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昊,生于公元1004年,小字嵬理,西夏语“惜为嵬,富贵为理”。史称元昊“性雄毅,多大略”,“圆面高准,身五尺余”,晓浮图学,通蕃汉文。党项族未占领河西走廊之前,河西走廊是甘州回鹘(河西回鹘)居住的地方。河西走廊直接连接了黄河河套地区,直接威胁着党项政权后方的安全。河西走廊是打通内地和西域的必经之地,祁连雪水的滋润,使这里的片片绿洲土地肥沃,谷禾壮硕,是名副其实的米粮川。这使得党项政权早就垂涎三尺,要想图谋发展,必须占领河西,有了河西的千里沃野,西夏的政权才更加牢固。
早年,甘州回鹘的“牙帐”设在甘州(今甘肃张掖)。从大中祥符元年(1008)到天圣四年(1026),党项人同回鹘进行了六次争夺甘州的战争,每次都遭到失败。党项因此同回鹘结成世仇。天圣六年,元昊已长大成人,党项人经过了充分的准备,首次派元昊带兵去攻打甘州,一战告捷,攻破甘州,甘州回鹘可汗夜落隔通顺王仓猝出逃,留在城中的后妃子女家属都被元昊掳获。甘州首战成功,元昊深得民心,被立为太子。
公元1032年,李元昊嗣位,时年28岁。元昊即位后,首先去掉唐、宋所“赐”的李、赵姓氏,自号嵬名氏,称“吾祖”。接着又逐步采取一系列措施,为建立割据政权,积极进行最后的准备。
党项同回鹘争夺河西凉州的时间持续最久。元昊攻取甘州之后,固守西凉的回鹘人就失去了大本营。元昊又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吸引宋兵到环庆一带,使回鹘失去戒备,然后出奇兵突袭西凉,回鹘人弃城投奔吐蕃。元昊占领甘、凉二州之后,使河西走廊西部的肃州和瓜、沙二州失去了屏蔽。公元1036年,元昊率军西攻回鹘瓜州(今甘肃瓜州),直抵沙州(今甘肃敦煌),又回师占领肃州(今甘肃酒泉)。这样,元昊便控制了河西走廊,结束了甘州回鹘的统治。
就在元昊大举进攻沙州之时,沙州曹氏政权面临战乱局势,为防不测,把所属瓜、沙二州各处佛教寺院中收藏的佛教经典,佛家度牒,寺院契约、账目,善男信女施主朝拜佛事的状、疏、发愿文、写经、佛画、档案文书,以及各类书籍统统收集起来(约四五万件),运送到莫高窟,找了一个可容纳这些文书的不大不小的洞窟(今编号17窟)封存起来。后来在曹氏失去这个地方之前,又在封闭的洞口墙壁上绘制了壁画。从此这个被封闭的洞窟便不为世人所知。从元昊占领瓜州,西夏占领瓜、沙190余年,下至元、明、清历900余年,到清末的光绪二十六年(1900),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中,被一个无知的道士无意中发现了,埋藏在洞窟中近千年的数万件珍贵文书才重见天日。这就是著名的敦煌藏经洞。
西夏对于河西诸城毁灭性的打击,使这块丰腴土地上祖祖辈辈积累的文明与财富,瞬间化为灰烬。这其中有汉文明的根深蒂固,使外族的进攻遭到殊死的抵触;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河西漫长的历史演进中,世族的力量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已经深刻地渗入了政治、经济、文化的方方面面,要打破这样的格局,必须是粉碎性的摧毁。
但西夏王朝对于宗教的重视,却推动了河西文化的向前发展,敦煌莫高窟、榆林窟、瓜州东千佛洞等,都保存了西夏的洞窟,那些雕塑、壁画,都是最为珍贵的艺术品,它从一个侧面,投射出西夏文化的璀璨光芒。
张议潮寻根
