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之间体会到了为什么当初傅倾城会去大马士,那么远又那么危险的地方。
因为现在的她也一样,这个城市让她觉得可怕,原本温暖的一切一切都好像在逐渐消散,她也想要离开。
可是因为暂时没什么机会,她也只能按兵不动。
韩成永没有再和她联系,时容看了新闻才知道他又去比赛了,又拿了个冠军,脚伤恢复得很好。
其实这样就好,他继续做以前那个唯我独尊的韩成永,她依旧是那个渺小不堪的时容,没有交集,多好。
没有见到他的时候也会有些不适应,人果然不能依赖别人,养成了习惯就再也戒不掉了。
她原本只需要努力戒掉叫作“傅北易”的毒,如今却还要加上叫作“韩成永”的习惯。
如果能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时容觉得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可偏偏就会有那么多措手不及的事情打得人仓皇无力。
晚上,时容通常习惯泡杯咖啡坐在沙发下面的长毛毯上看新闻,这天她刚刚坐下来,却听到门铃响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急促的敲门声。
她起来去开门,这次学乖了记得先看猫眼,是时誉,一脸无措惊恐的模样。
她打开门,时誉便冲了进来,瘫坐在地板上。
时容知道他大概又闯了什么祸,简直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走过去踢了他一脚:“又怎么了?”
“姐……”时誉难得这样叫她。
时容这下是确定出了事情:“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我不小心把人撞了……”时誉咬着唇说。
时容只觉得一阵响雷再头顶炸开,轰得她都没听清楚时誉的话:“你说什么?”
“我开了别人的车,忽然,忽然有个人冲了出来,不是斑马线也不是红灯,她莫名其妙就倒了下来,我,我开得太快了,没,没刹住车……”
时容揉着太阳穴清醒过来,直接拉着他的胳膊让他起来。
“干什么?”时誉一脸惊恐。
“你说干什么?当然是去自首!”时容瞪他,“难道你想肇事逃逸吗?”
“我打电话了的,打了110,我怕,我不敢去……”时誉瘫在地上,时容根本就拉不动。
时容有些无奈,不知道到底那人到底伤成什么样子,看着时誉这副样子简直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把他给狠狠打上一顿。
她正好开着新闻频道,忽然就听到有新闻播出来,她什么都没听清楚,只听到了三个字。
出车祸的,是傅清瑜!
时容很纠结,非常纠结。
新闻上报道说目前伤势不明,但没有生命危险,而肇事者失去消息,有匿名者打110报警。
时容当然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让时誉去警察局自首,可时誉赖在地上不动,叫她姐姐求着她。
有时候什么原则到了现实面前都会被打败,至少她不知道怎么把时誉弄到警察局去。
僵持许久,她终于决定明天先去医院看看傅清瑜再做打算。
时誉难得留在了家里,拉着她的手说:“姐,我靠你了……”
那她呢?她能靠谁?
第二天时容买了些水果就去了医院,不料刚出电梯就看到了从病房里出来的傅倾城。
傅倾城的表情不怎么好,迎过来,有些抱歉地看向她:“她现在大概没办法见你……”
时容愣一下,点点头。
两人便来到医院楼下,坐在长椅上,时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始说话,有些慌乱,想要打探一下傅清瑜的状况:“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来,我和她的交集不多,可我知道她人很好,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来看看她。”
傅倾城便将情况解释了一下,说:“其实车祸并不严重,最主要是她得了一种十分罕见的病,而这次车祸很大的可能也是因为这种病。”
时容知道不应该,却还是松了一口气:“什么病?”
“渐冻人症。得这种病的人,就像被冰雪冻住一样,慢慢丧失任何行动能力,身体一点点萎缩和无力,最终……”傅倾城说不下去,“开始的时候会经常摔倒什么的,车祸的时候应该就是犯病了。”
时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和傅清瑜说不上熟,却也见过好几次,知道傅清瑜的单纯善良和活泼,她也嫉妒她,嫉妒她得到傅北易的宠爱,可现在,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孩子,居然得了那样可怕的不治之症?
时容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也说不出来,许久之后才呆呆地说:“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残酷。”傅倾城惨笑一下,“她还这么年轻。”
“真的,治不好吗?”时容皱着眉,如果这种病注定会死亡的话,那么喜欢傅清瑜的傅北易该怎么办?
“没有办法。”傅倾城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又艰难地笑了笑,“知道你来看她,她大概会很开心,只是她一直在笑,刚刚我走后才发现她一个人默默地哭,她应该不希望被我们看到她那个样子,等过会儿去看她吧。”
时容有些回不过神,还是确定了一下:“这个病,不是因为车祸吗?”
傅倾城摇摇头:“早就有了,她一直没说,听说,是因为遗传。”
时容明显松了一口气,傅倾城便笑了笑:“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时容摇摇头,没有说话,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遗传?那你……”
傅倾城犹豫一下:“和我没有关系,我和她……”
时容见她难以言说,忽然有一种猜测涌上脑海:“不是亲姐妹?”
