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翳礼赞-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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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故里,我曾在之前的《幼少时代》一文中详细叙述过。那片土地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却没有亲身前去看一眼。有一次乘车路经自己出生的地方,也只是坐在车上驶了过去,没有下车。昔日偕乐园所在的龟岛町一带,是我最后去看过的地方,那也已经是十五六年之前的事了。我出生的蛎壳町还有在那里长大的南茅町,差不多有三十多年没去了。此次,幸赖这份杂志的策划,使我在七十三岁的暮年竟然重返六十年前的往昔,又踏上故里的土地,真是大出意料。

    我与摄影家滨谷浩君、小泷君、竹森君、纲渊君共五人,乘坐一辆宽敞的轿车,从京桥二丁目的中央公论社出发,首先经昭和大街翻越久安桥。昭和大街未建成的时候,东仲大街是那里的主干道,如今连这个路名都很少有人知道。蒿兵卫草鞋屋、文禄堂等铺子的旧迹早已不知所踪,只有我小学同窗开的峰岸商店还在。车子从久安桥向东拐,穿过电车轨道朝八丁堀驶去。在经过马场药房的时候,看到了仁成堂的招牌,从而知道它仍存续至今。明治时期,药铺门前永远云集着前来买药的人。他家的做法与别家药铺不同,掌柜[231]既是医师又兼煎药师傅,两三名掌柜隔着炭火盆,仔细倾听顾客述说症状,然后抓药调药。

    接着驶往今天的茅场町三丁目、当年的龟岛町一丁目二十九番地偕乐园的旧址。这里同我出生的旧居一样令我充满回忆。我最后一次来这里,是在战争中偕乐园还没被烧毁的时候,当时笹沼夫妇还住在这儿。我记得自己走出后门的时候,对喜代子夫人说过一句话:“大家保住这条命,后会有期哦!”没过多久,那一带便被焚烧一尽。我伫立在如今成为金商仓库运输株式会社茅场町仓库的建筑物前唏嘘不已。偕乐园最初就位于这个街角往里第二间,后来搬离。街角变成了桥爪医院,医院门前有条名叫沟川的小河,河上还有座地藏桥,桥头则是派出所,如今小河已改成了暗渠。经过大地震和战争的两次摧残,我少年时代的记忆已经荡然无存。

    越过电车街向西掉头,从新场桥堍又来到阪本小学。正值学校放春假,大门上着锁,我站在门前搜寻着记忆。昔日的新场桥应该更往北,位于战后曾经残存一阵子的元新场桥的位置,学校的正门好像也在更北边。正面两层楼校舍的檐下悬挂着三条实美[232]书写的“阪本小学黉”小匾额,现在当然早已烧毁了。我绕至坂本公园。公园从前并不濒临枫川,那个地方是消防署,公园对着的是现在的电车街,公园内还有一间小巧的商店,样式仿佛上野韵松亭的缩小版。我们有时在那儿举办同窗聚会,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我小时候曾听大人们讲,明治中期霍乱肆虐,死者众多,尸体来不及处理,这里堆积了很多死尸。我在这里玩耍的记忆太多了,写起来会没完没了。我小时候是个胆小鬼,又爱哭,打架的事情几乎没有过,只不经意地忆起大约十一二岁时,见到两个和我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孩在高兴地玩耍,便闯入其中跟她们捣蛋。女孩不满地瞪着我,嘴里好像还骂骂咧咧的,随即转身跑了。大概是我的性意识开始觉醒才会那样做的吧。

