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而又熟悉的传奇】
公元1476年,日本战国大名进入了纷繁交替的争战时代,今川义忠在与领国远江的国一揆比武时意外身亡,他的死带来了今川氏家族的四分五裂。其门下食客、武士伊势长氏借调停今川氏家族内乱有功,获得了富士都作为领地,并以此为起点迅速地扩张他的私人势力。
传说,今川身死之时,唯一的挂念就是他的幼子癸一郎,他将癸一郎托付给了亲信武士弥征远泰氏。
所以,当伊势长氏迅速崛起的时候,忠心耿耿的武士弥征远泰氏就携着小主人癸一郎远逃他乡。
伊势长氏派遣了大批的刺客尾追而来,想除掉今川氏传人癸一郎,以除后患。
所有的刺客都被弥征远泰氏一一击退,不久他逃到了一个叫纱士织町的小地方。
到达纱士织町时已是深夜,弥征远泰氏远远地看见一户人家还有烛光,就上前敲门求宿。
门开了,一个身穿和服的年轻女人打开了房门,她柔婉地跪伏在地,恭请远来的客人进去。
这个女人叫和介柔子。投宿的弥征远泰氏发现一个房间中供奉着她丈夫的灵牌,可见她是独自一人带着刚刚5岁的儿子住在这里。
次日清晨,美丽的女主人奉上精美的茶饭,殷勤服侍着弥征远进餐。弥征远泰氏默默无语地接受了这一盛情。随后,他看到这个美丽的女主人拿着一把木剑,在门外练习剑术。
弥征远泰氏准备告辞的时候,美丽的女主人用她极尽周到的殷勤与柔情挽留客人,这样的事情一连发生了三次,然后这个美丽的寡妇才向远来的武士提出了她的要求。
她要求弥征远泰氏传授她剑术,以便让她报仇雪恨,击败同村的一个名叫鳟良的武士。
原来,和介柔子的丈夫也是一名武士,在不久前的一次比武之中,败于同村的另一名武士鳟良的手下,所以自杀了,抛下了和介柔子和他们刚刚5岁的儿子。和介柔子无法忍受失去丈夫的哀痛,遂苦修剑术,想打败鳟良为丈夫报仇。
但是,和介柔子只是一介女流,她自己纵然是再苦苦练习,也不可能是悍勇的武士鳟良的对手。所以,当她打听到今川氏家族的著名武士正逃来此地,就以烛光为引,星月为号,将疲惫的弥征远泰氏带到她的家中,之所以愿意付出如此之多的殷勤,只是为了能够获得这位名满天下的剑客的指导。
弥征远泰氏默默地听着和介柔子的诉求,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当天携带着他的小主人离开了此地。
就在弥征远泰氏离开后的第3天,美丽的寡妇和介柔子向武士鳟良下了挑战书——谁都知道她是矢志在为自己的丈夫复仇,但还是为和介柔子的轻率而大吃一惊。
一个女人的挑战——这对于武士鳟良来说是一次严重的侮辱事件,但是出于一个武士的荣誉,他必须应战。
决战发生在村口的池塘边,和介柔子的丈夫就是在这里败于鳟良之手,而后剖腹自尽的。所有的人都知道,当和介柔子的儿子长大之后,一定会向武士鳟良提出挑战,为他的父亲报仇的。但是,挑战来得竟是如此之快——而且挑战者竟然是美丽的妻子而不是孩子,这确是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
最让武士鳟良感到羞耻的是,向他挑战的人并非是一名武士,他也知道和介柔子曾求教于名剑士弥征远泰氏,但这改变不了她是一个女人的事实——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宁愿选择大名鼎鼎的弥征远泰氏。
但是现在,武士鳟良只能迎战和介柔子——而且,是按照武士的法则来行事。
决战开始了,和介柔子手执木刀,神色肃然地走向场地。与她对峙的,是同样一脸肃然的武士鳟良。
和介柔子的出场令所有人为之精神一振,她穿着一袭华丽非凡的长袍,与鳟良所穿的传统武士服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鳟良的心思丝毫也没有被和介柔子的华丽长袍所分散,他那坚定的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盯在对面女人的脸上。只听一声大叫,正像所有人所判断的那样,最先出手的是和介柔子,为了替自己的丈夫复仇,这个女人早已是迫不及待了。
她的身体凌空飞起,向着鳟良扑了过来。
她的人在半空,那袭华丽非凡的长袍如一片轻柔的云彩,从她的身体上脱落下来,露出了长袍下完美的少妇胴体。
脂如凝玉,洁白耀眼。
武士鳟良只觉得眼前一花,砰的一声,和介柔子的木剑已经击在他的肩膀上。
轻柔无力——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但鳟良还是输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原来,名剑士弥征远泰氏在看过和介柔子的训练后知道,无论她练习多久,都不可能打败一名真正训练有素的武士,如果她矢志复仇的话,除非,她能够利用自己身体上的优势,迷惑对手的心智,否则她是不可能赢得胜利的。
因此,日本的武士传奇之中就多了这么一段故事。
在决斗中失败的鳟良满脸肃然地坐了下来。
——鳟良用一块雪白的丝布裹住剑柄,将剑刃对准自己的小腹,突然大叫一声——八嘎!
他这样骂,是在诅咒自己的疏忽大意,决斗之中的武士是决不允许有丝毫的分神,而他,却惑于和介柔子那美丽的身体,结果招致决斗的失败。
现在,他只能用一种方式来维护他作为一个武士的荣誉了。
剑刃没入了他的小腹。
他将刺入腹中的剑锋横向一拖,又竖向一拉,鲜血狂喷而出,他的下腹已经被锋利的剑刃剖碎,眼见得不能活了。这时候,始终站在他身边的助手——另一名武士,突然挥剑,重力斫下,鳟良的头颅凌空飞出——
这一幕于我们而言并不陌生,这就是举世闻名的日本武士道精神。
不胜利,毋宁死!
只有赢和死这两个结果,而决不接受第三种。
这与另一种生存哲学“好死不如赖活着”相比而言,对一些人来说可能更为陌生。
尤其是武士鳟良的死,以另一种更为世俗的人生哲学观点看来,他的死法简直是一点道理也没有,他完全没必要——除非,持这种想法的人能够将鳟良的死与北欧海面上那嗜血如狂的狂战士相比较,我们才有可能发现一些共同的东西:
重视荣誉更甚于生命!
重视过程更甚于结果!
现在我们知道为什么了,现在我们知道了——为什么是日本?为什么在东方崛起的国家是日本而不是其他哪一个国家,不是人们所期望中的某一个国家,现在我们知道为什么了,我们在那些飘零于孤岛的大和武士身上看到了维京狂战士的影子!
从狂战士到欧洲中古世纪的骑士,再到日本的大和武士,在这些人身上有着一个共同的品质——
当这些高贵的品质出现在狂战士身上的时候,我们不觉得陌生;当这些品质出现在中古时代的欧洲骑士身上的时候,我们也不觉得陌生,但当这些东西出现在对面孤岛上的日本人身上时,我们却觉得是那样的陌生。
一切都是因为他们距离我们太近了。
实际上,在相当长的岁月里,他们一直把他们自己当作我们——
一如今日!
【生命一如繁花谢尽】
日本!
一衣带水!
近在咫尺!
它与我们的关系是如此的唇齿相依,又是如此的陌生疏离,那美丽的九州列岛就像是一个善变的女人,以她惯有的狡黠周旋于东西方之间,曾经一度与大中华帝国走得是如此之近,盛唐年代的蜜月时节如繁花谢尽,之后的疏离又是如此的遥远,如果说在这世界上确曾有一个民族值得我们认真研究的话,那么,必定就是他们。
不仅仅是因为它距离我们太近,更是因为我们要弄清楚是一种什么力量使得这个小小的岛国能够崛起于残酷的国际竞争之中。
日本!
至今我们还记得他们在战争中所表现出来的那令人胆寒的武士道精神,正是在这种精神力量的支持之下,这个不过是弹丸之地的小小岛国竟然将大中华帝国蹂躏了数十年——比甲午战争更早的时候,他们就在觊觎大中华那无尽的肥沃土地。
回顾战争为我们带来的苦难,往往会更加增添我们心中的疑惑——构成那岛国之民狂烈的武士道的内在精神,究竟是一种什么力量?
探究这个问题,我们就不得不接触到另一个或许会令我们窘迫尴尬的现实——促动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形成的,恰恰是一些我们所熟悉或是陌生的东西。
譬如说——最为我们中国的知识分子所憎恶的程朱理学。
有关程朱理学,这是我们必须要在这里提到的话题。这门思想体系自周敦颐建立“心性义理”基础以来,历经张载、大程、小程至朱熹而形成一个完整的理论框架,这就是以“修身慎独”为主体的程朱理学。
但是这门理论体系从一开始就不见容于中国的传统思想体系——以秦桧为首的宋室朝廷对程朱理学进行了残酷的打压,程朱门人被迁徙流放,死于异途;科举考试禁止录用理学门人;年近80的朱熹被恶毒的谣言谤语缠身,临死之时,他仍然在修缮《大学》一书。
此后理学沉沦,再不见容于士林,直到理学弟子纷纷在抗金前线效死于国家,程朱理学这才渐渐恢复了它的光彩——但是此后,程朱理学被视为神圣而不可动摇的“国本”,朝廷将士人学子用来修身克己的条规扩大到全社会——这就是我们所熟悉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了。
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将有志之士修身克己的思想强加于大众,最终彻底让我们失去了理学的本质。
即使是今日,理学在我们之中仍然遭受着种种责难。
但是在日本,程朱理学却登堂入室,构成了武士道精神的核心思想体系。
那么日本人拿被我们自己批倒批臭的理学用来干什么呢?
很简单,日本武士被要求遵守“忠诚、廉耻、信义与俭朴”等美德,这个要求最初发轫于镰仓幕府的后期。
到了德川幕府时期,日本的儒家学者将武士道理论系统化、规范化,在这个过程中再将一个灵魂思想赋予武士道精神,最终形成了整个武士社会的操守典范——但是,日本人在疯狂地将中华文明及思想组装在他们自己的社会体系之中的时候,却从来不拿我们那些说不出口的东西,比如说女人的小脚,再比如说太监,这些糟粕玩意儿,日本人留给我们自己玩,他们只要最好的东西。
正是程朱理学,让日本人获得了他们的武士道精神。
同样是这个程朱理学,我们却得到了桎梏女性的“恪守妇道”,而理应承担社会责任的男人却“逍遥道外”。
接下来一个问题,日本武士道体系中的灵魂思想是什么?
这个说出来仍然会令我们汗颜——实际上,在日本人的名武士排行榜——日本人管这个东西叫“本朝武士之签”——排前两名的,是我们非常熟悉的名字。
猜一猜,在日本“本朝武士之签”上名列第一的是谁?
说出来你会大吃一惊——文天祥!
没错,这个文天祥,正是我国南宋末年的民族英雄,他在元兵南下之际独力扶持垂危的宋室江山——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那慷慨激昂的正气之歌,将永远是我们民族文化中最具价值的部分——也是日本人的,他们就这样将我们的民族英雄供奉在他们的心目至高之处,考虑到时代的特色,我们知道那时候日本人确曾认为他们是我们之中的一部分。
陆秀夫是“本朝武士之签”排在第二的人物,但是,或许我们应该为此而羞愧,这个人物恰恰是我们之中的许多人所陌生的——他是与文天祥同时代的孤臣,是南逃的宋室最后一个小皇帝的老师,在遭元兵围困之际,他义无反顾地背负着小皇帝投海自尽——全忠全节,义烈千秋!
