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别可是了，愿赌服输。今后《我的疯狂老公》这部戏，就没你什么事儿了。”胡佳叹声道，“说句老实话，你压根儿就不适合进这行，还是回到过去，做家庭主妇也没啥不好，不就是老公有点儿神经嘛。”
听了这一句，电话那头许久才传回一记冷笑。
“你认为我还能回到过去吗？”
话毕，甘敏挂断了电话。
胡佳浸在浴池内，不由闭上了眼，手机乐音此时又响起来，她以为还是甘敏，于是将手机放在池边好一会儿，想等对方自动放弃，孰料铃声却锲而不舍，她只得拿起手机，才发现打来的居然是毕云浩。
“在干什么？”他显然声音有点儿飘。
“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个谎，“在家，什么事？”
“没……没什么……”
她这才觉出他喝了酒，似乎还有一点儿醉意，她知道他酒量好，但远未到“千杯不醉”的地步，所以忙问：“你在哪里？是不是喝酒了？”
“嗯……”
尽管隔着电话，她还是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酒味儿，与雪茄的气息混在一起，像催吐剂的味道。
在酒店对面的公园里找到毕云浩的时候，他一只脚已经跨进喷泉区，正用解下的领带擦搽沾了秽物的西装衣角。胡佳什么话都没有讲，只是把他架上车，她出人意料的强壮，能凭借一己之力把他塞进车里，其间他的后脑壳与车门上檐狠狠撞了一下，随即发出“唉哟”一声，原本场面已经有些滑稽了，她却没有笑，依旧绷着脸。
“还住那儿吗？”她坐在驾驶位上，声音仿佛是从后脑勺发出来的，平板僵硬。
“还能是哪儿？”他苦笑，直觉面颊滚烫，知道有些丢脸，所以竭力让声音变得平和。
毕云浩直到躺在私人公寓那张松软的大床上时，仍对胡佳过人的力气惊讶不已，他的肋下还留有先前贴住她乳房的悸动感，回想五年前那数场惊心动魄的交媾，兴奋感油生，将先前凝聚体内的酒精一点一点逼除干净了。
当初，倘若和胡佳认真谈一场恋爱会怎么样？
他其实一直隐约在思考这件无聊的小事，也许这是个肤浅的女人，但如果开始便能选对男人，就不会发展得如此糟糕；而且他绝对不会让她继续混迹娱乐圈……
突然间，思绪被猛地拍在他脸上的一条湿冷的毛巾扯断，他径直用毛巾抹了几下脸，遂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醒了吧？我走了。”他这才发现胡佳还站在他床边，把脱下的她的西装和领带搭在椅子上，然后抓起手袋要走。
“等……等一下！”
冷毛巾让四肢回复了活力，他迅速站起，抓住她的胳膊，他从未像现在那样想吻她，染成茶色的柔发令她看起来更像一只雏鸟，嘴唇还是拱成花瓣的形状，未粘假睫毛的双眸露出最诚实的形状，似上翘的两弯鱼尾，可能因为年纪的缘故，她的面颊远不如当初的圆润，线条也显得更硬，在镜头里会很好看，但现实中却让人觉得虚假。
他在她脸上看到了虚假，而她还是冷冰冰地回望他，在他的嘴唇刚刚凑近时下意识地偏了一下脑袋，那是拒绝的动作，而他一直认为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拒绝他。
“走了，你休息吧。毕总。”
她离开时的关门声都不曾将他唤醒，他仍以为是在做梦，同时内心隐隐涌出一股怒气。
她何以如此看不起他？不过是手下败将而已！想到这一层，他的愤怒感又增加了，不能被这样的女人蔑视！