    过电车街再往东去,便是茅场町药师的地盘。昔日,药师方圆有一个小公园那么大,药师堂、阎魔堂、大师堂、日枝神社、神乐堂、浅间神社、翁稻荷、天满宫等散在其中,里面还有弥生轩西餐馆、草津亭日本料理店、丸金泥鳅料理店、宫松亭曲艺场等,糖果铺、饼干铺、糯米团子铺等露天摊铺则列肆于巷子旁边。如今,这里变得很狭小。我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是阎罗王,现在阎魔堂连一点点影迹都没有了。我进入彻底变了样的药师堂和日枝神社参拜,朝建筑里面觑看,可不论如何觑看,都无法浮漾起往昔的影子。唯泥鳅料理店丸金经过六十年岁月,至今仍生意兴隆,这让我感觉十分不可思议。虽然此刻还未到中午,但我很想改日挑帘进去,小酌一杯。

    丸金前面,明德稻荷[233]与翁稻荷合祀于一处。读过《幼少时代》中“神乐与茶番剧[234]”的人,便知道少年时代的我与这个明德稻荷有着多么难解的缘分。这个稻荷原本在茅场町南部五十七番地,位于今天从千代田桥至永代桥的电车街途中灵岸桥大约往西一百米的道路上。我家在五十六番地的一条巷子旁。走出通向茅场町后面的巷子,街角边就是明德稻荷的祠堂。祠堂前是神乐堂,那儿门前老是黑漆漆的,晚上从堂前走过总有种瘆人的感觉。每月八日的晚上,神乐堂里上演茶番剧,只有那时堂前才稍稍亮堂一些,往来行人也多起来,显得颇热闹。翁稻荷被移到这个地方,跟明德稻荷合祀,总算保存了一个名分,或许比被人忘记得干干净净要好。

    我还去了茅场町的旧居。住五十六番地之前,我大约六、七岁的时候还住过四十五番地。五十六番地已经改造成了电车路面,四十五番地的街衢倒保存了下来。原先位于街角的保米楼西餐馆,一直生存到战争爆发,在它后面第二间便是我家。保米楼的旧址如今变成了一个叫“茅场寮”的出租屋,它隔壁的西服店和再隔壁的麻将馆就是我家旧址。小时候,感觉茅场町的道路非常宽阔,现在站在那里看,却显得很逼仄。我在这个街角来来回回走了两三遍,伫立街角努力观想着。加之先前上车下车反复多次,本来就脚力不健的我已经略感吃力。时间虽是四月五日,但天晴气朗,外面十分暑热。于是来到灵岸桥堍,躲进连雀町的阴凉处,找地方解决午餐。口有点渴,我叫了啤酒润润喉咙,另外点了一屉荞麦面和一碗蘸料汤。

    午后前往兜桥,参拜了兜神社,然后驶经在昔日涩泽荣一[235]府邸旧址上建起的日证大厦,来到铠桥。战后,车辆通行改走茅场町的昭和大街,铠桥便日渐衰落,最后连桥的影子都不见了,仿佛又回到了往昔的渡口模样,再后来才重建起在摄影集中经常出现的现在的铠桥。我伫立在“铠桥”的铭牌前,脑海里却怎么也浮现不出昔日的铁桥风貌,只是回忆起,少年时代的我身高刚刚够得上铁桥栏杆时,将下颏压在冷冰冰的栏杆上,望着桥下日本桥川的河水潺潺流淌,总会产生河水不动是桥在移动的错觉。站在桥上可以看见桥的西南侧,我的好友、船夫之子家里的船总是系泊在岸边,我不止一次跑上船去玩耍。有名的鸿巢咖啡馆最早就在小纲町的河岸边,从这座桥上便能看到,如今不知道是哪幢建筑的位置了。