“阿容……”
“我猜的。”她有些尴尬地笑,“是不是猜对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原来他们不是亲兄妹,所以傅北易对于傅清瑜的亲昵也并不是因为兄妹,而是,爱。
原来事情这样简单,她竟一直没有看穿。
“嗯……她和北易哥,不是亲兄妹……”傅倾城说。
时容略略垂眼:“说你和她,说傅北易干什么?”
她明白自己和傅北易不会有任何可能,即使在傅清瑜得了这样的不治之症之后也同样的。
可奇怪的是,如今想起来,心里居然没有很痛,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楚好像消失了,她顶多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啊,原来是这样。
这样反应让她都惊异无比。
傅倾城说:“他难道就不是你心里的结吗?”
“他是。可我也知道他对傅清瑜的好,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去替代的……”时容笑,“世界上只有一个傅北易,可是世界上也只有一个傅清瑜。”
“阿容……”
“不要再说他了。你不知道我现在正在努力地忘记他……虽然慢了一些,总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吗?”
傅倾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时容也没有说话,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便上楼去看傅清瑜。
先在门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傅清瑜安安静静的,这才敢敲门进去。
傅清瑜大概没想到傅倾城会带着时容一起来,眼睛的红肿还没消,有些尴尬:“青青,你怎么回来了?时容?你来看我吗?”
时容同样尴尬地打了个招呼:“你,还好吧?”说着将买的一篮水果放下,“也不知道买什么,随便买了点……”
傅清瑜的确看上去没什么伤处的样子,让她更加放心。
“你能来看我就已经很好啦。”傅清瑜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笑,“哦,对了,你等一下。”
她忽然拿过手机,颤抖着手用了一会儿,然后不好意思地笑:“对不起啊,我现在打字有些困难,你坐呀,青青你也坐,来了就多坐一会儿嘛。我没什么朋友,你们能陪陪我,真好。”
时容和傅清瑜在一起的时候很会说话,但是和傅清瑜一比,她便像是闷葫芦了,傅清瑜不停地说着什么,声色并茂。
一点都不像是病人,精神很好的样子。
可时容看到她总觉得愧疚,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是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坐了一会儿之后,她便想要走了,可傅清瑜却委屈地说:“不能再陪我一会儿吗?”
她这样说,时容哪敢说不,又多坐了一会儿。
结果居然等来了傅北易。
那会儿时容还在听傅清瑜欢快地讲着什么,傅北易匆匆地推门进来,嘴里还焦急地叫着:“阿瑜……”他一开门就被病房里和乐融融的气氛给愣住了。
病房里除了傅清瑜,傅倾城和时容也被吓到了,尤其是时容。
时容看向傅清瑜,傅清瑜只是笑着说:“北易哥,你怎么来得这么慢?”
傅北易的呼吸还有些没缓过来:“阿瑜,你没事吧?”
傅清瑜笑着摇摇头:“没事。”
时容醒过神来,下意识就明白了,傅北易是傅清瑜特意叫过来的。
从以前开始好像就这样,傅清瑜好像很热衷于凑她和傅北易在一起,如果一次是意外的话,那么几次下来她便觉得不对了。
时容不知道傅清瑜想干什么,难道傅清瑜不知道傅北易对她的心思?
傅清瑜笑得很天真:“北易哥,时容说想要回去了,你送送她好不好?我还想和青青说几句话呢。”
时容自然是拒绝,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傅北易单独相处:“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说罢看了傅倾城一眼,希望她能帮忙说话。
傅倾城还来不及说话,傅北易已经说:“我送吧。”
时容进退两难,这种状况实在是太尴尬,可傅北易都说了她便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更何况傅北易便直接走到了她面前:“我送你回去。”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变化,就像是说着最平常,最普通的话语。
时容看了傅倾城一眼,深吸一口气,终于点了点头。
两人默不作神地下楼,进车库,坐进车里,一句话都没说,没有比这更尴尬的时候。
时容觉得有些意外,因为往常见到傅北易就控制不住的心跳,好像有点平缓下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傅北易在说话。
他没有启动车,转头看她:“时容,你有男朋友吗?”
这句话让时容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实在不是傅北易会对她说出来的话。
傅北易那么冷静又淡然:“如果没有的话,时容,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帮忙?
时容不解,她能帮什么忙?
只听傅北易说:“我们订婚吧。”
直到他将车开到她家楼下,时容依旧没反应过来。
实在是因为傅北易的提案太过让人惊叹了。
停下车来,傅北易再次说道:“阿瑜的情况你应该已经知道,她……希望我和你在一起。”
时容依旧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只是订婚而已。”傅北易说,“等……我会和你解除婚约。”
等什么?
时容很清楚,傅北易说了,订婚是为了傅清瑜,那么解除婚约也会是因为傅清瑜。
傅倾城说了,傅清瑜的病是不治之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所以,傅北易想要让她帮忙吗?
