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草原丝绸之路(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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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经典的残卷,与《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一样,是研究唐代景教在中国活动的重要文献。

    (三)聂思脱里教在北方草原的传播

    唐末,聂思脱里教在中原销声匿迹,但在北方草原得到广泛的传播。聂思脱里的名称在汉籍中首见于元代黄溍《金华集》卷43之《马氏世谱序》所记辽金时代汪古部马氏家族的史迹:“马氏之先,出自西域聂思脱里贵族……。”景教在元代又称为“秦教”,是“大秦教”或“大秦景教”的略称。

    辽金时期,先后信奉景教的有居于蒙古高原中部的克烈部、居于金界壕附近的汪古部、从契丹边地西迁中亚的浑部、居于按台山至也儿的石河地域的乃蛮部、840年西迁后定居在东部天山南北的畏兀儿人的一部分和占据亦列河、垂河及塔剌思河的哈剌鲁人一部分等操突厥语的民族。

    上述《马氏世谱序》提到的马氏为汪古部人。汪古部居于漠南,是操突厥语的民族,为辽金时代著名的信奉聂思脱里教的部落,使用叙利亚字母拼写突厥语。本世纪30年代以来,考古学者曾在原汪古部居地发现过聂思脱里教碑石。西北科学考察团于今内蒙古四子王旗乌兰花西南发现的《耶律公神道之碑》中有:“耶律……之祖□尉公,讳保……西域帖里薛人”一语。这里的“帖里薛”应为tersa之对音,即《长春真人西游记》之“迭屑”,为波斯语对聂思脱里教徒的称呼。

    入元以后,汪古成为东方信奉聂思脱里教的最著名的部族。因此鄂多立克(Odoric)把他经过的汪古居地附会为在西方传闻已久的约翰长老之国,马可波罗也说阿剌忽思剔吉忽里的曾孙、当时的汪古部长阔里吉思驸马是约翰长老后裔。在阔里吉思家族的王府所在地,即元德宁路治的土城遗址中发掘出了十字石等聂思脱里教的遗物。

    汪古部居地内的另一个聂思脱里派信徒的据点是东胜。西行朝圣的聂思脱里二教士之一磨古思,就是东胜地区的聂思脱里大辅教拜泥(Bayniel)的儿子。磨古思后来被选为巴格达聂思脱里教总主教。阔里吉思的伯父君不花和父亲爱不花就驻扎在东胜附近,他们曾企图把这两个西行的教士留在领地内。

    自汪古部居地东行至内地数日程间,也散布着不少聂思脱里教徒。鲁布鲁克曾提及西京有聂思脱里主教,所指当为金代西京,即大同。大同以南的平阳、太原等地,都居住着若干聂思脱里教徒。

    另一个信奉聂思脱里教的重要部落是克烈部。克烈部于辽金时代居于原突厥汗国、回鹘汗国的中心地杭爱山地区,是蒙古高原最强大的游牧势力。克烈信奉聂思脱里教是在11世纪初。据叙利亚文献记载,1009年呼罗珊马鲁城主教给报达城聂思脱里教总主教若望六世的一封信中提到,克烈部国主在山中打猎时因大雪迷途,得一位圣者指引后方才出险,遂依其言皈依耶稣基督。他召集在当地经商的基督教商贾询问教义,表示其部20万臣民愿为基督徒,并要求派牧师为之洗礼(13世纪叙利亚史家把儿赫卜勒思(Bar Hebraeus)在所著之《圣教年鉴》中引录了这封信,参阅冯承钧译《多桑蒙古史》第1卷第2章,第44页,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但伯希和对此记载的可信性有怀疑,见《圣武亲征录译注》,第208页)。

    居于金山至也儿的石河地区的乃蛮部也是一个信奉聂思脱里教的大部落,他们接受聂思脱里教当是受畏兀儿人影响。此外据阿拉伯史籍记载,原先居于漠北的浑部信奉聂思脱里教。契丹人兴起以后,他们被迫西迁中亚,至咸海地区。

    (四)西域的也里可温

    从现有文献和文物来看,元代西北地区的聂思脱里教集中在以下6个地区。

    畏兀儿地区

    聂思脱里教传入畏兀儿地区的时代不可考。蒙古时代,聂思脱里教徒有时被汉人译称“迭屑”,或帖里薛。这是波斯语tersa的音译,原意为“畏惧”,指遵从上帝,是波斯对景教徒的传统称呼。这个名称在《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中译作“达娑”,指修士。大约是由于畏兀儿地区景教徒众多的缘故,当时有些人将迭屑与畏兀儿相混淆,例如阿儿马尼(亚美尼亚)史家就把畏兀儿之地称为迭屑国。

