非常清楚,战争是围绕着尼德兰地区而进行的,这两场战争搞得西班牙人、荷兰人无不痛苦不堪,但英国民众所感受到的痛苦,丝毫也不亚于另外几个当事国。民众已经忍无可忍了,议会行动起来,准备向查理一世夺回权力。但正如我们所知,单是议会内部的博弈与纠纷就足以让查理一世立于不败之地。但如果国王对此掉以轻心的话,那他就错了。
查理一世是真的错了。他任命劳德为坎特伯雷大主教,劳德急于想肃清新教和新教对英格兰的影响,让英格兰恢复到他所认为的理想状态。任何事情一旦牵扯到宗教就会带来数不清的麻烦,看起来劳德分明是意识不到这一点。
劳德把他的手伸进了苏格兰。很可能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惹下大麻烦了,或者是意识到了而没有放在心上。虽然苏格兰的叛乱行动很快在查理一世的强力镇压之下平息了,但这却不是一个好的兆头,平静之下蕴藏的往往是更为强烈的爆发——苏格兰人再一次侵入英格兰,并向他们的国王提出了赔款的要求。
查理一世需要帮助,这时候他想到了议会。
但是议会的帮助是有条件的,妥协的结果是劳德大主教被关进了伦敦塔,另一个牺牲品是大臣斯特拉福,他连脑袋都丢掉了。
但是议会认为这些让步远远不够,他们所要求的是将国王的权力彻底剥夺干净。
此时查理一世深悔当初的妥协,他现在所能采取的唯一补救措施,就是率兵冲进议会将那些极端分子抓起来。可是他找不到那些人,极端分子们已经被伦敦人藏了起来。查理一世预感到行将到来的可怕危机,他丢下王位潜逃到了南部的诺丁汉郡,组织一支王党军队重返伦敦。
但是可怜的查理注定是回不去了,这时候议会也根据法案建立起了不属于国王的军队,两支英国人的军队在埃吉山相遇。
内战爆发了!
【护国主时代的到来】
内战的爆发标志着平民英雄的出现,但他们往往是来自于受过正统教育的贵族阶层,而那些憨厚的农民,他们更多的是王党的拥护者。这是欧洲革命时代最为离奇的特征之一,国王的身边站满了忠心不二的农民,而贵族则代表着更多数量的民众的意志。
克伦威尔正是在这个时代横空出世。正如我们所料到的那样,他是一个小贵族的后裔,唯其如此他才会有对权力机制的运行的把握与对未来的精确预见。他主张彻底剥夺国王的权力,但这种权力最终会落到什么人手里,这事他从未对人说起过。
他利用议会的钱在民间组织起了一支私人武装,当然名称不能这么叫,否则克伦威尔的行动也就失去了法律的依据。正是他这支私人武装于1645年6月在纳斯比荒原的决战中一举歼灭了由查理一世所统领的王党军队,数百名王党军官成为了俘虏,而查理一世则逃归了苏格兰。
但是查理一世离开得太久了,苏格兰人对他的怀念之情早已淡漠,相反,他在镇压苏格兰人的武装叛乱时的铁腕手段,倒使当地人记忆犹新。但这个因素仍然构不成民众出卖他的理由,但如果再加上英格兰议会送来的40万英镑,那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于是历史风云突变,英格兰和苏格兰的国王查理一世被苏格兰人卖给了英格兰人,这对他来说绝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但在如何处理这位失了势的国王这个问题上,英国人产生了几种不同的观点与见解:长老议会派建议让查理继续回去做国王,而且还要授予他更大的权力;而独立派的军官们则希望能够维持他们在战争期间的既得利益并使之延伸入和平时代;至于平等派,他们也希望自己的要求能够获得满足。对于这位国王,后面的两派人马显然考虑得不是那么充分。
很显然,克伦威尔是属于独立派的,同时他又获得了平等派的支持。
为了与独立派和平等派的联盟相抗衡,长老派秘密与查理一世媾和,试图将独立派与平等派摒弃于权力的分配之外,这当然是行不通的,于是克伦威尔做出了他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的私家军队闯入了监狱,将查理一世劫走,关押在了他的军队中,从此查理一世沦为了克伦威尔一个人的俘虏,这对查理一世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可想而知的。