虽然时容喜欢傅北易那么多年,但并不代表这对她来说就是一件好事,她没有办法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好。
或许以前,在没有遇到韩成永之前,在不知道傅北易和傅清瑜的事情之前,她会不顾一切,但是现在,她没有办法。
看出时容的犹豫,傅北易说:“不是让你马上就给出答复,你可以考虑一下。”
时容只能点点头:“好,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傅北易点点头,在她下车之后便开车离开。
时容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脚步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时容一步一步地走进去,坐上了电梯。
楼道里的灯坏了,她从电梯出来都没有亮起来,只能摸索着从包里找出钥匙要开门。
刚刚把手伸出去,却感觉到一只坚硬灼热的大掌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吓了一跳,连钥匙都掉在地上。
“谁?”她惊叫。
那人的呼吸和味道,她太过熟悉,所以在话出口就一把甩开,直接无视了那人低下身去找钥匙。
摸了一会儿找不到,时容便从包里拿出手机准备开手电筒,还没打开,就听到一阵哐啷声,钥匙被递到了她手上。
她抓过,不说一句话直接想开门。
他终于说话:“时容。”
时容没有理他。
“我在国外比赛,今天刚回来。”他说,声音里有些忐忑。
“嗯。”时容无所谓,“和我无关。”
她继续开门,直到韩成永在黑暗中说出那一句话:“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说出这句话,他仿佛如释重负。
时容开门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他。
她逐渐适应,能看到黑暗中他的轮廓还有那双闪烁的眼睛。
他是什么意思?知道什么?
韩成永自然更能清楚地看到她,他紧紧地盯着她:“你之前在医院说的,我都知道,我,看到了……”
时容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他看到了?他怎么会看到了?
她满脸地诧异看着他,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时容皱着眉,那些过往她从不曾对外人透露过一分。
“对不起。”他说,“可是你说得不对,你一直都是这么好,我也没有喜欢上想象中的人,我不是因为害怕所以逃走,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当初我也可以救你,可我没有,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让你知道这个事实。”
时容眨了眨眼睛,忽然笑起来:“所以,你是同情?因为后悔当初没有救我,所以在知道是我之后,想要忏悔?韩成永,那是我的事情,这个世界上见死不救的人那么多,我从来不怪任何人。”
“可是你喜欢傅北易,难道不是因为他救过你吗?”韩成永灼灼地看着她。
“是。”时容没有反驳,这件事情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甚至于是最亲近的闺蜜傅倾城,“我喜欢他,我想要报答他,如果不是他,现在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我感谢他,喜欢他,难道不可以吗?”
韩成永颓然地垂下了眼神:“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所以你也不必对我愧疚。”时容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还会认出我?”
韩成永闷闷的,好一会才说:“你的腿内侧有一粒红痣。”
时容脸腾的一下红起来,他究竟看到过什么!
“对不起。”韩成永又说。
时容还能说什么,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无奈地说:“算了,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亏你还记得这样清楚,你大可不必这样愧疚,因为我真的没有怪过任何人。无论我会如何,那都是我的命。”
她将门打开,转身看他:“你回去吧。也不用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好好去训练比赛。”
韩成永在她转头的瞬间伸手从背后拥住了她,双手交叠在她的小腹:“不是愧疚,我从没有看不清楚我的心,看不清楚的是你。”
看不清楚的是她?
“你知道什么?你凭什么说我看不清楚我的心?”时容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气得喘气。
“你说你喜欢傅北易,可你确定那是喜欢吗?你只是在感谢他。”
“那你说你喜欢我,确定那是喜欢而不是愧疚吗?”时容说,“韩成永,不要让我更讨厌你。”
韩成永只是抱着她不松手:“我一直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立刻站出去,我承认我到现在依旧无法忘记当初眼前的那一幕一幕,可我分得很清楚,什么是爱,什么是同情。你不能那样侮辱我的感情。”
时容无力地站着,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可是,韩成永,你想让我怎么办呢?我能怎么办呢?”
她能怎么办呢?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混乱过。
好像是什么事情全都一股脑儿塞到了她脑袋,打得她措手不及,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以前那么难都过来了,她都没有觉得累,今天她却觉得累了,累得整个人都无力。
“一定要傅北易吗?”韩成永的唇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沉无奈,“为什么我不行?”
为什么他不行?
时容原先可以坚定地对他说,你不行,可现在她没有办法那样绝对,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心有些偏了,就比如她这样被他拥在怀里,胸口居然会心脏乱跳,无法遏制,她也一点都不讨厌他的拥抱,甚至觉得安慰可靠。
时容很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对所有人都最好的。
“时容,我真的不可以吗?”