    丘处机朝见成吉思汗途中,路经畏兀儿地时,“宿轮台(今乌鲁木齐北)之东,迭屑头目来迎”(《长春真人西游记注》卷上,《海宁王静安先生遗书》,第39册,第28页)。“迭屑头目”的称呼表明当地存在着有组织的景教团体。上世纪俄属七河流域(即唐代之碎叶川,位于今吉尔吉思斯坦共和国与哈萨克斯坦共和国交界处)。发现的聂思脱里教徒墓石中,有的墓主是畏兀儿人(佐伯好郎:《景教の研究》,第840页,第83号墓石)。本世纪初在吐鲁番发现了一份用畏兀儿文翻译的《福音书》残卷。西辽统治末年,畏兀儿亦护有宰相直鲁普儿者,其诸孙之一名撒吉思。撒吉思为景教徒常用的名字,即叙利亚文Sarghis之音译。这个名称在蒙古语和突厥语中由于元音和谐律的作用,读作Sergis或Sirgis,在元代又译作昔儿吉思或昔里吉思等。

    从当时西方人的游记中,可以看到畏兀儿人中的聂思脱里教徒与其他各种教徒杂居的情况。例如,法国国王的使臣鲁卜鲁克途经畏兀儿地前往漠北朝见元宪宗蒙哥时,看到了畏兀儿景教僧侣。他说他们与撒拉森人混居,两种教徒之间时有争论发生(柔克义:《鲁卜鲁克游记》英译本,第143—144页,吕浦汉译本,第155页)。马可·波罗在描述畏兀儿之地的情况时说:火州之地除了偶像教徒(按即佛教徒)经外,还有不少聂思脱里教徒的萨剌森人。基督教徒常与佛教徒通婚(《马可·波罗游记》,穆勒、伯希和英译本,第155—160页)。马可·波罗并没有到过畏兀儿地区,这里所述当是他听说的情况。

    阿力麻里

    这个地方在金、元时代为哈剌鲁部的居地,也是西北地区的一个景教中心。在佐伯好郎收集的七河流域出土的景教墓石铭文中,有10方可知墓主籍贯,其中的7方墓主是阿力麻里人,其去世年代从1287年至1300年不等(只涉及可确定年代者),男女都有,有的生前还担任过教职(《景教の研究》,第792页,第8号墓石;第804页,第11号墓石;第854页,第135号墓石;第855页,第144号墓石;第856页,第149号墓石;第866页,第261号墓石;第883页,第500号墓石)。我国考古学者在阿力麻里故址也找到过几块石刻,上镌叙利亚字,有的还带有十字架纹,新疆博物馆亦获得过数方(黄文弼:《元阿力麻里古城考》,《考古》1963年第10期,第577页)。

    在1349年的景教主教驻节表中,有汗八里(今北京)及Al Falik合区。这个Al Falik应当就是阿力麻里(Almaliq)。14世纪末,意大利巴托罗谋(Bartholomen)在他的著作中提到,阿力麻里为契丹或鞑靼教区的一座城市。由此推想景教主教驻节体制中,元政府所辖地区与察合台汗国为同一个主教区。除了聂思脱里教以外,阿力麻里还流行伊斯兰教。

    阿力麻里与虎思斡耳朵的景教团体之间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两地之间除了宗教联系之外,尚有政治关系。耶律大石率军至中亚时,占据虎思斡耳朵的哈剌汗朝经常受到哈剌鲁人的袭扰,曾为此向耶律大石寻求保护。阿力麻里的哈剌鲁人首领、昔格纳黑的斤之子答失蛮的斤于回历657年逝于虎思八里(按即虎思斡耳朵),被运回阿力麻里,埋葬在宫中其父的陵墓里。可见自哈剌汗朝经西辽时代,直至蒙古时代,阿力麻里与虎思斡耳朵为同一支哈剌鲁人所据。

    除了迁居七河流域的阿力麻里景教徒外,在阿力麻里本地也有景教徒活动。

    海押立

    这里是以阿儿思阑汗为首的哈剌鲁部的驻地,同时又是景教的中心之一。鲁卜鲁克说,海押立的景教徒以他们自己的语言和文字进行宗教活动。这种文字应当就是景教徒通用的叙利亚字拼写的突厥语。他接着叙述了他在当地碰见的第一个景教徒的情况:“他(指景教徒)手上有一个小的以墨写成的十字,由是我认定他是个也里可温,对我问的一切,他回答说,他是个基督教徒。于是我又问:‘为什么你们这里没有十字和耶稣基督的像呢?’他答称:‘我们的教规不同。’于是我判定,他们是也里可温,但是由于某些教义上的错误略去了这些。”鲁卜鲁克还提到,在海押立以东不远处,他们发现一个庄子,居民都是景教徒,有自己的教堂(柔克义:《鲁卜鲁克游记》,第141—144页;吕浦汉译本,第154—155页)。