    我没有过铠桥,而是从茅场町翻过灵岸桥。靠河边一排工厂仓库鳞栉,稍稍存有几许昔日的风貌。过了灵岸桥,车子朝左拐,在大国屋前的街角转弯向湊桥方向驶去。关于大国屋,我在《细雪》中描写过,这间河鳗饭店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就存在了。大国屋的隔壁记得是间荞麦面馆,再隔壁则是间叫“真鹤馆”的旅馆,现在这个地方变成了一间名叫阪井的商店。在深川小名木川的“釜六”当掌柜的祖父,后来辞职用百两金子买入一间旅馆的股份开始独力创业,正是这间旅馆。后来祖父搬至蛎壳町从事印刷业,便将真鹤馆转让给二女婿,由其经营,所以我住在茅场町那阵时不时跑到这里来玩。有天晚上,附近人家失火,他家两个女儿——和我同样年纪的稻子和她姐姐光子,用衣物罩着头,冒着散落的火星跑到四十五番地的我家来避险。湊桥对面有间“湊寿司”,我在他家吃过不少次白食哩。从湊桥去往箱崎桥方向的路上,有间卖棉布的铺子远州屋,有时候我会跑去他家,依照母亲吩咐帮忙做点烦碎活儿。

    驶过电车街往永代桥方向去,翻越丰海桥,在箱崎桥前面向右拐弯,经新永久桥堍来到永久稻荷。昔日的永久桥感觉好像位于今天的永久桥以东。再往东去,那座土州桥是从前没有的。土州桥建成之前,今天的箱崎町四丁目一带是片长满芦苇的湿地,湿地中央是山内侯[236]的别墅。这位一直活到明治初年的山内侯,由于晚年精神有点不正常,将别墅的屋顶拆掉安上玻璃,灌入水,在其中饲养金鱼,他从下面仰头望着优哉游哉的金鱼,喜不自胜;还有,据说外出散步的时候,他曾将走在街上的美女掳回别墅为妾。这些传说我是从母亲那儿听来的,不知母亲是从谁那里听来的,总之真伪莫辨。每年到了某个月份,永久稻荷都要举行祭祀活动,那天别墅里能看到众多土佐出身旧藩士中的头面人物。有一年,我站在路边,很幸运地见到了日清战争中旅顺口之役的勇将山地独眼龙将军[237]乘着马车从永久桥上经过的雄姿。将军戴着军帽,身材看上去比《绘草子》[238]或照片上见到的更瘦小,不过肌肤却像铁铸似的,可以想见是栉风沐雨,出入千军万马雕锻出来的。

    土州的老宅被拆,土州桥建成、箱崎町四丁目完成社区改造之后没多久,我家便从蛎壳町搬到了这里,我和弟弟精二的青少年时代大部分是在这里度过的,但现在再走过这里,却怎么也找不到先前的家究竟在哪里了。我曾经常来到看得见大川的河岸边,眺望着对岸万年桥以及浅野混凝土工厂那高耸的烟囱,或者站在如今中洲桥所在的地方,朝中洲的真砂座方向远眺。中洲与箱崎之间竟有这样一座桥,我是最近才知悉的,这回则是第一次经这座桥来到中洲。真砂座的旧址现在是一个存放铁管弯头的仓库,大门紧闭,当年小山内薰[239]和伊井蓉峰[240]等人合作发表关于近松剧[241]的文章就是在这间小屋。看着它,脑海不由浮漾出河合武雄[242]的父亲大谷马十[243]、山崎长之辅[244]、美艳动人堪称今日“花样男旦”先驱的若水美登里[245]等一众耀眼明星在舞台上的曼妙姿影。走过辅桥,来到浜町三丁目的河岸边,或许是退潮的缘故,河道干涸,河中臭得没得说了。在铠桥附近即有此感觉,但这里更加厉害,沿河而居的人家想必实难忍受吧。桥上到处晾晒着煤团,旁边还有海带。在这种地方晾干的海带,会多臭啊。从菖蒲桥再折回中洲,然后驶过清洲桥。当年此桥建成后,万太郎君曾写下俳句一首:“兹来好去处,赏月名迹冠东京,还数清洲桥。”我是第一次翻越这座桥。从这里越过与我向有夙契的小名木川,翻过万年桥,站在新大桥上俯瞰三川汇流的景象,然后沿浜町河岸踏上川口桥,穿过有马小学门前,来到水天宫后面的小路。这一带便是我年轻时的作品《少年》的舞台,虽然我自己读的是阪本小学,但亲戚中大多数人毕业于有马小学,因此我对它也有着不少记忆。当年,水天宫的后门外有间叫“武内”的酒馆,许多有名的演员、文人等经常来此游娱,还曾发生过正宗白鸟氏[246]和如今已经作古的近松秋江氏[247]为争夺艺妓而大打出手的事件。白鸟氏的《微光》及秋江氏的某小说好像就是以此为素材的。如今重游此地,见“武内”仍存生得好好的,倒令人深感意外。

