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生来没有翅膀:独立女神香奈儿传-我要让全世界的女人为你穿上黑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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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宇宙的底色,万物的归宿,整个色彩世界里的主宰。

    黑色象征着悲伤、庄严、孤独,也代表了神秘、高雅、力量。

    如果要用一种颜色为“永失我爱”的悲痛命名,那么黑色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1919年12月22日的午夜,天色暗沉,风雪如晦,香奈儿的别墅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门铃声。

    当管家披衣打开大门时,才看到来人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哀伤。他是卡柏的朋友莱昂·德·拉博德,他表示,必须马上见到香奈儿小姐。

    而这时,香奈儿已经出现在了楼梯上。

    “她穿着一套白缎睡衣,头发凌乱,站在楼梯上,单薄的身影像一个少年。”多年后,拉博德回忆道,他一直记得,香奈儿听到卡柏出车祸身亡后那一刻的表情,她的脸痛苦地抽搐着,浑身战栗,眼神骤然空洞,眼睛里却没有一滴眼泪。但紧接着,她就匆匆上了楼,迅速整理了一个小包,请求拉博德把她送到卡柏出事的地方。

    于是,他们连夜驱车一千公里,终于在23日的黎明时分到达了蔚蓝海岸——当时,卡柏正开着他新买的敞篷车,赶往戛纳去与柏莎共度圣诞节。而出事的前一天,他还在她的怀抱里诉说生活的不幸,他有多么憎恨自己的选择,又有多么不愿与她分离。

    “你不知道,你对我的重要,你是指引我生命的光。”这是卡柏临行前在香奈儿耳边说过的话。

    然而仅隔一天,便成生死遗言。

    香奈儿在蔚蓝海岸的皇家酒店里见到了柏莎。柏莎看起来非常憔悴,她曾是卡柏生前最爱的姐姐。一年前,柏莎在卡柏的精心铺排下,“嫁”给了一位勋爵的弱智儿子,以名誉婚姻的形式,换取了尊贵的身份和一生享用不尽的资产。香奈儿则为她亲手设计了婚纱,现在,她用卡柏姐姐,同时也是米歇尔汉夫人的身份,接待了香奈儿。

    遗憾的是,香奈儿还是来晚了一步,她没有见到卡柏最后一面。柏莎含泪告诉她,卡柏的遗体已经入棺了,因为在车祸中,汽车的轮胎爆炸了,他翻了车,身体被烈火烧得面目全非。

    香奈儿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又请求柏莎的司机将她送往车祸现场,她要去看看那个令他丧生的地方。

    她看到了那些烧焦了的汽车残骸。沿海的公路边,空无一人,冷风呜咽,她抚摸着那些残骸,就像抚摸着恋人的身体,一遍又一遍,悲痛到哽咽。

    什么是爱?

    爱是一步一叩首的山脉,是一生一回眸的汪洋,是七情六欲、人间五蕴,是你赠我天穹,我却独爱你这一颗星。

    可是,爱终究不能感天动地,也不可起死回生。

    但若无爱,生来何欢?

    若有爱,又如何免于长哀?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瘫坐在地上,捧住脸开始恸哭,眼泪狂涌不止,几近晕厥。

    24日,伦敦《泰晤士报》的平安夜专版报道:“大英帝国勋爵,骑士荣誉军团获得者,亚瑟·卡柏中尉已在车祸中丧生,其隆重的军葬礼将于1月3日中午举行。”

    接着,《纽约时报》又发表了一则“英国外交官遇难”的新闻:“亚瑟·卡柏,劳合·乔治之友,战时协约国战争委员会政治秘书,在途经蔚蓝海岸时遭遇车祸不幸身亡,车上的一只轮胎爆炸后飞离车身……卡柏先生是英国首相劳合·乔治的密友。”

    在巴黎,克列孟梭则向媒体表示了他的悲伤与惋惜:“卡柏先生是我最挚爱的朋友,他的英年早逝,是我的悲痛,他太优秀了,注定是这个世界的损失。”

    而从蔚蓝海岸回来后,香奈儿就命令仆人在她的房间里挂满黑纱。那些乌木屏风都是卡柏生前送过来的,但现在,全都成了他的遗物。

    斯人已逝,爱的天空从此星辰陨落。

    在陵墓一般的幽深房间里,她为他换上了黑裙,以恋人的身份,以满腔的热血,饮一块思念的冰,日日夜夜,千千万万遍。

    卡柏去世后不久,香奈儿接待了一位陌生的印度人。

    那段时间,她正试图用疯狂的工作来麻痹伤心。她的事业蒸蒸日上,她依旧是巴黎绝对的时尚领袖,但在爱情的世界里,她却成了一个彻底的空心人,日升月落,每天都在为失去爱人而痛楚。