但是查理一世的影响仍然是不可低估的,他仍然是英国人权力的象征。除了长老派已经与他达成了谅解之外,就连独立派和平等派也无法想象一个没有国王的英国会是个什么样子。实际上这位苦命的查理已经沦为了崛起之中的各派势力的战利品,克伦威尔控制了他,对长老派的态度顿时就变得严厉了起来。
独立派的军队冲入了议会,驱逐了长老派的成员。
这件事发生在1647年8月。苏格兰人显然认为这是他们行动的一个理由,于是长老派与苏格兰人以及保王派联合起来,又一轮内战爆发了。
很显然,苏格兰人这一次军事行动是不够慎重的,即使是他们自己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维护这位国王。在此之前查理曾给苏格兰人带来了许多麻烦,实际上他们比任何人都讨厌查理,而他们之所以和保王派站在一起,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除此之外他们是否还有其他选择。
一支茫然的军队能够取胜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保王派的军队在普列斯顿被克伦威尔击溃,独立派的军队攻克了苏格兰。此前苏格兰曾在这里吃了大亏,但这一次,苏格兰人显然更愿意将未来的选择托付给这位意志坚定的克伦威尔,所以他们任由克伦威尔进入了爱丁堡。
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
那真是天晓得。
没人知道此后的英国走向何处,克伦威尔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一定要做点儿什么,恢复民众的信心。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于监禁之中的查理身上,这位国王把国家搞成这么一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可如果不接受他,英国人又能怎么办?
有人建议废黜这位讨厌的查理,推举他10岁的儿子即位。这也不失为解决问题的一个方案,但这同时也意味着独立派人士将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紧张的秘密谈判正在进行之中,以查理为中心,各派势力纷纷争取他的支持。而查理呢?他当然是来者不拒——任何争执都可以放在他恢复了王位之后再说,无论对于保王派、长老派、独立派还是平等派,他都能够做到一视同仁。
正是这种不偏不倚的态度葬送了查理本人,他与保王派秘密联系的一封书信被独立派截获了——独立派应该知道这样的书信不止一封,如果他们需要的话,还可以得到更多。
就这样独立派把事态的发展推到了极端,可怜的查理把他的角色演砸了。
1649年1月27日,由独立派所操纵的法庭作出了最后的裁决:
查理·斯图亚特是暴君、叛徒、杀人犯、国家之公敌,应予以斩首。
尘埃落定。
英国的政权落到了克伦威尔的手中——一切正如他的设计。
护国主时代到来了。新的君王,以其强悍的意志主宰着此后英格兰的历史进程,但英国人明显不喜欢这一点。
平等派发现他们没有得到任何东西——事实上他们应该早就知道这一点才对,于是他们发动了暴乱;而长老派自然而然地与保王派走到了一起,他们在苏格兰、爱尔兰及英格兰的约克郡建立了根据地;查理一世的妻子则游说于法国,她期望法国人能够帮助她重建帝制。
克伦威尔征服了爱尔兰人,然后他又踏平了苏格兰。
不列颠新的君主诞生了——以共和的名义。
他成为了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的终身护国主。
克伦威尔对这个新君主的称谓非常满意。
新君主以他的强硬铁腕慑服了英伦三岛,很快他又挫败了海上的贸易帝国荷兰,夺取了葡萄牙此前所占据的殖民地,强占了西班牙占据的牙买加群岛,还将敦刻尔克划入了英国的版图。在这种情形下,即使是最为谦和的克伦威尔本人也不能不考虑他即位做国王的事情了。但这时候他死掉了,正常的死亡维系了他的名声,这就死得其所了。
