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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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和元以后通过各种途径传入中国的阿拉伯文、波斯文图书为数众多,细心搜检史料可以发现其中有关穆斯林语言文字学的材料并不在少数。例如《元秘书监志》卷7罗列的一大批回回图籍中有一种名为“虵艾立诗”。马坚先生于35年前已指出:“虵艾立”乃其原书阿拉伯文书名Shi'r的元代汉语音译,意为“诗歌”(《〈元秘书监志〉回回书籍释义》,载《光明日报》1955年7月7日)。《回回馆杂字·文史门》有“舍额儿”(shi'r),旁注“诗”,即此。“诗”是此书名的元代汉语意译,元秘书监存此书1卷(部)。看来在元政府中出官为宦的回回人,有舞文吟诗雅兴的并不在少数。

    除了《秘书监志》以外,录载中国回回书籍最多的著作是清康熙年间学者刘智的《天方性理》和《天方典礼》两书。刘智在《天方性理》中开列出他写书时的“采辑经书目”(即参考书目)40种,在《天方典礼》中又开列“采辑经书目”45种。剔除这两份“采辑经书目”中的重复部分,实得刘智写书时所使用书目66—68种。刘智的这两份书单是研究中国穆斯林图籍的最重要资料,近百年来引起世界许多学者的兴趣。而最新的成果是澳大利亚学者莱斯利和瓦塞尔的论文《刘智所使用的阿拉伯文和波斯文史料》(载《中亚杂志》(Central Asiatic Journal),1982年,卷26,第1—2号),他们在桑田六郎研究的基础上,查核了布洛克曼的《阿拉伯文学史》、斯达理的《波斯文献》、布洛晒的国民图书馆《波斯文抄本目录》和胡格的《伊斯兰字典》,修正了前人的研究,搞清了刘智使用的书目的基本面貌。

    根据莱斯利、瓦塞尔的论文和刘智本人对其所使用的每一本书的意译,我们发现,刘智在他的著述过程中使用了不少有关穆斯林语文学的书籍。兹将可识者录之如下:

    《天方性理》所列参考书目第10种《鲁把亚惕》,应为阿拉伯文书名Ruba’iyat“四行诗集”之清代汉语音译,刘智意译为《性学歌诀》。虽然单凭“鲁把亚惕”的译音和“性学歌诀”的意译,尚不能确定其原本,它与前面提到的元《秘书监志》中的“虵艾立诗”是同样性质的书则无疑问。这是爱好文学、喜吟诗歌的回回人从西域带入的图书。

    再如《天方性理》所列参考书目第40种《米幅他合·欧鲁密》,应为阿拉伯文书名Miftah al'Ulum“学问之钥匙”的清代汉语音译。其中“米幅他合”(Miftah),意为“钥匙”;“欧鲁密”(a'Ulim),意为“学问、知识”。刘智意译为《文钥》。其作者应是逝于回历阴历629年(公历1229年)之波斯学者西剌护丁(Siragh al Din a.Y'qub Yu.b.a.Behr b.M.b. 'A.al Sakkaki)。这也是一部语文书。

    《天方典礼》所列参考书目第44种为《母格底墨·额得壁》,这个译名应为阿拉伯文书名Muqaddimat al Adab“学问之基础”的清代汉语音译。其中“母格底墨”(Muqaddimat),意为“前言、基础”;“额得壁”(Adab),言“礼仪、学问、文学”。刘智意译为《字义类编》。应为阿布·哈希姆(Abu'l Q.Mahmud b.'O.al Zamahshari)的作品。作者生于回历阴历467年(公历1075年),逝于回历阴历538年(公历1144年)。根据刘智的意译可知,这是一部按字义编排的著作。

    《天方性理》及《天方典礼》两书所列参考书目第39、45种为《索哈合》,它应是阿拉伯文书名Sahah“完整的、正确的”的清代汉语音译。刘智意译为《字正》。虽然单凭“索哈合”的音译和《字正》的意译尚难确定其原本与作者,但它无疑是一部有关阿拉伯文的教科书,可能专讲正字法问题。

    《天方典礼》所列参考书目第31种为《特尔林·穆特二林》,它应是阿拉伯文书名Ta'lim al Muta'allim“求学者之训导”的清代汉语音译。其中“特尔林”(Ta'lim),意为“求学者、学生”;“穆特二林”(Muta'allim),言“讲授、训导”。刘智意译为《为学须知》。应是不鲁罕丁(Burhana l Din al Zarnughi)于回历阴历600年(公历1203年)之作品。从书名和刘智的意译判断,这应是一部初级启蒙书。