他的话像是小虫,一点点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她的脑袋里,她的心里,她无法反驳,因为她的心已经有一半偏向了他。
“韩成永……”她干涩地叫他,“你不要这么逼我。”
她太过混乱,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来什么。
韩成永将下巴在她的耳廓处蹭了蹭,居然很好说话:“好,我给你时间。”
时容松一口气,原本胸口压着的大石松动不少。
“我明天会去H市封闭训练半个月,时容,时间够了吗?”韩成永沉声说,“我只想要一个机会而已。”
时容不忍心拒绝,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韩成永没有多留,在得到了她的答复之后便与她道别离开,他倒是想要讨杯茶喝,可她说太累想休息,他也就不再纠缠。
她的确很累。
一回到家就躺倒在沙发上没法动作。
老实说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本她确定自己喜欢的是傅北易,心里绝对没有别人,所以无论是谁都无法动摇她,可现在不同,她打算放弃对傅北易的单恋,而韩成永以破竹之势进到她的生活中,无处不在,她被动摇了,甚至产生了一种和韩成永在一起或许也可以的想法。
真的不可以吗?或许韩成永说的没错,真的看不清楚的是她,她才是那个爱上自己想象中的人的傻瓜。
她造出一个梦境,那里是她所有的幻想和美好,而或许如今,梦该醒了,她不该再继续沉沦下去。
也可能那样才是对她来说最好的一个选择。
可时容知道,无论如何,她最终都会答应傅北易的提议,就当作是最后的报答,她也是会接受的。
当初如果不是傅北易,她的人生会大变样,那么她做出一点点小小的牺牲又怎么样呢?
时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看着顶上的灯,眼睛有些闪烁,缓缓闭上了眼。
只是韩成永呢?她不忍心拒绝。
她心里已经有一个角落给他留下了,大概已经不能回到以前无欲无求的时候。
她用力抓了一把头发,心里乱得像是要爆炸,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
时容得知傅倾城的儿子生病住院,她自然要去看,和她说中午到,却一早就到了医院。
傅清瑜还在医院,她是去见傅北易的。
时容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看到傅北易坐在床边温柔地替傅清瑜擦脸,心里依旧有些酸涩,却已然没有那么明显。
傅北易看到她,走出来。
时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微微低头:“你说的提议,我答应。”
傅北易像是松一口气:“谢谢你,我会补偿你。”
时容连忙摇头:“不用,是我自愿的,我不要补偿。”我只是在报答,报答你当初救过我。
傅北易看了她一眼,最终点头:“好,还是谢谢你。”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一些具体的情况都商量了一下,决定了一下时间,傅北易怕傅清瑜一个人在病房孤单,说完就上楼了。
时容呆呆地坐在楼下的长椅,看着他匆匆离开的步伐,在这一瞬间忽然就释怀了。
或许韩成永说得对,傅北易在她心里根深蒂固,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感觉。
以为是爱情,或许只不过是感激而已,这样也好,她也帮他一回,是不是就恩怨一笔勾销了呢。
她坐到了中午,去买了午饭给傅倾城带去。
傅倾城吃东西的时候,时容说:“青青,我要订婚了。”
“什么?”
时容笑一下,很认真,不带半点玩笑,说:“我要订婚了。”
傅倾城被呛到了,咳嗽个不停,时容赶紧替她拍背,她缓过来,忙抓着她的手腕问:“订婚?怎么回事?和谁?为什么忽然要订婚?”
时容有点好笑,冲她使了个眼色,表示晗晗还在这里呢。
傅倾城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在这里说,便拉着时容出了病房,将她压在长椅上,手紧紧地按着她的肩膀:“时容,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容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这么紧张,甚至还对着她笑了笑:“青青,我又不是变成了外星人,你不用这么惊讶。”
“这个消息比你变成外星人还要让我觉得惊讶好嘛!”傅倾城深吸一口气,“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说清楚吗?时容!我是不是你的朋友!”
看到她真的像是要生气了,时容慌忙安抚:“是是是,当然是朋友,我除了你,哪里还有别的更贴心的朋友了?”
“那你还不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来说要订婚了,谁会不着急?谁知道你会不会被骗了?”
时容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旁边,意外的平淡:“是傅北易。”
傅倾城更加震惊:“什么?!”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这是医院,忙压低声音:“为什么?阿容?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而且你不是都已经要忘记他了吗?”
“是呀,究竟是为什么?”时容温柔地笑,“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究竟为什么,可想来想去,大概爱情是没有原因的吧,如果有原因了,那就不是爱情了。只要他一句话,我就能奋不顾身地扑过去,在我知道明明最终的结果是粉身碎骨的时候,也不后悔。”
时容故意想要骗骗傅倾城。
“阿容,可是北易哥明明就……他对你说了什么?如果不是他开口,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总不至于只说订婚,不说别的吧?”
“嗯,他什么都说了,他说了订婚,也说了原因。他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是在利用我,可是怎么办,青青,我发现我没有办法抗拒……”
“阿容……”
“他让我帮忙,说对不起我,说不得不利用我,但很奇怪啊,我却觉得开心。”时容扑哧一声笑出来,“因为我一直欠他的,或许这次之后,我就能还清他的债,或许这次之后,我就能开始我的新生活了……”
“新生活?”
