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尔·卡耐基经典全集-在肯塔基和印第安纳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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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肯塔基拓荒者的儿子

    林肯生于1809年2月12日,肯塔基州哈丁县诺林溪畔一处农场的一个小木屋便是他的诞生地。按照事先的约定,这个小男孩与他的祖父同名,被叫做亚伯拉罕·林肯。这天是星期天,在美国这个自由与进取的土地上无疑是个极平凡的日子,这一天的分量是在半个多世纪后才在一场血与火的战争中显现的。

    孩子的父亲托马斯·林肯极为高兴,早在1806年他与南希·汉克斯结婚的时候,就极希望有个儿子,为此他老早就把他父亲的名字留给了他的儿子,以纪念他的被印第安人杀害的父亲。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出生于1807年2月,取名萨拉。两年之后,亚伯拉罕出生的时候托马斯已经31岁,而南希也有25了。

    托马斯在肯塔基很多地方呆过。当1782年他的父亲老亚伯卖掉在弗吉尼亚的农场,穿过坎伯兰山口迁至肯塔基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年约四岁的幼童。

    他在这片土地上长大,并干过很多活:修路、打猎、耕地、播种,他还会木工手艺,尽管他有些懒散,甚或动作迟缓,但仍经常受到雇用。他长得强壮结实,甚至曾被雇用带枪看守囚犯,也曾被召至伊丽莎白顿做陪审工作。

    托马斯与南希婚后不久即迁入伊丽莎白顿,在那里,他们住在一间极为简陋的小木屋里,木屋长18英尺,宽16英尺,屋内只有一床、一桌和几个凳子,床是那种四只脚撑起两根木棒的棒棒床,凳子也是那种三只脚的。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即出生在这个小木屋里,而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出生的地方也不比这好多少,一座小山上一间僻静的小屋,周围长满酸苹果树,屋内一张棒棒床,床上铺着玉米秆子和玉米包壳。在春天酸苹果树开花的时候,深深浅浅的红色和透过木屋板缝而入的花香有些令人陶醉,而当冬天到来之际,就不再是享受了,那些无孔不入的冷风呼啸而来已是让人难堪,如果天公不作美,纷纷扬扬下起雪来就更让人难耐。亚伯拉罕·林肯正是出生在这样一间屋子里,其时是冬春之交,寒气料峭。

    南希有着令她苦恼的出身。看着躺在身边的刚出生的儿子,她禁不住又充满惘怅。她的母亲叫露茜·汉克斯,是弗吉尼亚一个农夫的女儿,因长得极为美丽而受到当地一个富有的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子弟的喜爱,当露茜在这个富家子弟家帮佣的时候而成就了这段孽缘。

    小家碧玉和名门子弟的恋情在弗吉尼亚这个讲究门第的地方注定不会结下善果,只是露茜有了南希,而她的父母忍气迁至肯塔基的罗林河。

    命运就是这样开着玩笑,然而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显示着其威严,在短时间内人们总是难以理解命运,而在某个时候蓦然回首就会发现一切都被安排得挺好。

    通过南希,这个牛津大学毕业的默默无闻的公子哥儿的血就流到了亚伯的身上。多年以后,林肯也偶尔谈起这事,认为他的分析能力、他的理性、他的意志等如此之类不同于汉克斯家族的品质以及他所具有的精明等特征都源自此人。

    在生活中,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预测的,当南希抱着她的幼婴躺在那张简陋的床上的时候,她是绝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会在日后声震寰宇的,也想不到即便是她正住着的小木屋也会在以后成为供万众瞻仰的景观,虽然她没有想到这些,但是在多年之后,这些事情的确是发生了。

    2. 搬到印第安纳

    他们很快就搬了家,从离霍詹维尔不远的农场搬到了离此东北方向约十英里的诺布溪畔,托马斯所买的二百多英亩地就在诺布溪一条支流两边的平地上。相比之下,来这里安家的人多,在邻居的帮助下,托马斯修建了一所带阁楼的房子,这时亚伯快三岁了,还有两年,在南希的坚持下,两个孩子就要入学了,当然托马斯是不太情愿的,他觉得像他那样的拓荒者家庭读书是没有多大用处的,他们只要勤快会做事就行,事实上两个逐渐长大的孩子也确实成了他们父母的好帮手,举凡提水、劈柴乃至下地锄草都逐渐驾轻就熟,带个口信跑跑腿什么的就都更不在话下了。

