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码头-第002章两只斗败的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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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远茹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追上来说:“三叔,和同福鸡蛋厂的那份合同,我己经安排在明天上午十点签订。”

    臧家梁果断道:“改在今天下午三点。”

    臧远茹诧异地问:“为什么?你可是从来不在下午签订合同的呢。”

    臧家梁解释说:“后天是我们码头237周年庆典,我己经订下三天的堂会,请的是徐州最著名的柳琴戏班前来演出。听远方说,你爸把庆典会场布置得很漂亮。我要先把手头的工作做了,明天去验收会场及一应设施,后天就要派上用场了。唱堂会本来是很高兴的事,如果因为设施出现问题,那就很扫兴了。”

    臧远方小声提醒道:“会场一直是二叔负责,我们要是去验收的话,二叔又要怪我们不信任他了!”

    臧家梁却把眼一瞪,没好气地说:“你年纪轻轻的,做事怎么缩手缩脚的?你二叔怎么就不怪自己,有没有做过一件让我们信任他的事情?不去监督他,难道还任他为所欲为吗?”

    臧远茹连忙打着圆场道:“三叔,你就别生气了,我爸那脾气,你是知道的,再说大哥也是好心。”

    臧家梁看了看侄子,恨地不成钢地说:“好心?说白了就是前怕虎、后怕狼!要是你们个个都象他这副窝囊相,我们码头还怎么做生意?”

    臧远方听了这话,就更加地手足无措了,看上去一脸委曲,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

    庆典会场上,此刻也是一片忙碌。

    会场内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戏台,戏台的前台门柱上,有一木刻的阳体朱漆镏金楹联:“或为君子小人,或为才子佳人,出场便见;有时风平浪静,有时惊天动地,转眼皆空”。戏台的顶上,悬有一朱漆描金的横匾“声满歌楼”。

    一个身材微胖、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就是臧家梁的二哥臧家栋了。

    此时,他正站在戏台前,用手示意工人挂灯笼,口中不停地指挥着:“往左、再往左。”

    工人将右边柱子上的灯笼往左挂,却又偏离了右边的柱子。

    臧家栋又用手示意:“往右,再往右。”

    工人又将灯笼往右,却因为重心不稳,一下子从梯子上摔下来,发出“啊”地一声尖叫,同时“扑通”一声,重重地跌落在戏台上。

    臧家栋愤怒地骂了句:“废物!”

    正朝这边走来的臧远方,见此情景,连忙跑上去想扶起工人,并担忧地问:“曹强,你怎么样?摔伤了吗?”

    曹强痛苦地嘴着牙,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与此同时,臧家栋见到三弟过来,连忙迎上去,指着戏台,得意地说:“我们这个戏台啊,是全徐州最大、质量最好的。别看台基是单层的,可做台基的木头都是来自四川的上好楠木,是我专门托人从上海运来的……”

    正在这时,臧远方终于把摔伤的曹强扶起来,却发现他的后背上,赫然插着一根尺把长的木刺,不由长吸了一口凉气,抬手就要把木刺拔掉!

    臧家梁正好转过头来,看到这一幕,连忙制止道:“不要……”

    但是己经晚了,木刺被臧远方拔下后,曹强一声惨叫,后背上立刻就流出了汩汩的鲜血来。

    臧家梁当即大惊,一边边奔上戏台,一边大声喊道:“快送去济世堂让赵先生看看!”

    闻讯过来几个工人,立刻手忙脚乱地和臧远方一起,把曹强抬走了。

    臧家栋望着一行人远去的方向,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急匆匆向戏台走过去,速度掀开台基上的红地毯,果然发现刚才工人摔伤的地方,一块薄木板己经碎成几块了。

    他脸色不由一沉,就想用红地毯把碎木板盖起来。

    但是,己经晚了!

    臧家梁己经看到了,立刻快步走过来,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碎木板,脸色阴沉地象是要拧出水来。

    随即,他指着木板,不无讥刺地说:“这么薄的木板,就是你托人专门从上海运来的四川上好楠木?”

    臧家栋心虚道:“这……这……这个……”

    臧家梁站起身来,拍了拍双手,冷冷地问:“戏台连工带料,总共花了多少钱?”

    臧家栋只好道:“一……万八。”

    臧家梁脸上怒火更盛:“超支多少钱?”

    臧家栋硬着头皮说:“八、八千。

    臧家梁紧追不放:“八千?你有多少进账啊?”

    臧家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恼羞成怒道:“你怀疑我?”