还有一件事——这件事是众所周知的日本篡改教科书事件——实际上,日本人篡改教科书并非始于今日,早在明治维新时代,当日本人渐渐强大起来的时候,他们就曾干过这种事。
明治维新之前的日本教科书,文天祥、陆秀夫的义烈故事一直是书中的主要内容,只是由于腐败的清政府将中国人的民族气节蹂躏殆尽——强权统治者对如文天祥等人的义烈忠勇是不感兴趣的,他们需要的只是毫无骨气的奴才——而后日本人的民族意识渐渐增强,武士道所奉行的楷模才转向以他们本国人为主。
构筑日本武士道精神的第三个思想来源,同样也是被中国的皇家权力赶出去的本民族精神中最为宝贵的东西——禅!
禅学兴起于中国的汉末,它是人类智慧之中最为精妙的艺术表现形式——一种参透人生终极意义的原逻辑思维——这种至高的智慧到唐宋发展至顶峰,但自明朝始,就受到了朱氏王朝的取缔,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亲自为禅僧立下“寺规”,禁止寺僧在禅学方面过多地思考与创造,并将僧舍设为大监狱,不允许禅僧踏出寺门半步,否则的话——朱元璋亲自颁下法令,对走出寺庙的游僧,各地百姓可群聚而殴之,打死勿论。堂堂的一个政权竟然煽动百姓利用暴力的行为与宣扬这种暴动思想,所以这个王朝遭遇到它所特有的“流寇”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从明朝开始,中国大批的禅师僧侣不得不踏上了逃亡之路——他们登舟入海,远遁日本,从此禅学一脉在日本落地开花,不仅仅是日本,还有韩国,事实上,欧洲人最初获得这一伟大智慧思想是来自韩国——不论是韩国还是日本,我们还记得他们经济飞速增长的奇迹,而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原因是什么了。
禅学思想在满清入关之后,被清世祖彻底扼杀,而雍正唯恐这一扼杀不彻底,竟自创出离奇之至的“雍正禅”,他把这个怪东西交由王公大臣们修炼,据说是立竿见影,才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已经有许多大臣“悟得禅机”,体会到了只有雍正皇帝本人才是世间唯一的佛的“深刻道理”。
当中土的统治者处心积虑地扼杀民族智慧的时候,禅学思想却在日本落地生根了。
再没有人能够像一个武士那样洞悉生死的秘密——生命终如繁花谢尽,留下来的,唯有永远的武士传奇。
就这样,日本人以中华的儒学及佛学为基本框架,融进其“日本特色”的幕藩体制,最终开创出支撑武士道整体行为的思想体系——武士道。
重视荣誉更甚于生命!
重视过程更甚于结果!
日本人最终得到了他们所需要的。
但这还不够——他们还需要一个更为宏大而深厚的民族潜意识情绪,从而将武士道精神传承并发扬光大。
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在这一点上,日本人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让他们自己失望。
【列岛上空渐隐渐浮的神祇】
一个民族的潜意识形成,正是基于这个民族所特有的神话体系。
神话未必产生于远古,它所产生的时代距离我们有可能非常之近,一旦某一个神话流传下来,这多半表明了一个民族潜在的心理需求。
所以我们不会去探究日本的神话传说始于何时,这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我们所关注的是——日本的神话所表现出来的形态,以及这个民族为何会信奉这一个神话而不是其他。
一个人所信奉的东西,最突出地表现了他内心的本质需求与形态。
对一个民族来说,情况也是如此。
所以关于日本——我们会注意到,有关大和民族的神话传说与其他民族并无本质的差异,与任何一个民族一样,他们同样认为自己是天神的后裔。
比如说,比之于地理学上的基本概念而言,日本人更愿意相信日本列岛是两位神祇——伊奘诺尊与伊奘冉尊站在天之浮桥之上,用天之沼矛激起地上的水花而形成的——无论是天之浮桥,还是天之沼矛,这两个看似怪异的名字透露给我们更多的信息,这一神话的创造年月决不会太久远——地面上激溅的水花在天之沼矛的矛尖上汇聚,这就是日本列岛。
然后这两位不明来历的神祇将他们的脚踏在日本列岛上,并竖立起天之沼矛作为他们居所的中心,日本就这样形成了。
接下来的事情是这两位神祇开始了他们神圣的繁殖工作——他们有了后代,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是天照大御神,这个孩子的另一个名字叫日之女神。
也就是说,太阳出生了,于是大地获得了光明。
我们可以从这个神话中窥探到最为原始的生殖之梦——渡过暗黑、湿润、温暖而曲折的通道,世界的美丽于一片光明中陡然浮现。这个过程于我们每个人而言都不陌生,同时也让我们认识到日本神话的原始状态表现远比基督教的创世传说更具代表性。
伟大的繁殖程序依然在推进,但这时候两个神祇遭遇到了他们的麻烦,第二个出生的孩子是火神,他在出生的过程中让母亲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他那可怜的母亲被这个孩子给烧死了——大为恼火的伊奘诺尊气愤之下将这个孩子杀死了。这个故事的寓意是不言而喻的,更多地具有着现实生活的而非神话本身的指导意义。
此后伊奘诺尊因为过度的悔恨而逃到了冥府,他不希望面对自己的野蛮与鲁莽。
有关这个神话传说的另一个版本是:伊奘诺尊去冥府寻找他的妻子,却发现他的妻子已经变得非常丑陋,因为恐惧与羞愧,于是伊奘诺尊就逃走了。
从此大地沦为了须佐之男神祇放肆的地方。
这位须佐之男是雷电之神,他的个性狂暴乖戾,一旦动怒就会疯狂地向天空投掷闪电与鸣雷。
伊奘诺尊已经躲到冥府去了,那么这位须佐之男又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呢?
这个不管它,总之,须佐之男带着他的雷霆之怒出世了,他一生下来就瞪着俩眼珠子找别人的麻烦,很遗憾,这个世界上他唯一能够找得到的人是他的姐姐天照大御神,于是这位可怜的女神就倒霉了,须佐之男举起一匹死马——这玩意儿又是从哪儿来的——向着天照大御神投掷了过去。
天照大御神惊慌失措,急忙地躲进了山洞里。
于是,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下须佐之男傻眼了,现在他才知道他的暴戾与野蛮只会为这个世界带来黑暗,于是他苦苦哀求天照大御神从山洞里出来,但是天照大御神却不为所动。直到有一天,须佐之男用一串美丽的宝石项链作引诱,天照大御神无法抵御这一诱惑,于是走出了山洞……
须佐之男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就决定去杀死危害大地的八俣大蛇。这条蛇巨大无比,口味极刁,嗜好吞食少女——天知道什么时候冒出少女来了,但我们不管这个,要知道所有的无意识都是非逻辑的,象征着民族潜意识的神话系统就更没有理由遵守逻辑的法则——除了吞食美女之外,这条怪异的八俣大蛇还喜欢饮酒,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结果让须佐之男用美酒把八俣大蛇诱入陷阱之中,趁其酒醉之时砍下了蛇头,并将大蛇剁成碎块,结果他发现大蛇的尾部藏了一把剑,于是须佐之男将这把剑送给了天照大御神。
这就是天丛云剑——每个日本人都知道这把剑。
天照大御神作为这个神祇家族的合法继承人——请注意,这是日本神话不同于其他民族神话的地方,家族的继承人是一位女性,这标志着这个民族的潜意识人格更多地体现出女性的一面——她继承了大地。
而须佐之男却被逐到了荒原上,这位被野蛮地剥夺了继承权的男性公民放声大哭,我们完全能够理解他的愤怒与郁闷。与此同时,我们更能够清楚地知道这种财产的分配意味着什么。
于是天照大御神派了她的孙子迩迩芸神统治日本。
法统自此而来。
天照大御神赐给迩迩芸神三件宝物,以助他统治日本。
这三件宝物是:八尺镜、八尺勾玉和天丛云剑。
目前,这三件宝物都已成为了日本的“国宝”。
接下来是神话向着现实过渡的部分,这又构成了日本民族潜意识的一个奇异的特色——迩迩芸神离开天界,顺利地对日本实施了统治之后,最后将王座传给其孙神武。
神武天皇成为了日本的第一位凡间天皇。
神武天皇于公元前660年2月11日登基,从此这一天就成为了日本的国定假日。
日本人坚定不移地相信,现任天皇是第一位天皇神武的直系子孙。
日本的神话体系就这样构建完成,从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个民族潜意识中最为鲜明的女性色彩。
这预示着什么?
日本民族的性格形成将会让我们得出结论。
【隐秘地带的传奇盛景】
日本!
在这个荒远的岛国所发生的一切不为人所知——史前时代。
神话是不足为凭的,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常识。
更何况,我们所读到的神话又是经过天皇世家精心篡改的“家族世系”,如果有谁连这个都信以为真的话,那就真成了笑话。
但是,从这个原始版本的解读之中,仍然能够让我们一窥史前列岛居民生活的蛛丝马迹。
至少我们可以确信,史前时代的岛民享受着得天独厚的快乐生活——群婚制,这是所有原始人都有条件享受的基本待遇。
但是岛民所走过的路仍然与其他民族迥异。
他们势必要进入一个主婚制的时代,天照大御神的闺房秘事让我们揣测到这一时代的基本特色:这一时代的岛民们的生活基本形态已经接近于群婚制的解体,男子已经拥有了一个固定的配偶,而女子则在保持着与众多族人一如既往的原始生活的同时,也拥有了一个最主要的配偶。
考古学的发现从另一个更为权威的角度证明了我们的推断:
尖石遗址!
这是日本众多的遗址之一,其特点是竖穴房屋绕广场呈马蹄式排布,一座山谷同一个村落切割为两个独立的整体——由此我们知道这两个村落之间必然有着某种隐秘或明显的社会关系,仅此就足以让考古学家们得出结论了。
与伟大的革命导师马克思同样伟大的助手恩格斯曾断定,此后的日本岛民将会进入一个“英雄时代”,这一断言的伟大性与真理性是毋庸讳言的,日本人确实是这么走过来的,无论他们是多么地特立独行,人类社会的基本规律却总是要起到作用的。
唯一的缺憾是:没有人知道岛上的原始居民来自何方。
想象列岛上的原始森林进入冰河时代,饥饿的裸猿狂奔树下奔走呼号,这一幕场景实在是太难为人类学专家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大陆上的裸猿是如何漂洋过海进入列岛的呢?
让人类学专家们去想破他们的脑袋吧,我们不理会这些。
我们只知道,有关弥生时代的英雄传说早已湮没于历史的深处,毕竟列岛之于大陆架而言太荒僻了,了解这个尘封久远的时代我们只能依靠一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久米歌”,这首歌歌颂了一个名为久米的部落酋长,他因为号召部族成员们与他一起去杀人越货而赢得了伟大的称誉。
古老时代的岛民是战争的宠物。
战争带来的是我们最为熟悉的东西——国家。
可以确信,列岛历史上出现的第一个国家是邪马台国,有关这个国家全部的史学资料就是我们在前面所提到的神话故事。除此之外,就是散落于中国史学资料中只言片语的关于与这个国家的交往资料。
这让我们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幻想,仿佛中国大陆与日本列岛存在着一个神秘的时空通道,虽然远隔着辽阔的海域与缺乏航海技术手段,但是中国的文明却总是能够通过这条秘密通道悄然抵达日本列岛。
这真是件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日本就是这样神秘,让人琢磨不透。
不管怎么说,第一个凡间天皇神武天皇秉持他那高贵的天神血统,开始征讨四方。
但也有版本说行将登场的四大将是素人天皇派出的,到底这道命令是谁下的,我们没必要较真,总之就是这样:大彦命被派往北陆,武淳川别被派往东海,吉备津延被派往西道,至于丹波道主的去向就不用问了,他肯定是去了丹波。
于是列岛的天下“乃定”。
这些传说的细节与具体的实证资料一样——全然无迹可寻。
但是,有关日本的武尊倭建命西征九州的熊袭、东讨关东虾夷的故事,在中国刘宋明帝时代,由倭王的上书中倒是能够找到一点依据:
“自昔祖标,躬摄甲胄,跋涉山川,不逞宁处,东征毛人五十五国,西服众夷六十六国,渡乎海北九十五国……”
想象小小的列岛上竟然拥挤着这么多的国家,真有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怖感觉,毋庸置疑的是,这时候的列岛上居住的多不是部落村居,当远征者呼啸而来,又劫掠而去的时候,我们可以确信文明就在这野蛮的杀戮之中渐而成形了。
大和民族!