克伦威尔的儿子小查理被拥戴成为新的护国主,但我们很快就会发现,当国王是传统,而做护国主则意味着强权与慑服。小查理没有他父亲那种天生的强悍意志,所以他很快就被废黜了。
如果克伦威尔在他生前即位为国王,那么他的儿子小查理从此就会成为英国的传统国王,而传统是不容挑战的。然而克伦威尔没有这样做。于是人们转而寻求真正意义上的传统国王——查理一世的儿子,他也叫小查理。
事实上,小查理一直在提醒他的国民——他还在这里,他所统领的保王军队一刻不停地向英国本土挺进,他们迟早会到达那里,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这时候我们就要提到蒙克将军了。他是英国人海上的战神之一,与布莱克齐名,曾有过与荷兰海战之神交手的不败纪录,特龙普正是在与他交战的过程中中弹身亡。说得清楚些,正是蒙克一手缔造了英国海上的强权。而他的身世与经历又是如此的复杂,这种复杂带有鲜明的英格兰的特征,最终这种复杂的背景构成了英国当时特殊复杂的权力中枢的一部分。
这位神秘的蒙克先生自始至终都在保王党与共和派这两个不同的阵营中来回摇摆,而这又怪不得他,当时整个英格兰都陷入困惑与迷茫之中,如果蒙克先生不摇来摆去,那倒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了。
就这么摇来摆去,蒙克先生终于制造出了欧洲历史上最神秘的谜团——他失踪了,失踪了整整4天,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在有生之年也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这件事。等他回来之后,他那支原本对抗保王派的军队却成为了保王军,查理二世在蒙克先生的保护下回到了他的国家,回到了他的王位上。
任何指责蒙克先生的人都必须要回答这样一个问题——有谁能够填补克伦威尔先生遗留下来的巨大权力真空?
如果找不到这样一个人,那么选择查理二世和随便选择其他什么人,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永远的光荣时代】
查理二世回来了,帝制复辟成功。
然后英国人再次感受到了极大的不适应。
但是说老实话,查理二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出格之处,他无非是强化王权而已,难道英国人得到了他们所期待的国王,还不能够接受这些吗?
克伦威尔的尸体被查理二世从坟墓中挖掘了出来,脑袋被砍掉。
参与审判查理一世的人全都被送上了断头台,报复或宽恕,既然选择的权力在于查理二世,那这样一个结果也就无可厚非。
但查理二世也不是不宽容的人,他甚至发表了“容忍宣言”,解除了英国对天主教徒的限制,这让新教徒们大吃一惊。
他以20万英镑的价钱把敦刻尔克港口卖给了法国人,如果法国人不满意的话,他还可以把价钱开得更低。
英国人期望得到这样一个国王吗?
国王就是国王,容不得他们挑挑拣拣!
难道再来一次革命?
然后呢?
再得到一位更不受欢迎的克伦威尔?
痛苦的英国人说:“统治者都是靠不住的。”
与此同时他们又说:“政府是必要的‘恶’!”
所有人都需要这种“恶”,但必须要把这种恶所带来的危害降低到最小程度。这就是英国人在经历了痛苦的共和时代后所获得的思想认识,尽管这一认知是如此的直观,但对于许多人来说仍然是非常陌生的。
英国人能够接受这一点,这让我们很是惊讶。但更让我们惊讶的是他们在实践中践行这一观点的方式、方法,时过百年他们的邻居法国人仍然在极力地排斥这一观念,至于其他地方的情形,就更为糟糕。
所以我们认为英国人仍然不过是“文明的野蛮人”,这些野蛮人知道他们所干的许多事情在道德上是缺乏依据的,但他们敢于承认这一点。而那些“文明人”却总是用华丽的辞藻把一些明显失之于道义的行径涂上一层金粉,然后再通过野蛮的手段去达到目的。
正是这些文明的野蛮人保留住了做人的最后道德底线——既然一切行为都是基于利益的,那他们最后所能保留的价值性底线,当然是手段了。
而那些野蛮的文明人注定会失去一切底线——既然他们的目的是如此的高尚,又何必拘泥于过程或手段呢?
