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妮在被锁柱蹂躏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刘成。她没有勇气反抗锁柱的折磨,任凭锁柱为所欲为。她心想:马家掏高价买了自己,不就是为着让锁柱享乐么?她忽然想起结婚前收到的那封匿名信,后悔自己没有听写信人的劝告嫁给了马家。信上说如果嫁给马家,后果不堪设想,还有什么后果呢?她不敢往下想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浸湿了两鬓的秀发,浸湿了绣花枕头上的一对鸳鸯。
锁柱男性不足是先天性的。他是一个“阴阳人”,他曾到好几家大医院作过检查,医生们都无能为力,只能表示同情和遗憾。可是,锁柱不甘心承认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一日,他听人说外县有个老中医专治奇病怪症,于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前去求医。一去几天未归。
这天吃午饭时,芳妮悄悄对刘成说:“晚上你来,我等你!”
晚上,刘成心里矛盾极了,去不去?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去吧,对不起干爹干娘,对不起锁柱,何况自己给干娘作了保证,不能说话不算数呀!不去吧?实在难舍芳妮。一股难言的惆怅搅得他心神不定。夜深了,他从门缝里偷偷往外望去,见干爹干娘房里的灯熄了,芳妮房里的灯还亮着,窗纸上映出芳妮头部的侧影。一见那侧影,刘成心里禁不住一阵骚动,在他眼前立即浮现出芳妮那一头乌黑光亮的披肩长发,那一双清澈的略带一点哀怨的大眼睛。此刻,他的心境和他儿时想偷吃邻家树上的杏子差不多,被一种甜蜜的犯罪感困惑着不能自拔。芳妮虽好,不属于他,可芳妮发誓只爱他,他也发誓只爱芳妮。怎么办呢?最后,刘成下定决心去和芳妮幽会。
这天晚上没有月亮,几颗星星怯生生地眨着眼睛,天黑得如同泼墨一般,空气又闷又热,远处不时传来几声沉闷的雷声。刘成估计干爹干娘已经进入了梦乡,他轻轻拉开房门,一阵大风扑面而来,风里夹杂着一股潮湿的腥味,呛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时芳妮拉灭电灯,躺在炕上辗转反侧,盼望着心上人的到来。结婚后,她试图用整个身心去爱锁柱,不知为什么,就是爱不起来,也不知道如何去爱。锁柱说她不懂得什么叫爱情,她承认不懂得,可她知道爱情是甜蜜幸福的,同锁柱在一起既不甜蜜也不幸福,而一见刘成便感觉到了,即使不见面,心里想那么一下也有了。真是微妙得很!锁柱骂她是骚货,她觉得骂得有理也无理。一方面委身名正言顺的丈夫,忍受丈夫的辱骂和蹂躏,一方面又和心上人偷偷幽会,享受心上人的爱抚和亲吻;一方面感激马家对她的好处,一方面又干着对不起马家的丑事。这便是芳妮采取的方法。她的头脑太简单了,想不来更复杂的问题。
屋外,天更黑了,风更大了,雷声由远而近。
虚掩的房门被推开,闪进来一个黑影。芳妮凭直觉感到那正是她心上的人儿,用气音呼唤道:“刘成!”刘成也轻轻叫了一声:“芳妮!”两个偷情的人同时感到一种冲动和颤栗,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了……
这时,一个黑影幽灵似的躲在窗外,竖起耳朵偷听,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马三万。
能不够被雷声惊醒,伸手去摸丈夫的被窝,被里空空如也。她骂了一句:“这个老东西,到半夜心里起啥窍了?”翻身坐起来,从窗口望见芳妮房里灯亮着,听见丈夫在那里大吼大叫:“你们两个畜生,畜生!”她慌忙穿好衣服,跑过去一看,只见芳妮和刘成赤身裸体跪在地上,丈夫双手叉腰站在那里,怒不可遏。能不够首先想到的是芳妮肚子里的婴儿,忙把芳妮拉起来扶到炕上,用被子捂住,转过身,指着丈夫破口大骂:“你这个挨千刀的老狗,昏头了,把娃冻感冒了,我叫你赔!”