“嗯,我想过了,我刚刚在和你开玩笑呢,不是为了爱情的粉身碎骨,我是为了自己,我想真正放下了,想要去见更好的人……”时容笑,为着傅倾城刚刚的发愣。
“更好的人?”傅倾城重复一遍,“韩成永吗?”
时容咬唇笑了笑:“其实他应该真的不错吧,我想,或许可以试一下,对不对?”
“是啊,他很不错。”
“等我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到时候,我想我就可以毫无牵挂地跑向他,你说他会不会被吓坏了?”时容笑,“不会很久,真的不会很久了……”
是啊,这就是她做出的决定,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对于订婚,傅北易有他的决断。
比如在当天傍晚就故意让记者拍到两人在一起的场景,第二天就上了八卦新闻。
时容庆幸这个时候韩成永在秘密训练,不会接收到任何消息,她准备等他回来再和他解释清楚这一切,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所有的事情傅北易全权负责,订了城中最好的酒店,甚至连礼服都是他准备的,直接寄到了她家里。
前一晚,时容对这一切依旧有些不敢置信,半夜都没有睡着,她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时誉,所以明天她会孤身一人。
明天傅倾城会过来接她,她睡之前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两点,居然依旧没有半点睡意。
她还是闭上了眼睛准备酝酿睡意,只是不一会儿就听到手机铃声猛然响起,她吓一跳,将手机拿了过来看。
居然是韩成永的号码。
她不免觉得尴尬,略一停顿才接起来。
“喂。”她说。
“时容。”他也叫她。
“有什么事吗?”
“你呢?你有什么事吗?”
时容微微蹙眉,却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事,你不是在秘密训练吗?怎么能打电话?”
“嗯。”韩成永淡淡地应了一声。
时容总觉得韩成永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怀疑他会不会是知道了她和傅北易的事情,但又觉得不可能,几次想要说出口却还是顿住。
算了,等他回来再说。
“没什么事的话,我想休息了。”时容试探着说。
韩成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好,就挂了电话。
时容觉得韩成永实在太过反常,但因为太晚,睡意不知道怎么又忽然袭来,也没有多想,躺下之后就睡了过去。
她开了闹钟,一早起来就开始洗漱穿戴,等着傅倾城过来接自己。
傅倾城说过来的时候会打电话,她便在家里等着,不想没一会儿就听到了门铃,她正觉奇怪,从猫眼一看居然是韩成永。
他不是在H市秘密训练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时容慌乱不知所措,却也只能开门:“你怎么过来了?”
他看到了她身上的那件格外华丽的礼服,眼神一滞,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拖了出来。
他的力气很大,她被捏痛,皱着眉头叫:“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韩成永却像是没有听到,直接拉着她就往外走,她只穿着拖鞋,身上除了衣服就只有手里的手机。
她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任由着他拉着自己往电梯走,而后被塞到了他的车里。
韩成永的表情不虞,时容大概猜到他是知道了她和傅北易的事情,偷偷看他一眼:“韩成永,你这么忽然回来没关系吗?”
韩成永只是不说话,直接开车离开。
时容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好傅倾城的电话打来,她忙接起,傅倾城当然是说要过来接她,她看了韩成永一眼,说:“我有点事情,等会儿自己去酒店就好,你不用过来了。”
傅倾城犹豫着:“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没事的,我等会自己过去。”时容说,看到韩成永眼神扫过来,她决定不要激怒他,忙说,“好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韩成永这才收回眼神,继续开车。
时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时猜不出他是要开往哪里,忍不住问:“韩成永,你和我说话好不好?你要去哪里?”
韩成永依旧不言不语,冷着脸。
时容有些着急,如果不能按时赶到酒店那边的话肯定不行,但韩成永完全听不进话,她又该怎么办?
“韩成永,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时容看他,“你知道了是不是?知道我和傅北易的事情了是不是?”
韩成永依旧开车,却忽然转头看他:“为什么骗我?”
时容吓得够呛,连忙让他看前面:“你先好好开车,或者先把车停下来,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你说会给我机会,只是在骗我吗?”韩成永的声音格外低沉,听得人心里格外难受。
时容不知道该怎么说:“不,不是的,韩成永,我不是在骗你,我只是……”
“为什么?”韩成永沉声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和他订婚?!”
他的质问让时容失语。
在这样的状况下,她如果说只是演戏,他会相信吗?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来,依旧是傅倾城打来的,她刚刚接起来,就感觉韩成永忽然猛踩油门,车子迅速冲了出去。
她一时拿不稳,手机直接掉了下去。
她忍不住冲着他喊:“韩成永!你疯了吗?”说着弯腰去捡手机,见还通着话便放到耳边,听到了傅倾城焦急的叫喊声,她觉得累,回道:“青青,我知道,我会很快赶过去的,你放心。”
“没事吗?阿容,你没事吗?”
