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对方赫然转身,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声张。
徐佩芸这才吃惊地发现,来人竟然是臧远航,便没好气地问:“败家子,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虽然她的话中有明显的敌意,但这个时候,臧远航没时间和她计较,而是急切地说:“吴俊锋在追杀我,快找个地方让我躲一下。”
徐佩芸想起不久前吴俊旺的死,立刻收敛起情绪,毫不犹豫地指着一只油缸说:“这缸是空的,赶紧跳进去。”
此时,前院己经传来了吴俊锋的怒喝声!
藏远航走投无路之际,便想也不想,迅速跳了进去!
徐佩芸刚把斗笠盖上,吴俊锋就拿着枪冲进了后院!
徐立春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急急地说:“我们这里真的没人进来。”
吴俊锋却理都不理他,发疯一样扑向了满院的甜油缸!
徐立春看着站在空缸边,神情有些慌乱的女儿,立刻明白了什么,不禁皱了皱眉,悄悄吩咐沈掌柜:“快去通知陆市长和臧会长。”
沈立刻点点头,迅速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吴俊锋一缸一缸地搜过去,边搜边掀,很快就要搜到了臧远航藏身的甜油缸前!
徐佩芸非常紧张,情急之中,竟然鼓起勇气,走到吴俊锋的面前,拦住他说:“你别掀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们的甜油制作很难的,你掀开哪缸,哪缸味道就不鲜美了。”
吴俊锋举着手枪,恶狠狠地说:“再不走开,休怪我的枪不长眼!”
徐立春赶忙护住女儿,想拖延时间:“小女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不过俊锋贤侄,再怎么说,你哥有错在先,臧会长纯粹是从窑湾大局考虑,你现在找他儿子报仇,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吴俊锋却一把推开他,冷冷地说:“走开,别拦我!”边说边向众人挥舞着枪,血红着眼晴,象疯了似的,“谁敢再拦我,我先毙了谁!”
众人一时愣住了,同时停住了脚步!
吴俊锋冷哼一声,便想掀开面前油缸上盖着的大斗笠!
臧远航只好从里在站了起来,郁闷地说:“俊锋,我们是好朋友啊……”
吴俊锋不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恨声道:“好个屁!自从我哥死的那一刻,我们就是仇人了!现在,你以命抵命吧!”
他边说边枪口对准了臧远航的脑袋!
臧远航自知在劫难逃,只好听天由命地闭上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徐佩芸立刻扑上去,紧紧掣住吴俊锋的手,想要把枪口抬起来!
吴俊锋完全没提防,枪口立刻上扬,“啪”地一声,打死了停靠在树枝上的一只飞鸟!
他不由大怒,用力将徐佩芸推开!
女人的力气毕竟有限,徐佩萍站立不稳,头就要磕到旁边的缸沿!
臧远航见状,连忙拉住了她!
吴俊锋趁此机会,再次举起了枪,直指臧远航的脑袋!
徐立春和伙计们回过神来,连忙扑上去,紧紧掣住吴俊锋拿枪的手。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不要啊,不要!”
吴俊锋血红着眼晴,虽然毫不相让,但毕竟孤掌难鸣,便气极败坏地喊道:“你们要是再不松手,我就一枪一个!”
正在双方闹成一片之时,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来:“吴俊锋,你疯够了没有!”
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陆元杰带着姜局长等人赶到了。
吴俊锋见状,也不由一呆!
趁此机会,陆元杰一挥手,姜局长等人立刻一拥而上,卸下了吴俊锋的枪。
吴俊锋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歇斯底里道:“我哥只有一个,他还那么年轻,不能白死啊!”
陆元杰简直忍无可忍了,怒喝道:“你哥没有白死,己经有三十名辫子军伤兵给他陪葬了!那些伤兵,大多数比他更年轻,最小的才只有十六岁!”
吴俊锋却恶狠狠地瞪着臧远航,一字一顿地说:“就算今天杀不了你,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他撂下这话,便转身离去!
臧远航望着他决然的背影,仰天长叹道:“天哪,我们两个,怎么会变成仇人了啊!”
陆元杰知道,臧吴两家的这个仇,铁定是结下了。
他想了想,不由心生愧疚,当即命令道:“你们立刻通知所有商户,到市礼堂开会!”