    学校有两英里远,孩子们在那里高声读书并练习写字。当时的课本是韦伯斯特编写的缀字课本,而做练习则通常是用木炭东涂西抹。当亚伯拿起一根木炭写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托马斯是相当满意的,因为甚至连当地的传教士也有不会签名的。

    事实上托马斯对诺布溪的农场也是相当满意的,因为这里不仅清流潺潺,土地肥沃,而且高树成林,颇多飞禽走兽,而打猎正是他所喜爱的活动。另外,1814年初,他被哈丁县议院任命为乔纳森·约瑟夫的财产估价人,因而他已逐渐成为这一带受人尊敬的人。

    1816年冬天来到的时候,一份收回土地的公文将他的安逸状态推入严冬,因为他付了钱的土地没有地契,最后被当作擅自占地者。当他所种的玉米被原告扣留一半之后,他去了趟印第安纳,回来之后借了一挂车,一家四口便北上了。

    对于快八岁的亚伯来说,这次搬家旅行是新奇而艰辛的,毕竟从他三岁起,他的足迹便从来没有踏出诺布溪畔,他在狭小的农场长大,尽管沿途丘陵起伏,巨木参天,与他生活了五年的地方约略相似,而他却还不到八岁呀,还是一个天真未凿的孩子呀。

    当他们一行渡过俄亥俄河的时候,他们就离开了肯塔基而踏上了印第安纳的土地,它很快就成为美利坚合众国的第十九个州,一个不蓄奴的自由的州。

    1811年,“新奥尔良”号在匹兹堡下水,这艘尼古拉斯·罗斯福的蒸汽动力船开始了俄亥俄河与密西西比河的轮船时、代,尽管平底船仍大量地在河上来往穿梭。

    大量的移民向西涌来,1817年一个英国来访者甚至感到“旧美国似乎正在解体并且开始向西迁移”。一些印第安人部落的土地大量地割让给政府,那种每一棵树后随时可能冒出一个印第安人来杀害开拓者的情况没有了。土地也只要每英亩两美元,而且可以赊账购买。一些人甚至不等庄稼成熟就把他们的家当撂上马背,雄心勃勃地向西而去,而将他们耕种的成果留给别人收获。

    在汤姆逊渡口,轮船上突然冒出的白色蒸汽使亚伯和萨拉欢呼雀跃,这个拓荒者的集居地人来人往,船去船来,是他们所见过的最热闹的地方。他们是该高兴一下的,因为很快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段令人倍感艰难和恐怖的路程。

    即便是多年以后林肯仍感到那条路难走,那是从汤姆逊渡口到佩里县(现在叫斯潘塞县)的一段路,实际上往往是没有路,荆棘和野葡萄藤将一条约略可辨的小径封得严严实实,路的上方是自由自在舒展的树枝。他们不得不披荆斩棘,清除岩石,甚至还要砍倒那些高大的橡树、榆树之类,因为必须将路弄宽点以便车行,好在这时丹尼斯·汉克斯来了,他是亚伯的表叔,南希的姑妈(实际上应是姨妈)的儿子,比亚伯大十岁左右,因而成为开路的主力。然而他们毕竟是行走在寒冷的冬天,行走在满目荒凉、藤蔓阻塞的小道上,糟糕的是还有辆挂车。

    而如果与晚上的恐怖相比,白天的艰辛就算不上什么了。白天他们还可以说说笑笑、齐心协力开路前进,而当夜幕笼罩,他们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那树林内的神秘莫测就开始刺激人的神经。

    风在林子里呜咽着,偶尔吹折枯枝,引起一声怪响,紧接着成群的鸟儿惊起掠过寒冷的夜空。更可怖的是在亚伯的记忆中“还有熊群和别的野兽出没”,即使他们燃起了篝火,而当美洲豹或者狼在不远处嗥叫的时候,那也足以使得头皮发麻,令人不寒而栗,何况这里是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叫人无声的荒无人烟的地方呢!