    虎思斡耳朵地区

    1883年秋,在当时帝俄所属七河流的西辽都城虎思斡耳朵故城(今吉尔吉斯斯坦共和国托克马克附近之布拉纳(Burana)遗址))。附近,发现了属于景教徒的大小两个墓地共610方镌有叙利亚文的墓石。其中一个墓地在今托克马克以南不远,另一个离别什佩克(Pishpek)约1.5公里。在这610方墓石中,能读通的约有537方,完全读不通的有37方。其中年代明确的有432方,年代不明的有131方。在可辨认年代的墓石中,最早的一方纪年为858年,这说明景教传到这里的时间相当早。

    从穆斯林文献中可以追寻到聂里脱里教在9世纪时在忽阐河以北草原流行的踪迹。据Narshaki的《布哈拉史》记载,893年,萨曼王朝亦思马因远征塔剌思,当地镇将及村民归降,他们主要的礼拜堂遂改为清真寺。塔剌思距虎思斡耳朵已经不远,《布哈拉史》的上述记载与虎思斡耳朵故城出土的858年墓石恰成对照。

    可辨认年代墓石中的绝大多数立于1248—1342年,这说明蒙古统治时代,这里生活着大批景教徒。根据墓石纪年统计,从1286—1347年,平均每年死亡约5人,以正常死亡率估计,当时聚居于此地的景教僧徒达千人以上。墓主的生前身份各不相同,既有位居社会上层的世俗官员和主教、副主教等神职人员,也有一般信徒,女信徒为数也不少。

    这里的景教团体当由阿力麻里的主教管理。墓石铭文表明,14世纪30年代末到40年代初的数年中,这里居民的死亡率突然上升,大约是发生了可怕的瘟疫,当地居民大量死亡,这个景教徒聚居区也突然衰落了。

    这些墓石的纪年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希腊历,以公元前310年为其元年,故通常将墓石铭文的年代数减去310,就可知立碑的公元年代。另一种是十二属相纪年。

    可失哈儿和鸭儿看

    可失哈儿即今新疆喀什。马可·波罗到过可失哈儿,他说可失哈儿的居民中有信奉聂思脱里教的突厥人,他们有自己的教堂和宗教,奉行希腊教规,与居民杂居(《马可·波罗游记》,穆勒、伯希和英译本,第143页)。

    13世纪中叶的景教主教驻地表中列有可失哈儿,说明这里是聂思脱里教的一个重要中心。上个世纪在俄属七河流域发现的聂思脱里教徒墓石中有的墓主来自可失哈儿。

    鸭儿看即今新疆莎车,位于可失哈儿西南。这里也有聂思脱里僧徒。马可·波罗记道:“(鸭儿看)之居民皆木速鲁蛮,也有一些聂思脱里僧和雅各僧,但为数不多。”(《马可·波罗游记》,穆勒、伯希和英译本,第146页)。聂思脱里教传入这一地区的时间不可考。

    撒马尔罕

    撒马尔罕是中亚著名的聂思脱里教中心,汉文、欧洲文字和穆斯林文献中都有记载。汉文记载集中在元代梁相所撰《大兴国寺记》中。梁相与马可·波罗的下列说法应有同一来源。

    马可·波罗说:撒马尔罕的居民均为聂思脱里教徒和回回人。蒙古大汗之兄察合台,受洗礼成为也里可温(基督徒)。撒马尔罕的聂思脱里教徒在察合台的庇护下,建了一所礼拜堂以纪念圣术安主教。察合台从一所回回人的房子中取走过一块巨石,也里可温们置之堂中以承大理石柱。撒马尔罕的回回人们因为害怕察合台,只得服从。

    察合台死后,权力旁落到海都手中。海都仇视也里可温教,于是撒马尔罕的回回人要求聂思脱里教徒归还这块巨石。也里可温承认石头是回回人的,但考虑到石头已经用来建筑教堂,愿意出钱买下此石。但回回人坚持要索还此石,并得到海都的支持。海都下令也里可温两天内归还此石。也里可温得到命令后异常悲伤和焦急,不知如何是好。察合台死后,他们失去了靠山,不能以金钱平息事态,也不知如何能够既取出巨石,又保全这所华贵的礼拜堂。他们于是祷告耶稣基督,请求怜悯,示以解脱之法。

    于是奇迹出现了。当海都规定的期限来到时,他们发现立于巨石上的柱子按照主耶稣基督的意愿,自动从石头上升起约3巴掌高,仍然立在那里,就像石头还在它下面一样。从那天以后,那柱子一直是这样虚悬着。回回人很失望地取走了那块巨石(《马可·波罗游记》,穆勒、伯希和英译本,第143—1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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