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磊永远记得私人性爱史中最风光的一页,那是在阳光明媚的泰国清迈,他跟随几个希腊籍友人去到红灯区,在光天化日下接受橄榄肤色的泰国妹召唤,只要给几百泰株就能享受刺激的精油按摩,那些泰国女人都脱得只剩一条短裤,骑在他背上反复摩挲,从精油到乳液,轮翻上场,手指像是被幽灵附身,在器官边缘神出鬼没,无论他趴着还是仰躺,都会被那暧昧的抚弄搞得欲仙欲死。这场酣畅淋漓的前戏做完,他已是欲血贲张,顾不得拒绝泰妹临时狮子大开口的加价,急着进入到她丰腴的身体里去,天堂即刻在他眼前斑斓起来……
这份极致的快感,田磊在中国女人身上从未曾尝到过,他悄悄光顾形式类似的按摩店,却总也找不回那份幸福,直到碰上胡佳。胡佳的身体比十六岁少女更有韧性,能曲成任意他想要的弯度,有时像桥一般仰面拱起,让他舒服而愉悦,有时则如猫一般匍匐,为承载他的兴奋打开一个神秘的缺口。他们清楚彼此的需求,这让田磊仿佛又呼吸到了清迈炽热浓艳的空气。
“我还刚刚起步,所以没什么话语权……”
第一次和胡佳同床的时候,田磊非常谨慎地向她说明自己的处境,他的确还不是什么大腕,很多事情做不了主。
孰料胡佳却给了他一个极体贴的微笑,将双唇贴在他的耳垂上,喃喃道:“没关系,只要你向毕总推荐我,就成……”
“那是当然,但不一定能成……而且你们俩以前的关系……”
“嘘……”她捂住他的嘴唇,轻声慢语道,“我跟他以前的关系都已经结束了,现在只有和你的关系。”
他对她的说辞心有余悸,想到了一些极为尴尬的往事,比如他曾站在金诚志一边向媒体控诉过她,然而他又觉得她应该不会记得,于是甩一甩头,将顾虑抛下,抱住她继续纠缠。
向毕云浩推荐胡佳的时候,田磊也作好了被对方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因此他是深吸了一口气,才把那打了一晚上的腹稿向对方倾倒出来的,说到一半时却被毕云浩制止,对方仍在喝杯中的威士忌,甚至还把冰块吞进嘴里用力嚼碎,发出骇人的响动。
“胡佳是什么品质,有什么特点,难道你比我还清楚?”
田磊当下闭了嘴。
“你认为胡佳和甘敏像不像?”毕云浩口齿有些含糊。
“啊?”田磊怔了一下,当即想到原因,笑道,“说实话,还真不太像。但也许正因为胡佳现实里不是我见犹怜的小女人,也许表演的时候会更有惊喜。她从前塑造的角色都太铿锵了,这次转转型,搞不好真能让她的演艺事业好起来。”
“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她的演艺事业了?不是应该更关心你自己吧?”毕云浩切中田磊的要害。
田磊不再讲话,心里觉得这个时候意识到什么大抵也已经晚了。
“我本来有点儿奇怪,胡佳怎么会找你做靠山,你们俩以前不是……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她就是第二个方晓蓝,天生的贱人。要说这圈子,不是没有凭实力混出人样的女演员,可惜啊,像她这样外形和悟性都只是中等水准的就只能走这条路。所以,田导啊,这事儿我不怪你,但也不能完全答应你,得看她后期的表现。”
这个“后期的表现”指什么,田磊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毕云浩开始带着胡佳频繁去投资《我的疯狂老公》的几位富人那里“试戏”,他才彻底领悟。胡佳每次出场都是光彩照人,媚笑像刻进她皮肤里了,酒量更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起初,田磊对胡佳的这类“应酬”想得挺单纯,不过喝几杯,被摸几下屁股和大腿,哪个女演员陪大资吃饭的时候没受过这等待遇?直到某一天他进入胡佳身体时,在她肌理中闻到了一股陌生浑浊的气味,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尽管田磊清楚胡佳不可能专属于她一个人,可作为男人,日子久了总会讨厌那些“公共厕所”,所以当他不得不接受胡佳已成为“人民公厕”的事实后,便不自觉得开始逃避她。田磊还记得从前自己作为执行导演跟某个大戏的时候,总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每个女演员进剧组都会有人提前打招呼,告诉制作人、导演、副导、摄像师等几位重要角色:该名女演员是不是可以被碰,或者她只能被哪些人碰,另一些则不可以。所以剧组的男性成员在染指女演员这件事上都有清楚的界限,这样双方都清白,至少有个固定的归属,碰起来也放心。