    3. 在鸽子溪

    生活是很残酷的,更大的苦难还在前方的道路上等着他们。托马斯一家到达鸽子溪时,他们可以缓和一下紧张的神经了。

    12月初,冬雪开始纷纷扬扬,托马斯选择了一个开阔地带搭起了一个半敞帐篷,也叫做三面营帐,四周只有一面敞开,燃起篝火,御寒并御兽。然而风刀霜剑,雨冷雪寒,日夜围攻着这个拓荒者简陋的新居。他们的居住地离水源较远,这更容易使人感到艰辛。食物很少,没有水果、没有蔬菜、没有……没有的东西太多了。

    开路的时候那辆巨大的挂车现在是太小了,它实在没能装下多少东西。幸好托马斯有些狩猎的本领,而林子里的野兽显然是比他们的粮食多得多了,它们几乎成了主要食物。鸽子溪野鸽众多,野鸡、野鸭成群,还有鹿,甚至可以打到熊,熊皮剥下后挂在帐篷口拦寒。

    亚伯总是兴奋地看着父亲和丹尼斯满载归来,在一个小孩子的眼中,肩上扛着一支枪,枪上吊着一些野味无疑是令人羡慕的,他盼望着有那么一天能够亲自动手,以便显示他的力量与胆量。这一天终于来了,那是开春他生日过后不久,一群色彩斑斓的野鸡飞到了他的家门口,他对着它们开了一生中的第一枪也是最后一枪,当他看见那只血淋淋的野鸡,他感到自己难以回答它圆睁着的眼睛的提问,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对那些猎物扣过扳机。

    这是对他一生发生了重大影响的一件小事,他的慈悲之心在这里初露头角,日后我们可以看到它是怎样地影响了美国乃至全世界。

    春天来临了,他们的木屋盖好了,忙碌的日子也来到了。汤姆在这里购买的是160英亩土地,而要种上玉米就必须砍除树木、清除杂草,这是极为枯燥乏味的工作,远不如打猎来得有趣,好在孩子们大了,已经能帮上忙了。

    一年过去了,他们的辛勤劳动获得了丰硕的成果,只一年,他们就为所购土地付了一部分账,而且有申请购地证明书,再不会像在肯塔基那样为土地打莫名其妙的官司了,这使他们感到快慰,而尤其令南希觉得快乐的是这年秋天,她的贝特西姑妈(姨妈)一家也来到了这里,这是对她最为关心而她感到最亲的亲人。

    生活在逐渐增加其亮色,他们满怀信心。托马斯甚至可以感到那老躲着他的好运气在向他招手,他决定扩种,多烧些荒地种上玉米,甚至插上栅栏,这样可以避免野兽的损害。多么快乐呀,五颜六色的春天多么美丽,金黄色的收获多么美丽,即使是冬天那昏暗而散发着臭味的熊油灯,那照着一家人说着笑话、拉着家常、讲着故事、做着琐事的夜晚,也是多么温馨而美丽呀。

    4. 快乐和美丽降下了帷幕

    这般快乐的时光对亚伯来说不多了。

    生活是个多变的精灵,它在不同的时候带着不同的面具,那短暂的亮色更增加了无边无际日子的苦恼。

    九岁的亚伯已长得长手长脚,高挑细瘦,秋天到来的时候这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就开始不得不面对生活的捉弄了。

    首先是他们的牲口死掉了。那牲口得了一种怪病,莫名其妙地倒地不起。在鸽子溪的牲口死得差不多的时候,同样的情况开始出现在人身上。在那个时候这种怪病无药可医,只要头晕恶心、腹痛口渴,那就死神缠身、在劫难逃了。有时甚至全家乃至整个村子的生命一并消逝。这种神秘的病因到本世纪初才为人们所找到,有一种植物名叫白蛇根草,它含有佩兰毒素,牛马等动物吃后即罹患此毒,而通过牛奶,这种毒素就暗暗地传到人的身上,然后只要一周的时间就叫人与世长辞。

    这种病被通俗地称作乳毒病,它在鸽子溪一带肆虐,夺去了许多人的生命。

    9月贝特西病死,她的丈夫随后也离开了人间。南希悲痛欲绝,尽管如此,她仍耐心地照顾着那些身遭此疾的人们。她的善良让死去的人们感到平静,而她最终没能幸免。1818年10月5日,这是个让亚伯拉军·林肯终身难忘的日子。他的亲生母亲,南希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5. 生活的五颜六色