次日，毕云浩在《我的疯狂老公》片场从头到尾都是板起面孔的，港星男主角每天限定工作十个小时，而且他用国语念台词的生硬程度堪比弱智，所以一般都是在前一晚花很大的工夫准备台词，次日才能顺利完成拍摄。偏巧因为突发事件的限制，当天计划拍摄的部分被要求更改，田磊只得翻页先拍后边的内容，这下彻底难倒了港星，于是和田磊沟通了好半天。胡佳因等得无聊，便悄悄回化妆间去看剧本了，她还是显得颇为敬业，不像有些大牌，完全不准备——拍背影一律用替身，拍正面才让助理去请出来，也不背台词，到时乱说“一二三四五六七”便可以，麻烦都留给后期配音人员。
但胡佳是个有准备的人，起码在成为正儿八经的明星之前，她还是和所有起步阶段的演员一样努力。
“她人呢？”毕云浩很不客气地插入田磊和那港星的谈话。
“可能在化妆间准备剧本。”
田磊也看得出毕云浩脸色不好，但无从得知他生气的原因，也很不满意他用粗鲁的方式打断他的工作。
“要翻页拍摄，她不在这里跟你及时沟通内容，躲在化妆间里干什么？”
大抵是觉得毕云浩有点儿无理取闹，田磊不太想回应他，工作时间任何导演都希望自己才是这里的头儿，所以他转过身，用后背对着毕云浩说道：“等一下我会和她沟通的。”
“如果你对她不太满意，可以把她换掉！”
听到这样的话，田磊不得不转过身来，用一脸错愕的表情回应毕云浩，他一头雾水地看着对方，想张嘴说些什么，但似乎又及时发现了毕云浩情绪的微妙之处，于是又保持了沉默。
“你就这样警告她，让她别净想着耍大牌。”
毕云浩说完这个话的时候，直觉心脏怦怦地跳，他不敢去想田磊当时用什么眼神看他。对方也是聪明人，也许早就从他莫名的怨气里摸到“性饥渴”的因素。
晚上八点，毕云浩如愿以偿地接到了胡佳的电话，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言语里带点儿突兀的小性子，但基本意思却是邀请他去她的公寓里坐一坐，聊聊角色的事。
为了彰显威严，毕云浩特意磨蹭了一个钟头才到胡佳的住处，这是她自己在片场附近租的一间五十平米的小公寓，只有沙发和床，床对面是一个塑料布搭起的简易衣柜，衣柜旁的墙上架着一个落地穿衣镜，厨房、卧室和客厅是连在一处的，墙上贴满电影海报和数张凯特·温丝莱特的写真。胡佳开门的时候只穿一件领口宽到露出一只肩膀的毛衣，暖气让整个公寓都洋溢着桃红的色彩，她手里拿着剧本，坐在沙发上和毕云浩面对面，搽的香水是他熟悉的绿茶味。
他一声不响，打量她的装扮，她就像只线条优美的母豹，很快就要扑到他身上，撕扯他的防线，让他全面沦陷……他享受这样的沦陷。
没有性内容的交易都是不纯洁的，他现在总这样想。
“你就这么想……”
胡佳为他递上一杯红酒，他尝了一口便知道是便宜货，只得皱眉放下，回道：“我现在除了这部戏的事儿，其他什么都不想，别误会。”
“那你让田磊来转告我那些叽歪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胳膊上，这是示弱的表现。
“胡佳，你从前可是坑过公司的，所以请原谅我这回都把丑话说在前头。”
她不再说话，背转身褪下毛衣，又脱掉裤子，动作很慢，然而一点也不妖冶，更像是在完成一个表演。
“那我还能演女主角吗？”
她的皮肤还是很完美，腰部往里凹陷得恰到好处，他蓦地记起从前握住那只腰用力的光景，那样癫狂、汹涌、甜蜜……
想到这里，他站起来，用最野蛮的方式将她抱起，狠狠丢在床上。那具带茶香的肉体在床垫上轻轻弹跳了一下，双腿不自觉地分开，又很快并拢，像合起一只内壁湿红的豆荚。
于是，他向那样致命的挑逗伸出一只手，紧拥恶魔的欢愉。
5
“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
这是精神失常后的甘敏嘴里不停重复的三个字，也可能是她脑子里唯一能记得的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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