“嗯,我没事,你在那里等我,我很快到。”这话刚说完,时容就感觉韩成永又将车开快了一点,她继续朝他吼,“韩成永,你停下来!”
韩成永却完全不听她的话,将车开得尤其快,而且像是往郊区开去。
她深吸一口气,叫他:“韩成永,你别这样,我没有骗你,也不是真的要和他订婚,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我会和你解释,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一直都不说话的韩成永终于吭声:“如果没有骗我,那你就不要去!”
时容满脸为难,已经答应了傅北易的事情难道要在这种时候反悔吗?
酒店那边不知道有多少记者,她不能不守信用……
“韩成永,我要去,但是我可以发誓,真的有原因。”时容哀求地看着他。
韩成永不为所动,只说:“你不要去。”
时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手机铃声又响起来,又是傅倾城的,她没有时间和她说话,随便按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挂掉,但是铃声停了,她继续和韩成永说话:“韩成永,你先让我去好不好?我没有骗你,有原因的,真的有……”
“真的吗?”韩成永的态度终于有稍许松动。
时容松了一口气,镇定下来:“嗯,我不是真的要和他订婚,都是在演戏,我真的会和你解释的行不行?”她见韩成永一直看着自己,怕出事,便说,“韩成永,你看前面……”
这话刚刚说完,她就看到了面前有一辆大卡车忽然转弯开了过来……
“啊……”她惊叫。
韩成永也发现了,猛打方向盘。
时容只能感觉到车子在迅速地旋转,所有的一切却忽然慢了下来。
她看到韩成永解开安全带,直接往她这里扑了过来,他压在她的身上,他的呼吸扑在她的肩颈处,那么灼热,那么让她想要哭泣,她浑身都僵硬。
车子一阵翻转,终于停下来,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只能感觉到韩成永的心跳,像是和她的连在了一起。
她双眼都晕满了眼泪,无声地叫:“韩成永……”
他却像是听到,居然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别怕,时容,别怕……”
不,韩成永,我很怕,我很怕你出事,很怕我们都出事……
可是她没有了力气,眼前逐渐泛黑,她没有力气再支撑了。
订婚仪式大概会成了笑话吧,可是傅北易,对不起,我赶不过去了。
时容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混乱中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又好像是安静无比,许久许久才终于从黑暗之中挣扎出来。
她坐起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晕,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有护士看到她坐起来,过来替她检查,车祸时候的场景忽然在眼前闪现,她一把抓住了护士的手腕:“韩成永呢?韩成永在哪里?”
护士被吓了一跳:“你不能这么激动,你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好好休息。”
时容却不管不顾:“韩成永呢?你告诉我,韩成永在哪里?”
韩成永这个名字大概没有人会不知道,护士见她这样坚持,只好说:“他正在做手术,你先休息……”
韩成永在做手术?他伤得那么严重吗?
时容无法忘记他最后对她说的那句别怕,心里不知道有多急,不管不顾就拔了输液针跑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到傅倾城迎了上来:“阿容,怎么了?”
“他……在手术室?”时容说话间,都带着颤抖。
傅倾城点点头。
时容直接就要往手术室跑,可刚刚醒来的身体也十分不稳定,走了两步就差点软倒,幸而傅倾城及时将她扶起:“阿容,我扶你过去。”
时容点点头,由着傅倾城将自己扶到了手术室外,华司已经等在那边。
见时容过来,华司红着眼睛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你在车上吗?是你害成永出事的?”
华司往常对时容还算不错,可她知道那是因为韩成永的关系,一旦涉及到韩成永,那么之前那些许的交情就一点都算不上了。
时容腿软了软,在傅倾城的支撑下站直:“我……对不起……”说完这句话,一瞬间湿了眼眶,“他,他怎么样了?”
她很怕,太害怕了,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病危通知书都下来了。”他咬牙切齿,“你知道成永的身体有多尊贵吗?你……你怎么可以!”
华司真的是气到了,韩成永多么宝贵的身体,居然出了如此严重的车祸,如今不说以后能不能跑步,连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在华司咄咄逼人的怒骂之下,时容只能步步往后退,泪流满面,一句话的反驳都说不出来。
还是傅倾城看不下去:“韩成永的身体珍贵,时容的身体就不珍贵了吗?原本就是他开车的!要怪也该怪他!怎么只骂时容!”
“你!”华司怒目而视,“如果不是她,成永会不管正在秘密训练,不顾一切跑到J市来吗?”
“可是……”傅倾城还要说,时容已经按住她的手,祈求着看她:“不要说了,青青,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是我错了,应该怪我的……”
是她错了,的确是她错了。
她不该自以为是,不该这样的,或者她该早就断了韩成永的心思,或者她该早和韩成永把一切说明白,而不是以为所有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所以根本不管别人的想法。
她不该在给了韩成永希望之后又让他从别人那里得知自己要和傅北易订婚的消息。
不是她的错是谁的错?