这一点同样在英国人的法统中体现了出来,即所谓程序正义,这对我们来说丝毫也不陌生。
就在英国人这么痛苦思考的时候,查理二世死掉了,于是他立即获得了英国人的深切怀念。
英国人之所以突然对查理二世的态度有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是因为查理二世的继任者詹姆士二世更为糟糕。
毕竟查理二世还知道什么叫妥协,在必要的情况下愿意作出让步,甚至是“重大的让步”。例如,当他发表了“容忍宣言”,想恢复天主教在英国的势力的时候,遭到了议会的反对,于是查理二世很明智地撤销了这一宣言。但查理二世这么做是有理由的,那是基于他对国人迎请他回归王位的回报。
但是詹姆士二世就不同了,相对于他的父亲来说,他才是真正的传统国王,他的王位来自世袭,与议会或是其他的什么人没有任何关系,又有什么理由对议会作出让步呢?
詹姆士二世和他父亲一样更亲近法国人,他强行把英国的利益让给法国,以回报他在共和时期流亡法国的旧情。也是和他父亲一样,他特别不习惯英国那些新教徒及其行为方式,他有一个美好的愿望,要彻底恢复天主教在英国人心目中应有的位置。冲突就这么发生了,而英国人只能忍耐。
英国人把他们的希望寄托在了詹姆士二世的两个女儿身上,那是两名新教徒——英国新教徒的未来和希望。但是英国人的这一希望破灭了,詹姆士二世又生了一个小儿子,而且已经接受了天主教的洗礼。
英国人决定让这位讨厌的詹姆士二世走开——以温和的方式。
但是詹姆士二世是不肯自动走开的,他看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必须离开这里,他的王位袭自斯图亚特家族,来自他的父亲与王族的血统。如果有人希望他放弃这一切的话,那么对方必须付出代价才行。
但无论詹姆士二世的态度是何等的强硬,英国人坚持不肯为这场革命流出哪怕是一滴血。
他们已经经历过了流血的革命,知道这种激烈的手段并不能够解决任何问题。既然无论如何他们所能得到的都只是一个不完美、不理想、有限度的或是无限度的恶的统治机构,那么流血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世上真的存在着一种不流血的革命吗?真的有什么办法让詹姆士二世独自乖乖地走开吗?
想一想吧,哪怕是用最强大的军队包围了詹姆士二世,逼迫他在强大的压力下作出和平的让步,但国王的身后也难免站着一些忠心耿耿的骑士,只要他们跳出来维护国王的权力,那么流血就不可避免。哪怕只是打伤一名国王的卫兵,也意味着流血,意味着这场革命全部的价值的丧失。
几经考虑,英国人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到了极点好办法。
他们向刚刚即位的荷兰执政者威廉发出了热情的邀请,因为这位威廉是詹姆士二世大女儿玛丽的丈夫,所以英国人愿意请威廉出任他们的国王,而玛丽,则可以享有女王的荣誉。
在荷兰那边,我们知道,他们刚刚在海上被英国人击败,英吉利海峡被英国人牢牢地控制在手中,荷兰的经济遭受到了重创,整个国家陷入了绝望之中。在这种时候接到战胜国这样一种邀请,荷兰人怎能不欢喜若狂?
所以不论是威廉本人还是他的荷兰人民,在接到这个邀请的时候都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们立即派出国家仅存的最后的海上力量,护送他们的国王去英国登基。荷兰的国王最终成为了英国的国王,那么英荷海上大战的最后胜利者是谁呢?