马三万忽然感到自己有所失误,他一边低下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瞅看芳妮那丰满的乳房。能不够冲马三万和刘成喝道:“都给我滚出去。”马三万如梦方醒,恋恋不舍地走出去了。刘成羞愧难当,双手抱头,落荒而逃。他一出门,就被马三万一把抓住衣领,推推搡搡揪到自己房里问罪,刘成既不反抗,也不吭声,等候发落处置。马三万喘了几口粗气,说:“刘成,我不骂你、不打你,也不叫你说对得起、对不起的话,我只想跟你讲一讲道理。芳妮是我花了三千多块钱娶来的,让你给睡了,你说咋办?我想只有两条路:一是把你送到法院,定个强奸妇女罪,至少判你十几年徒刑;二是你赔我三千块钱,事情就算了结。我算来算去,你的工钱刚好是三千块,咱们一笔勾销,啥话不提。咱们不要吵、不要闹,和和平平、仁仁义义把事了了。你就算损失三千块钱,钱算个啥东西?人身上的垢甲么。人生在世图个啥?不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么?你总算把芳妮享受了,划得来呀!你想一想走哪条路,随你的便。”
这时,屋外陡然响了一声炸雷,随之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刘成听了马三万的一席话,比听了炸雷还要吃惊。但吃惊也无用,马三万把话说绝了,他只能听天由命。
马三万见刘成就范,笑眯眯地夸奖说:“刘成,你不愧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真聪明!好,口说无凭,你先写个检讨书,再写个文约。”
刘成可怜巴巴地望着马三万:“干爹,我绝不后悔!”
马三万穷追不舍:“不写不成,最起码要写个检讨书,就写你把芳妮奸污了。你不写,就是存心日后赖账。你放心,检讨书我绝不让第二个人知道,坚决保护你的名誉。”刘成仿佛跌进冰窖里,身心都冷透了,含泪拿来纸笔,写了一封检讨书,双手交给马三万。
马三万如获至宝,把检讨书折叠好,小心翼翼装进贴身衣袋里,然后对刘成说:“这事往后都不要再提了。愿意在我家干,你就留下继续干,我欢迎;不愿意干,你走你的路,我不勉强。”
刘成明白马三万在下逐客令,想起自己这几年流落他乡,寄人篱下,吃了不少苦头,眼下又遭到这意外打击,不禁泪流满面,什么也没拿,冒着瓢泼大雨走了。
马三万瞅着慢慢而去的刘成,得意地笑了,原来今晚捉奸,是他蓄谋已久的一着妙棋,也是一笔交易,而今未费什么力气,白白赚了三千块。
再说能不够,她没有责怪芳妮,她怕芳妮遭到羞辱,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弄得鸡飞蛋打一场空。她好说歹说,总算把芳妮劝住了。芳妮说:“妈,这事不怪刘成,都怪我不好。你给我爸说,不要叫他难为刘成。我把话说在前头,刘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坚决不活了!”能不够拍胸表示:“你放心,不难为刘成。刘成是好娃,我一直把他当亲娃一般看待,你又不是不知道。”
能不够从芳妮房中出来,就去找刘成想去安慰一番,但找来找去找不见。去问马三万,马三万说刘成干了错事,没脸再见干娘面,已经走了。
能不够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个老狗,心就这么毒么?娃刚刚干了房事,你把娃逼到雨地里,热身子淋冷雨,存心要娃的命啊?”马三万支吾道:“我没逼他,他自己要走,我有啥办法。”“刘成心窄,要是寻了短见,让你坐法院!”“他给我写了检讨书,要是寻了短见,就算畏罪自杀,与我无关。事情已经了结了,咱不去法院告他。他不要工钱,说起来咱也够宽宏大量了。”
能不够一时听不明白马三万的话,等马三万把前后经过一说,气得她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骂道:“你这老狗,你太缺德了,咋没长一点良心?咱家发财当万元户,刘成立了大功,你就忍心讹人家娃子的工钱,把人家娃子撵出去?这事叫旁人知道了,指你的脊背,骂你的祖先!”马三万冷冷一笑:“良心?良心多少钱一斤?是黑的还是红的?这叫周瑜打黄盖,一家愿打,一家愿挨!”能不够忍无可忍,身子一抖,猛地用头顶在马三万的肚皮上,马三万猝不及防,被撞倒在地,跌了个仰面朝天。
能不够披了件雨衣,拿了一把雨伞,顶风冒雨去找刘成。她踏着泥泞,高一脚、低一脚朝附近的火车站奔去,一边奔走一边呼唤:“成——娃——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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