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后背上的蝴蝶-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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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周六指顶着颗光头出现在夜总会的大厅,醉醺醺地要找个小姐陪他跳舞。

    二姐一直坐在大厅的吧台里,看着周六指跟女孩在大厅跳舞。直到夜半周六指走时,二姐依然雕塑一样坐在吧台里。她不爱周六指,却为何看到他跟别的女孩搂在一起时,心里像一座空城似的冷风飕飕地吹?

    周六指已经下楼跨上了他的摩托,却突然撒开腿,腾腾地跑上楼,看到二姐还在吧台里苍白着一张脸。他拽过二姐,拖上他的摩托。二姐说:“王八蛋别拽我。”周六指气咻咻地说:“操,就拽你,拽你一辈子。”二姐手蹬脚刨地要下车,周六指用两只胳膊夹紧二姐,一边将摩托风驰电掣地开起来,一边贴着二姐的耳边恶狠狠地说:“你再挣吧一下,我他妈就连同摩托一起开到江里去,咱们同归于尽。”

    车子直接开去宾馆,一进房间,周六指就贴到二姐身上,用嘴唇去寻找二姐的嘴唇,二姐躲避了一下,这激怒了他。他喘着粗气强硬地剥掉二姐的衣服,将二姐裹夹到身下,直到把一身的力气都冲荡进二姐身体,才把汗涔涔的额头俯在二姐胸前,喑哑着嗓音说:“想忘记你,可忘不掉。”

    为什么要忘记呢?二姐没有问,自始至终她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细致地亲吻着周六指的肌肤,像最后一次跟这个男人缠绵似的,极尽柔情地对待他。周六指早已领略了二姐的刚烈,却从来不知道她会如此温柔。在她柔软的水一样的身体里,他冲撞得像只鱼,叫得像只猫。

    两个湿淋淋的人搁浅在床上,周六指抚弄着二姐的手腕,问:“刀呢?”黑暗里,传来二姐的声音:“不是你的六指顺走了吗?”周六指半晌无语,然后翻身从包里翻出一把小巧的弹簧刀,塞到二姐手里,说:“用我的防身。”

    周六指被姐夫梁老板的船接回去后,一直绷着脸,像挂丧似的,沉默得像块石头。姐姐周丽极其疼爱家里的老疙瘩,以为他因为鱼塘被冲的事急的,劝他说:“有姐和姐夫呢,怕啥?当交学费了。你才多大,做成这样不错了,可天灾人祸,谁也挡不了。”周六指说:“别叨叨,让我静静。”

    三天后的夜里,姐夫走进他的房间,摸着墙壁上的开关要开灯。黑暗里听见炕上躺着的周六指说:“别开灯。”又听见他说,“黑着说话吧,看见你的脸,我就没有说话的想法了。”

    房间里都是烟味,姐夫枯坐在椅子上很久,一直没有开口。周六指也不说话。姐夫后来说:“帮姐夫倒粮吧,今年的粮价行市看涨,我支起来,你帮我干。鱼塘的那点损失就是零头。”周六指不说话,姐夫终于站起来,推开门想回自己房间,周六指突然把一个东西当啷一声掷在他脚下,沙哑着嗓子说:“你背叛了我姐!”

    透着打开的门缝,走廊里昏黄的一缕光线射进来,梁老板看到脚下是那把送给二姐的雕花弯刀。他弯腰像捡起块大石一样捡起刀,用力握在掌心,刀刃刺进他的掌心,锥心地疼。

    这一夜,二姐眼前梁老板和周六指的脸又在重叠交错,最后,周六指的脸盖住了梁老板的。二姐突然抬起汗淋淋的脸,问周六指:“你会娶我吗?”周六指想都没想就说会。他发泄到无力,冷汗被窗口吹进的江风吹干时,他感觉皮肤上紧绷绷的,有点冷。万一二姐像缠着姐夫一样缠着他要他娶她,他真的娶她吗?娶一个夜总会的女孩?娶一个姐夫要过的女人?

    但二姐却没再追问他,他反倒有些失落。

    蓦然,窗外的月光照在二姐袒露的后背上,他看到那伤疤的地方竟然纹了图案。他想起肖瘸子的话,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恶狠狠地问:“够鸡巴抖瑟的,你纹给谁看?”