可他从胡佳身上却看不到归属,她放任自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契机”,他几乎可以想象她小腹每天被喷射的体液可能已经达到高级应召女郎的分量,于是这个女人逐渐在他心里成了一个污点,他不要和这种人尽可夫的婊子有任何瓜葛,他需要纯洁的、靠谱的情事,胡佳显然对他来讲已经没有任何魅力可言,尤其在听说她和武大郎模样的费晓军还有过一腿,他便更加看不起她。
胡佳倒是对田磊冷却的激情没有半点儿反应,她仍然马不停蹄地周旋于各个酒桌与高级晚宴,尽管后来田磊没再给过她好脸色看,她也丝毫没有退缩,反而靠得他更近。
“这下你满意啦?第一女主角。”
有一次,田磊闻着胡佳那一头的香烟味,寒着脸问道。
胡佳把自己脱得精光,转过身,双手叉腰站在那儿,表情非常坦然。田磊不自觉得喉咙干涩起来,明知眼前这块婀娜多姿的肉已经脏得不能再脏,然而还是呈现出水妖一般冶艳的淡粉色,乳蕾还是小小的,被舌头“激活”的时候会缩挺成深沉的褐。
“只要毕云浩一天不跟我签合同,女一号就不见得是我的,就算签了,戏一天不拍,一天不杀青,这事儿就不算完。”她俯下腰,乳房显得更加丰满了。
“那还得靠你继续努力了,兄弟我也只能帮到这儿啦。”
面对诱惑,田磊居然打了个哈欠,然后伸着懒腰走出了胡佳的房间。他清楚自己要什么,哪些女人能睡,哪些则不能,胡佳早已属于后者,在追名逐利的路上,随着女人穷凶极恶的程度增加,危险系数亦随之上升,再睡下去恐怕会睡出大问题,于是他果断切掉了这层关系。他不是费晓军,不会受色欲摆布。
暂时抛开情欲追求的男人,往往都会变成工作狂,于是田磊选择向褚兰兰催要剧本大纲。褚兰兰在电话那头倒是一派悠然,道:“我写得差不多了,别急嘛,不是要给一周的?”
“我是怕你捅娄子,说好一周,到时又掉链子!”
“那要不您现在来我房间,我直接给您过目一下进度?”
“不用了,你把写好的部分先发到我邮箱吧。不打扰了,再见。”
田磊一脸严肃地挂断手机,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形象无比高大,居然能拒绝一位外表平庸的女人让他进房间的邀请!更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女人当晚还主动进他的房间找他。
褚兰兰交到田磊手中的大纲足有四万字,基本上已是半个剧本的分量,整整齐齐打印在A4纸上,装订好,用透明塑料文件夹包装,显得非常正式。田磊只打开粗粗看了一下人物小传,便倒吸一口冷气,显然角色都变得有趣了,不再程式化,还相当有创意地以一只烟灰缸为主视角,见证男女主角之间的恩怨纠葛。
“嗯,想法挺好。”田磊努力压抑住对褚兰兰才华的惊叹,竭力将感想轻描淡写。
“田导,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你说。”
褚兰兰直勾勾盯住田磊的眼睛,道:“我想要这部戏第一编剧的署名,或者剧本所有部分都让我来负责也可以。”
“那甘敏呢?你让她干什么?”
“什么都不干,让她出局。”
2
甘敏拿着褚兰兰的大纲,一副束手无措的样子,因为实在是无从着手。
以烟灰缸为视角?让烟灰缸说话?太荒唐了吧?!一部爱情文艺片的大纲怎么可以写成这样?又不是科幻电影!
“兰兰,我实在不明白这个剧本该怎么写……”
她竭力用缓和的语气跟褚兰兰沟通,因先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费晓军出卖过对方,所以后来言行举止都有些气短,甚至培训班里的人都认为她不够仗义,遂对她冷淡起来。
“不知道该怎么写,就让我来写,你别管了。”
褚兰兰抓着一大包薯片正在奋战,她穿着一件大妈式样的丝绸睡衣,胸口沾满了食物碎屑,每到创作旺盛期,她的食欲便也跟着旺盛。
“可这是咱俩合作的本子,应该大家一起商量着来……”
“不用商量了,大纲是我写的,本子就是我说了算,你就洗洗睡吧。”
褚兰兰嚼薯片的声音传进甘敏耳朵里,好似啃噬人骨,她瞬间心如油煎。
“你到底什么意思?剧本是公司派给我们两个人写的,怎么是你说了算?!我知道上次费晓军的事儿是我对不起你,可你也不能这么挤兑我吧?!”
