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管家看到他,却连忙迎上去,焦急地说:“唉呀,航少爷,你怎么才回来呀?老族长都等你多时了。”
臧远航闻言,诧异极了:“太爷爷?他怎么来了?”
……
与此同时,臧家大院客厅内。
一位八九十岁、长着一蓬白色山羊胡子的老人,正神情严肃地端坐在太师椅上。这位老人,正是臧口村臧氏家族老族长。
臧增福己经带着二儿三孙,神情恭敬地坐在下首。
老族长鸡皮鹤发,不怒自威。
此刻,老人家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绿玉斗烟袋,耸拉着眼皮,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
臧增福和儿孙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客厅里的气氛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正在这时,臧远航快步走进来。
他见此情景,便弱弱地叫了声:“太爷爷,你老人家来啦。”
老族人冷哼一声,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臧远航只好呆立在原地,很有些手足无措。
忽然,老族长的烟袋灭火了。
他向桌上磕了磕,重新又装了一袋烟丝。
臧增福连忙掏出一盒火柴,“哗”地一声划亮了,讨好地说:“大爷,我帮你点上。”
老族长终于抬起了眼皮,却瞪了他一眼,悠悠道:“你太老了!”
臧增福只好吹灭了火柴,讪讪地缩回了手,委曲地咕哝了一句:“没你老吧。”
臧家梁连忙站起来,从父亲手中接过火柴,恭敬地说:“大爷爷,我来吧。”
老族长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你也不年轻了,火气太弱了!”边说边瞟了一眼呆立一旁的小侄孙。
臧远航见状,只好硬着头皮,从父亲手中接过火柴,恭恭敬敬地说:“老太,我来吧。”
老族长这才冷哼一声,表示认可。
臧远航连忙划了火柴,向烟袋头上烧去。
没想到,就在火柴即将烧到烟袋头的一刹那,老族长的手忽然就是一抖。
臧远航措手不及,火柴立刻烧到老族长那丛白花花的山羊胡须上。
祖孙三代吓得脸都变了色,同时飞快地扑上去,七手八脚地开始灭火。
虽然火很快就被扑灭了,但是老族长那从白花花的山羊胡须,却己经被烧得七零八落了。
臧远航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连声道歉说:“老太,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我……”
老族长却并没有动怒,而是捋了捋仅剩的半截胡子茬,不慌不忙道:“远航哪,你看,一根小小的火柴,倾刻之间就能将我的胡子烧成这个样子了。要是一条长长的铁火龙,日夜在我们臧家祠堂旁边轰鸣,你说那块风水宝地下的青龙脉,会不会被冲得一干二净呀?”
臧远航才知道刚才的突发事件,原来只是个铺垫。
他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便解释说:“太爷爷,火车虽然有个火字,却并没有火,所以并不是铁火龙……”
老族长却将手一摆,强硬地打断他的话:“你不用再说了,这件事在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的了。昨天晚上,我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就己经和族里的几位长老碰过面了,大家一致反对铁路从臧家祠堂边经过。如果你一意孤行,臧氏家族将立刻把你的名字,从族谱上去除。你的子孙后代,也永世不准再姓臧!”
臧增福和儿孙们听了这话,脸色全都变得惨白!
这种惩罚,对于任何一个家族的男性来说,都是巨大的耻辱!
臧远航回过神来,立刻哀求道:“太爷爷,你不要被人误导,你听我说……”
老族长立刻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说:“被人误导?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真是无知者无畏!”说完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臧远航连忙说:“太爷爷,你听我说……”边说边想要追上去解释。
臧家梁却拦住他,摆摆手道:“不必了。”
臧远航委曲地说:“爸爸!”
臧家梁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这是全族人的决定,有关臧家子孙后代的福祉,连你老太都做不了主的。”
臧增福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跌坐在沙发上劝道:“远航哪,我知道你是为了窑湾好。但是现在,臧徐两家反对如此激烈,胳膊拧不过大腿啊。修铁路的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臧远航却把脖子一梗,倔犟地说:“我不管!‘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反正资金己经到位,《徐州至阿湖段详细线路图》铁道部己经批下来了,只等明年十月份开工了!”
……
徐家大院客厅内,徐立春正在喝着闷酒。
徐佩芸见状,一把夺过酒杯,责怪道:“爸,你又在喝闷酒了!”
