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五，贺之南的生日。
每年这个时候，贺之南都会请朋友去最近的KTV包房，疯玩一天一夜。
今天不会例外。
顾虑着小莫和叶舒之间的过节，贺之南决定先和女朋友叶舒吃一顿饭。
餐厅的环境很好，安静。
适合情侣。
今天叶舒穿着一身白裙，很漂亮。
周围的灯光昏暗，衬在她的皮肤上，朦胧，神秘。
女人的神秘对于男人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你朋友都订好包厢了，你不去？”叶舒抬眼，观察贺之南的表情。
贺之南一笑，宠溺：“你今天穿得这么漂亮，我当然得多待会。”
叶舒心满意足。
身上的这条裙子，是昨天晚上和苏一逛了很多家衣店才选出来的。
当时苏一瞬间就看中了这条裙子，在叶舒的身上比试了一番，微笑说道：“你穿上这条，他一定喜欢。”
看来，苏一的眼光真是不错。
“等会吃完饭，你就先回去吧。”等到快吃完的时候，贺之南开口。
叶舒夹筷的手停顿，看向贺之南，语气有些不悦：“为什么，我要和你一起去包厢。”
“乖，那里不是好学生该去的地方。”贺之南并没有生气，相反更加温柔，无尽的耐心，还倾身揉了揉叶舒的头发。
他的手臂长，手指纤细，骨节分明，叶舒能够感受到来自他温暖的手的温度。
虽然贺之南的一举一动都渗着醉人的味道，可女人的疑心向来很重。
“是不是因为小莫在，所以···”叶舒说出了心中的答案。
贺之南并没有反驳，轻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竹筷。看不出什么表情。
“看来是真的。你喜欢小莫？”
笃定，疑虑，不甘，痛心······
还有一些的期盼。
“没有。”贺之南再一次拾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含进口里。
“你骗人，”叶舒不顾形象地大声，捏紧裙角。
年少时期，自尊总是没有理由地成为我们的保护伞。
“如果你不喜欢小莫，又怎么会容忍她黏在你的身边。”质问的语气。
叶舒气得险些要站起身。
引起了周围顾客的目光。
贺之南眉头微皱。
“我说了没有。”五个字，他咬紧牙。眼神中闪过一丝戾气。
餐桌因为贺之南重重的一拳发出“嘭”的沉闷响声。
被嫉妒蒙蔽双眼的女人，因为贺之南的生气，更加委屈。
现在的她脑海中全身几天前小莫挑衅的内容，还有那张照片。
小莫依偎在自己男朋友的怀中。
多么讽刺。
饭局的最后可想而知，很不理想。原本浪漫的生日，因为一个小莫，闹得不欢而散。
贺之南临走前，只是说了一句，这些天好好冷静，便拿起外套离开了餐厅。
叶舒的最后的眼泪和呼喊，并没有唤回贺之南的转身。
餐厅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叶舒的身上。
赤裸，同情，唏嘘，看热闹，冷嘲热讽······
离开餐厅，贺之南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叼在嘴上。
又摸遍了全身。
“靠”低声咒骂。
有烟没火，对于有三年烟龄的贺之南来说真是让人挠心的恨。
从裤袋传出手机铃声。
贺之南看都没看，直接接起。
“喂”没好气的一声。
“哟，兄弟是吃了什么火药？这么冲。”电话那边唐宇嘻嘻道。
贺之南听到电话那边的嘈杂声，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我现在过去你那，点些吃的，饿死了。”
餐厅里的菜虽然精致，但是只有那么一小点。根本吃不饱。
又吃到一半就离开，刚才的食物早已经消化。
外面的阳光毒辣，刺得人们睁不开眼，空气闷热。
周围全是来来往往的人。
汗臭味。
贺之南敏感的嗅觉忽然捕捉到一丝淡淡的檀香味，然后擦过他的身边。
只是一瞬。他不由自主顺着感觉回头看。
没有找到。或者说，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找到什么。
挂了电话，贺之南将手中没有点燃的烟扔在地上，习惯踩了两脚。
正要离开的时候。
“贺之南。”一声清脆女人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
明显一愣。他确信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女生。但有些眼熟。
蒋如莲今天穿得很素净，化了淡淡的素颜妆，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
很干净，活力。
“你谁啊？”贺之南低头看她。
蒋如莲手里提着一个纸袋，从里面拿出一样米黄色的东西来。递到贺之南的面前。