“你知道我第一次写的剧本——也就是《花样流年》,收了多少稿费吗?五万块!二十集的本子,公司当时说好给我五千一集,然后付了我一万块钱定金,创作间期也陆续给了我几笔,但只凑够五万块!那之后,我找公司去要余下的稿费,他们给我的答案是公司前期的宣传费用投入太高了,不可能再支付我余下的部分,何况先前并没有签合同,口头说的不算。”褚兰兰还在不停吃,牙齿上都是薯片糊,都来不及舔一下,“后来我又做过几次枪手,每次都拿不到当初承诺的钱数。可我还是坚持做,知道为什么吗?”
甘敏垂头不语。
“因为你不被他们坑,就不会有将来!所以你只能忍受这些无耻行径,一次又一次和那些人渣打交道,为拿到不如演员片酬十分之一的稿费劳心劳肝!相比这些委屈,你那天出卖我的事儿又算得了什么?”
话毕,褚兰兰将吃空了的薯片袋丢进垃圾桶,挣扎着从电脑前站起,抖着腰部的肥肉从超市拿来的塑料袋中翻出另一包黄瓜口味的薯片,继续享用。甘敏对她的食量早已见怪不怪,但还是对她今天的超常表现刮目相看。
“那你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跳槽给别的公司写,是吧?”
褚兰兰拍掉手掌上的碎屑,冷笑道:“因为我换个地方也一定还是这样,甚至可能地位会更低,在这个圈子里,你得慢慢儿往上爬……”她平摊手掌举到自己的小腹处,“我原来是在这里。”
然后将手掌移至胸口处:“如果这个戏署名我为第一编剧,就到这里了。”
甘敏怔怔地看着褚兰兰,这是她头一次看到那看似大度的胖女人流露野心勃勃的狰狞面孔,她觉得陌生,甚至还有点儿恐惧。
褚兰兰继续将手掌平摊在胸部,这一回她的口齿很清晰:“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一进来就到这里了,这不公平,所以你必须退出,或者从最底层做起,和我当初一样。你知道做编剧与做女演员的区别在哪儿吗?就是做编剧要凭实力说话,脸蛋儿只能帮一时、不能助一世,你就算陪那些男人睡烂了,到头来还得靠本子说话。不像女演员,演技不好可以用姿色和剧本弥补。但是我没想到,原来如今世道变了,连美女都进军这个行当了,你们想干什么?本子写得不好就用露奶子来补救?哈!”
甘敏想也不想,便给了褚兰兰一记掌掴,但她内心深处仍希望这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不幸的是噩梦仍未过去,褚兰兰很快还击,用更具力度的耳光回报了甘敏,甘敏捧着麻辣辣的面孔,像所有琼瑶剧中受委屈的女主角那样冲出了房间。
褚兰兰则坚定地将那只刚刚甩过甘敏耳光的手伸入薯片袋里,继续饕餮,动作如机器人一般准确。
和褚兰兰彻底闹翻之后,甘敏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作为培训班“班长”的田磊,提出调换房间的要求。田磊正沉浸于打造优秀作品的雄心壮志里,所以开门的时候见甘敏梨花带雨地站在外头,当即吓了一跳。
“我要求换房间。”
“为什么?”
“不……不为什么。”
“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委屈,是不是两个人闹什么矛盾了?你先消消气,跟我说说。”
在落地台灯的照射下,甘敏勾着精致的头颅,露出一小截后颈,上头附着的细白绒毛令田磊无端联想起胡佳的皮肤含在他口中的甘味。她断断续续地说明了自己和褚兰兰之间的纠葛,田磊听得有些迷离,遂记起褚兰兰先前给他送大纲的时候提出的要求,便一切了然于胸了。
“你们俩的矛盾我清楚,可你看看,现在整个班级里只有三位女同学,你不跟褚兰兰同室,就只能住胡佳那儿,不过……”田磊停顿得很戏剧,要甘敏自己想答案,“只要你受得了那把‘老烟枪’。”
甘敏随即沉默了,她自然明白胡佳如今已是内定的女一号,很有可能咸鱼翻身,肯定想单独住一间,但她与褚兰兰已完全撕破脸,断不可能再乖乖转回,她甚至不确定与对方同室而眠,到半夜会不会遭遇不测。但与此同时,甘敏内心又隐约有一点高兴,因为至少从褚兰兰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她视她为威胁,这说明自己仍是有价值、有分量的重要人物,女人永远会沉醉在另一个女人对其的嫉妒之中,那是纯净毒品,永远叫她上瘾。
“总之,我不可能再和她住一间屋,晚上肯定睡不着的!”她又忍不住嘤嘤哭起来,“实在不行,我自己出钱再开个房间,不麻烦公司!”
田磊一脸困扰地抓了抓头皮,勉强道:“要不然,你先在我这里住?”
甘敏止住了哭,抬起那张湿漉漉的、错愕的面孔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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