敦煌莫高窟第156窟,窟门南北两壁分别对立着张议潮和夫人的画像,窟内下半段墙壁上则绘有两幅长达七八米的长卷壁画:一幅是《张议潮统军收复河西图》,另一幅是《宋国夫人出行图》。壁画所表现的威武阵容和豪华场面,再现了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史诗:张议潮收复河西,河西归唐。后人评价张议潮的功绩时说:“河西沦落百余年,路阻萧关雁信稀。赖得将军开归路,一振雄名天下知。”
沙州(敦煌)自唐德宗“建中二年(781)陷于吐蕃”,随之河西各地完全沦陷,“遗民泪尽胡尘里”,近七十年的时间里,河西人民已不堪忍受吐蕃贵族的残酷统治,内心早已埋下了反抗的种子。
张议潮是沙州地区的一个汉族首领,他看到了吐蕃的衰落和人民反抗情绪的高涨,敏锐地觉察到起义的时机已经到来,就暗中联络当地的豪杰义士,充分发动群众,组织武装力量。唐宣宗大中二年(848)三月的一个清晨,张议潮率领义军冲到敦煌城下,高声呐喊,发动攻击,城中的百姓纷纷响应,吐蕃守将惊慌失措,带领随从狼狈逃跑。撵走吐蕃后,张议潮接管了敦煌的军政大权,紧接着,他补充武器,修筑城防设施,筹备军需物资,一面耕田,一面打仗,陆续攻克了瓜州、伊州(今哈密)、西州(今吐鲁番)、甘州、肃州、兰州、鄯州(今青海东部)、河州(今临夏)、岷州(今岷县)、廓州(今青海化隆)等十州。在取得一系列胜利之后,张议潮在大中五年十月派其兄张议谭到长安,向朝廷献沙、瓜等十一州地图和户籍。十一月,唐政府在沙州设置节度使,号称“归义军”,任命张议潮为检校吏部尚书金吾大将军归义军节度使兼十一州营田处置观察使,全权管理河西地区的军事、民政和财政。到懿宗咸通四年(863)三月,张议潮又亲率大军攻克凉州,肃清了吐蕃在河西的最后一个据点。
成吉思汗占领河西走廊
蒙古人把西夏称之为河西,对于蒙古人来说,河西是中原的门户,欲取中原,必夺河西。公元1224年,正当成吉思汗转战中亚的时候,西夏乘机派出使者深入漠北诸部,企图组成抵御蒙古的军事联盟,从而使蒙古统治者对西夏的崛起有所警觉。成吉思汗在结束西征回军漠北的路上,对西夏西部的边陲重镇沙州(敦煌)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战斗异常惨烈,由于沙州军民的英勇抵抗,沙州城“逾月不下”,后来蒙古军队“乘夜穴城以人”,而沙州守将则“纳火穴中”致使“蒙兵多死”,打退了蒙古军队的进攻。由于战争的创伤,沙州“军民困乏,牛羊驼马殆尽”。
这使得成吉思汗对河西的觊觎更加心切。
公元1225年,蒙古对河西再次进犯,在攻取瓜、沙二州的战斗中,守将假装投降,明面上以酒肉犒赏,暗地里却设伏兵袭击蒙军,致使成吉思汗损兵折将,攻击失利。
在攻占瓜、沙失败后,成吉思汗调整了战略决策,以进攻河西的中心城市为目标,既而各个击破。于是转攻肃州。肃州为西夏重镇,有重兵把守,蒙兵围攻数日,战斗异常惨烈,成吉思汗发下重誓:城破之时,鸡犬不留!当时,攻守的力量对比悬殊,攻破肃州只是个时间问题。在这危急关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城内的西夏大户率众偷开城门,将城献给了成吉思汗,宣告了肃州西夏统治的灭亡。
公元1226年,成吉思汗一路攻城掠池,继而东征甘、凉等州。公元1227年西夏灭亡,肃、瓜、沙三州皆为蒙古所有。
自元帝国建立以来,北方的蒙古人大量迁入河西,一些比较集中的农业区和水草茂盛的畜牧区均被蒙古贵族所占有,战争的烧、杀、抢、掠所造成的恶果,一时间无法恢复。据历史记载:至元二十七年,肃、沙二州不过一万人,肃州只有八千七百人,萧条的景象可想而知。