    我从后门走进水天宫。从前,水天宫除去庙会日,平时总是大门紧闭,不让入内的,不过现在已经一改前贯。何况今天是五日。《少年》的起首写道:“……从蛎壳町二丁目的家走向水天宫后门的路上——偶人町街道的上空淡霭轻笼,鳞次栉比的商户门前的蓝色帘子被阳光照得暖洋洋的……”今天正是这样的天气。寺庙内仍和往昔一样旷阔,从大门延伸至寺庙的路上,依旧挤满了各式各样的露天铺子,一如从前,令人倍觉亲切。“……偶人町街道上的露天铺子挂满马灯,有比画剑术的,有杂耍的,螺号的声音在向晚的天空震天价响,有马先生的屋前挤满黑压压的人群,卖药的手指露着腹部的偶人女孩,扯起嗓门拼命白话,还有总是副乐呵呵模样的七十五座神乐表演、永井兵助的瞬间拔刀绝技……”虽然没有小说中那些场面,不过叫卖各色物品的商贩,高声招徕顾客的情形一成不变,献纳许愿帖子的地方甚至还有人手持扩音喇叭,介绍着水天宫的由来。这般春风骀荡的光景,我很久没有陶沐过了。遇上京都壬生念佛[248]的日子,才能见到这般热闹的光景,而在东京,我真的很久没见到了。看到有售卖米酒的摊档,便回忆起往昔偶人町的情形,被竹森君催促着往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忆起《水天宫利生深川》[249]中的笔屋幸兵卫,心里暗忖:绘有铁锚的彩马匾额不知现在还卖不卖?一打听,果然没的卖了。从前庙会日以外的日子,大门是紧闭的,我曾经跟着乳母从门外朝里张觑,门上嵌着格子窗,窗子是打开的,里面就摆着香钱箱。还是孩童的我好容易才伸手够到格子窗,将角子扔进去,便听到落到香钱箱里发出的叮当声。