“昨天···谢谢你。”蒋如莲微笑，有些羞涩，眼睛不敢直视他。
贺之南接过，是昨天掉在地上的毛巾。
这才想起来。
昨天和唐宇去体育馆，看见小莫和两三个女生围在角落里欺负另外一个女生。
两人立马上前制止。小莫还算听他的话，遣散了其他人就离开。
小莫他们走后，这个女生就一直埋头哭······
“是你。”贺之南挑眉，习惯性的打量。
她挺漂亮的。干净，皮肤略白。妆容整洁，看得出来是细心打扮过一番。
尤其是眼睛，像麋鹿，单纯。惹人怜爱。尤其是男生。
贺之南早已忘了昨天那个哭啼啼不停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贺之南看到她的手提袋，觉得奇怪。
蒋如莲回想着昨日苏一的说辞，手紧张地不住捏紧。
“我和朋友在这边吃饭，”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餐厅，继续道，“本来吃完饭去ktv，但是朋友临时有事，我只能先回学校了。”
见贺之南没有什么反应，看到他手中的毛巾，忽然说道：“你的毛巾我回家已经洗过了，本来还打算回学校的时候还给你。”
蒋如莲脸感觉火辣辣，果然还是不能像苏一一样做到神态自如。
说谎，蒋如莲一点儿也不在行。
贺之南恩了一声，他忽然想抽烟了。
“你叫什么？”
“蒋如莲。”
贺之南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想的，会带蒋如莲一起去KTV。
事后想一想，大概是觉得她看上去让人舒服。
或者是，她在听说今天是自己生日的时候，跑到餐厅旁的小卖店，买了个打火机送给自己作为生日礼物，也当做昨天的谢礼。
而他那个时候刚好，缺了一个打火机。
礼尚往来。
来到KTV，小莫意外得不在，单纯的蒋如莲果然不适合KTV的环境，只玩到半个小时，一个电话，她就离开了。
蒋如莲走后，八卦唐宇又凑过来。
嘿嘿笑道：“兄弟，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清纯类型的了？”
贺之南没理，继续挑着碗里的面条。
肉酱拌面，该死的好吃。
“她就是昨天被小莫欺负的那个女生。”贺之南解释道。
唐宇像是忽然了解了什么，闷了一口酒，“哈哈，原来是英雄救美，美女以身相许啊。”
“这个女孩不错，你要下手了？”唐宇问道，又开始自言自语，“不过要我说，这个还不如叶舒好。”
贺之南停顿，眼眸一暗，“小莫人呢？今天怎么没来？”
“昨天来电话，说是有事情出去一趟。”唐宇盯着手机微信，漫不经心回答道。
最近很多人，很多事，都很奇怪。
周末的两天，苏一发现，叶舒都没来上课。就算是打电话，也都没人接。
现在宿舍，只有苏一。
晚自修，原本是英语的自修课忽然被数学老师霸占，于是顺理成章地做了三套试卷。
“你们是不是也想和叶舒一样不想学了？”前几天的数学模拟考出来了，结果，很不尽她的意，刚刚看到空着的位置，一下子火气又上来。
苏一默默看着课本上的公式。却是一点学习的心思都没有。
忽然听到身后的女生小声的嘀咕。
“还不是为了19班的贺之南。”
不屑，嫉妒，不甘······
她讲得真的很小声，只是苏一的耳朵太敏感，听得清清楚楚。
苏一没有想得就转身，想要反驳。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就楞在那里。
“苏一，干嘛，题目会解了？”老师像看到奸细似的，目标立刻锁定苏一。
题目是老师亲自出的，及其变态。
完了，被盯上。这还不算，全班所有人不由自主抬头看，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苏一身上。
有幸灾乐祸，好奇，看热闹······
苏一懊悔闭上眼睛，真想锤自己脑袋。
“报告老师，苏一是在问我题目。”
没有什么比雪中送炭更让人感激的时刻。苏一向纪文遥投去感激的眼神。
纪文遥也坐在苏一后面，和刚才嘀咕的女生是同桌。
他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也是数学课代表，深得所有老师喜爱。
放眼全班所有人的书桌，只有他的书桌上放着不到十本书，整洁有序。每次考试成绩却能上前二名。
可见他的实力。
即使数学老师知道纪文遥睁着眼说瞎话，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清了清嗓子，什么也没说，继续盯着所有人。
纪文遥向着苏一笑，明明在说不用谢。
对纪文遥的印象，苏一脑海中除了学习成绩真的很好，讲解题目的时候真的很耐心之外，又多了一条，仗义。
苏一又默默转身，继续漫不经心地盯着题目，开始天马行空地想事情。
“刚才的题目所有人都来我这里解一遍。”数学老师在下课前一分钟说道，把“所有人”三个字咬字最重。