大和部落是当时日本不计其数的部落之一,但是他们拥有了自己的神话系统,那么其他部落就有必要在这无可抵御的攻击面前伏地臣服。
这个时候是公元4世纪中叶,此时后赵的石虎正意图消灭东晋,遂征召士兵,命每五个士兵出车一辆,牛两头,米十五斛。民卖妻子儿女以供军需,犹有不足,自缢于道树者相望。
由此可知列岛文明进展之迟缓。
而且,这个犹如刚刚孵出蛋壳的小鸡雏一般鲜嫩的王朝刚刚问世,就发现它的面前递过来一枝友谊的橄榄枝——时朝鲜半岛上也鏖战正酣,高句丽、百济与新罗三国各不相让,北部的高句丽与东部的新罗联合起来对峙百济,百济正值危亡之际,便向大和日本求助。
日本大喜,遂驱入朝鲜,犯新罗,征弁韩,设日本府,将百济纳为了自己的保护国。
此后四十年。
高句丽好太王碑记载:倭——指大和国——于391年渡海破百济、新罗,迫使其国人为臣。
公元396年,好太王亲率大军征伐百济,攻陷诸城,百济王献少女千人,细布千匹,并誓为高句丽之奴客。
公元399年,百济背誓,联结倭人,进犯新罗。高句丽于次年遣步骑5万,战于新罗。
……
战争就这么没完没了地打下去,终于打到了连士兵都厌腻的程度。
公元479年,征伐新罗的军队再度出征,行至吉备,突然传来雄略天皇死去的消息,500名虾夷族士兵立即纵兵作乱,旋即被镇压。
接着是筑昆国造盘井作乱,这是公元527年间的事情,盘井趁朝廷江人毛野臣率6万大军征伐新罗之际,突然掀起叛乱,占据了火、丰两国,一年后才被御井郡物部鹿火所灭。
麻烦事接二连三,宁伊甚国造——这家伙又是谁?——没有及时向皇室缴纳珠宝,于是问罪。大河内直味张拒绝上缴自己的领地,公然欺骗御使,明摆着是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很明显,列岛的统治出了问题。
有问题就必须要考虑如何解决。
于是大化革新来了!
【无声划破天空的羽翼】
历经500年之久的统治,大和国的时代渐而进入了没落阶段。
新的势力在崛起之中,我们对它一点也不陌生。
信奉外来神祇的苏我氏,他掌握了大和国的财政权力。
信奉本土神祇的物部氏,他掌握了庞大的国家军队。
苏我氏信奉的这位外来神祇于我们而言却是熟悉之至——释伽。
也就是说,苏我氏是佛门的信徒,其代表人物是大陆文化的景仰者苏我马子。而物部氏则是天照大御神的坚定信仰者,但这决不意味着他会在道义上占到上风,最终决战的双方都将归结于权力的配给体制,这却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财政权力与军队权力花落两家,或许只有日本才会出现这种离奇的事。我们应该注意到这种奇异的分权方式所带来的后果——正如欧洲诸国间的权力制衡最终迫使他们接受敌对方的存在,必须要寻求一个能够为双方所接纳的博弈法则一样,在日本列岛,权力的拆分所带来的后果也只能是这样——
天皇所据有的世俗权力的失落。
或者是早熟,又或者是过于不成熟,无论是哪一个极端,都驱使着岛民们走上了一条与大陆迥然不同的道路。
远隔海域的大陆,统治者对于权力的精熟几乎到了令人恐惧的程度,任何时候,他们都不可能让自己手中的权力失落——除非,以血火流溢的刀兵相加——正如苏我氏与物部氏二者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没有财政权力的军队控制力量形同于无,但这并不妨碍物部氏部属的效忠之心,所以双方的战事仍然是如火如荼,但金钱的力量在权力离析之后最终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正是这样一个原因,远隔海域的大陆始终对这一力量采取压抑的策略。
物部氏最终为苏我马子所击溃,从此苏我氏独掌朝纲。
苏我马子拥立祟竣天皇登基,然后杀掉了他。
苏我马子非得杀掉祟竣天皇不可,他真的是别无选择。
这个时代,虽然天皇的世俗权力已经失落,但是就任的天皇们还不肯接受这一点。我们完全可以想象,正如祸乱欧洲的诸教皇无不将世俗权力视为自己在任时的最高目标一样,天皇们也无不把夺回世俗权力视为自己的天职使命。
祟竣天皇要做他必须做的事情——夺回世俗权力。
所以苏我马子也只能做自己必须做的事情,杀了祟竣天皇一了百了。
祟竣天皇被暗杀之后,列岛也就没有了天皇,失去了权力的最高象征。为了避免权力危机,苏我马子立了一位有着自己血统的女天皇——推古天皇。
日本终于等来了他们的女性天皇,我们应该还记得,列岛都是天照大御神的子民,这个民族的女性情绪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这个民族表现出了一个女性的几乎全部特点——早熟、隐忍、浪漫、坚贞而又充满了滥情的叛逆。
可以这样说,作为一个女性的全部感性特征,我们都能够在这个民族的表现中找到。
如果说我们疏漏了什么的话,那就是女性的包容与智慧。
而这一点,在推古天皇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推古天皇册立前代用明天皇的遗子厩户皇子为皇太子,并委以摄政重任。
圣德太子——他的或者说属于列岛的飞鸟时代终于来临了。
飞鸟时代的名称源自于奈良盆南部的飞鸟地方,这一时代的开端仍然是以鲜血作为最原始的契因——苏我氏对列岛的政治贡献等于零,从苏我马子到他的孙子苏我虾夷,这一家族除了专权擅断,横行不法,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他们的兴趣。
苏我氏的无价值存在引发了遣唐使集团——这一集团的人无不仰慕大唐帝国的繁荣盛景及大唐文化,他们对苏我氏的傲慢与堕落的不满是可想而知的——以皇子中大兄为领袖,遣唐使集团遽然发难,刀光掠过,苏我氏家族陨灭于激溅的血花之中。
模仿着中华帝国的年号,日本人终于也有了他们自己的第一个年号——大化!
大化改新,这个名字带给我们的感觉与当时的列岛居民是完全不同的,我们纵观的是一个历史进程,而当时的列岛居民,却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指望有谁甘心让出自己的生存空间,那无异于痴心妄想,现实就是,所有的当事人必然会受困于一连串的麻烦与纠葛之中。
任何以一己之愿挑战诸多利益关联,企图达成于天下“大治”的人,只能得到一个天下大乱的结果。
壬申之乱!
只能如此!
公元653年,中大兄皇子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之后,与天皇本人分道扬镳,带着皇族与群臣迁回了飞鸟。
次年,考德天皇饮恨而终。
中大兄之母皇极天皇复位。
又一位新的天照大御神!
需要说明的是,我们在这里丝毫也没有提及大化改新的具体内容——那些东西真的这么重要吗?我们最需要知道的是列岛居民们在做什么,以及他们以什么样的方式做,除非我们能够把握这些岛民的行为模式,否则,任何高高在上的史学观都是毫无价值的。
我们知道了他们以何种方式行事,那么我们就会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以及他们将得到些什么。
有关这一点,新的天照大御神——皇极天皇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当她的儿子古人大兄对目前的权力架构表示出不满,并试图采取行动进行弥补修正的时候,他立即发现他被一群由他的生母派出来的军队包围了,战斗从黑夜持续到天明,古人大兄终于认识到用这种努力向母亲证明自己完全是徒劳的,无可奈何之下,他仰剑伏诛。
剪除了古人大兄,女天皇将视线转向了另一个有可能威胁到她的权力的人——考德天皇的儿子——有间皇子。
公元658年,有间皇子以谋反罪被绞死。
不断的流血与骚乱昭示着一个全新的时代,无论如何,列岛的军事力量始终存在着与大唐帝国接触的理由。考德王朝与藤原家族合力推动的大化改新,引发了列岛内部激烈的权力攻讦与冲突,这一切都使得这一个理由越来越显得急迫了。
白村江水战!
一触即发!
【遥远的烽火岁月】
公元7世纪以来,陷于内乱之中的朝鲜迎来了他们新的麻烦——大隋及大唐!
自公元611年至614年,隋帝国皇帝杨广拒绝听从大臣们建议,执意远征高句丽,并发起了三次远征,由于这位皇帝本人在连续三次的战争中都始终站在高句丽人一方——他严令部下不得在没有获得他的同意的前提下发动攻击,抗命者夷三族——然而皇帝本人又经常不在战场上,这就导致了前所未有的战争奇观——数以百万计的隋帝国大军形同泥偶一样任几千名高句丽士兵肆意斩杀,竟然无人还手,这使得高句丽赢得了三次这种类型的战争。
此后高句丽又连续两次击退了大唐帝国的进攻,但这并不意味着高句丽将一劳永逸,相反,我们所知道的是朝鲜的局势更加趋于混乱。
现在是百济和高句丽这两个国家获得了日本的支持,于是他们雄心勃勃地想解决拒不顺从的新罗这个问题。
新罗遭困,急遣人求救于大唐。
唐遣大将苏定方统率水师13万开赴朝鲜,百济及高句丽的联军大败,惶急之下,百济及高句丽求助于日本。
日本视朝鲜的任那地区为其粮仓,当然不能坐观百济及高句丽的失败,于是日军以兵士5 000人载运大量的物资前往朝鲜半岛。
是年,日本增兵朝鲜,计3.3万人。
双方会战于白村江江口,这是日本第一次与中国交手。
虽然日军兵力数量远不如唐军,但士气极高,战斗刚一开始,就集中兵力直取大唐中军,唐军掉头便走,虽然知道追击而去必然会落入唐军的包围圈中,但是日本军人悍不畏死,意图以狠辣的武士精神摧毁唐军的斗志,于是便穷追而至。
唐军两翼迅速自后包抄而来,这更加激起了列岛武士们的凶性,他们咆哮着挥舞起手中的长刀,迎了上去。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让日本武士们始料未及的事情,后方的天空突然升腾起浓浓的黑烟,日本武士们顿时慌乱了起来。
船!
他们的船被唐军焚烧了。
紧接着,唐军以排山倒海之势迅猛地压了上来,列岛武士们还没有机会表现出他们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拼死精神,就如同泰山之下的一枚鸡卵,顷刻之间被挤压成了齑粉。
兵败如山倒!
