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阳

    在阳光明媚的春天，一个人得到了一粒种子。

    手捧着籽粒饱满的种子，这个人欣喜若狂。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种子，但他肯定这是一粒能够给他带来希望的种子。他想，如果这是粒蔬菜种子，那么，经过培养繁殖，一定能发展成一个很大很大的菜园，而且还要建一大片蔬菜大棚，让蔬菜四季常青，而且还要坚决做到不施农药和化肥，坚持生产绿色无公害蔬菜。哈，现在人们都喜欢花钱买健康，放心菜肯定受欢迎，卖也卖不完的优质蔬菜可以给自己换来数也数不完的钱，那自己不就成了蔬菜大亨了吗？他又想，如果这粒种子是粮食种子，那就更不得了了！现在的农村年轻的壮劳力都去城里打工了，自己就可以很廉价地将那些废弃的土地都租过来种庄稼，连成片的庄稼地一眼望不到边，那样就可以采用大型农机具播种、松土、收割、脱粒和烘干一条龙的作业方式。哇噻！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可就是百万富翁甚至是千万富翁的农场主了！

    他还在不停地想，如果这是一粒果树的种子最好了，自己可以包一座或者更多座荒山，让种子在山上生根发芽，长成硕果累累的果树，再不断地繁殖壮大，壮大到山山岭岭的果树果满枝头；如果果子多到卖不完的情况下，就建一座果脯加工厂，再卖不完，就建一座果酒酿造厂。嘿！到那个时候，自己真的可以成为在国内，甚至在国际位列百强的企业家了！

    这个人越想越兴奋，大脑相继出现了凯迪拉克、花园别墅、高尔夫球场，甚至还有私人飞机和停机坪。他认为，富人有的我都应该有，富人没有的我也要有！他仿佛看到手里的种子变成了一颗硕大的钻戒和一大捧芬芳带露的鲜花，面前正站着一位比梦露和范冰冰更貌美迷人的女子，在笑吟吟地等待自己的求婚。脚下的红地毯通向洒满花瓣的教堂，成百上千的嘉宾在优美的《婚礼进行曲》中，纷纷向自己表达着美好的祝愿。有了可爱的温柔贤惠的妻子，还要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为了让他一生下来就能够获得最贴心的关怀照顾，要不惜重金聘请最好的育儿师和家庭教师，而且要从第一口奶抓起，母乳最好。如果妻子要想保持良好的体形，让儿子喝牛奶，那就要毫不犹豫地拒绝国产奶粉，喝从国外进口的最好的奶粉。奶粉的价格是否昂贵不用考虑，最值得考虑的是儿子的良好发育和健康成长。无论是幼儿园，还是从小学到中学，最后到大学，都要让儿子享受到世界顶尖的教育，将儿子培养成世界一流的高端人才。

    一想到人才，这个人便产生了痛心疾首的感觉。他对国家一流大学毕业生纷纷流向国外备感忧心忡忡。他决心要创建自己的具有世界最好条件的科研基地，还要聘请像袁隆平、屠呦呦那样的科学家带领科研团队，研发出一批又一批具有自主知识产权且均为世界领先的高精尖科研项目。他决心要下大力气抓好科研成果的转化和普及工作，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大的回报，取得最佳的经济成果。

    这个人开始考虑资金问题了。他十分清楚，干什么事情都要有钱，没有钱什么事都干不成。那么，钱从哪儿来呢？自己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工作没有着落，租住的地下室尽管条件差些，可兜里的钱还不够付下个月的租金呢！找朋友借，也不行，能借到的都借过了，谁还能再肯借给我钱呢？再说，即便能够借到，也只能是杯水车薪。他最后想到了银行，只有从银行获得大量的贷款，美好的愿望才能够实现。可是，贷款是需要抵押或者担保的，拿啥抵押，请谁担保？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哪家银行行长脑袋进水了，也不会给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放贷的。

    顿时失去了信心的他，开始怀疑那颗种子了。这是颗什么样的种子呢？它表面确实光鲜，可内里不一定成熟，假如它是一粒还不十分成熟的种子，或者说，它本身就是没有生命力的干瘪的种子，我为它付出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开始嘲笑自己了，我可真是个傻瓜，十足的傻瓜。险些被一粒不知到底是什么的种子给欺骗了！于是，他开始瞧不起这粒种子，用极其蔑视的眼光久久盯视后，手一扬，便将原本捧在手心的种子抛弃了。

    就在这个人扬长而去后，种子被暖暖的春风一吹，迅速地生根发芽了。再经艳艳春光的照耀，又开始迅速成长，没用多长时间，便长成了一棵摇钱树。金子的树干伸出了无数条金子枝丫，枝丫上又结满了金元宝。

    可惜的是，那个人再也没回来。当然，他不会后悔，因为他永远不知道会出现这样意想不到的结果。

    （原载《小说月刊》201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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