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走后,马家不开粉场了。马三万认为自己该享清福了,隔几天便上县城下馆子、看大戏,有空时抱着福广在村里东游西逛听闲传。一次,村里有个爱说怪话的调皮鬼故意逗马三万:“大叔,你抱的是接班人?”马三万头一扬:“接班人,接班人么!”
“接班人像你,也像锁柱,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那当然,我们马家的种么!”
可锁柱却从来不抱福广,他清楚这小东西不是自己的骨血。不但不抱,有时还偷偷拧福广的屁股,疼得福广“哇哇”大哭。锁柱一心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整天胡乱吃药,身体日见消瘦,脾气越来越古怪,每天晚上,他还要成精作怪地折腾芳妮,芳妮如果不从,他便拳打脚踢,恶言秽语辱骂。
马三万对芳妮早已起了邪念,他每次从芳妮怀里接过福广抱的时候,手总是装作无意的样子触摸芳妮的乳房。起初,芳妮还以为阿公是无意的,但那老狗每次都是如此,芳妮便觉察出来了,却不便当面戳破,她怕如果戳破,那老狗反咬一口,说她贼人有贼心,她纵然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她只好忍气吞声,权当没那么回事。可恨的是马三万把芳妮的沉默认为是默许,一有机会便对芳妮动手动脚,丑态百出,芳妮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有一天,芳妮又收到一封匿名信,信是这样写的:
芳妮: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马锁柱的前妻,我非常同情你的不幸。听说你已经有了孩子,这孩子究竟是谁的呢?你比我心里更清楚。你完全有理由和马锁柱离婚,然后大胆去追求你的幸福。希望你能打破旧道德、旧观念,祝你早日得到幸福。握手!再见!
这封信给了芳妮鼓励和希望,她回到娘家,把心里的苦衷告诉母亲。她原以为母亲会支持她,谁知母亲却说:“芳妮,你有孩子了,不能离婚。你说锁柱不是真男人,人家问你哪里来的娃,你咋说呢?人活脸,树活皮,女人活到世上,名誉最要紧,不光你在人前说不起话,福广将来长大了,也在人前抬不起头,何苦呢!马家是个万元户,再过十几年,家产还不是你和福广的?”芳妮哭道:“妈,你就忍心让我活守寡?我阿公也不像个正经东西,常常对我动手动脚,你让我咋样活人呢?”芳妮妈见女儿伤心落泪,心软了,便和丈夫商量。
张难缠一听,不问青红皂白,对芳妮一顿臭骂:“离婚?不要脸!马家对咱有情有义,你兄弟结婚时,你阿公又帮助了几百块钱,你知道不?马家把你当神敬着,我看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有啥资本?还要找个啥样的女婿?你要是不安安分分地跟人家过日子,看我不砸断你的狗腿。”
芳妮被父亲一骂,只得把眼泪咽进肚里,暂时打消了离婚的念头。
可是马三万却越来越不像话了。他心想:芳妮反正闲着,如果乘虚而入,说不定还能干出一段风流韵事来。芳妮给他留面子,他得寸进尺,有机会便拿些模棱两可的话调戏挑逗,愈来愈不加掩饰地流露野兽的性欲。一次,芳妮给孩子喂奶,他在一旁等着抱孩子,酸不溜秋地说:“我看还是外国人开化,老汉娶姑娘,老婆子招小伙子,老夫少妻,老妻少夫,各讨方便,快活一世!”芳妮听了这席话,肺都气炸了。吃午饭时,芳妮在饭碗里放了几根青草端给马三万,喊了一声:“爸,吃饭!”马三万接过饭碗一看,心里顿时明白了,让他吃草不就是把他比作畜生吗?他恼羞成怒,但也不好发作,于是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一天,马三万从县城赶集回来,神秘地对锁柱说:“锁柱,我听一个老中医说了个偏方,你试一试看有没有效果。”锁柱喜出望外:“啥偏方?”马三万附着锁柱的耳朵咕哝了一阵。锁柱听罢,似信非信。马三万“哼”了一声:“没出息,你的媳妇还不由你?试一试,行了好,不行拉倒,她要是不情愿让你试,你就给我往死里打。娃呀,你没听老年人咋说的?打下的媳妇揉到的面么!把毛鬼甭当神,把女人甭当人!”锁柱受了启发,勇气倍增,跃跃欲试。