    臧家梁指着被砸穿一个洞的木板,强忍着怒气说:“我也不想怀疑你,是这些木板,让我不得不怀疑你!”

    臧家栋却毫不相让:“工人摔伤了是他自己不小心,与这些木板有什么关系?”

    臧家梁反唇相讥:“噢,照你这样说,刀把你的手割伤了,是你自找的,与刀及持刀人没有任何关系喽?”

    臧家栋自知理亏,便激动地拍着胸脯,先发制人道:“家梁,你到底把你二哥我看成什么人了?告诉你吧,别说我有钱,就是我没有钱,八千块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臧家梁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八千块不够你塞牙缝的?你那是什么牙?西班牙还是葡萄牙?”

    正在这时,一个身材瘦长、双眼乱转的年轻人提着鸟笼子过来,正是臧家栋的儿子臧远胜。

    他见此情景,原想悄悄溜走,听了这话,立刻走过来,凑到臧家梁面前,不服气地说:“三叔,你还别看不起我爸!就算八千块不是个小数目,我爸现在也不会放在眼里喽!”

    臧家梁眉毛一挑,嘲弄地说:“你比你爸胃口还大?八千元不放在眼里?怎么,你爸发什么横财了?”

    臧家栋连忙暗中“嘘”了一声,示意儿子不要说出来。

    没想到,臧远胜却将脖子一拧,硬气道:“爸,那些钱是别人主动送上门来的,又不是你去偷去抢的,说出来怕什么?”

    见儿子己经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臧家栋又气又急,但是也只能干跺脚!

    臧家梁越发惊诧了,不由失声叫起来:“远胜,你把话说清楚了,是谁把钱主动送上门来?我就不信,这天上还真有馅饼掉下来?”

    臧远胜还想说什么,臧家栋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道:“逆子!你给我闭嘴!”

    臧远胜转头看着父亲圆睁的双眼,吓得立刻闭了嘴。

    臧家梁却厉声道:“远胜,你说!”

    臧家栋也毫不相让:“远胜,你敢!”

    一时间,兄弟俩就象两只斗败的公鸡似地互相瞪着,脸红脖子粗的。

    臧远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发现两人只是互相干瞪着,不再管他,这才咕囔了一声说:“算了,我还是遛我的鸟去吧。”

    他刚走不久,臧家栋也冷哼一声,收回了目光,拂袖而去!

    臧家梁望着他们父子俩远去的身影,信步走到会场外,脸上却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臧远方急匆匆走过来。

    臧家梁连忙迎上去,焦急地问:“远方,曹强情况怎样?伤得严重不严重?”

    臧远方心有余悸道:“赵先生说,伤口幸好偏离心脏一指,并无大碍。但是毕竟伤筋动骨,又流血过多,最少要一百天才能复原。”

    臧家梁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说:“我和赵先生同属江西会馆,他是明末御医赵学敏的后人,其医术和医德远近闻名。既然赵先生说无大碍,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你一定要做好伤者的安抚和赔偿工作,决不能有任何亏欠。”

    臧远方点点头道:“放心吧,三叔。”

    臧家梁不但没有放心,却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庆典还没有开始呢,就出了这样的乱子,看来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刚才听远胜说,有人主动把钱送给你二叔?这件事你知道吗?”

    臧远方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有一次,我看到二叔和四爷爷在一起嘀嘀咕咕,说到什么辫子军,后来看到我过去,就闭了嘴。”

    臧家梁立刻吃了一惊:“辫子军?”眉头一皱,神情更加严肃起来,“我们做生意的,只要和这些军阀扯上关系,准没有好事,我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你先去找四爷爷问问!”

    臧远方答道:“好的。”便匆匆而去。

    ……

    臧家大院是典型的明代赣派建筑,正门装饰丰富,大门石材使用了豆绿石雕;砖木结构的楼房前低后高、层层叠进,错落有致;再加以树木遮掩,以及亭阁点缀,山墙起伏,飞檐翘角,让整个大院虽然看起来结构封闭,视野却极为开阔。

    穿过院内小径走进主楼,客厅很大,布置得也很整洁雅致,既有中式的八仙桌、太师椅,又有西式的沙发、茶几、电话等等,一应俱全。

    老太爷臧增福和妻子曹秀英、二房臧家栋和妻子庄淑环、三房臧家梁妻子郭文芳及儿子臧远航等坐在茶几前,正在佣人的伺候下吃小儿酥,气氛看上去非常和睦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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