    印度人说:“小姐,我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您。是您最熟悉的人托我转达的……他想让您知道,他在另一个世界生活得很快乐,再也没有任何烦恼。那么请您务必接受我带来的信息,您也一定会明白其中的含义。”

    印度人究竟告诉了香奈儿什么,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她说:“印度人带来的那个信息,藏着一个只有卡柏和我才知道的秘密。”

    所以,那一刻,透过印度人漆黑发亮的瞳孔,她仿佛真的看到了另一个空间。她开始相信,死是永生之门,她的爱人也将在另一个世界里,用灵魂的力量庇护着她,永无止息。

    接下来,香奈儿又将在这个世界上,获得卡柏男孩对她的更实质的爱护,那就是他给她留下了四万英镑的遗产,足以在事业上助她一臂之力——她用这笔钱扩充了康朋街31号,并买下了巴黎西郊的一幢别墅——绿色呼吸(Bel Respiro)。

    至于戴安娜,她和孩子得到了卡柏的大部分遗产,但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和香奈儿关系微妙。最初,她们都在刻意避免碰面,慢慢地,戴安娜又成了香奈儿的顾客,最后,她们又因卡柏的遗物发生争执——戴安娜方面的说法是,香奈儿拒绝归还卡柏借给她的家具;香奈儿的回应则是,那是卡柏赠送给她的,是她的私人物品。

    绿色呼吸是卡柏男孩和戴安娜住过的地方。香奈儿搬进去之后,就立即让人把窗户漆成了黑色,以此来表达她对卡柏的怀念。这也不禁让人疑惑,她是不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向世人宣告,她与卡柏之间密不可分的深厚感情,已经取代了戴安娜和卡柏之间貌合神离的夫妻关系。

    想来,戴安娜还是介意卡柏对香奈儿的感情,香奈儿也一直不能释怀卡柏与戴安娜的婚姻——在他生前,她无法成为他的妻子;在他死后,她又无福成为他的遗孀。

    然而,一个人只要有了爱,就得到了世间最好的礼物。

    “我要让全世界的女人为你穿上黑裙。”

    香奈儿相信,黑色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可以穿越时空,横扫万物,到达玄学的内核。

    所以,黑色能为她带来卡柏的庇护,也能救赎她的沉沦,让她获得心灵的安宁。

    所以,她以爱的名义,发起了那场世间最盛大久远的悼念。

    从此,她设计的每一条小黑裙,都蕴藏着那个凄美感人的故事。

    1920年春,香奈儿穿着她的小黑裙出现在了康朋街,一时舆论哗然。接下来,又是她的模特们。她要求模特们一如既往的清瘦:“不能控制自己的体重,何以支配自己的人生?”

    她设计了一系列的小黑裙,以中国绉丝为主面料,融合刺绣,白色珍珠项链点缀,纤细的衣袖,简洁流畅的版型,雅致的风格,把模特们全都变成了高不可攀的女王。

    在此之前,人们的观念已然根深蒂固,黑色只能作为丧服的颜色出现,而现在,香奈儿将把这种颜色带到沙龙里、晚宴上,以及日常生活中,让黑色成为优雅、神秘、高贵和自由的代名词,继而统治世间一切的花花绿绿。

    美国《时尚》杂志则预言,香奈儿的小黑裙内敛低调,又强势奢华,势必会像“福特”小汽车一样,迅速流行,征服世界。

    到了1926年,“香奈儿”设计的一条小黑裙,售价已经从300法郎上升至1000法郎。每天,都有无数的行人流连在康朋街,只为看一眼香奈儿橱窗里的小黑裙。

    小黑裙成了香奈儿的标识,为她带来了无尽的声望和财富;小黑裙也成了全世界女人的梦,让她对卡柏的爱,循环反复,生生不息。

    但香奈儿却说:“身为一个女人,你可以穿不起香奈儿,你也可以没有多少衣服供选择,但永远别忘记一件最重要的衣服,这件衣服叫自我。”

    是卡柏让她明白,一个女人也可以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照自己的意思经营事业,照自己的欲求选择爱人,这便是卡柏给予她的最好的礼物。

    “我失去了卡柏,我失去了一切。他留给我无尽的空虚,我这辈子都无法填满。”直到二十五年后,香奈儿在康朋街与保罗·莫朗聊天时,才愿意直视失去卡柏的痛苦。爱别离,求不得,那样的痛苦,甚至险些让她放弃自己的生命。

    的确,如果可以用她的命去换卡柏的命,她也会毫不犹豫。

    无奈,生命的残酷就在于没有如果,不可替换。

    幸而,生命的伟大又在于,有人让你愿意为其而死,那么你也可以为其更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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