当晚,锁柱拿来一瓶酒,倒了满满一大杯,对芳妮说:“这杯酒一人喝一半,你先喝,我后喝。”芳妮素来滴酒不沾,推辞不喝。锁柱沉下脸来:“你不喝,是对我爱得不深。我听老中医说了个偏方,晚上我同你喝一杯合欢酒,早晨吃一个大红枣,七天以后,我的病就会好的,保证让你满意!”芳妮信以为真,为了让锁柱高兴,勉强把酒喝了。芳妮是个见酒醉的人,顿时满脸通红,头晕目眩,肠胃痉挛,痛苦得直声唤。锁柱瞪了芳妮一眼:“喝合欢酒是喜事,本应有个笑脸,高高兴兴,欢欢乐乐,看你愁眉苦脸的这副熊样,真叫人扫兴。”芳妮苦笑了一下,支持不住,拉开一床被子倒头便睡,不一会儿就昏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芳妮从梦中惊醒,只觉胯下奇痛难忍,刚一动身便被锁柱牢牢按住,让她别动。芳妮哀声怨气地说:“你想叫我死,叫我死个明白,死个痛快!”锁柱阴沉说:“谁想叫你死了?老中医说得清楚,让我每天早晨吃一个大红枣……为了治好我的病,你就不能忍耐忍耐、坚持坚持?”“我受不了!”“受不了也得受!受不了硬受!你这个骚货,做梦说胡话都想的是你的野男人刘成,对我你就是爱不起来。”芳妮忍无可忍了,气愤地说:“你把我不当人,干脆离婚!”一听要离婚,锁柱气急败坏了:“离婚?你想得倒美。嘿嘿,你是我的,我不得快活,你也不得快活。要离婚,你先死,我后死,去他妈的,破罐子破摔。”芳妮说:“死就死,活着也没有意思,不如死了。”
锁柱忽然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芳妮,我刚才说的是气话,你原谅原谅我吧,可怜可怜我吧,离了你,我确实也是不想活了。你不爱我总爱你的儿子吧?你能忍心丢下他?你不能死,你慢慢就会理解我的,我的病还有希望。”芳妮生来心软,别人落泪她也想落泪,见锁柱动真情,不禁惺惺惜惺惺了,戚戚然说:“你说的是气话,我说的也是气话么!只要你的病能好,我不管咋样都行。”
于是,锁柱每天晚上照例喝合欢酒,早晨吃大红枣,想入非非,希望奇迹出现。可是,事与愿违,七天之后,情况依旧,只是可怜芳妮又白白受了一阵罪。她的精神和肉体遭到双重折磨,她明显地消瘦了,脸上失去了血色,眼眶凹陷,常常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锁柱的情绪更坏了,不停地折腾芳妮,歇斯底里地狂笑,狂笑之后又呜呜大哭。
这一天,吃罢早饭,能不够有事回了娘家,锁柱出去不知干什么去了,芳妮在屋里给孩子喂奶。
马三万突然闯了进来。他色迷迷地瞅着芳妮裸露的乳房。瞅了一会儿,过去拍拍芳妮儿子小福广的屁股,没话找话说:“哟,你看这小东西吃得多香多甜?吃饱了没?吃饱了让爷抱出去耍。”芳妮板着脸不搭不理,马三万自觉没趣,干咳了两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着。他心里烦躁,满腹牢骚,见桌子上放着半瓶酒,顺手拿在手里晃了晃,自言自语说:“酒是好酒!”接着揭开瓶盖,仰起脖子,“咕咚咕咚”把半瓶酒喝了个精光。
马三万趁着酒意,厚颜无耻地叫道:“芳妮,你真的甘心活守寡,我就不信你不想男人。”芳妮正色道:“爸,你醉了,都胡说些啥话?”“我没醉,芳妮,野种刘成都能占你的身子,我就不能……”马三万发出淫荡的笑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向芳妮扑过去。芳妮还没有反应过来,见马三万突然“扑通”摔倒在地,浑身抽搐,捂着肚子杀猪般的嚎叫起来。这下芳妮发了慌,忙放下孩子去拉,无奈马三万身高马大,芳妮身单力薄,怎么也拉不起来。芳妮急得忙去喊来邻居,邻居一看情况不对,回头又去叫了几个人,大家七手八脚抬着马三万急忙往县医院送,可才抬到半路上,马三万就喉咙“咯儿”一声呜呼哀哉了。
能不够闻知噩耗,急忙往家赶,刚走到村里,就听见一街两巷的人都在议论,说她男人死在儿媳妇房里了。进门一看,家里乱成一锅粥:锁柱蒙头大睡,屁事不管;马三万的尸体放在当院,无遮无掩,苍蝇逐臭,臭气冲天;芳妮没了主意,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能不够走近丈夫尸体,见他脸孔发青、五官挪位,又闻到一股“敌敌畏”的气味和酒味,心里有底了。她问芳妮:“你阿公在你跟前是不是不正经?”芳妮照实说了。能不够又问:“谁给酒里下了毒?”芳妮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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