    南希去世后,生活的重担便压在了两个孩子的肩上。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到12岁的萨拉非常能干,做饭、洗衣、纺纱、织布都能做得井井有条,亚伯则负责饮水,那要从一英里以外打来。然而肥皂用完了,他们又不懂得制造,自从南希去世后,冬天他们就很少洗澡了,这个越来越肮脏而凌乱的家庭显然需要主妇。

    1819年11月,托马斯想起了萨拉·布什,13年前他曾经向她求过婚而遭到拒绝,现在她的丈夫已辞世三年,留给她的是三个孩子和一笔债。托马斯平静地告诉孩子们他将去一趟伊丽莎白顿,然后一个人悄悄地走了。

    使亚伯、萨拉和丹尼感到惊奇的却是他回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他给两个孩子带回来的是一个新妈妈、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还有一些家具,特别是锅壶刀叉之类,这是他们一直缺少的。家庭又重新完整并且越来越热闹了。

    南希去世后,亚伯又断断续续上过一阵子学,还是那种老师一来就开学、老师一走就关门的学校。

    在那个时候,对老师的要求相当低,只要会读、会写、会算就行,当然,能够挥舞胡桃木教鞭更好。教法也仍然是那种“开口式”的,孩子们被要求大声朗读。

    新妈来后,家务事亚伯就不用操心了。

    当11岁生日过后不久,他去邻居詹姆斯·金特里家劈了一天木柴,挣了25美分工钱交给了托马斯,托马斯高兴地数着钱,在他的要求不高的心里,又开始漾起满足的涟漪,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亚伯就这样被推向了社会。随后亚伯受雇于过各种各样的活儿。

    在那个拓荒时代,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生活的五颜六色就这样过早地涂到了一个孩子身上。

    6. 勤勉好学

    是金子,总会发光。即使它与黄沙为伍,也无法掩盖其光芒。

    伟大的人从来都是严格要求自己的。即使在那种时候,他也没有放纵自己,他的断断续续的教育使他对书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刚好他的继母带来了几本书,有《鲁滨孙漂流记》、《伊索寓言》、《圣经》、《辛巴特水手》,还有约翰·班扬的《天路历程》,似乎是一套五卷册文库,这些让他着了迷,他随时将书带在身上,一有空闲时间就津津有味地沉醉其中,尤其是《圣经》,他看过多遍,他对《圣经》内容极为熟悉,尽管他从来不是教徒,却能熟练地引述其中的句子或者故事。

    他很少有无所事事的时候,每当那样他就会向别人问一些问题,这是他获取知识的又一方法,这种方法与读书同样受用。关于奴隶制、关于联邦政府、关于宗教等等,凡是他所不理解的就是他需要知道的。

    当大人们谈话的时候他就一旁听着,并为他所不懂的概念动脑筋,这常常使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实在不愿放弃那种获得知识的机会,因而总是用心揣测、向人询问,然后“直到我会用自己认为对任何人都是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它为止”。

    老托马斯需要钱,现在已是一家七口,养家糊口不是轻松的事情,好在他家的男子汉正在发育,正在长大。而这个逐渐长大的孩子却使他越来越难理解。

    亚伯不像邻人的孩子,他总是带着本书,甚至会在刚干完活的时候仰躺在地读起来,因而,雇主们常常认为亚伯很懒,这使托马斯颇为恼火,为此他甚至有一次怒火中烧,一掌将亚伯和他的书打得老远。

    他不知道他的儿子是棵参天大树,现在正是需要在其干涸的脑袋普施知识雨水的时候。亚伯自己知道这一点,因此,1824年秋天当阿泽尔·多西来这一带办学的时候,他就按捺不住自己了,他非常珍惜这一次机会,他的继母也很热心,他的父亲勉强同意了。

    亚伯又一次入了学,学校很远,每天早晚,不管是彩霞满天,还是风雨交加,都可以看到亚伯在鸽子溪一带行走的身影,那是他上学而去或是放学归来。

    那个拓荒时代的僻远农村,纸张极为稀少而且奇贵无比,亚伯不得不用木炭在木板子上做练习,写满了的木板可以刮后再用。

    贫穷的人们受教育充满艰辛,不过亚伯并不在意这一点,他甚至不在意他的熊皮裤子紧贴在瘦长的腿上,因为长高了,在他的裤管和脚之间露出大段胫骨。贫穷和不在意导致他不修边幅,这种习惯伴随了他一生。亚伯甚至没有课本。