她是罪魁祸首啊。
华司依旧气得不行,傅倾城扶着她坐下来,三人面对面坐在走廊的两侧,等着韩成永手术结束。
时容刚醒过来,头还很昏,几次都差点晕过去,傅倾城说让她去休息,可她又坚决不肯,无比坚定地说非要等他手术结束。
没有办法,傅倾城只能由着她。
这一场手术实在太久,久到时容开始觉得害怕,她怕韩成永真的出事。
她只能祈祷,祈祷他要活下来,比以前还要更加健康。
韩成永,你听到我的话了吗?你一定要活下来,必须活下来。
手术终于结束,灯一暗,医生出来,时容比谁都快,猛地站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走出来的医生。
只是医生给出的消息并不那么好,的确没有生命危险,但右腿受伤十分严重,需要观察两天,如果组织继续坏死,不排除要截肢的可能性。
听到这句话,时容差点晕过去。
韩成永是谁?
是国内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短跑项目上可以与黑人抗衡的运动员,甚至曾经破了世界纪录。
而那样一个要需要一直奔跑的男人,却面临着截肢的危险,再也没有比这还要残忍的事情了。
最激动的是华司,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跑到了时容面前,抓着她的病号服怒骂:“你满意了吗?这下你满意了吗?他变成这样,你满意了吗!”
时容像是无知无觉,由着他抓着她的衣领前后晃动,眼中都已经没有了泪。
别人不知道,可她再清楚不过,在最后,最危险的时候,韩成永转动了方向盘,并且整个人都扑到了她身上,只为了她的安全。
他晕过去前那含泪的双眸,那灼热的呼吸,那低声的声音,都那样历历在目……
他对她说别怕,可是韩成永,你知道吗?
我现在很怕,我怕你真的不能站起来了,我怕你真的不能再奔跑。
奔跑是你的生病,这点我比谁都知道,可这样一个只会奔跑的你,让我怎么想象你少一条腿的模样?
等华司松开,时容便再也坚持不住,瘫坐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眼神空空洞洞的,看着手术室的方向。
不会的是不是?韩成永,你不会这样的是不是?
你还是可以站起来,还是可以继续在赛场上奔跑,做你的冠军的,是不是?
韩成永被推出来,送往重症病房,华司跟着一路过去。
时容却像是失了魂魄,根本站不起来,依旧坐在原地。
傅倾城坐到她身边:“阿容,不要这样,不是你的错……”
时容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是我的错,青青,是我害了他,是我毁了他……”
他不该遇到她的,如果他没有遇到她,他就不会出事,他会继续做他的冠军,做所有人的骄傲。
“不,不是你的错,阿容,你清醒一点,真的不是你的错。”傅倾城抓着她的肩膀,低声道。
时容抬起恍惚的眸子,眼神涣散,没有泪光却那样绝望:“不,都是因为我,青青,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都是因为我,都是我,是我害了他……”
她喃喃着,一遍一遍重复着是她害了他。
傅倾城轻轻将她抱进怀里。
靠在傅倾城温暖的怀抱里,时容终于再度哭出来,泪水沾湿傅倾城的肩膀,她哭得那样绝望,声嘶力竭。
医院外的记者实在是太多,不想再给记者们更多料,所以原本打算过来看的傅北易和傅清瑜只能将车停在附近。
时容本来不想走,可她伤不重,可以马上出院,再加上傅北易也来了附近,有些话也需要交待一下,所以到底还是在傅倾城和秦年的陪伴之下出去了。
好不容易突破重围坐进了秦年的车里,往傅北易所在的地方而去。
时容的精神很差,脸色苍白,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厥,她说要和傅北易单独谈谈。
秦年和傅倾城便将车里的空间让给了他们,两人去了傅清瑜所在的车里。
时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坐在对面的傅北易,轻声说:“对不起,我失约了。”
“这不怪你。”傅北易说,“你还好吗?”
“嗯。”她说,甚至还笑了笑,可她不好,很不好,像是快要死掉。
她宁愿受伤的那个人是自己,或许还比现在要好受一点。
“我恐怕,不能履行和你的约定了,我不能和你订婚了,我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再和你订婚。”时容说。
傅北易也理解,点头说:“没事,我明白,我会解决的。”
时容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用再说对不起,你已经……”
“不是。”时容抬头看着他,眼神那么坚定,“我说对不起是因为,傅清瑜的车祸,和我有关系,对不起,我一直都没有勇气说,我以为答应你的要求或许可以算是弥补。”
傅北易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时容继续说道:“对不起,我会去自首的,等过两天。”
傅北易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后转身要下车。
时容又说一句:“对不起……”
傅北易没有回头,直接下车。
时容伸手捂住了脸,眼泪哗哗掉下来,压抑着声音默默地哭着。
傅倾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让她靠在了她的怀里哭个够。
秦年开车,傅倾城将时容送回家,大概是担心她一个人,说:“时容,你可以吗?我留下来陪你吧?”