这就是欧洲的背景,除非你了解这些,否则就无法理解。
意外的情况让詹姆士二世目瞪口呆,他或者选择与他的女儿及女婿展开一场王位争夺战——他孤身一人,或者是选择独自悄悄地走开。
他选择了后者,只身逃往法国,他回到了他应该去的地方。而英国人,也建立了他们最为成功的行为模式,他们仍然是野蛮人,但是他们已经拥有了这个世界。
因为他们的行为模式是正确的。
【暗夜中的灯光】
一个人只有确信自己处于黑暗之中,他才会需要灯光。一个人只有认为自己正处于蒙昧时期,他才会有着对文明与思想的渴望。
当我们在思考为何英国最先爆发了工业革命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的时候,我们就一定不能让目光偏离对方的行为模式。
通常情况下,我们会用一个结果去诠释另一个结果。比如说,我们坚定不移地认为,工业革命之所以会在英国爆发,是因为这个国家积累了足够多的矛盾,诸如工业化的政治环境、强大的生产能力与足够大的市场、足够多的劳动力。在我们假装相信这些解释的时候,我们丝毫也不理会这一点:同样的条件如果堆砌在另一个国度里,带来的往往是最深层次的社会危机的爆发与混乱。
一个民族之所以会选择这样一条路或是那样一条路,与其行为模式息息相关。当法国人将一切问题推诿于他人时,他们坚信自己是善良的,所以邪恶的只能是别人;他们坚信自己永远是正确的,所以错误的只能是别人。通过流血的手段以满足自己的施虐心理的时候,英国人却知道他们和别人一样都是不完美的,甚至其残缺程度有过于他人,所以他们选择平息冲突的和解手段。
说得简单点,英国人从来不回避他们在历史上所干出来的那些缺乏道义的事情。比如说,当年英国人在镇压苏格兰的反叛行为时,他们谋杀了威廉·华莱士的父亲,虐杀了威廉·华莱士的妻子,数不清的苏格兰人相继遭到了英格兰军队的谋杀、虐杀与屠杀。对于这些无耻的勾当,英国人尽管不愿意正面提起,但他们从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正当的。
同样的,当威廉·华莱士以残忍的手段报复对手,在他攻占邓肯城堡的战役中,城堡中的英格兰妇孺逃进了教堂内,躲避苏格兰人的残酷报复,因为恐惧他们挤在一起瑟瑟颤抖。主教邓克尔德恳请威廉·华莱士不要冲进教堂对平民妇孺大开杀戒。威廉·华莱士的答复则是:命令部下放火焚烧教堂,教堂中的平民妇孺无人生还。这件令人发指的暴行结束后,威廉·华莱士和他手下的士兵们同时跪在地上祈求上帝宽恕自己。
他们得到了宽恕——从历史这里,因为他们没有像其他民族那样替自己的错误甚至邪恶掩饰,他们拒绝让自己永远停留在污秽与耻辱之中。虽然威廉·华莱士不仅是苏格兰人心目中的英雄,也是英格兰人心目中的英雄,但是,他和英国历史上所有的英雄一样,都是有缺陷的英雄。
但是,当那些有缺陷的英雄以文化传播的形式进入其他民族的思想体系之中的时候,我们会看到这样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所有缺陷都被人们有意识地过滤掉了,思想不成熟的民族是永远也无法接受一个正常的世界的。当他们把世界划分为两极——正确的和错误的、善良的和邪恶的,他们自己的立场也就清清楚楚了。
在面对英国人所取得的巨大文明进步的时候,我们必须明白这样一件事:
历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选择!
英国人也不是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近乎病态地津津乐道伟人脸上的苍蝇,但正如拿破仑所言,仆人眼中没有伟人。事实上,拿破仑的概括并不全面,不仅是仆人的眼中没有伟人,在那些远离狂热、能够以更为客观的视角观察我们自己的人眼里,伟人的缺点也同他的优点一起构成了他的整体,须臾不可分。
这样就回到了最初的定义——看待一个文明的野蛮人,我们不是要看他做了什么事儿,而是要看他以何种方式做了这些事。
我们知道,英国的殖民帝国产生了当今世界最重要的几个国家,如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南非等等,而他们工业革命的进程,带给他们的是更多的文明成果——这就是他们所做的事情,这是足以让任何民族都会感受到羞愧的文明推进——但这些国家仍然不肯谅解。
就像他们在世纪伟人牛顿身上所做的事情一样。
当整个世界都在对牛顿由树上掉落的苹果发现了万有引力津津乐道的时候,英国人却坦诚地将牛顿脸上的那层斑斓的色彩剥掉,把事实的真相告诉这个世界——万有引力并非是牛顿的成果,这位垂万世而不朽的伟人只不过是贪天之功据为己有,他掠夺的是另一位科学家胡克的科学成就。