是役,海水尽赤,海面上漂浮着不计其数的列岛武士的尸首,列岛所有的战舰也在这场战斗中被烧毁。
唐军锋芒所向,百济与高句丽不战而降。
至此,朝鲜半岛终获统一,并宣布从此归顺大唐。
而列岛却从此陷入了极度的惊恐之中,在本州西部和九州北部,到处建立起了烽火台,最精锐的军队已经不堪胜用,所有的战斗力量悉数调往这一地区,如此这般折腾了10年,眼见大唐并没有侵入列岛的意图,天皇这才慢慢地将他的注意力转入皇室内部的权力斗争中来。
公元667年,皇室再度迁都近江。
翌年,我们已经较为熟悉的中大兄终于如愿以偿地获得了皇位。
天智天皇。
这位天皇权力来得艰难,守住权力更是件困难的事情,他面临着一个强有力的挑战者——他的弟弟大海人皇子被立为太子,但是大海人皇子却认为天皇的位置远比皇太子更适合他。更何况大海人皇太子是日本历史上少有的军事家与谋略家,天智天皇的权威在他眼中实不足一哂。
皇太子摄政已成惯例,所以,大海人皇太子在获得了摄政权力之后,就更找不到理由尊重天智天皇了,他在每一件事情上都找天皇的麻烦,反对天皇的任何观点,甚至在天皇面前用长枪贯穿敷板——这种行为已经不仅仅是挑衅了,任何人都能够感受到那逼宫的凛冽敌意与杀机。
天智天皇断然采取了报复行动,他任命爱子大友皇子为太政大臣,掌管国政,架空了大海人皇太子的权力。
大海人知机隐退,躲到寺院里参禅修行去了。
但是还没过4年的时间,天智天皇就死去了——他究竟不是天昭大御神,无法摆脱生死规律的桎梏。
此后的事件发生得极尽诡秘,一个行脚僧侣独自穿越了伊贺、伊势,抵达了美浓。夜暮时分这个僧人走入了军营,当他在士兵面前缓慢地移开斗笠的时候,露出了皇太子大海人那张坚毅沉静的脸。
暴动!
或者说是兵变!
效忠于大海人皇太子的东国军队迅速地占领了不破道和铃鹿道——这是进军近江的必经之路,关乎列岛命运的决战就在这里展开。
东国军队旗开得胜,皇太子大海人命令分军进取近江和大和。
公元672年7月23日,大友皇子在获知近江、大和双双失陷后自尽。
大海人于飞鸟净御原宫即位,是为天武天皇。
壬申之变,至此尘埃落定。
在天武天皇的板上田村麻吕将军镇压了本州北部虾夷人的抵抗活动之后,日本迎来了它最为辉煌的一页——属于武士的幕府时代!
【华丽非凡的流血开端】
藤原氏家族于公元9世纪入主列岛的权力中枢,开始对此后的历史发展定下一个充满了惊异的开端。
一切仍然始自于那位板上田村麻吕——这位将军在协助天皇镇压了本州北部的虾夷人的反叛之后,就把他的精力用于扩张势力,这就导致了日本武士阶层的出现。
这绝对是一个独具特色的阶层。众所周知,日本的武士阶层与西欧的骑士阶层完全不同,其关系之特殊,模式之复杂在世界史上绝无仅有。
任何一种势力必然有其对立面的存在,武士家族也没理由违背这一基本规律。
所以,日本的武士阶层从一出现,就是两个判若分明的对立集团——源氏家族与平氏家族。这两个对立的武士家族于公元935至941年间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冲突,但过程乏味得很,让我们无法描述。我们所知道的只是,作为海盗首领控制着内海的藤原氏家族曾经试图夺取最高权力,但天皇在平氏家族的武士们的支持下,平息了这次叛乱。
此后是公元1000年时的藤原氏家族鼎盛并于68年后的迅速衰落,继而,北方的安倍家族试探性地掀起了一场叛乱,被朱氏家族平灭。
公元1156年的保元战争让日本人对权力的运行机制有了较为深刻的认识,继位的白河天皇试图扩张他的权力,但他的愿望遭到了来自已经退位的祟德天皇的阻止,或许只有武力才是唯一具有说服力的手段,于是战争就这样爆发了。
平氏、源氏与藤原氏家族的武士们成为了这场权力斗争的主要参与者,但是他们的立场耐人寻味,无论是白河天皇的旗下,还是在祟德天皇的阵营中,都同时拥有着这三个家族的武士成员,说服家族中最优秀的成员加入自己一方,是这场战争中最吸引人之处——最终平氏家族的多数成员站到了白河天皇的一方,这就导致了整体战争天平的失衡,战败后的祟德天皇被流放,白河天皇执掌了政权。
从此平氏家族的平原清盛独掌朝纲20年。
直到20年后,公元1180年,日本的第80代天皇安德天皇继位。
这是一位再称职不过的天皇了,他永远也不会对任何事情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他是个哑巴。而且他才3岁。
所以,平氏清盛一边遁入寺院修禅,一边继续保持着他手中的权力。
而此时,在北方的伊豆,一个被流放了整整21年的囚徒正以他沉静的目光凝视着远方——源氏赖朝!
21年前,13岁的赖朝跟随父亲源氏义朝对抗平氏家族,攻入皇宫。事败后源氏义朝身死,而赖朝则沦为平氏家族的俘虏,从此被流放到了北伊豆,由伊豆的豪族北条时政负责监押。
但是一件意外的事情彻底改变了监押者北条时政的立场,这位豪族有一个美丽可人的女儿——北条政子。
政子是一位温顺娇柔的少女,是北条时政的骄傲——他早已将女儿许配给了他人,可是临至新婚之夜,这位向来温顺乖巧的女儿却弃家私逃了,她冒着凛冽的寒风,披着漫天飘舞的雪花逃到了源氏赖朝处,从此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此生此世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将他们分开。
鬼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北条时政气急败坏。
但气也没有用,眼下是他北条时政考虑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了,他应该将自己的女儿和这个流放者一并杀掉,清理门户呢,还是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笑骂皆由他人呢?
伤脑筋!
这个选择真的不好做。
正在这时候——确切的时间是1180年的4月,一个行踪诡秘的行脚僧人出现在寒冷的北伊豆,他于夜暮时分悄然拜访了源氏赖朝,并向这位流放的囚徒宣示了来自于高仓宫以仁王的圣旨:
东海、东山、北陆三道的源氏即刻起兵,讨伐朝敌平氏清盛一门。
这位乱下圣旨的亲王是一位被排斥在皇家权力体系之外的皇族,他只好避往三条高仓的地方居住,所以称之为高仓宫。
而冒死送来高仓宫的圣旨的,同样是源氏家族的一名武士——源氏行家,他来之前已经传檄了当地所有的源氏家族武士,但诸武士群龙无首,众望所归,倾注于源氏赖朝一身。
弹指鸣剑,天下相响。
这是让人何等激动的风景,对于一个流放者而言,其诱惑是无与伦比的。
然而源氏赖朝却淡漠地回绝了。
雄心消尽百丈冰,最是蚀骨儿女情。
还是娇妻政子的温柔怀抱更好,什么铁戈杀伐的战事,源氏赖朝对此不感兴趣。
源氏赖朝不感兴趣,却有人对此感兴趣。
这位感兴趣的老武士年纪已经77岁了,如此老迈之年,对于床笫之乐的体会与年轻力壮的赖朝是完全不同的。所以这位老武士一接到起兵的圣旨,就毫不犹豫地竖起义旗,征召四方。
源氏赖政!
说起来这位老武士还是源氏赖朝的堂叔叔,但这种社会关系丝毫起不到作用,兵旗起得,四方沉寂,竟无一人响应,见得远方大卷的尘土,赫然是平氏前来平叛的重兵。
77岁的老武士慌了神,就带着儿子及高仓宫以仁王向着南都奈良方向逃去。但这位高仓宫不知是怎么搞的,一路逃来,时不时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这就拖累了众人的奔逃速度,结果在宇治桥地带,追兵隔河而至。
大将足立纲忠!
源氏赖政的人马慌不择路,竟一窝蜂地滚落到了河里,但随后他们拆毁了桥板,想将追兵阻在河的对岸。
赖政终究是个成了精的老狐狸,拆毁桥板之后,他指挥士兵脚踏绳索渡河,就在桥头与足立纲忠的追兵展开了格斗,存心不让足立纲忠的人马展开。
足立纲忠眼见无法取胜,遂毅然决然地下了死命令,涉水渡河。
他亲率300骑渡河而至,竟无一人被水流冲走,而随后渡河的大部队却运气糟得很,被激流冲得七零八落,但这已经无关乎战事之大局,赖政父子已经是逃无可逃,只能拼命战于疆场,掩护有着良好的跌下马背习惯的高仓宫独骑逃离。
连马都骑不好,那么高仓宫逃得了吗?
当然逃不了,当追兵再次追上来的时候,追随高仓宫的武士们对追兵们展开了自杀式冲击,但这些武士们的义烈无助于高仓宫的必然命运,这位可怜的皇族被乱箭射成了大号的刺猬。
而77岁的老武士赖政则表现得极为潇洒,他命令自己的儿子抵抗敌军,而自己悠游自在地踱到一所精舍,挥笔写下一首充满了脂粉气的俳句,然后剖腹自杀了:
叹我如草木,
余年土中埋。
今生长已矣,
花苞未曾开。
瞧瞧这位77岁的老头玩的这手绝活,他享受荣华富贵整整77年,还硬说自己“花苞未曾开”,真难伺候,他还想怎么开?
我们说过了,日本这个民族,就其潜意识而言是一个充满了叛逆情绪的女性,在这位77岁的老武士身上,我们再一次深切地感知到了这一点。
从此,这位老武士的死亡成为了大和武士的标准死亡模式,这再一次地印证了我们的结论。
——不良少女时代的日本列岛。
【为叛逆情绪所左右的少女风姿】
伟大的日本武士传奇,至此拉开了它的序幕。
整个世界为那花一样的娇艳而惊叹。
源氏赖朝!
垂暮之年的赖政反叛令平氏清盛大为震惊,他在考虑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彻底绝灭源氏武士家族在列岛的影响力量。
讨灭源氏!
时局的发展已经由不得源氏赖朝再贪恋政子那迷人的身体了,关东豪族投效于源氏赖朝的旗下,无论他是否情愿,此时他已是别无选择。
公元1181年8月17日,伊豆的神社。
一支小小的武装力量集结于赖朝的旗下,这一年,源氏赖朝已经34岁。
起兵时的源氏赖朝原打算于石桥山下与渡海而来的源氏武士三浦一族会合,但比三浦一族更早来到的却是平家的武士大庭景。
大庭景手下的武士人数10倍于源氏赖朝,双方刚一接触,源氏武士立即崩溃,幸得此时三浦家族适时赶到,于是赖朝急命三浦烧毁大庭景的居所,以期收到围魏救赵之效。却不曾想到,大庭景丝毫不为所动,铁青着脸驱逐手下武士全力剿杀赖朝。
赖朝被追至山林中躲藏了起来,而平氏家族的武士们则开始了搜山,大庭景下令,务必取得赖朝性命,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躲藏在树丛中的赖朝终于被平氏家族的武士发现了。
发现了赖朝的平家武士名叫梶原景时,此人将在后一段时间主导着源氏家族的血怨伤仇——他放过了源氏赖朝,并欺骗大庭景说赖朝已经向另一个方向逃遁了,于是救下了赖朝的性命。
姗姗来迟的三浦一族遭受到了平氏军队的反扑,伤亡惨重,年已八旬的家族首领三浦义明战死。
侥幸逃脱性命的源氏赖朝转入了安房,重新集结部队,源氏家族的支持者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很快他就拥有了两万名武士所组成的战斗军团。此时年迈卧床的平氏清盛闻知消息,恨声不已道:“神明三宝决不会饶恕他的,过不了多久,这个赖朝就要遭受天谴了!”