    语文方面的课文取自《圣经》,这不成问题,算术课本却买不起,他没去挣钱已使托马斯满腹牢骚,再要掏腰包托马斯就会心痛了。

    亚伯不说什么,他借了一本课本,然后抄写在他省下来的纸上。他活泼的心灵不肯安宁,他常常有一些灵感袭来,因而到处涂抹。他只有十四、五岁,然而却常常想着,不,思考着他的未来。他的一生会是什么样子呢?

    那个时候他只是沉思默想着,并在一张纸上这样写道:亚伯拉罕·林肯(Abraham Lincoln)手笔齐备(his hand and pen)他想成为好样的(he will be goodht)天知道何时会(god knows when)他感觉到了他与周围人们不一样的地方,是的,他有手有笔,不是那种仅仅四肢发达的众生。

    离开多西的学校后,他就再没有长时间地进过学校,事实上如他后来所说他在学校受教育的时间全部加起来不到一年,他的知识归功于他长期勤勉不倦地好学,另外贝利所编的一本字典《辞源》(Bailey’s EtymologicaI Dictionary)也起了重大作用,它是通过他的伯父即老亚伯拉罕·林肯的大儿子莫迪凯得来的,在赫恩登关于林肯的传记中,亚伯被描写为对了解字词的确切含义至为贪婪,这本字典也就对他早年的知识构架起了相当大的影响。

    托马斯对孩子们能不能挣点钱贴补家用是关心的,然而他常常在钱的问题上犯糊涂,莫名其妙地陷入经济危机。

    1825年,一个邻人借了别人的钱到期不还,而这笔数目不小的账却成为托马斯的负担,谁叫他好心肠地替别人立下借据呢?亚伯不得不去新来的乔赛亚·克劳福德家帮工,克劳福德和他的妻子很快成为这一带小有名气的医生,亚伯倒是没怎么注意这一点,他早就被那医生家的藏书吸引住了。正是在这里他靠自己的劳动得到了真正属于他的第一本书。

    那是帕逊·威姆斯写的《华盛顿的生平》,亚伯读来爱不释手,以至带了回家过夜,他读至深夜到眼睛再也睁不开来的时候就将书塞在圆木缝隙里,不幸的是后半夜下了一场雨,书被雨浸得皱巴巴的,为此他多干了三天活,而书和书中的故事就是他的了,他不免暗地庆幸自己因祸得福。

    这段时间他读到的书还有威姆斯的《富兰克林的生平》、《哈姆雷特》、《裘里斯·恺撒》等,同时,他还设法读到了杰弗逊总统的首次就职演说、莫里斯在亚历山大·汉密尔顿葬礼上的发言,长达近500页的印第安纳州修正法典也使他读来津津有味,对他起了重大影响的还有司各特所编《演说法教程》,这使他用心揣摸起语言表达的精微。他对演说和法律的兴趣改变了他的生活,命运也安排着他走近了法律。

    7. 与法律结缘

    贫苦的生活造就了亚伯强健的体魄。在他17岁的时候就长到了6英尺4英寸,体重160磅。尽管因为营养不良使他显得细瘦,但干起活来却毫不含糊。

    在金特里维尔逐渐因金特里的原因而成为一个以他命名的小镇的时候,亚伯在那里的商店干过活,在那里他讲的故事和笑话使他声名大噪,奎因的笑话集给了他素材和灵感。

    在安德逊河口,他曾为经营渡船的詹姆斯·泰勒帮过工,因而一直计划着造一艘平底船,满载货物顺流而至新奥尔良。到1827年夏天,船造好了,却太小了,难以抵敌密西西比河激流的冲击,只能在俄亥俄河的水流平稳地带作短途漂流,正是这条小船差点让他吃了官司。