在英国皇家学会发生的那些丑闻与龌龊之事,终将另一个威廉·华莱士式的英雄推到我们面前。仅仅为了维护权威而不惜对别人不公正,这是英国人所不屑为之的,却是其他民族最屡见不鲜的现象。
狮心王理查是英雄,但英国人不会因此贬斥萨拉丁;爱德华一世是英雄,但威廉·华莱士同样也赢得了民众的尊敬;牛顿是伟大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别人的成就与尊严可以肆意被剥夺——这才是一种真正评价历史的态度,而英国人他们自己也正是这样做的。
所以英国人更愿意将油灯擦亮。他们对牛顿利用职权毁弃了胡克的所有遗物一事表示出极大的不以为然。至于牛顿以胡克长得太丑为理由销毁了对手的画像,其行为更是不见容于英国人的思维认知。
每一个人必须为自己的过错承担代价,而每一个人也同样有理由享受他的荣誉与成就:
织布机上的飞棱是约翰·凯发明的,这是工业革命有案可查的第一项成就,它永远属于约翰·凯,而不属于位高权重的其他什么人。
纺纱机是詹姆斯·哈格里斯夫的发明,并且以他的妻子的名字命名,这是他的权利,也是他的荣誉。
水力织布机的发明权被记在牧师卡纳特的名下,这项发明的荣誉归于他,但他却不是发明者本人——英国人喜欢把这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弄个清楚,对你来说仅是枝节部分,对别人就意味着全部。
但是若说瓦特发明了发动机,就同说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一样,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实际情况是瓦特是一个改良大师,他成功地提高了发动机的工作效率。但如果把这项发明成果硬塞给他,那无论如何也是太过分了。
在英国,你可以确信你的任何成果都不会遭到野蛮的剥夺——他们的文化承袭最终得到的是这个,这就是野蛮人的行为方式与准则,与那些野蛮的文明人所奉行的准则恰恰构成了奇异的背离。
这样人类就迎来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时代——文明大时代——这仍然是这些文明的野蛮人为我们带来的。
【野蛮人的游戏规则】
人们断定,当英国人从他们的巅峰上走下来的时候,他们会备感失落。
这似乎非常好理解,想一想吧,当年的日不落帝国,殖民地遍布世界五大洲的各个角落,面积超过3 300万平方公里,比英国本土大一百三十多倍。太阳永远照耀着大英子民的土地,那是何等的荣耀与辉煌。而如今,落日长草,寂寞暮年,那种清冷中的自尊与骄傲,又是何等的凄凉!
应该是这个样子,这样才符合我们认知的世界观念。
观念折射出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基本行为规则的认定。
我们这样认为,那是因为我们就是这种规则的奉行者。
最为屡见不鲜的是,两元论者坚信这个世界是黑白分明的,一边是善,一边是恶,他们自己理所当然地是善良的化身,所以他们总是以此为理由“铲除邪恶”,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是不会选择更为温和的一些手段的。实际情形是,理想主义者往往是残忍法则的信奉者,这就使得他们的行为走向了他们信念的反面。
我们应该还记得美洲的发现者哥伦布所干的事情。这位青史留名的暴政者,他曾令整个文明世界因为他个人的原因而蒙上了羞辱。西班牙国王曾任命他为加勒比海国家多明尼加(多米尼克)的统治者,并期望这一任命能够成为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
但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哥伦布没有能够解决问题,他甚至成为了当时西班牙王室所面对的问题的最主要部分。
史学家坚信,哥伦布的统治特征就是一种暴政。
在那个恐怖的时代,一名男子因为偷窃玉米而遭到了逮捕,恼火的哥伦布下令惩罚了这个小偷——那可怜的小偷被割掉了鼻子和耳朵,然后关进了笼子,拖到奴隶市场上拍卖掉了。还曾有传言说,当地一名女性对哥伦布的出身表示了质疑——据说这名妇女敢于议论哥伦布出身低微,她当然也要为此付出代价——而且是最让她终生难忘的那一种——她被剥光了衣服,骑在驴背上游街示众。当这一过程结束之后,她的舌头也被割掉,这样就避免了此后类似的不愉快事情的发生。
不寒而栗!