    从三原堂所在的街角穿过偶人町街道,继续往芳町方向走去。“偶人町街角的绘草子店清水屋,近来新进许多三折页的战争绘卷,悬吊在店头,作者大多是水野年方、尾形月耕、小林清亲[250]三位画家。对一少年来说,这些绘卷没有一件不让其垂涎三尺……”《幼小时代》中有这样一段话,这间清水屋如今变成了玩具店,所幸仍在以前的位置,令人差可欣慰。它隔壁是河豚料理店“兼万”,对面原先的瓷器店则变成了佃煮店。听说鸡肉料理店“玉秀[251]”就在它上面的二楼,实际上从街角向西拐弯,搬到了距离从前不远的地方继续营业。从“玉秀”再稍稍往西便是芳町一丁目,即是从前的蛎壳町二丁目十四番地,是我呱呱坠地的地方。明治十九年七月二十四日,盛夏之际,我降生在土仓的一张席子上。据当时的老人说,那年的酷热是创纪录的。我父母因为种种原因,与谷崎家的正支也就是我祖父久右卫门一家同住,那间土仓本是祖父开办的谷崎活版印刷社的库房。一直到我五岁,全家都和祖父母家一起生活。每到傍晚,我从后面的屋子出来,来到印刷社的账房,“跟那些小伙计一起玩耍,或者两手攥住窗上的格子,朝外面的人行道上张望。格子的大小约莫有五岁的我的脸孔大小。我将脸贴住冰冷的铁窗格,抬头望着印刷社对面那间叫‘今清’的牛肉饭馆的二楼。‘今清’的西首,从年糕片店一直到前面的横马路,那一带并排开设着好几家射箭店,人们把那些店称为‘射箭游戏场’,实际上相当于后来的‘十二层楼[252]’或‘玉井[253]’那样的场所。越过印刷社的窗户可以隐约看见里面的女子隔着玻璃拉门,朝路上走过的男人搭讪,也有男人朝门内张望的光景。”(《幼少时代》)从这边能看到对面的街景,自然,现在“射箭游戏场”和“今清”都早已不存在。年糕片店一直开到大地震那会儿,后来听说搬到神田那边去了。至今仍健在的“玉秀”就在我家东边隔开一两间房子,是非常好吃的鸡肉料理店——但我没有进去享用过,一直是让他家伙计送到家里来吃的。这间活字印刷社所在的建筑后来由叔父二代久右卫门转给我伯父久兵卫,久兵卫死后为一个叫冢越的人所拥有,直到震灾一直保留着昔日的模样。如今这儿围着板屏,上面钉着一块牌子:“冢越商事株式会社临时营业所”,里面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到。尽管如此,我的出生地毕竟以这种形式清清楚楚地标记着,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又有些口渴,于是在“玉秀”附近一间名为“快生轩”的咖啡店小憩片刻。不知道为什么,故里重游的感觉一点也不强烈。随后在明治二十七年六月大地震的时候,“母亲将我紧紧抱在怀里”的地方、当时蛎壳町“一丁目与二丁目交界的大街”过去一点的谷物交易所(现在的东京谷物商品交易所)、伯父的谷崎久兵卫商店旧址、喜代川河鳗店、三桥堂糕点店前转悠一圈后回到偶人町,前往大观音。“以前,位于街道稍稍向里凹进去的地方,石板路的两旁并列着许多玩具店,宛若浅草仲见世商业街的迷你版一般。”但如今,只剩一座狭陋的神祠,唯有一对写有“偶人町大观音”的灯笼,令人忆起往昔。我曾在这儿的玩具店被猫抓破脸皮而大哭,玩具店老板娘看我可怜样,把玩具军刀给我打了折扣,还有观音堂甍顶上装饰有《八犬传》芳流阁[254]同一样式的偶人。那偶人竟然自说自话地活动起来,引起轩然大波。我在《幼少时代》中有详细记述,这里就略去不说了。

    在偶人町一路闲游至末广亭,转入芳町街道,经过宝来屋、猿屋牙签店,然后向北行至昭和大街。本月歌舞伎座上演的富藏《四千两》[255]那出戏里讲到传马町的牢狱,我们一行参谒了牢狱旧址内供奉的弘法大师[256],观瞻了石町的大时钟[257],随后前往筑地明石町的旧租界。早年,这里有间名叫“塞尔玛”的英语塾,由一对外国姐妹开办,我从小学一直到高中三四年级。每天晚上从茅场町绕一个三角形,穿过铁炮洲去这间学塾补习英语,走在黑漆漆的路上心中惶恐的情景至今也无法忘记。“塞尔玛”的正式名称叫“欧文正鹄学馆”,是栋二层小楼,百叶式的外墙横扣板涂着油漆,不知道现在位于哪个位置了,大概在圣路加医院后面隔一个街区,不过我不敢肯定。

    来到大都市酒店所在的海岸,从电信创业之地的石碑前经过,最后在东京都观光汽船码头前拍下今天故里重游最后的纪念照片。大佛君[258]《江户夕映》中出现的旧幕府时代的海关和轮船码头大概也在这一带吧。越过明石桥,从小田原町来到胜閧桥堍。日头仍高悬,约莫下午三点左右,这一天的闲游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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