    《天方性理》及《天方典礼》两书所列参考书目第2种为《特福西尔·噶最》,意为《葛最〈古兰经〉注》(Tafsir al Qadi)前3部之清代汉语音译。刘智意译为《噶最真经注》。其中“特福西尔”(Tafsir),意为“说明、阐明、注释”;“噶最”(Qadi),意为“法官”。这是阿拉伯语读法的汉语音译,元代通常按其波斯语读法音译为“哈的”或“合的”。据庞士谦介绍,《特福西尔·噶最》为经注学之集大成者,系波斯设拉子人阿卜杜拉·伊本·乌马儿('Abd al Allah.Ibn'Umar)所作。作者曾充任法官,因名戛尊(法官)。逝于回历阴历791年。此书为逊尼派中沙斐尔派,趋重文法及文章之构造,而缺少理论。文简意赅,适合研究文学。

    从上述书目来看,虽然中国民间穆斯林经堂教育兴办语言文字之学的目的,在于讲习、理解和传播伊斯兰教经典,但纯粹从语言教学的角度来看,回回人的波斯文、阿拉伯文教育是古代中国外语教学史上很重要的一个阶段。

    (二)史学、哲学与阴阳学

    唐、宋时代回回民族的先民入华时,起先是作为移民居住在中国。除了《古兰经》以外,他们中的知识分子必定带来了一些历史、哲学、阴阳星象书籍。研读自己穆斯林祖国的历史,可以寄托对遥远故乡的怀念之情,穆斯林哲学既与阿拉伯人所继承的希腊、罗马古典学术有关,也与伊斯兰教联系在一起,阴阳学则是古代回回民族风俗的一部分。

    目前我们所拥有的有关回回历史、哲学和阴阳学的材料,主要是元、清两代所留下来的回回书目。其中元代主要是王士点的《秘书监志》所录回回书目,而清代前期的则主要是在刘智《天方性理》和《天文典礼》两书中保存的书目。明代的材料暂付阙如,有待于发现。

    这里提到的“回回历史学”这个概念,不包括我国有关伊斯兰教入华史的碑刻和回族学者以汉文撰写的历史著作,而专指清初以前,我国穆斯林所汇集的有关波斯、阿拉伯历史的著作。

    王士点《秘书监志》卷7有书名《帖里黑总年号国名》。“帖里黑”乃其原书阿拉伯文书名Tarikh的元代汉语音译,译云“年代、历史”,《回回馆杂字·文史门》有“忒洼列黑”(tawarikh),旁注“史”,乃“帖里黑”一词的复数。“总年号国名”是此书名的元代汉语意译,其实穆斯林诸国并无“年号”之说。这是一部历史著作,元秘书监存此书3卷(部)。此书既称作“总年号国名”,则说明它应该是一部有关西亚诸国历史的著作。

    刘智《天方性理》及《天方典礼》两书所列参考书目第34和第29种《吉所·密迩剌直》,应为波斯文书名Qisas i Mi'raj“穆罕默德登霄故事”的清代汉语音译。其中之“吉所”(Qisas),意为“童话、故事、传说”;“密迩剌直”(al Ma'raj),意为“阶梯、楼梯”,又专指穆罕默德之登霄。刘智意译为《登霄录》。其作者可能为逝于回历阴历907年(公历1501—1502年)的穆阴(Mu'in ad Din Farahi)。这是一部有关伊斯兰教创始人穆罕默德早期活动的作品,带有传说和神话色彩。

    《天方性理》及《天方典礼》两书所列参考书目第32和第25种《吉所·安比雅》,应为阿拉伯文书名Qisas al Anbiya'“诸圣传”的清代汉语音译。其中之“吉所”(Qisas),意为“童话、故事、传说”;“安比雅”(al Anbiya'),此言“诸圣”。刘智在《天方性理》中意译为《诸圣纪录》,在《天方典礼》中意译为《诸圣记》。从名称上判断,这是一部讲述穆罕默德之前伊斯兰教所承认的其他先知(如耶稣等)事迹的书。

    《天方性理》所列参考书目第35种《特自启尔·奥理雅》,应为阿拉伯文书名Tadkirat al Auliya'“圣徒传”的清代汉语音译。其中“特自启尔”(Tadkirat),意为“传记、纪念”;“奥理雅”(al Auliya'),即Wali,“圣徒”之复数。刘智意译为《群贤录》。从阿拉伯文原名和刘智的意译判断,应是一部记载穆罕默德的主要追随者的著作。