    一天,一艘轮船停泊在俄亥俄河的中央,两个旅客要求亚伯将他们和他们的箱子用他的平底船送上轮船,亚伯做了,为此他得到了一美元的报酬。

    这是相当可观的一个数目,而且只用了一会儿工夫,要知道他刚帮工的那会辛苦一天才25美分呢。而这里是印第安纳与肯塔基分界的地方,在俄亥俄河的肯塔基一侧,迪尔一家领有执照经营渡船,而且只有他们领有执照。这样一个美元导致了一场拳脚,迪尔兄弟在随后不久意图揍亚伯一顿,因为他抢了他们的生意。看起来瘦弱而害羞的亚伯却是人不可貌相,他很快就摆脱纠缠,尽管对方有两人,他还是三拳两脚,打得对方全无还手之力。

    再后他们一起到了法院,听候治安推事塞缨尔·佩特的判解。约翰·迪尔兄弟申诉他们的利益受到了侵犯,因为他们有独家经营此地渡船的执照。

    亚伯则认为他是从印第安纳州一边送两个旅客至停在河心的轮船上,那两个客人急于上船,而迪尔兄弟的渡船却不在那里,轮船不能久等,即使他们拥有执照,亚伯问道,在这紧急情况下是否他就不得帮忙呢?

    亚伯很高兴他没有被判罚,佩特最后驳回了该案,由此亚伯感到了法律的严肃和重要,他开始在法院开庭的时候旁听律师的辩论和法官的审理,这使他常常要跑很远的路,而且要过河到肯塔基州。当然,治安推事的漂亮侄女卡罗琳也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他也常常跑十多英里路到洛克波特和布恩维尔去旁听法庭的长时间的争辩,正是在洛克波特他认识了一位杰出的开业律师约翰·皮彻,皮彻律师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读了这位羞羞答答的小伙子大胆递给他的一篇文章,立即大受感动,这篇文章是关于美国政府的,基本上在大约17岁时亚伯对很多问题都思考过,并写下自己的看法,在这些文章里可以看出他的文风富于雄辩而且简明有力。

    他还写有一些韵文,也令他的一个叫伍德的邻居过浮生苦短,究竟有什么值得骄傲?灰暗的色调笼罩着他,直到4月詹姆斯·金特里找着他,那时他在俄亥俄河上的经历已使他小有名气,金特里认为他能胜任驾一条平底货船至新奥尔良的工作。

    这无疑是一个新的刺激,密西西比河的急流早就吸引着他作一次冒险,现在机会来了,尽管他还只有19岁,而这个工作又分外艰苦,他还是感到兴奋和快乐。他和他的满载货物的船安全抵达了目的地,在这以前,这个农夫的儿子僻处乡村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大都市。

    新奥尔良当时已有4万人口,热闹而繁华。现在亚伯在这个大都市繁忙嘈杂的码头,看着远方的轮船静静靠岸,听着启航的轮船汽笛长鸣,他开始激动,这个城市给了他新感受。他看见了种类众多的热带出产,也看见颜色各异的不同人种,白色的有昂首阔步的北方佬,高谈阔论的英国人,骄傲的法国人,骄横的西班牙人;红色的是墨西哥人和印第安人,他们就不那么神气了;最惨的是黑奴,他们一大溜连锁着,悲伤而叮叮走在街上,其后是手执鞭子的残忍的奴隶贩子。

    这个土里土气的小伙子在这个时候与奴隶制并没有多少关系,如果说有,那是与黑人的一次颇为难堪的接触,它发生于快到新奥尔良的时候,一帮黑人带着棍棒跳上了平底船意图抢劫,金特里的儿子艾伦年纪还小吓得不知所措,事实上亚伯也并不是太大,但他迅速地抢过一根棒子,打得众匪落荒而逃,而在混乱中一个黑人的刀划破了他的右额从而留下了一道永远的疤痕。

    两个月后,亚伯告别了新奥尔良的法兰西剧院,告别了那里画图一般的民居和教堂,告别了狭窄的街道,但是过了若干时候他还能琅琅背诵其中一些句子。

    皮彻读着这个青年的文章,感受着他的才华。

    对于美国政府,亚伯所讨论的是关于维护宪法和使联邦永葆青春活力的问题,这是一个当时为人们关注而且一直谈论了几乎四十年的问题,1789年批准的美国宪法存在着一些历史缺陷,它在此后引发了无数麻烦,甚至导致分裂联邦的危机。