时容已经没有再哭,眼睛依旧红肿,却摇摇头,坚定地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她知道傅倾城也有孩子要照顾。
傅倾城没办法,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时容一个人回到那个空荡寂静的家中,再也站不住,奔溃地瘫坐在地,才过了多久,一切都变了样子。
时容没有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匆匆赶到了医院,没想到到了重症病房却没有看到韩成永!
明明他昨天还昏迷不醒躺在床上,不可能出院!
她忙找医院询问,却被告知韩成永昨天晚上已经转院离开。
时容有些失魂落魄,他怎么就转院了呢?她都没有看到他醒过来。
她跌跌撞撞地走出医院,却再也走不动,跌坐在门边的角落里,呆呆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连韩成永转院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她也不知道,她心里压抑得快受不了,只能拿出手机给最亲近的人打电话,声音那么绝望:“青青,韩成永不见了……”
“什么?怎么不见了?你在医院?我马上过来。”
时容放下手机,心里依旧闷得难受,将脸埋在膝盖上,默默地落泪,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消失了,他还要她背负多少的愧疚……
傅倾城很快就到了,蹲坐在她身边叫她:“阿容。”
时容缓缓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有泪痕,眼中却没有泪,又重复了一遍:“青青,韩成永不见了……”
傅倾城忙扶起她,将她扶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又给她买了杯咖啡递过去。
时容拿过来喝了一口,温热又苦涩的滋味从口中流淌,情绪稍微比方才好了些许。
傅倾城问道:“怎么了?怎么会不见了?”
时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想来看看他,可是医院说他昨天就已经转院走了。”
“转院?转去哪里了?”
时容只是摇头。
傅倾城拿出手机拨通华司的号码,他过了许久才接,接起来也没有好气:“什么事?”
“韩成永呢?听说他转院了?”
“是的,昨天就转走了。”华司冷哼一声,“肯定是时容让你问的吧?那也好,告诉她,成永出国了,让她不用再找他了。成永被她害成那样还不够吗?我想互相永远不要再见了才是最好的。就这样!”
华司恨恨地挂断电话。
她咬咬唇,不敢看时容,可时容紧紧地盯着她。
时容也隐约听到了一些字句,但并不分明。
华司在韩成永出车祸之后对她的态度便差得不能再差,但是她能理解,就连她自己也那么痛恨自己。
傅倾城深吸一口气:“说去国外了。”看到时容的神情立即暗下来,忙说,“也是好事,之前不是说有可能会截肢的吗,国外的医疗技术说不定更好一些,能够治好也不一定,阿容,你别担心。”
时容顿了下,居然露出了笑容:“是吗?那就好,只要他能康复,只要他能变回以前的样子,那就够了……”
如果没有她,他可以过得更好的话,那么她不会纠缠,不会再闹,会乖乖地过没有他的生活。
她低头喝着已经冷掉的咖啡,低声开口:“青青,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总是可以打得人措手不及。”
傅倾城想拿走她手中已经冰冷的咖啡,她却一口饮尽,然后苦笑着说:“你看,我想要跑向他了,可是他不见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她都已经做出决断了,已经想在解决所有事情之后跑向他的怀抱了,可却偏偏……
如果这还不是命运,那么时容不知道什么才是命运。
“阿容……”傅倾城不忍,叫她。
“他是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或许以后再也找不到那样的人了。青青,我很后悔,很后悔,那么后悔……”时容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如果我早一点遇见他该多好,在我遇见傅北易之前,我就认识他了,该多好。”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所以她依旧伤害了韩成永,所以那么好的人,终究离开她了。
傅倾城张开手臂将时容抱住:“阿容,我明天要去云南了。”
时容声音依旧有些哽咽:“是去本来我的那档节目吗?”
傅倾城点点头:“你一个人,如果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时容笑:“我不是小孩子了。可是你这么去了,晗晗谁照顾?”
“反正去的时间也不长,晗晗最近好很多了,我婆婆会照顾的,我很快就会回来。”
“你和秦年说过了?”
她有些尴尬:“本来是要说的,之前事情太多就忘记了,今天肯定要说了。”
“他最后一个知道?”
傅倾城便不好意思回答。
“秦年如果不生气的话就不是男人了。”时容将脸上还残存的眼泪抹去,“青青,你这样挺好的,丈夫儿子在一起,以后也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傅倾城笑了笑:“都说每个人的幸福是相同的,其实这话说得很对,我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该去保护我所想要的幸福,对不对?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所以阿容,你也要幸福。”
因为得知秦年还在医院,所以时容不让傅倾城送她,自己上了出租车,打发她回去:“你还是去和你老公坦白吧。”
傅倾城尴尬地笑笑:“我是不放心你一个人。”
“车子直接开到楼下,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时容拍拍她的手,“倒是你,明天一路顺风。”
时容终究一个人回家,在傅倾城面前她还能笑,可当一个人的时候,那扬起的唇角瞬间跨了下去。
其实就像她说得那样,如果没有她,韩成永可以过得更好的话,那她绝对不会再去打扰。
所以韩成永,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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