时至今日,河西流传的故事里仍然有蒙古铁骑的勇猛。说是一队队骑兵,只要号令一声,则倾巢出动,前赴后继的样子,很悲壮,很感人。敦煌人表面上服从蒙古人的调遣,白天耕田,到了晚上则家家户户商量着如何对付蒙古军队的占领。在八月十五的那一天,汉人们发出了秘密信号,各自为战,杀得蒙古军队措手不及。从蒙古军队几次入侵敦煌而未得手可以看出,敦煌死命守卫的根本是中原正统思想的教化。异族的统治无论多么开明,都终归是汉人称臣,创造了辉煌中原文明且历史悠久、极有优越感的汉人怎么能称臣呢?这是人们不能接受的。所以,历来的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后,首先要做的是全盘吸收中原文化,或者被汉文化的博大精深所同化,只有这样,统治才会逐渐稳固。久而久之,中华民族的洪流才得以汇入世界文明的河流。
刀枪之下的政权看似稳定平和,一旦有了一丝丝的光复曙光,人们内心所坚守的民族归属感,就会勇猛地集合起来,形成不可阻挡的反击力量。在摧毁蒙古统治的那一刻,所有的老百姓都成了预备部队,全部投入到了战斗之中。元朝势力的溃退,并没有焕发敦煌乃至河西的兴盛。明筑嘉峪关为西疆,嘉峪关以西的大片土地无暇顾及,它们在明朝的账册上显得可有可无,加之万里长城的再一次修筑,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使本来就处于战争创伤状态的河西走廊雪上加霜。
石油解围酒泉城
酒泉为河西的军事重镇和战略要地,改朝换代或者发生战事,这里首当其冲。南北朝周武帝时,突厥人围困酒泉,突厥人采用云梯攀缘城墙,城内守军将石脂水泼洒于云梯,然后用火焚烧,火势凶猛,烧得突厥人乱了阵脚。一般情况下,火来水灭,可在这次战争中,云梯熊熊燃烧,突厥人越是泼水,火势越是凶猛,致使突厥人心慌意乱,认为这是老天在保佑酒泉,就匆匆撤兵了。这里所谓的石脂水,即为石油。西晋张华所著《博物志》中说:“酒泉延寿县(玉门)南山,名火泉,火出如炬。”这可能是当地天然气燃烧的景象。在玉门一带,石油从地层中渗出,黑黑的,如同油脂一般黏稠。人们点燃它用它来取暖生火。在那个时代,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河西,自古以来就是一个聚宝盆。其物产的丰富,不胜枚举。近代以来,最引人注目的则是石油。一度,祁连山下的玉门,被称之为“中国石油工业的摇篮”。在这里,不仅形成中国最初的石油工业,而且为今后中国石油工业的发展,培养了大批的人才,所以有“凡有石油处,必有玉门人”的说法。再把时间推后到南北朝,可以想象,酒泉的所辖之地玉门,有成片从地下溢出的石油,这些石油,有的经过长期的风吹日晒,已凝结成块状;有的则汩汩涌出,还没有大量的被民间或官方用于燃料。可能只有一些牧羊人、野外淘金者偶尔生火取暖。因为石油的神秘和人们千百年来形成的取火习惯,都制止了石油这种物产的广泛运用。那么,在这场战争中,是什么机缘,让石油发挥了其独特的作用呢?
我多次去过玉门,在玉门石油管理局的老君庙油矿待过一阵子,当地的老人说,从前,白杨河的河谷和附近的荒野上,从地下涌出一层黑黑的东西,人们都知道那东西能燃烧,但都不去碰它。原因是有一户人家把那黑色的东西挖去了烧火,火势很旺,但烟气很大,那户人家烧好水做完饭之后,火仍然不灭,而且越烧越大,按照常理,他们用水浇火,可越浇火越大,就赶紧从灶头把那黑东西扒出来,最后,把房子点着了,从此,没人再敢用它,说它邪气,用了会带来灾祸。后来人们知道那是石油,是个宝贝,都纷纷架起大锅,土法炼油,搞得乌烟瘴气。
看来,石油的火势猛,不易扑灭的特点古人是掌握的,所以,在那场战争中,聪明的酒泉人,把自己的“土特产”真正用对了地方,打退了强兵的围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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