好不容易熬到一节课下课，数学老师一走，原本挺直了腰板的同学，立刻像没了支点的相框，全都倒趴在桌上。消化着下一节仍是数学课的噩耗。
苏一感到有人在拍自己后背。
转身。
纪文遥扶了扶眼镜，问道：“题目你会解了？”
题目？苏一忽然想起来，又看了看空白的草稿纸，摇了摇头。
纪文遥轻叹一口气，一副家长训孩子的口吻：“诶，现在学习最重要，”停顿，若有所思地看了苏一一眼，颇有深意地说，“可别让其他事情影响你。”
说完，便递给苏一一张写着密密麻麻的草稿纸。苏一接过，虽然写了很多，但是字迹工整，修长，排列整齐，赏心悦目。
直接看到最后一行。乱七八糟的数字。
果然，变态老师写出的变态题目，答案也肯定是变态的。
“多谢。”
刚刚的解围，还有现在的解题思路。
纪文遥对苏一的感谢似乎有些意外，竟开始有些不自在起来。
“呵，没事没事，都是同学，该帮的还是要帮。”纪文遥一副憨憨的模样，耳根开始发烫，痒痒的。
纪文遥的个子挺高，和所有好学生的标准一样，一副黑框眼镜，眼睛不算大，但是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皮肤不算白，但也不能算黑，高挺的鼻梁，使这张脸显得立体化。
可以说，纪文遥要颜有颜，要成绩有成绩，要人品，那也是没话说。
生活中，也有女生追，但是，听说他的父母管得很严，而纪文遥也没有这个意思，所以，高中三年，都没有见他交过女朋友。
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一个人，那么那个人一定很好，很幸运。
“叶舒呢？这两天都没有见她来上课。”纪文遥想起，忽然问道。
苏一一行一行地看着草稿纸上的解题思路，淡淡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天都联系不上。”
“听说她交了男朋友？还是19班的贺之南？”
苏一停顿，转向纪文遥。
这个年纪的学生，对待感情懵懵懂懂，不经意间多看一眼，不经意间多提及一句，不经意间的动作，都会被打上喜欢的标签。
苏一想了想，回答：“是啊，怎么了？”她盯着纪文遥，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纪文遥被苏一突如其来的目光盯得身体发热，不自在，耳朵从下到上开始发热。
继续镇定。
忽然一本正经，目光略暗，“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你可别被叶舒影响了。”
话来得莫名其妙，却不无道理，苏一没有反驳的机会。
而且纪文遥的脸色正常，看不出什么。
她估计自己真的是多想了。可是又好像哪里想不通。
“苏一，老师让你去办公室解题目。”班长刚进教室，大声叫道。
看来就算是学习委员解围，也难逃数学老师的魔爪。
又最后看了眼答案，深吸一口气，便拿起试卷和水笔，整装待发。
“你说说你，都高三了，上课的时候居然还敢开小差，”数学老师执着笔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喋喋不休，“难道你要和叶舒学习吗？你们这都是什么年纪，就是一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从小到大，我们好像每次面对老师的批评的时候，都会低头，装出一副知错的模样，可实际上，大都是在神游。
比如夜宵该吃什么好。
苏一在数学老师的炮轰下，正在思考这个“致命”的问题。
晚自修，办公室里剩下的老师不多，外面的蝉鸣聒噪，里面安静又凉爽。
数学老师嗓门大，办公室的老师都听得一清二楚，有时还插个两句。
“诶，老刘，你这话可就不对了，现在这些个学生，什么情情爱爱的道理都一套一套的。”一女老师手里捧着塑料茶杯，站起来，走到刘老师的办公桌旁。
“都是一群小孩子瞎胡闹，我都听说了，王老师班的那个叫贺之南的，称号情圣啊！”另外一个女老师也来了兴趣。
要想让女人转移注意力吗？那就聊八卦吧。
这一下子，办公室里所有的女老师开始了聊天，连数学老师也加入了战斗，忘记站在一旁的苏一。
她不太引人注意，很容易被遗忘。
他们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报告。”懒散，有一些颓废。
苏一低着头即使在吵闹的八卦中，还是立马听出了办公室外的声音。
贺之南。
在背后说别人八卦的人，最怕的就是被当事人听见。
果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几位老师面面相觑，清了清嗓子，立刻笑脸相迎。
“贺之南？你有什么事吗？”王老师连忙回到原来的位置。
苏一依旧是低着头，脑海中贺之南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周围的声音逐渐淡化。