但是神明三宝显然毫无谴责赖朝的意思,相反,他的军队迅速扩充到了20万人。
险些生擒赖朝的大庭景这一回报应来了,他带着两千人马与赖朝不期而遇,结果可想而知,除了大庭景独身逃得性命之外,他手下的武士尽数被赖朝所诛杀。
此后赖朝转向镰仓经营他的大后方,这时候他得到了日本战史上赫赫有名的“战神”。
源氏义经!
源氏义经是源氏赖朝的弟弟,当年他们的父亲源氏义朝兵败于平氏而被杀,13岁的源氏赖朝被流放,而当时的源氏义经才刚刚出生,他们的母亲常盘带着他逃往了山中。然而平氏清盛久闻常盘美貌——常盘素有明眸祸水,琉璃美人之称——平氏清盛遂将常盘的母亲捕获,逼迫常盘现身。
常盘不得已,只好出山来见平氏清盛。平盛一见,惊为天人,当即占有了常盘,条件是承诺说他不会杀害年幼的义经。
小义经被送到山城的鞍马寺出家,而平氏清盛在玩腻了常盘之后,转手将她赐给了部下。
然而小义经却在鞍马寺遇到了奇人“天狗”,学得了一身惊人的剑术,从此义经在日本的剑道史上赫赫有名,“鞍马八流”派的创始人义经成为了此后武士心目中永远的风景。
16岁那一年,源氏义经剑术修成,遂离开鞍马寺闯荡天下,浪迹江湖,他在途中结识了许多奇人异士,这些人后来都成为了义经最忠心的部属。这其中最精彩的故事,当属义经收服“千人斩”弁庆。
传说这位弁庆生下来的时候就是一个满嘴锯齿獠牙的巨人,他的父母吓坏了,以为这是一个妖怪,就将他丢弃在荒野之间,不知什么原因这个怪物还是艰难地存活了下来,并在长大后流浪于京都。也不知谁使坏教给他的,这怪物每天就在五条桥上向每一个佩刀者挑战,赢了就夺下对方的佩刀,所以人称“夺千刀”,此怪已成为京城一害,人人都绕五条桥而行。
初到京城的义经不知道这件事,而且他的身上也没有佩刀,但是当他途经五条桥的时候,弁庆却将他腰间的折扇错看成了刀,于是上前挑战。
义经应战弁庆,他身形飘忽不定,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弁庆发狠,咬牙切齿,挥刀猛砍,恨不能一刀将这个少年砍为两段,但却连义经的衣袂也碰不到。
激斗之中,义经突然身形一转,已经闪到了弁庆的身后,他用手中的折扇轻轻一点弁庆的后背,只听一声吼叫,弁庆一个狗吃屎趴伏在了地面上。
从此以后,弁庆就死心塌地地追随着义经。
此后义经到达了奥州,并拥有了他自己的一支武士部队,从此奠定了他的“战神”之名。
“战神”源氏义经统领他的部属追随了源氏赖朝。
公元1184年,源氏与平氏两个家族的最后一战于海滩上展开,此役堪称惊天地泣鬼神,平氏家族中所有的武士全部战死,不能作战的妇孺全部投海自尽,那位生来就不会说话的小安德天皇,也被他的乳母抱着,带着自天照大御神时代传承下来的三宝之中的剑与玺葬身海底。
传说,平氏家族的人投海自尽之后,都化作了海蟹,所以当地人把这些螃蟹叫作平家蟹。
但是当源氏赖朝获得权力之后,却在他的亲信梶原景时的撺掇之下,派出刺客将他的弟弟——“战神”源氏义经杀害了。
理论上来说,这种事情实在是在所难免。但不管怎么说,日本武士的传说就从这里正式开始了。
【海妖塞壬的美丽歌声】
源氏家族的统治时期是一个暗杀风行的时代——所有的源氏家族继承人全都被暗杀者一一清除了,主使这一行动的人物我们并不陌生,还记得源氏赖朝的妻子吗?——源氏政子,她的父亲早在源氏赖朝起兵的时候就已经存下了问鼎天下的野心。
北条家族隐藏于帷幕之后,将源氏族人一一清除。
北条氏取代了源氏。
而且,新的统治者不再为那些不驯服的将军们所苦恼,他们指派了许多傀儡来担任将军之职,甚至包括了幼童。
皇室家族对于北条摄政是极为不满的,但是北条氏用锋利的剑刃和滚烫的鲜血说服了他们。
当公元1274年来临之际,整个世界被践踏在蒙古人的铁骑之下,一支完全由朝鲜船只组成的舰队渡海占领了对马岛和壹岐岛,并很快在九州北部的博多湾登陆。
日本人迅速集结部队向滩头的蒙古人发起了攻击,然而他们很快就被那些悍勇的蒙古战士所击溃,一如欧洲列国所有的战士一样,在这个时代,蒙古人注定找不到对手。
只有一种力量能够击退无敌天下的蒙古人——大自然的威力!
蒙古人的主力部队在渡海而来的途中遭遇到了强风暴,从此海域中永久性地流传着这支凄楚的挽歌。余下来的蒙古士兵寡不敌众,被迫登船返回了朝鲜。
7年之后,已经一统中华天下的大元帝国再度派出了使者,要求日本人承认蒙古对日本的宗主权。
大元使者丧命于日本武士的弯刀之下。
忽必烈怒不可遏,发动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规模性海战。从中国,从朝鲜北部,两支舰队遥逼日本,仍然是占领了对马岛和壹岐岛,5万名蒙古战士再战日本武士于九州北部。
在海上,日本武士大胆地对正在渡海之中的庞大蒙古舰队展开了一系列的攻击。在陆上,日本武士虽然无法将蒙古人赶下海,但是他们在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而且表现出了极为狂热的战斗热情,拼死坚守,让蒙古人始终无法前进一步。
几天之后,天照大御神——不对,应该是那个讨厌的须佐之男赶来帮助他们的子民了,一场强烈的风暴掀翻了蒙古人的大部分船只,干脆利索地切断了蒙古军队的后方补给。
蒙古战士们跌落冰冷的海水之中,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溺毙,侥幸未淹死的,也只能在日本武士的弯刀之下饮恨毙命。
全军覆没!
海面尽赤!
从此,日本人将这两场风暴称之为“神风”。
忽必烈还曾考虑过组织第三次远征,但这个计划始终未能得以实行。
而同样陷入困境的还有执掌日本权力的北条家族。
蒙古一役,北条家族的武士伤亡惨重,势力顿时锐减。醍醐天皇——天知道这个名字是怎么一回事——趁机提出复位的要求,北条氏对这一无理要求给予了严厉的驳斥——试图推翻镰仓幕府的努力宣告失败,醍醐天皇沦为了北条氏的俘虏。但此后不久,在亲信武士的冒死营救之下,醍醐天皇逃之夭夭,并联合足利尊氏的武士再度进攻镰仓。
镰仓失陷,幕府倒台。
权力重归于天皇。
但是醍醐天皇最强有力的支持者——足利尊氏又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们要求建立一个足利尊氏幕府,而不同意由醍醐天皇个人进行统治。
醍醐天皇当然不能同意足利尊氏的建议,争执之下,足利尊氏发动叛乱,将醍醐天皇赶出了京都。而后足利尊氏拥立了另一位皇室成员为光明天皇,并自封为军事监督和幕府大将军——时在公元1338年。
醍醐天皇逃到了奈良南部地区,继续主张他的权力。
从此日本迎来了他们的“南北朝”时期。
战乱持续了56年。
公元1392年,由足利尊家所派出的使者吉满成功地说服了醍醐天皇的继承者,让他宣布退位,这样日本的两个天皇重新归为一个,足利尊幕府终于获得了他们最渴望的实际权力。
但是,我们丝毫也不怀疑,足利尊幕府并不需要这一权力,实际情况是,足利尊家族更喜欢的是花道和茶艺。
足利家族的掌门人足利尊义政,由于缺少足够的钱财举办茶道,甚至不惜典当了他的铠甲。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让那些手握军权的大名们仍然保持他们的乖顺,这实在是难为了他们。
公元1477年到1615年!
战国时代,大名幕府!
就这样开始了。
【荒年乱景时代的茂盛秋草】
这一特定时代的序幕,是由公元1465年的延历寺僧与本宫寺僧拉开的。
僧侣战争,作为战争史上最为出色的场景,我们已然获知这个骚动不已的岛国民众的焦躁情绪——延历寺的僧侣们杀入本宫寺,激溅的血花伴随的是冲天的火光,被捣毁的寺院废墟于笼罩着天日的浓烟中述说着这个民族的尚武精神。
是时候了,总得有谁给他们一个理由。
急切的冲动!
无法抑制的叛逆欲望!
这一切都表现着那远古神话所赋予我们的认知——是时候了,整整一千年过去了,大和民族已经进入了她的少女青春期,是应该挑战传统的时候了,冲动及越轨,这是她们必然要做的事情。
应仁之乱,于这个民族的急切呼唤声中缓步而来。
京都!
山名宗全与他的女婿细川胜元。
为什么战国时代的帷幕一定要由这两个幕府将军拉开?
一个最充分的理由是:山名家能够征召8万名武士,细川家则可以征召到8.5万名武士。
如此多的武士,就已经构成了冲突的最基本理由。
在这个过程中,义政将军——就是那位典当了他的铠甲而置办茶道的伟大将军——先是将权位传给了他的弟弟,后来又考虑改传他的儿子,山名家与细川家立即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们分别选择了不同的支持目标,以便表明他们水火不容的立场——无论是政治上的,还是家务事上的。
又有两万名山名家的军队进入了京都,细川家的宅邸被莫名其妙地付之一炬——天知道这事是谁干的——细川家立即对山名家的补给线展开了攻击,公元1467年7月,战争持续了不足两个月,京都的北半部已经化为一片废墟。
京都人仓皇逃离这可怕的地方,而山名与细川两家则展开了堡垒战,此后数以万计的暴民涌入了京都,将这座城市彻底摧毁。
眨眼工夫战事已经持续了10年,山名与细川双双死于这场战事之中,战争仍然在持续,但沦为废墟的京都街头相互攻杀的武士们已经完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了,这时候兴致勃勃的义政——这家伙居然还在活蹦乱跳——正将他全部的时间花在吟诵迷人的诗句之上。
这的确是一桩高雅的文化活动,只是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未免有些太不合时宜了。
盘根错节的血缘关系让越来越多的家族卷入了这场纷争之中,山城一国的富山家族分裂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山名家,另一派则支持细川家。这种情形导致了富山家族最终的毁灭。被毁灭的不只是武士们的家族,就连皇室也被这场战争拖累到了不名一文的程度——可怜的后奈良天皇穷困潦倒,居住在简陋的木屋中过着饱一餐饥一餐的贫寒日子。
不会每一个人都像天皇那样贫穷的——至少那些大名们已经拥有了足够的钱财招兵买马。
新时代的英雄横空出世,最下层的武士们比之于任何人都更热爱这个动乱的年代,因为这种战乱意味着他们命运的转机。
在东国,骏河守护令今川义忠的食客、下级武士伊势宗端——如果不是这场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的战事,或许你永远也不会听说这个名字,即使是现在,我们也仍然没有理由听说他,我们所知道的只是北条早云——天知道这个心狠手辣、背叛成性的家伙跟北条氏有着什么关系,他在奉命强迫足利茶茶丸出家遭到拒绝后,立即毫不留情地发兵攻打茶茶丸,最终强迫茶茶丸自尽身亡,然后他把自己的名字改为北条早云,彻底达到了混淆视听的目的,从此吞并了关东南部的地区——我们在本章开篇时所介绍的名武士弥征远泰氏保护着小主人癸一郎的故事,就是发生在这个特定的背景之下。
武士们开始攻击他们的宗主,除了伊势长氏的崛起之外,在甲、信、越地方,守护上衫氏的家族武士长尾为景趁着混乱之际,逐步将自己的势力凌驾于主家之上,并于公元1507年杀死了主人,其子长尾景成于公元1561年强迫主家让出家督,并改名上衫政虎——还是一个以假乱真、浑水摸鱼。总之,这个时代最鲜明的特色就是下克上,以及暗杀手段的花样翻新。
只要能够击败对手,一切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分明是感觉到列岛的时局还不够混乱,这时候葡萄牙人不远万里渡海而来,给列岛的武士们送来了滑膛枪。
仿佛一夜之间,日本军队就实现了现代化,几乎所有的武士都为自己配备了最精良的火绳枪。
武器的进化标志着战争形态的演变,只有最具智慧的战略家才能够抓住这难得的契机——
织田信长!