众人领命而去。
陆元杰对徐立春点点头,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前院走去。
一时间,刚才还乱哄哄的后院,立刻就冷清了下来。
臧远航这才回地神来,看了看面前这个勇敢的姑娘,感激地说:“谢谢你救了我。”
徐佩芸却冷冷地回道:“你错了!我救的不是你,而是为了保护窑湾百姓和财产,不顾个人安危、只身到辫子军阵前谈判的臧会长的儿子!”
臧远航尴尬地笑了笑,硬着头皮说:“不管怎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以后再也不叫你母夜叉了。”
徐佩芸立刻笑魇如花:“那好啊,以后我就可以叫你公夜叉了。”
臧远航差点气结!
……
市厅礼堂内,陆元杰、臧家梁、徐立春、吴俊锋等几百号商人济济一堂。
陆元杰开门见山地说:“各位,事情的经过,大家都十分清楚,我就不一一累述了。但我要强调的是,这次窑湾的兵荒之灾,原本由吴俊旺的引起,究其原因,是他对钱财太过贪婪,完全失去了人性,才欠下累累血债,血债血偿,所以他的死,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而让全体窑湾人躲过兵荒之灾的,是商会会长臧家梁。臧会长自始至终,都是从窑湾大局出发,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和恩怨。但是现在,吴俊旺之弟吴俊锋,却将所有罪过都推到臧会长头上,想让臧会长的儿子臧远航给一个罪人陪葬,这件事,大家认为吴老板做得对吗?”
这一声“吴老板”,虽然也算是敬称,但叫得很是见外。与会的商人,个个都是人精,岂会听不出其中的疏远与冷淡?
因为按理,他是该叫“俊锋贤侄”的!
闫一认率先鄙视地看着吴俊锋,毫不犹豫地说:“不对!臧会长只身和谈,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生命和财产,吴老板不应该公报私仇,大家说对不对?”
商人们异口同声道:“对!”
臧家梁立刻站起来,感动地鞠躬道:“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吴俊锋见此情景,虽然内心深处,对臧家梁更加仇恨,但是表面上,却只能脸色阴沉地坐在礼堂的一角,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陆元杰望了他一眼,便果断拿出一份文件,神情庄严地说:“现在己经是民国了,窑湾是以商代政。为了保持窑湾政治稳定和经济繁荣,并惩恶明善、以示后人,我与商会代表们紧急碰头,拟定了一份《五百家商户联合声明》!”说到这里,他威严地咳嗽了一声,这才继续道,“此声明全文如下:吴俊旺纠集无知伙计、盐贩子和民众,血洗辫子军伤兵及货船,手段残忍、情节恶劣、血债累累,不但给窑湾名誉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也给窑湾带来了兵荒之灾,无论是按照《中国民国刑法》还是历朝历代律例,吴俊旺都罪该当死。因此,其弟吴俊锋不得再为泄私愤牵连无辜。若臧家梁之子臧远航人身安全受到任何外来威胁,均视为吴俊锋所为,吴俊锋必须承担由此带来的一些责任与后果!并且此后,所有窑湾商人,均不得再与吴家进行任何生意往来。自即刻起,本声明生效!”
众商人听到这里,纷纷赞好。
吴俊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跳了起来,咆哮如雷道:“真是欺人太甚了!凭什么‘均视为吴俊锋所为’!要是他臧远航被雷劈死了,我也要承担责任和后果吗?”
话音刚落,会场上立刻炸开了锅。
商人甲将手指指点着他说:“怎么这样说话呢?”
商人乙也义愤填膺道:“这话哪里是人说的,简直连畜牲不如!”
其余商人亦纷纷附和,清一色指责吴俊锋“简直是混帐逻辑”。
……
吴俊锋见犯了众怒,担心稍不留神,吴家在窑湾就没有了立足之地,所以只能恨恨地望着臧家梁,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陆元杰却理都不理他,兀自挥手示意大家:“各位静一静、静一静!这份声明,市政府和商会均己经盖了章,如果大家同意,就请在上面签名盖章吧!”
话音刚落,商人们纷纷站起来,走到台前,轮流在那份声明文件上签名盖章。
臧家梁感动地报拳作揖道:“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众商人纷纷还礼,几乎都说:“这次要不是臧会长出头,窑湾在劫难逃了!”
吴俊锋听了这话,更是气得咬牙切齿、脸红脖子粗的!
陆元杰望着签名,满意地点点头,对吴俊锋说:“吴老板如果足够诚意,也请签个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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