    二姐刚才还火炭似的身体缓缓地退到零度,她用僵硬的目光像不认识似的看着周六指,直到周六指松开了拽着她的手。二姐下床,一件件地穿上被周六指剥掉的衣服,又捡起他的牛仔裤,摸出周六指的皮夹,拉开拉链,从里面的钞票中,用手指捻出一张,在周六指面前晃了一下,说:“我还值这个吧?”没等周六指说话,她转身走了。

    从宾馆走回出租屋,二姐的身体刚才有多柔软,现在就有多坚硬,刚才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痛苦。两个男人,一个是伤害过她的,一个正在伤害她。她望着墨汁一样浓浓的夜色睡不着。后半夜,下起了雷阵雨,闪电像火蛇一样将窗前照得雪亮,也一次次照亮大坝下面的江水码头还有沼泽一样的盐碱地。遥远的江桥上爬过一列火车。夜行的火车在风雨的桥头蠕动,瞬间又仿佛静止成永远的风景画,桥头两岸是令植物绝望的盐碱地。二姐临窗而立,她突然支开画夹,用色彩在白纸上涂抹那些在风雨中有些扭曲的景物:桥,火车,码头,浑浊的江水,还有被水淹没得只剩下草尖的碱蓬草。那些碱蓬草虽然只露出草尖,依然倔强地挺立在风雨里。

    二姐曾经把她的画投给许多杂志社,都石沉大海,她甚至有些绝望了。但这幅画却让她突然从绝望中悟到了什么,如果一生能永远这么充满激情地创作,发表不发表无所谓。画画是一种心态,是一种生活,是一种追求美的行动。

    二姐突然蹲在地上哭了,哭得大声而剧烈。混在外面的风雨里,谁也听不清。

    周六指在二姐走后,翻来覆去睡不着,有些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梗着,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后来他骑着摩托来到二姐的出租屋前,隐在角落里向屋里窥视。下雨了,他在闪电划过的瞬间,看到窗口出现二姐的身影。他想起大水那夜在夜总会的四楼窗口看到的情景。他的心猛地抽紧了,他想什么都不顾地冲进去,抱住房里的女孩,可是暗夜的雨中,好像有肖瘸子的冷笑,在笑话他捡他的刷锅水。最后,他蹲在角落里,抹了把脸上的水。有冷的雨水,还有热的泪水。

    又一个夜晚,夜总会打烊后,二姐打车回她的出租屋,喝多了的周六指骑着摩托一直在后面缀着。

    二姐打开出租屋的门,回手关门时,被人用力地撞开。她以为是劫匪,直接把手里的弹簧刀扎了过去。周六指一把攥住刀子,恶狠狠地说:“我操,我给你的刀你用来扎我?”

    二姐打开灯,看到周六指的手上都是血。她急忙去拿药棉给周六指包上伤口。周六指靠在床上打量着四壁挂的油画,那些画有两三岁的男孩,有江堤码头,盐碱地,碱蓬草,还有个裸着后背的女人,女人的后背上纹着粉嫩的荷花,荷花上面飞舞着一只墨色的蝴蝶。

    油画中二姐的裸背真是美,纹身图案恰到好处地遮盖了后背的烫伤。周六指心里很不是滋味,二姐竟然拿伤疤作秀!他盯着二姐放在桌上刚刚把他伤了的刀子,说:“你就是在这屋里扎的我姐夫吧?”二姐正用手指给纱布系扣,听到这话,刷地一下,把纱布从周六指手上扯了下来。周六指跳起来,捂着手,“哎呦哎呦”地叫疼。

    纱布重新又缠在了周六指的手上。昏黄的灯光下,周六指解开二姐的衣扣,二姐没有动。他看到了二姐的纹身,用手指抚摸着粉嫩的花瓣和蝴蝶墨黑的翅膀,说:“有多少人看过你的纹身?”不等二姐回答,他就忍不住将二姐按压在身下,咬着二姐的耳垂,气喘吁吁地说:“肖瘸子比我有劲吗?”二姐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片刻之后,她狠命地在周六指肩头咬了一口。周六指更大力地按压她,她开始挣扎。两个人在床上的纠缠已经不是做爱,而是打架。后来二姐一脚把周六指踢到床下,低声吼:“滚,永远也不想看到你!”

    周六指在二姐家的门外站了半宿,像片孤独的叶子悬空贴在窗棂上。二姐站在地当中,两条腿都站麻了。后半夜,外面下雨了,江风混着雨水瓢泼而下,很像夜总会被水淹的那夜。二姐看着外面淋成落汤鸡的周六指,无声地打开门,周六指一走进屋子,就把二姐死死地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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