这就是一些人所信奉的行为法则,他们这样看待这个世界,正是因为他们是这种类型的人。
邪恶者只有一种——他们从来不认为自己错了,所以他们在干起邪恶的事情时还是理直气壮,甚至会有一种神圣悲壮的情绪,比如说哥伦布,他以为他是文明世界的守护者,事实上恰恰相反。
而当威廉·华莱士面对着他所残杀的妇孺遗骸伏地忏悔的时候,我们看到了另外一种行为法则。
一种法则是无法解释另外一种法则的。这正如面对英国人,至少那些野蛮的文明人是无法理解这些文明的野蛮人的。所以我们很少听到这些人谈论起英国是如何从昔日的日不落帝国退回到他们的岛屿上去的,人们注重的只是这样一个结果,这对于我们来说似乎就足够了。
但事实上,远远不够。
如果我们不知道英国人是如何从不属于他们的世界走开的,那我们就注定失掉了自己的历史。
比如说印度。
我们知道,印度的“国球”是板球,这是英国人非常喜欢的一种游戏。它仅仅是一种游戏而已,除非我们注意到它的规则,否则我们永远也不会理解它,更不能理解这个世界那被文明的野蛮人奉为圭臬的行为法则。
在维多利亚女皇统治时代,英国人和他们的殖民地的印度人发生过一次不为人注意的冲突——在板球比赛场地上。当地的印度居民希望英国的占领军将他们所担负的税款减免掉,因为干旱或是其他什么理由,但这个要求遭到了英国军官罗素的蛮横拒绝。正如我们所知,这位英国军官是一个秉承着狮心王理查的文化传统长大的典型英国骑士,他以傲慢的语气告诉这些被统治的印度人,除非他们能够在他最擅长的板球游戏中赢他,否则,减免税收是不可能的。
这完全可以说是一个蛮横无理的条件,因为印度的土著居民是不熟悉板球这种贵族游戏的,那么罗素的条件,分明就是一种戏弄了。
印度人在这种戏弄面前只能忍气吞声,强权与暴政之下,选择就意味着屈服。但是当印度的英雄拉凡站了出来的时候,情况立即就不同了。
关于拉凡,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印度农民,但在现在的印度人心目中他几乎成为了完美的象征。很显然他有点儿不自量力,面对着英国人的刁难应承下来了,于是他和英国占领军军官罗素进行了一场板球游戏,结果他赢了,印度人为之疯狂,而英国人却为之目瞪口呆。
会有人把这场板球游戏当真吗?
理想主义者是不会这样干的,政客也不会,任何时候目标取向者都不可能接受这种现实。但英国人不同,他们就在整个世界的注视之下,硬生生地吞下了这只死老鼠。他们免除了当地人的税收,并把惹出这场麻烦的罗素骑士调到了非洲。此后没听说罗素先生和非洲人玩过什么板球游戏,但是从此以后,印度人却毫不客气地把英国贵族的板球游戏称作他们自己的“国球”!
以前我们知道,英国人退出了他们的殖民地。
现在我们知道,他们又是在何种情形下退出的。
他们虽然退出了,但却把一种社会行为准则留在了那里,无论我们是如何看待这件事,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野蛮人的文明大时代】
谈到崛起,谈到一个国家的强盛,我们更多地关注的是那些耀武扬威的炮舰与战船,通常情况下我们会把我们所看到的认作全部,但很可能我们错了。
同样是对世界的征服,英国人的征服过程历来是臭名昭著的,而另外一种征服则不然。
我们最津津乐道的是蒙古人对欧洲的征服,那应该是蒙昧时代的血腥往事。当蒙古一支2万人的部队于1241年穿越东北欧的时候,沿途的所有城市被踏为废墟,所有的成年男人被杀死,女子则在遭到凌辱之后再被处死,基督教徒的军队被追逐到了沼泽地里,在那里他们数万人数万人地被杀掉,于是成吉思汗被奉为英雄——因为他杀人,仅此而已。
在英国的殖民时代,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见得比中古时期的那些蒙古骑兵好多少。但是他们最终退出了印度——在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的强迫之下,想一想,如果圣雄甘地所面对的不是英国殖民者,又会有一段什么样的历史呢?