    《天方性理》及《天方典礼》两书所列参考书目第36、35种《设哲尔·拿默》,应为波斯文书名Shajar Nama“世系记”的清代汉语音译。其中“设哲尔”(Shajar),意为“树、分枝”;“拿默”(Nama),此言“信、笔记、志”。刘智意译为《世谱源流》。这应当是一部记载穆罕默德世系或其后裔(即所谓“圣裔”)的作品。

    《天方典礼》所列参考书目第36种《设尔合·黑咱吸卜》,应为阿拉伯文Sharh al Madahib“宗教、学说”之清代汉语音译。其中“设尔合”(Sharh)意为“叙说”;“黑咱吸卜”(al Madahib)意为“诸教派、诸学说、诸教义、诸宗教、诸学派”。刘智意译为《教类源流》。《天方性理》所列参考书目第37种《默咱吸卜》,应为阿拉伯文书名Madahib“诸教派”的清代汉语音译。刘智同样意译为《教类源流》。此书应为《天方典礼》所列参考书目第36种《设尔合·默咱吸卜》(Sharh al Madahib)之略称。

    从上述材料可以看出,回回学者在对伊斯兰时代以后的西亚历史知识上,要比同时代的汉族学者强得多。回回人收藏的史学著作大多与伊斯兰有关。由于宗教观念的限制,回回人阅读西亚历史著作的主要目的,是了解伊斯兰教历史,这就限制了回回知识分子的眼界。

    回回哲学的情况与回回史学大致相近,多与伊斯兰教“认主学”有关,就纯哲学的意义而言的“回回哲学”的资料很少有人提到。《秘书监志》卷7有书名曰《艾竭马答论说有无源流》。“艾竭马答”乃其原书阿拉伯文书名Hikmat的元代汉语音译,译云“智慧、哲学”;“论说有无源流”是此书名的元代汉语意译。这无疑是一部哲学著作,元秘书监存此书12卷(部)。从部头上来看,此著作分量很重。大约是一部研究“存在”的书,但其详细内容已不得而知。由于宗教观念的限制,穆斯林学者不太注重讨论纯哲学问题。凡是涉及纯哲学问题的作品,几乎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古希腊哲学的影响,故此书很可能是一部古希腊哲学著作的译作。

    阴阳学是古代回回人世俗文化中很有特色的一部分。目前所发现的这类书的书目主要集中在元代,可见古代入华的回回人对阴阳学极为重视。回回阴阳学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它的实践性,古代回回学者阅读它们的目的就为了运用这一套理论来预测灾福。与我国古代的星历学相似,回回阴阳学也把天体自然现象与人间的祸福联系起来,把命运看作自然的意志的表现,所以回回阴阳学往往与回回星历学有关。回回星历学者在元代有时被称为“阴阳人”。

    《秘书监志》卷7所著录的回回图书中有《阿堪决断诸般灾福》。“阿堪”乃阿拉伯文ahkam的元代汉语音译,译云“命令、决断”;“决断诸般灾福”是其汉语意译名称。原书卷数不明。《秘书监志》卷7有书名《福剌散相书》。“福剌散”乃其原书阿拉伯文书名Farasah之波斯语读法Farasa的元代汉语音译,译云“相术、看相”,《回回馆杂字·人物门》有“法剌塞忒”(Farasat)旁注“相士”(第196词),即此。“相书”是此书名的元代汉语意译,元秘书监存此书1卷(部)。看来这是一部根据人和相貌或手相来预卜未来的书。这部书虽今已亡佚,确切内容无法推知,但从元时传入中国,藏于元廷,入明后译成汉文的《回回天文书》的个别章节中,还可以窥见这一套学问的大致面貌。《回回天文书》第三类第五门《说人生禀性》详细介绍了当主持某人的日月五行处于某处时,某人“发黑,颜貌黄白似蜜色,胸前有毛,眼生得中,禀性润”,或“颜貌如小麦色,发稀身瘦,上下相称,目黑,禀性干燥”,或“容貌白色,有光彩,身体长大,发生得中,美好,目亦生得中,动静安详,禀性热润”,或“容貌淡白,无光彩,发稀直,干燥,目生得中,身矮小,禀性润”等等(海答儿、阿答兀丁、马沙亦黑、马哈麻等译:《回回天文书》,洪武十六年刻本,涵芬楼秘籍第三集,《译天文书序》下册,第12a—b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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