徐立春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唉,修铁路不但有利于窑湾经济的发展,对我们甜油坊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啊。可是现在呢,我却不得不昧着良心阻止,我对不起祖宗、对不起所有窑湾人啊。”
徐佩芸安慰道:“说到底,你也是为了佩萍,别太自责了。”
徐立春却苦笑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远航现在怎么样了?”
徐佩芸闻言,脸色不由一黯,郁闷地说:“我也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徐立春刚想说什么,忽然看到吴俊锋笑眯眯地走进来。
他不由一怔,随即万分纠结地叹了一口气。
吴俊锋却并不恼,而是亲热地说:“岳父、佩芸,你们都在家啊。”
徐立春冷哼一声,将脸转向了别处。
徐佩芸没好气道:“你又来做什么?”
吴俊锋不请自坐,同时得意地说:“我要去北京办点事,爸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所以想请你到我家去,帮我照顾一下你的好妹妹和小外甥女。”
徐佩芸立刻戒备地问:“你去北京做什么?”
吴俊锋撇撇嘴回道:“你们以为对付臧远航那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仅仅凭风水和族谱除名,就能唬住他啦?错!他现在正在帮助铁道部招聘招铁路工人呢,所以我得去给他釜底抽下薪啊,哈哈哈。”
徐立春不屑地说:“釜底抽薪?就凭你?切,你认识铁道部的谁啊?”
吴俊锋气焰嚣张道:“我虽然不认识铁道部的人,可是你别忘了,我三叔是谁啊,是吴光新!”
徐佩芸提醒说:“你别忘了,你三叔是支持修铁路的,甚至连运河码头在比利时银行的贷款,也是他做的担保呢。”
吴俊锋却无所谓道:“你也别忘了,除了我三叔,我姑爷可是大名鼎鼎的段祺瑞总理呢。除非铁道部那帮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否则,敢不理我?”
徐佩芸嘲弄地说:“铁道部的人,可都是支持修铁路的!”
吴俊锋却无所谓道:“我才不管他们支持不支持呢,我只是利用我姑爷和三叔这层关系做敲门砖,再有这个。”他边说边用中指和拇指做了个数钞票的动作,得意地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我们吴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哈哈哈!”说完,扬长而去。
徐佩芸望着他的背影,厌恶地说:“他倒是想得美!”
徐立春却摇摇头道:“不,他说得很有道理。自古以来,无官不贪啊。”
徐佩芸轻蔑地说:“有什么道理?之前他和远航数次过招,可是从来没有赢过。”
徐立春却道:“今日不同往昔。现在运河码头己经被抵押掉了,臧家没有任何实力,可以与吴家大院抗衡了。现在事己至此,铁路要是修不成的话,就会成为了一烂摊子,不但贷款会打了水漂,那些集资的商人也不会放过远航的的呀,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徐佩芸闻言,立刻慌乱起来。
……
夜半时分,臧家早己经大门紧闭了。
徐佩芸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孙管家就睡眼惺松地过来开门。
但是他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后,立刻惊喜地说:“小少奶奶,是你啊,快请进。”
徐佩芸却连忙摆手,小声道:“不了,你把远航喊出来就是了。”
孙管家为难道:“可是航少爷还没有回来呢。”
徐佩芸只好说:“那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他。”
孙管家点点头:“那好吧。”边说边顺手关上了门。
徐佩芸站在门口,冷得直哈气。
她为了取暖,只好不住地跺着脚。
好一会儿,臧远航的身影才出现。
徐佩芸连忙迎上去说:“远航,你终于回来了。”
臧远航见是她,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惊喜地说:“佩芸?你找我?”
徐佩芸却幽幽地问:“你,还愿意和我结婚吗?”
臧远航坚定道:“当然愿意!”
徐佩芸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那么,就请你赶紧中断贷款合同,放弃修铁路的想法,以后再不许提这件事了!”
臧远航沮丧道:“你看你,又来了!你有没有想过,事己至此,中断合同我们不但会损失一大笔钱,我也无法向铁道部和360余家商户交代。更重要的是,窑湾将错失一次发展契机,国际化大都市的构想也将成为泡影!”
徐佩芸却固执地说:“就算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爱情,也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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