这位强悍的武士拥有年轻的德川家康和平民出身的丰臣秀吉将军。
这三个人,将决定此后日本的命运。
【信仰背景下的空门刀声】
新的军事力量于荒乱之年迅速地成长起来——狂野嗜血的寺僧。
我们应该还记得,早在战国时代之前,日本的寺僧就已经形成了彼此敌对的军事阵营,延历寺的僧兵就曾经灭绝了同属空门的本宫寺僧人,并将本宫寺彻底捣毁。
在战国大名时代,寺僧们更不希望人们忘记他们的存在,卷入到形形色色的军事冲突之中的延历寺,构成了日本人最为奇异的信仰模式。
对于这样一支武装力量,织田信长是决不敢掉以轻心的。
公元1570年,织田信长出兵攻打越前朝仓家,但是他的妹婿浅川长政却临阵倒戈,转入了越前朝仓的阵营。与此同时,延历寺的僧兵也加入到了越前朝仓一方,对织田信长展开了合围之势。
织田信长果断地派兵包围了延历寺,杀尽了寺中的每一个人,连住在寺院四周的老弱妇孺也没有放过。
此后10年,是织田信长对所有寺僧武装展开攻击的岁月,他将这些寺僧力量一一摧毁,并细心地将每一座寺庙捣成粉末。
信仰时代的战争就是这么有趣,佛教的式微伴随着的是基督教的兴起,这支信仰力量是由葡萄牙传教团带来的,这支传教队伍的首领叫圣·弗朗西斯·沙雅尔,他的成就使他完全有资格获得圣徒的称誉——1957年的界港之战,织田信长讨伐三好长庆及松永久秀,因为双方的士兵中都有大量的基督信徒,所以他们在作战之前先要望弥撒,主啊,请保佑我们战胜敌人吧……然后双方开始拼个你死我活,可想而知,上帝在这时候是相当为难的。
当时混乱的局势就是这样,上帝是摆不平的,只能依靠杀戮的手段平定四方。
1573年,织田信长在天皇的暗中支持之下,废黜了幕府将军之位,并暗杀了足利尊家族的足利尊义昭。
当织田信长登上他的极峰之时,衰败的时代也就不期而至。
丰臣秀吉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公元1577年!
毛利家的高松城之战。
这是一系列变化的开端,丰臣秀吉将高松城附近的河流改道,想水淹高松城。毛利家族集中了最精锐的兵力试图解救高松城,丰臣秀吉急需援兵。
以德川家康为首的织田家武士们赶来援助丰臣秀吉,织田信长独自坐镇京都,此时他身边只有两百多名武士守护,而不是往常的两千多人。
在丰臣秀吉之前,织田信长派出的是明智光秀出兵征讨高松城,但由于明智光秀征讨不力,遭到了织田信长的斥责。当德川家康及织田家的武士们去增援丰臣秀吉的时候,明智光秀正向着京都急行军。
然后他向京都发起了攻击。
抵抗是微弱的,甚至根本谈不上抵抗的存在,因为织田信长的身边只有200名武士,织田信长就这样落入了他手下武士的手中,有关他的死亡,一种说法是他死于由他亲督改良后的滑膛枪的铅弹之下,而另一种说法却更具有着大和民族所特有的韵味,这种说法是织田信长在获得明智光秀的许可之后,当场自杀。
不管怎么说,总之是织田信长死掉了,明智光秀成为了幕府将军。
但这位将军只有13天的好光景,丰臣秀吉的大军急速赶回为织田信长报仇,明智光秀大败而逃,却落入到了一伙佃农的手中,被活活打死,成为了日本史上有名的“十三日将军”。
此后是丰臣秀吉与其竞争对手争夺织田家继承权的斗争,在德川家康的帮助之下,他清除掉了一个又一个对手,最后,织田家两名最优秀的武士——丰臣秀吉与德川家康,终于面对面地走到了一起。
现在是他们争雄天下的时候了。
长久交手之中,德川家康以区区600人的损失,从丰臣秀吉的9 000人中摘下了2 500颗首级。
眼前的战果让德川家康陷入了沉思。
他作出了一个让人始料不及的决定,他要乘胜——投降。
虽然战场上已经占到了优势,但是德川家康却决定采取另一种成本更为低廉的方式——他要和丰臣秀吉比拼年龄,不信老迈的丰臣秀吉能够比年轻的德川家康活得更长久。
情况还真是这样。
丰臣秀吉在临死之前,一直考虑着是否将日本的京都迁到中国的北京——他准备征服整个东亚,预计两年之内征服朝鲜,然后从朝鲜侵入中国,事实上,在这个特定的时间里,36名自海路而来的倭寇自南京穿城而过,杀戮平民近千,而后扬长而去,城中的数万大明守军无一人敢走出营门半步。所以我们基本上可以肯定,如果当时丰臣秀吉真的那么做了的话,情形未必会出乎他的预料。
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死了!
1598年8月!
此后是德川家康的天下。
而武士的时代,也行将在这个时期徐徐落下帷幕。
【比历史更重要的是传统】
此后250年,是德川幕府的闭关锁国时代。
导致日本关闭国门的症因,是外来的基督教士蓄意将方济各会与耶稣教会引入日本——正如日本的佛门僧侣是那样地热爱杀戮与战争一样,基督教会的传教士们也把挑起争端视为他们的神圣使命,这时候整个欧洲陷入宗教战争之中,而德川幕府的权力执掌者德川家康,却断然作出决定——
驱逐海外传教士,尽杀国内基督教的信奉者。
葡萄牙商船马德里德奥斯在长畸遭到了1 200名武士的攻击,战斗持续了3天之后,这艘商船永久性地沉没于大海之中。
英国商人被迫撤离了日本。
西班牙人也无可奈何地走掉了。
幕府下令——摧毁日本所有的大型船只,以防那些政治异见者外逃。
荷兰的军舰支持了岛原半岛基督教义信奉者们的叛乱,但是这次叛乱很快就被平定,然而奇怪的是,葡萄牙商人却因为这场叛乱被赶走了,叛乱者的同盟荷兰人却在日本获得了一个永久性的贸易点。
从此闭门不出,列岛上流传着的只是那充满了激荡风情的剑客传奇。
关于传统——关于那些深入一个民族集体潜意识深处的远古传说——当我们专注于一个国家的崛起的时候,更多的时候会把目光集中于地理、历史或经济的因素,而往往忽略了文化基因在这个民族的行为模式中所起到的决定性的作用——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最容易犯的错误是把结果误认为原因。
也就是说,我们总是用事情的结果解决事情的原因。
比如说,我们相信正是基于对“剑与菊花”的信仰,才让这个民族表现出与其他民族迥异的风姿,但事实上,对武力的迷信与对女性柔媚力量的极致追求只是这个民族最终所得到的结果,一如西班牙人终将得到他们的塞巴斯蒂安主义,列岛居民的行为模式早已注定了这样一个必然的结果。
然而日本人何以会在同一个时间走向不同的两极呢?
民族个性——这种行为模式镌刻于其民族的基因之中——就在他们的传统之中,我们或可一窥这奇异的传承之一斑。
让我们关注日本传统文化中最极端的景致——剑客传说。
这些传说已经构成了日本人民族文化的一部分,牢牢地镌刻在他们的基因之中,此后他们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是受这种传统文化所主导的。与我们所知道的正相反——任何一个民族所倡导的主流文化往往并非是其传统,如果是,那就根本用不着倡导,只有民间的、最原始的、最朴拙的,才是影响人心最久远的组成部分。
此外,我们之所以关注这一民族文化,正是因为我们关注这一民族本身,我们所需要了解的不是那些奇异故事,而是隐藏在故事背后的行为特点。
关于日本剑客文化,首先要提到实战派小田流的创始人小田孝朝,他以大刀技法取代了原始的木棍,推进了日本冷兵器战术的发展。
另一个有必要提到的剑客是新当派的塚原卜传高干,他一生出场搏斗37次,真剑比武19次,最有名的一次战斗是与素有“剑圣”之称的长门搏斗,出手只一刀,就将对手击杀。塚原卜传高干除在战场上受过6次箭伤之外,从未受到过刀剑之伤。
曾经有一次,塚原卜传高干在渡船上遭遇到一名武士的挑战,两人相约到附近的荒岛上进行决战,但当对手跳到岸上之后,塚原卜传高干却撑船离开,留下对手一个人在荒岛上跳脚大骂——武为止戈,止息杀戮,这应该是武士所共同信奉的最高原则。
塚原卜传高干晚年,在三个儿子中寻觅剑术传人,他在蚊帐上放置一只小木箱,依次招呼三个儿子进入。最先进来的是长子彦四郎——既然是长子,为何要叫四郎?——彦四郎来到门前,发现了蚊帐上的木箱,便小心翼翼地将木箱取下,然后掀帐入内。
随后是次子彦五郎来到,他刚一掀帐,木箱随之跌落,彦五郎将身一移,干净利落地将木箱接住。
最后来到的是三子彦六郎,他大大咧咧地走进来,一掀帐子,木箱径直跌落,只听彦六郎一声吼叫,刀光闪过,木箱已经被劈为碎屑。
那么塚原卜传高干最终会把剑术传给哪一个儿子呢?