我们尽可以把遵守了诺言的英国占领军军官罗素视为小丑——好像这一观念在整个世界都是有共识的——但我们必须承认另外一件事:英国人的征服模式与别的征服模式是完全不同的。
英国人在他们不光彩的行为中,把现代文明的种子播撒到了全球。我们再一次地获得了解读文明的野蛮人与野蛮的文明人之间的不同的机会,或许我们能够深刻认识到英国人虽然放弃了他们广阔的殖民地,却仍然在这个世界上保持着他们的影响力的原因。
我们曾经提到了牛顿,提到过他对胡克的不公正态度,但是历史的另一个侧面,正是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成为了科学奠基的划时代之作,它第一次创立了实验实证与逻辑系统美妙结合的思维范式;它甚至突破了主宰人类3 000年甚至更为久远的古代文明思维,——它让我们像文明人那样思考。如果我们拒绝接受这些,那谁也没有办法。牛顿在历史上的作用与贡献是无与伦比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他,或是与之相提并论。
说到无可取代,牛顿的历史作用正是如此,而达尔文也一样,凑巧的是他们都是英国人,都是在英国文化背景之下孕育出来的科学巨人。
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达尔文的信徒,包括了那些反对达尔文的人。情况往往是这样,越是对达尔文的思想不以为然者,对达尔文的信奉越是不可动摇。达尔文只能出现在英国。哥白尼出现在波兰,结果他惨遭火刑;清教徒在欧洲各个国家被赶尽杀绝,教皇说:“把他们都杀死吧,我的孩子。主知道谁是他的信徒。”而英国却出现了新教徒,并因为自由大宪章与教会彻底地决裂了,所以他们得到了他们的达尔文,世界也是同样。
还有亚当·斯密,他的思想是那样的深邃而富于洞察力,并以自己的智慧改变人类的命运——在他之前从未有人做到过这一点,在他之后也没有。他开创出一门全新的学术——经济科学,这是对整个世界来说极为陌生的一种新东西,除了我们知道我们需要它之外,对它的了解与认识仍然是一片空白。
如果我们需要,这样的名字我们还能够列出很多:
比如说帕特里克·盖德斯,他是著名的生物学家、植物学家、生态学家、社会思想家、教育家、现代城市规划的先驱者,苏格兰民族主义奠基者与苏格兰国际主义者(后两种似乎冰炭不容的身份在他的一生中却如此协调)。他于1854年出生,1932年谢世,逝世六十多年后的今天,声誉比在世时更隆,被誉为当代(或许是后现代)社会的伟大启蒙者。
比如说休谟,睿智而深不可测的苏格兰思想家和哲学家,亚当·斯密的至交和智慧之友,现代法治社会的主流思潮、自由主义的开山鼻祖之一。
再比如说钟表匠约翰·哈瑞森,他在1730年的一天走进了格林威治天文台的大门,拜会当时的台长,也就是哈雷彗星的发现者埃德蒙·哈雷。他替英国人甚至整个世界找到了一个简易的测量经度的办法,于是他获得了天文台的一大笔奖金。
…………
这就是英国,在那里,就连一个钟表匠也能够将他的个人智慧发挥得淋漓尽致。
如果这样的国家还不能够强大起来的话,那实在是没有理由。
英王乔治三世曾写给中国的乾隆皇帝一封书信说:“我们由于各自的皇位而似兄弟。如果一种兄弟般的情谊永远建立在我们之间,我们会极为愉快。”乾隆收到信之后,不无悲愤地表示说:“朕意深为不惬。”
为何乾隆深为不惬?
原因是不需要多说的!
我们只知道,在这个视人与人的平等为大逆不道的乾隆的统治之下,一个如约翰·哈瑞森的人是不可能获得任何形式的荣誉的。
除非让整个民族共同分享荣誉,否则,一个人的文治武功是无法与一群文明的野蛮人相抗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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