    1830年韦伯斯特在他著名的被称为韦伯斯特对海恩的回答的著名演讲里说,“自由和联邦,现在而且永远密不可分”。而早此几年,皮彻已感到这个小伙子关于美国政府的论述无懈可击、举世无双,他急急忙忙将它送给一家小报,很快就被印了出来。林肯关于戒酒的文章也在俄亥俄的一份报纸上刊出来,推荐它的是一个浸礼会传教士。

    8. 平底船工

    亚伯变得越来越健谈了。他肚子里总是有很多笑话讲给他的听众。很多时候,他对于奴隶制度,国家政权方面的观点,使他得到众人的钦佩。而到了1828年,头一个月刚至下旬,他就笑不出了,因为他的姐姐萨拉死于难产,她一年多前嫁与艾伦·格里格斯比,现在她仅仅21岁就带着她的新生婴儿到天国陪伴她的母亲南希去了。

    亚伯感到一种深沉的悲伤,他开始喜欢一首名叫《死亡》的诗:只在转瞬之际、呼吸之间,如花美眷改变了青丝朱颜,朝嬉华居,暮游阴曹,恋恋不舍,他渴望到新世界里闯荡,而不希望在偏僻的乡村默默无闻,而且在那里,他知道,他多么的不合时宜啊!

    汉克斯一家都是拥护杰克逊的民主党人,而亚伯却无论是对“拉皮条”的亚当斯还是对“与别人的老婆公然通奸”的杰克逊都不感兴趣,他是亨利·克莱的崇拜者,克莱善于平衡权力和平息争端,后来以“伟大的妥协者”而闻名,是美国体系的支持者,这更使亚伯五体投地,因为他也认为国家地位至上,他的关于美国政府的文章表明了这一点。

    亚伯表现出来的与众不同可能有些故意与他的父亲作对,父子之间有些隔阂,因为托马斯常常看不惯他的儿子老是随身带着一本书,他认为多做点事更重要些,何况即使是做事,亚伯也总是到那些有书可读的人家里去帮工,这就常常不能听从托马斯的安排。训斥和拳头使得亚伯日益疏远他的父亲,他尽可能出外帮工,这样回家的时候少了,而那时他带回来的钱也会让老托马斯高兴些。

    9. 迁至伊利诺伊

    老托马斯有了点积蓄,开始修建他的新房,然而不久乳毒病再次夺去了印第安纳很多的生命,恐怖像一根鞭子抽打着丹尼斯·汉克斯,这时他已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于是他去了趟伊利诺伊州的梅肯县。在那里,他的表兄约翰·汉克斯已将一片农场经营了几年。

    此行的结果使得老托马斯无心竣工新居,他卖掉了他的农场,同着他的两个女婿,三家各赶一部车一道起程了。

    他们出发的日子选定于1830年3月1日,地上还残存着冬日的冰雪,它们白天融化而晚上冻结,这就使得旅程极为缓慢而令人厌烦,但却不像上次搬家那样充满艰辛与恐怖了。

    在这次搬家途中,已经到了法定年龄的亚伯再一次表露了他对动物的慈悲心肠,自从开枪打死一只野鸡后,他就对动物充满着怜悯和爱意,他曾制止他的玩伴将燃得通红的木炭放在乌龟背上的行为,甚至为此写了一篇文章。而现在,他们和他们的牛拉车马拉车渡过一条河后,天天跟随他们身后的一条狗却掉了队。

    于是大家往回寻找,却见它在对岸河堤上低声哀鸣。大家认为让车去接那条不敢过河的狗过来是件不合算的事,因他们急于赶路决定弃而不管,亚伯于心不忍,脱掉鞋袜冒着河水刺骨的寒冷将那条小狗夹在胳膊下带了过来,当他放下它的时候,它欢蹦乱跳,狗模狗样地表现了它作为狗的感激。他后来对赫恩登说起过此事,认为它所表现的行为“偿还了我所经历的冒险”。

    生活了14年的地方只花了14天就完全离开了,因为他们已到达了目的地并在离迪凯特西南十英里、桑加芒河下游陡立的河岸边盖起了一所住房、一间熏肉房和一个牲口棚,还趁着春意正浓开垦了10亩肥沃的处女地,那玉米种下不久就绿油油的煞是喜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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