这已是不问可知。
1561年时,日本的八幡船侵入中国沿海一带,明将戚继光统兵将之驱逐,其时,从一名败逃的倭寇怀中,掉落传书一卷,是爱洲小七郎所创的“猿飞阴流”——由于这本书的目录被茅元仪详尽地收录于《武备志》中,于是日本人坚信,小七郎之名远播明国——顺便问一下,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同样是新当派派下的足利义辉,堪称空前绝后的高手,他曾被叛军困于府邸,却明灯小斋,弦歌相伴,冲入其中的叛军一一为其斩杀,尸堆如山,难以计数。后叛军以长枪绊其脚,足利义辉跌倒之后,叛军以门板压其身上,乱枪戮死。
天流派的斋藤传鬼坊胜秀沦为了一起阴谋的牺牲品,他和他的两个徒弟被对手以比武为名诱入较场,然而他们的对手却是不计其数的手持强弓硬弩的武士,乱箭齐发之下,传鬼坊的两名门徒立即被射成了刺猬,而传鬼坊形如阿修罗般挥枪力抗,被他拨落于地的箭矢堆积了厚厚一层,直到他的力气用尽,这位名刺客才满身箭翎,以刺猬的形态庄严地死去。
德川家康时代的知名剑客伊藤一刀斋景久把他那心存不轨的徒弟善鬼带在身边,此时天下已无人能挡善鬼一击,所以如何才能够不动声色地杀掉师傅,就成为了善鬼一生所研究的课题。但是善鬼的心术早为师傅所知,所以在善鬼向其师弟典膳提出挑战的时候,一刀斋将他们的决斗地点安排在无人的荒野,并与典膳合力斩杀了这个调皮的徒弟。
老剑客师冈一羽身患怪疾,浑身恶臭不堪,门下弟子纷纷逃亡,最后只剩下岩间熊之助、土子泥之助和根岸兔角三人,三人立誓相约,伺师至终。誓罢,根岸兔角就毁誓而走,到得江户开道馆,成为了天下著名的兵法家。
被抛弃的两名弟子愤愤不平,遂抽签决定,一人留下伺候恩师,另一人则去找根岸报复。留下来的是土子泥之助,担负起报复使命的是岩间熊之助。
岩间熊之助追杀根岸兔角到达江户,但是根岸门下弟子无数,岩间不得其门而入,于是岩间便公开向根岸下战书,此战惊动了幕府,禁止他们使用真刀,只能用木刀一决胜负,同时派出大批的衙役赶赴决斗现场准备弹压骚乱。
同门师兄弟决战于一座大桥之上,两人相峙而立,良久而后根岸遽然发招,他大喝一声,一刀斫向岩间熊之助,却被岩间挥刀架住。然后岩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弯腰抄起根岸兔角的一只脚,顺势一掀,根岸惊呼一声,已经被岩间扔到了桥下的河水中。
岩间熊之助虽然已经雪恨,但却已经无法在江户立足,遂逃之夭夭——他没有回去伺候师傅,却改名换姓,易名信太朝胜,去了黑田家当了一名武士。
但哪怕是岩间上天入地也逃不过对手的追杀——因为根岸的失败,其门人恚恨不已,尾追而来,并趁岩间熊之助在浴室里赤裸着身体洗澡的时候突然冲入,将其斩杀。
……
我们了解这些充满了血腥味道的剑客传奇,尤其是岩间雪恨的故事,在这些故事里满是柔性的要素——敏感的气味、琐屑的枝节、弥漫着白色雾气的浴室,对诺言的满不在乎却专注于对方的专注程度——所有的这些都体现出了极度私隐的快感与适意。
这些私隐化的细节所构成的文化体系很难说是男性化的,它更多地体现出了一个初具风韵的少妇的性幻想。
武士的长刀改变不了这样一个现实,它只是大和民族潜意识深处更为隐秘的被征服的欲望之呼唤——日本人所需要的就是这个,所得到的也只能是这些。
于是我们知道,日本已经长大了——是日本民族已经变得成熟起来了,考虑到这个民族潜意识中的女性情绪是如此的强烈,那么他们此后的行为也必然会表现得更为敏感、更为冲动与更加缺少理性。
【狂飙时代的倒幕英雄们】
孤岛之中的日本宛如遭到蹂躏的少女,从此闭门不出。但欧洲却执着地叩打着这道坚固的门。1804年,俄美公司的俄国人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列扎诺夫到达长崎,停留了半年之久试图与日本缔约,最终未果,怏怏返回。
此后,美国人的船队载运着大批的传教士企图偷偷登陆日本,却遭受到了列岛猛烈的炮火迎接,直到13年后,美国准将佩里才在炮火的胁迫之下迫使日本开放了国门。
可想而知,德川幕府对这道被动开启的门户抱有何种屈辱的态度,遂有1863年的下关炮击事件,长州大名的海岸炮台向美国、法国和荷兰舰只开火,以图泄愤,结果遭到了对方毁灭性的报复。同年,萨摩的大名对英国臣民在日本遭到的杀害事件置之不理,这同样引来了英国人的炮击警告。
这时候长州的高杉晋作从中国返回,他目睹了大清帝国对进步势力的顽固阻挠,深知如果日本不能够抢在中国之前的话,势必将沦为列强宰割之鱼肉。然而,德川幕府近乎野蛮地对西方文明的排斥态度使得高杉晋作失望不已。
如果日本想要摆脱德川幕府腐烂的统治,加入到列强的营伍中分一杯羹的话,那么他们别无选择,唯有——
倒幕!
明治维新时代就这样遽然而至,如一列疾速而行的列车,突兀地停在日本的历史之中。
历史上的高杉是一个极为矛盾的人物,他大力鼓吹“四民平等”,主张人本思想,但他自己却俨然以武士家族的地位而自居,并告诫妻子说武士的妻子万不可与下层民众们混为一谈,这导致了在他身死之后,妻子始终安于贫困的生活而拒绝别人的帮助。
高杉是长州倒幕的领袖,曾以83人从幕府手中收复长州的战绩而惊动列岛,但他的个人经历远不如维新三杰之一木户孝允那样充满了戏剧性。
木户孝允原本是江户斋藤弥九郎道场中的一名出色剑士,时幕府以铁腕手段处死了多名倒幕派,却刺激木户孝允成为了这一秘密社团的中坚力量,于是木户孝允于1864年去京都三条河原町的旅馆中秘密集会,准备起事,却遭到了幕府刺客团的袭击,与会中人多数遇害,木户孝允却在一位红颜知己几松的帮助下逃生,此后这位绝代美人成为了木户孝允的妻子,为他的倒幕生涯增添了浪漫至极的一笔。
从大和民族的潜意识深处分析,我们说这个民族有着强烈的不羁女性的特征,这一点在维新三杰之一的西乡隆盛身上体现得最为明显。
西乡盛隆——小名吉兵卫、吉之助,大名隆词句,维新后才改隆盛,雅号南洲。
西乡隆盛与僧人月照友善,两人同是“尊王攘夷”的鼓吹者与支持者,他们希望能够恢复天皇的权力,并开放国门走出列岛,德川幕府对此类言论深恶痛绝,理所当然地对他们进行了迫害,走投无路之际,西乡隆盛与月照相约投水自尽。
可怜的月照和尚拿这事儿当了真,结果他真的溺水身亡,而西乡隆盛却意外获救,之后他成为倒幕军队的军事统帅,此后他回到萨摩广收门徒,开办军校,然后发动了西南战争,不久失败,切腹自尽。
有关明治维新——说到底就是借恢复天皇权力之际,实行日本的海外扩张。要知道,德川幕府已经统治日本250年,权力的执掌者与中国的清政府一样,他们什么也不缺,希望的就是将这种现状永远地维持下去,所以要想实现日本扩张,就得联合同样希望借助这次机会获得权力的天皇,关于这种情形,或许龙马飞腾的故事更能够让我们体会得到当时的时局。
龙马飞腾——维新派中社会地位极低的人士,但却是个有钱的大商家,可想而知,像他这种情形的人,除了“维新”,是很难有其他机会的。
龙马曾经对一位密友说:“相比于长刀,我更喜欢小刀,因为小刀灵活。”
小刀——对幕府派的暗杀行动!
大刀——公开的军事反叛行为!
龙马这样说话,是因为他正在筹划刺杀幕府的大臣、开国派的先驱胜海舟。
朋友深以为然。
没多久朋友再见龙马,龙马却掏出支手枪:“相比于小刀,手枪的威力更强大!”
朋友深以为然。
第三次见到朋友,他却掏出一部他正准备刺杀的幕臣胜海舟的著作《开国论》,曰:“手枪只能杀伤敌人,此书可以振兴日本!”
原来,龙马最终选择了手枪作为武器,上门行刺胜海舟,这位幕府英雄却大张室门,迎其入内,对龙马侃侃而谈,辨析国门开放之于日本发展的重要性,龙马听得如醉如痴,丢下手枪拜伏于地,从此成为了胜海舟的门徒。
此后,龙马构想出了自己独特的共和政体论,并完成了“船中八策”,主张将军队奉还大政,把国体改为君主立宪制,船中八策的许多条文,后来被原封不动地搬入了明治政府的宪法和各种法律规章中。
龙马腾飞说:“我相信日本的长夜终将迎来黎明。”
说完这句话之后,公元1867年11月15日,他在京都近江屋遭遇到一名自称为大和十津川乡士的刺客意外袭击,龙马眉心中刀,立即殒命。但关于这位神秘刺客的来历,时至今日却仍然是一个谜。
然而龙马以他的奉献赢得了身后之名——百姓认为他是拯救日本的平民英雄,资产者认为他是近代日本商业的始祖,民主派认为他是民主先驱,保守派认为他是尊皇的忠臣,武士则认为他是帝国海军的保护神。这个等级如此森严的民族,能够认同一介平民的价值,这是件值得我们认真思考的事情。
维新时代的另一个异事不能不提起。倒幕时代,大批的乡郊农民涌入了京都,追随在幕府周围组成了“新撰组”,他们以酷厉的手段暗杀倒幕派,袭击倒幕派的据点,这一特点更类同于法国大革命时代大批的农民义无反顾地站在了保王党一边,而养尊处优的贵族却宣布放弃自己的特权——任何一个时代总有着与其背离的显著特色,大和民族似乎也没有理由例外。
如此纷繁错落20年——日本走出了他们的列岛,并宣布他们对朝鲜、琉球拥有主权——中国对此表示反对,但是一支由精锐武士所组成的日本军团仍然进入了朝鲜。
汉城之乱——日本人将重拾丰臣秀吉之梦想,将他们的势力范围延伸到中国,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不可能会有谁阻止他们的行进。
【全面叛逆时代的到来】
久为中国藩属的朝鲜积压了太久的寂寞,他们的一批少壮派军人来到日本,亲睹了自明治天皇获得权力之后日本经济的迅猛发展与军事力量的飞速强大,这些少壮派军人得到了日本武士团的支持——他们共同密谋,废除朝鲜亲中国的国王李熙,在朝鲜推行维新并从此依附日本。
日本浪人武士团自仁川登陆,与朝鲜少壮派发起了旨在驱逐国王李熙的军事叛乱行动,此时中国的驻军正在与进入越南的法国人进行着一系列勉为其难的战争,一个年轻的军人袁世凯被派来镇压这次叛乱。
袁世凯带领他手下为数极少的中国士兵冲入了叛军大营——这看起来像是一起极为莽撞的自杀性攻击行为,等待已久的武士及浪人立即以他们的滑膛枪将中国士兵一一射倒,然而这时候袁却得到了他在朝鲜的众多弟子门人的支持,日本的浪人兵团被赶走,国王李熙又被袁世凯从一座破庙中找了回来。
但是5天之后,日本大岛少将亲自指挥6 000名日军登陆牙山,袁世凯战至最后一人,逃回了中国,此后他躲藏在北京的一所妓院中,逃过了清廷对他的惩罚。而朝鲜,却已经落入了日本之手。
日本不失时机地向中国宣战。
1894年9月17日,日本海军上将伊东祜享指挥主力舰队向北航行寻找中国丁汝昌的舰队,两支舰队最终在鸭绿江口和海洋岛附近相遇。
此役,中国舰队包括了2艘铁甲战列舰、4艘轻型巡洋舰和6艘鱼雷舰。日方则是由4艘重型巡洋舰、4艘快速轻巡洋舰和2艘老式装甲巡洋舰所组成。但在火炮方面日军占有绝对优势,而且日军的操炮技术及操船技术都优于中国军人。所以战争的结果完全是可以预料的——中国方面5艘战舰被击沉,如果不是日军的炮火耗尽的话,中国方面的损失或许会更大。
此后,大山岩率领他的第二军抵达辽东半岛,并于旅顺港之北的貔子窝登陆。而海面上的日本战舰则对威海卫进行了两日之久的炮轰,最终攻克了威海卫。
然后是威海卫海战——中国方面称为“甲午海战”!