最后，数学老师发现苏一还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只好让她先回去。
走到门口，刘老师忽然扯着嗓子对她说：“苏一，你回去多劝劝叶舒，课还是要上的。”
“哦，好。”
回身瞬间，不经意间看向贺之南。
恍惚，还是错觉。好像他的目光也略过她。淡淡的。
数学老师这一招的杀鸡儆猴效果很有效，这一节数学课，果然再也没人敢造次。
安静地都不像话。
这种环境，适合发呆，胡思乱想。尤其是数学课老师在讲台玩手机的情况下。
教室窗户大开，阵阵蝉鸣，习习晚风。
那点可怜想要学习的念头都被吹灭。恩，连学习委员纪文遥也难免。
苏一偷偷瞄讲台上的老师，默默在课桌前磊了老高的教科书，确定不会看到之后，打开了手中已经捏皱了的纸条。
依稀还能辨别。
“老师跟你说了什么？批评你了吗？”
苏一想了想，重新撕下一张纸，写道：“你不愧是数学课代表。”
“什么？”
“她和你说的一样，让我不要和叶舒一样，耽误学习”
传给纪文遥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事实证明，发呆是度过上课时间最好的办法。
晚自修下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苏一总是最后才离开教室。一个人。
以前是和叶舒一起走这条路。最近，只是她一个人。
手机打开，界面上显示日期。
五月三号。
苏一大拇指一圈一圈划着屏幕。苏寒好像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联系她了。
苏寒是苏一的姐姐，在杭州工作。以前每天无论多晚，都会打电话。
只是，最近······
大概是真的很忙吧。
苏一深吸一口气，前面还有三个路灯，再转角，就到宿舍楼了。
如果不是看到路灯下隐隐约约的烟气，还有敏锐嗅觉捕捉到的烟味。苏一一定会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到。
贺之南。
他站在路灯的转角处，黑暗中，吞云吐雾。脚边，是数不清的烟蒂和烟灰。
贺之南有备而来。
苏一就定定站在他的面前，半个身子透在灯光下。直觉告诉她，他是来找自己的。
“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贺之南轻轻吐出一口烟，雾气在空气中凝成图案，是好看的水墨画。听不清什么情绪。
他眯着眼，看不清目光的聚焦点。
苏一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女生会喜欢贺之南。
他的心思细腻，体现在处处为女生着想，即使是陌生的。
通往宿舍楼的最后一根路灯，光很亮，瓷白色的。
冰冷的灯泡下，还有几只细小的飞虫乱舞。蝉声从来没停过，在无声时，更显得疯狂。
苏一没说话，想要借着明亮的灯光看清站在黑暗中的贺之南。
可除了云雾缭绕中的贺之南的依稀轮廓，还有星点的火亮，她一点儿也看不清。
“咳···咳···咳”大概是闻得太多烟气，苏一捂嘴不住咳嗽。
她有鼻炎，闻不得太多烟气。虽然，她很喜欢烟味。
贺之南听到咳嗽声，立马扔掉烟，脚尖踩灭，把最后一点火亮灭尽。
“我已经两天没联系上叶舒。”止住咳嗽，平复呼吸，苏一说道。
周围的烟雾被清风吹散，只是烟味依旧环绕周身。
她站在最亮的地方，抬头望着他，更显得瘦小。黑框塑料眼镜闪得发光。
“哦，是吗？”贺之南哼一声，觉得烦躁，重新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
刚要点上火，想起眼前人刚才的反应，又无奈地收起。
“你和她吵架了？”苏一的声音很轻。清脆。
黑暗中紧抿唇，嗯了一声。
“女孩子是要哄的。”她很认真，严肃。
贺之南听完，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悠然笑出声。从来都是女生哄着他。但是看到苏一忽然的认真，周围的空气似乎也被她渲染。
好像自己不按照她说得做，就是大错特错。
“你们女生都喜欢什么？”他挑眉。
唐宇说，女生大都喜欢名牌包包，护肤品之类。可他从没送过，更没经验。
苏一皱眉，纠正：“不是你们，是叶舒，叶舒喜欢什么。”
贺之南想。
一定是路灯的光太亮，否则，怎么会在她的眼中看到亮闪的星屑呢？
沈如月跑去问风千临，可是得到的却是风千临的含糊不清的回答，沈如月当即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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