中国方面的海军上将丁汝昌进行了最英勇的抵抗,然而败局已定,在一艘战列舰被击沉之后,丁汝昌下令突围,但中国方面仅有两艘战舰逃脱,其舰队大部分被摧毁,丁汝昌自杀殉国,余军被迫向日军投降。
与此同时,日军进入中国的东北,中国守军进行了激烈的抵抗,但是武器方面的明显差距使得这场战役成为了一场血腥的屠杀,侥幸生存的中国军人冒着凛冽的寒风落荒而逃。
中国权臣李鸿章被派往日本进行和谈。
《马关条约》!
中国承认朝鲜独立。
中国同意支付白银2亿两,作为战争赔款。
中国同意把台湾、澎湖列岛和辽东半岛给日本。
仿佛不过是一夜之间,日本刚刚睁开眼睛,却发现他们已经是世界军事强国了。
但是日本的过于急切引来了俄国、法国与德国的不满,显然他们明显不适应昨天还顽固地拒绝开放国门的小小列岛何以突然之间变得如此贪婪,他们蛮横地将日本挤出了旅顺港和辽东半岛,与此同时,俄国获得了中国东北三省修建铁路的权力,该铁路计划将旅顺港和贯穿西伯利亚的铁路联结在一起。
对日本表示不满的同样还有美国,美国国务卿海·约翰在发给其他列强的照会上宣布:要维护中国领土和主权的完整——以保证各国在中国有平等的商业机会。
一切征兆都在表明,日本的步子走得太快了,无论这个民族想做什么,他们必须要考虑到在这个世界不止是他们自己,如果他们能够具有着这种最基本的冷静与智慧的话,那么他们将会保有已经到手的一切。
但是日本人不这么认为。
他们认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合法的权力遭受到了打压,他们受到了最大的不公正的对待,他们沦为了一个险恶阴谋的牺牲品,他们——他们还不知道,对抗与战争只是人类所能够找得到的最为极端的方式,在这个方式之外,才是一个正常的社会所应该奉行的法则。
但是列岛的思维还不能够正确认识这个世界。
所以他们强烈地要求——崛起!
挑战整个世界的正常法则与秩序!
这将是他们所要干的事情。
【无限疯狂的有限战争】
在1900年至1903年之间,日本考虑在朝鲜及中国东北与俄国进行一场有限的战争,以排除俄国正在这些地带逐渐增长的势力,同时报复在中日甲午海战之后俄国的介入,并确保日本在朝鲜的统治权。
1904年2月8日是俄国太平洋舰队司令斯达尔克夫人的命名日,在当天,斯达尔克下令所有的军舰停泊在旅顺外港,撤掉防雷网,挂上节日的舷灯,并命令:“没有特别命令,不准采取军事行动。”所有的军官都兴高采烈地上岸参加舞会去了,这时候日本海军中将东乡平八郎来了——带着他的联合舰队。
事前未经宣战,日本人开火了——这种恶劣透顶的行事风格让人深恶痛绝,日本人的心事你永远也猜不透,这个民族的整体行为举止处处流露着蛮不讲理与霸道——激烈的攻击让俄军惊慌失措,只有“诺维克号”巡洋舰最先反应过来,结果这艘可怜的军舰沦为了日军发泄情绪的牺牲品,它被打得甲片横飞、支离破碎,不得不逃之夭夭了。
战争就此拉开帷幕——日军攻取了南山,乃木希典大将以大连为基地,从陆路对旅顺港发起攻击。在中国东北部,大山岩率领三个军团与库罗帕特金激战于辽阳,在对马海峡,惊慌失措的俄国舰队对准多格海滩上的英国渔民猛烈开火,当场将七名无辜的英国渔民打成了死尸,这差一点引发了英俄之间的战争,只是东乡平八郎来得太快,等到英国人正式向俄国提出抗议的时候,俄国罗热斯特文斯基的舰队已经死亡过万,而日本死亡人数不过千人,这使得他们有充足的余暇将剩余的俄国舰只一一击沉。
此时的主战场仍然是旅顺港口,而中国的清政府则宣布中立——这个庞大的帝国唯一的愿望就是维持既往的统治规则和秩序,除此之外任何事物都提不起他们的兴趣。
1904年8月7日,日军对旅顺港口的俄军发起了第一次攻击。
乃木希典将军为俄军仍然有着足够的作战能力表示了忧虑,他对俄军外围的东山主要防御阵地发起攻击,经过激烈的战斗之后占领了这些阵地。
8月19日,日军对旅顺港发起了第二次攻击。
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暧昧风格——日军大多数攻击行为都是发生在深夜,但是俄军的探照灯和照明弹搜寻出了这些攻击者,强大的机关枪火力将这些日本士兵如同割草一样扫倒在地,在损失了1.5万人之后,乃木希典下令停止攻击——他改为实施近迫作业及在俄军的防御工事下挖掘地道,步步向前推进。
9月15日,乃木已将其攻击工事推至俄军的外围,于是他发起了第3次攻击。这一次攻击行动让日本人获得了两个阵地,但是高地的山坡上已经布满了日本士兵的尸体。
第四次攻击行为发生在10月30日,此时日本武士已经近乎疯狂——他们以自杀的方式向对手发起攻势,哪怕是蒙受再大的损失也再所不计,只要能够前进一步,他们不惜全部埋骨于此。
第5次攻击是在11月26日发起,这一次的攻击目标是203高地,如果将这一高地攻陷,俄国人的抵抗将彻底被摧毁,战争的形态更趋于惨烈,这一高地终于在12月5日的那一天被攻陷,至此,日本人转而用炮兵向赶来增援的俄国舰队发动攻击。
这场战争持续了整整半年,到1905年的1月2日,俄国人弹尽粮绝,被迫宣布投降,当日本接收了阵地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在一个秘密坑道中,埋藏着大量的轻重武器、弹药和粮食,而俄国士兵却在投降之前已经忍饥挨饿多日。
这真是件怪异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日本人赢得了这场战争,从此他们将这种行为模式固化下来——直到他们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他们才会知道他们所信奉的法则是错误的。
【知性回归后的落寞风秋】
错误的认知带来错误的行为模式。
错误的行为模式带来的是毁灭性的后果。
这就是1930年时的日本。
这个民族的贪婪到了丧失最基本理性的程度,在这一年里,日本的政界与军事力量对《伦敦海军协定》表示出了最大程度的不满——在这个协议之中,日本人的海军力量将受到国际公法的约束,但是日本人拒绝任何性质的约束,他们并不认为理性是一个民族生存的最基本条件,他们不仅不承认这一点,他们甚至什么都不承认。
除了在中国的利益。
他们在联大解释为何要侵略中国的时候,声称中国人不具有最基本的自我管理能力。
除此之外,他们建立起了满洲帝国的傀儡政权,他们声称对热河拥有主权,他们宣称对中国山东拥有主权,他们还声称对整个中国拥有主权。
明显地,他们认为这仍不足以满足他们的胃口,最终日本加入了轴心国,与德、意结成了联盟,率先对美国珍珠港发起袭击,而这就意味着,日本在向整个世界宣战。
很难想象他们的信心来自何处。
一个最基本的事实,列岛的居民们始终没有弄明白——至少在他们那个时代,战争或是国家实力的竞争表现为单纯的资源的竞争,这种资源包括了自然的与人文的两个方面,日本人所能够做的,只能是打一个时间差,在昏睡的庞大中华帝国苏醒过来之前完成他们的资源积累——事实上,在此后他们真的这样做了,所以他们迅速地成为了世界上一流的发达国家。
越来越虚弱的中国对日本人的征粮行动进行了反击,成功地挫败了他们在湖南的征粮扫荡,仅仅这个战争中小小的细节,就迫使日本人不得不求助于他们的武士道精神——除了这种精神力量,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一无所凭。
他们试图以一种决绝的手段向世界证明:除非你接受他们的极端性思维,否则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更具权威性的资料这样描述当时的日本——他们已经认识到自己不能与盟国的工业生产能力和资源相匹敌,甚至比不上单个的美国。然而,他们仍然相信他们可以成功地使用在日俄战争中战胜俄国的那一套基本的攻防战略思想——因此他们在进入了中国的北方之后,突然发动了针对于美国的珍珠港偷袭战。
然后他们侵入香港。
他们侵入马来西亚。
他们侵入了菲律宾。
侵入了新加坡和缅甸。
……
他们似乎认为自己有能力在整个世界同所有的人展开全面的战争。
而他们最终所凭据的力量,却又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神风突击队!
自杀行动开始了。
这标志着这个民族最后的绝望——冲绳岛,以及整个太平洋地区。
直到有一天,他们突然明白过来,或许一个手提切菜刀冲上街头的疯子会让所有的人避之唯恐不及,但这决不意味着这个疯子能够成为赢家。
结果必然是恰恰相反——而他们,原本不必如此。
但即使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也需要用极端的道理来说服。
因为他们原本是一个表现行为极为极端的民族。
1945年8月6日。
广岛。
原子弹。
【歇斯底里症状的最后诊断】
这个世界的博弈法则,体现为由极端不公正的细节聚合而成的极端公正的整体,缺乏理性的民族最容易犯下的错误就是错把细节当作了整体,从而失去了矫正他们过激行为的最基本能力。
除非是一个成熟而理性的民族,否则是绝无可能获得“崛起”的机会的。
而这个过程,在大和民族身上体现得尤为惨烈。
因为这个民族在二战的末期陷入了整个民族的歇斯底里状态,在同样失去理性的德国和意大利不需要像原子弹这一类重猛剂方以便让他们恢复到清醒的情形下,日本人却一定需要这个。
事实上,这个民族在太多的行为细节上,总是不由自主地体现出一种浓烈的女性气质与风格。
他们是如此的不驯,同时又表现出对强者的极度依附与依赖。
有时候,一件小事往往比重大的历史事件更能够说明问题:
1945年8月28日,在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之后,麦克阿瑟将军和美国军队飞往日本,实施了对日本的占领。
在美军占领期间,麦克阿瑟发现了日本人一个“极不体面”的生活方式,他们在温泉浴中男客和女客是混在一起的,而不是男女分开,这简直就是日本人自己所形容的“未开化民族”的干法,让以文明人而自诩的麦克阿瑟看了后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于是麦克阿瑟将军郑重向日本人提出:日本必须改变这种做法。但是日本人解释说:这是他们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他们找不到任何改变这种传统的理由。
然而美军的占领就是最大的理由,而且是无可辩驳的理由。
所以日本人最终屈服了,改变了日式温泉浴中男女混浴的“未开化”方法,让他们自己彻底成为了“文明人”。
但当美国人来到他们的温泉之后,还是抑制不住地大吃一惊。
原来,日本人只是在温泉的当中用细细的绳子隔出来,男客在绳子的这一边,女客则在绳子的另一边,男女分浴的要求倒是达到了,只不过和美国人所期望的完全是两码事。
从此美国人领略到了大和民族特有的狡黠。
但是,如果我们把日本人糊弄美国人的这件事同战国大名时代的武士弥征远泰氏及岩间熊之助决斗根岸兔角的故事对照一下,就会发现这些背景时代完全不同的事件中隐藏着的是同一个游戏法则——一种思维徘徊于非理性的范畴之中所特有的对抗性情绪流露。
这就是日本。
一个有着依赖本能而又充满了叛逆意识的柔性民族。
这一特点同样也反映在日本的经济发展之中——日本人并不重视基础研究,但他们也绝非坐享其成。相反,他们在应用研究领域中的突破为世人所瞩目,其在电子行业、轻工业等更多体现出精致智慧的行业方面始终是独树一帜,或许我们还需要一些统计数字来说明这些,但这种解释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们只能说:如果有哪一个国家试图模仿它的话,就必须要明确这两个不同民族之间的性格差异。
而日本,正是正确地做到了这一点。
从一开始,无论对与错,他们始终是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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