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时代2-第九章 乌石塘村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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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乌石塘村的海

    盛夏在一片知了声里来了,阳光密密地充斥着这个世界,抬起手来,会让人想要把阳光都攒起来,攒在寒冷的冬季再拿出来暖一暖。毕夏开始上补习班,黎允儿跟着父亲去北京最好的医院治疗耳朵,楚君尧陪着母亲在医院里接受放疗,何晨宇跟着一群驴友去山里了,敬嘉瑜就在家里宅着……时光在一日一日里走着,不管你是哭,是笑,是惆怅还是欢喜,它就像个调皮的孩子,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不停地向前。

    毕夏的期末考试成绩比想象中稍好一些,第五名,全年级第四十三名,数学成绩这次依然差强人意,要不是最后两道应用题她在练习册里做过原题,很难保证不会拖分,所以这次的排名完全就是靠运气。让她意外的是,孟欧的总分完全超过她了,他排在第四名,数学比她高了两分。毕夏记得高二上学期孟欧的总分排名还属于全班中等,数学上很少有超过她的地方,没想到现在进步这么快。

    孟欧得意扬扬地把她各科分数问了个遍,毕夏早知道他这招了,明明就对她的分数了如指掌,还问她问得这么详细,不过就是为了让她知道他的成绩。

    “恭喜你呀!”毕夏由衷地说。

    孟欧推推眼镜,面上很淡,但眼神却很骄傲:“只是侥幸,也就数学比你高两分,第三名比我高七分,第二名的周信航比我高十一分,齐莉莉总分比我高了二十分。所以说坐座位是有讲究的,前面是齐莉莉,后面是你,掌握你们俩的动态就知道全班的风向了……”

    毕夏无语,原来孟欧虽然常常被她和黎允儿踢板凳,却坚持不肯搬走,是把她们当成了对手,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难怪他知道她所有的分数,知道她做的是哪种练习册……虽然孟欧是个古怪的男生,不得不说,他的勤奋让人敬佩。

    毕夏从来没有把谁当成过对手,因为在她心里,最大的对手就是自己,她骨子里是骄傲和自负的,甚至是楚君尧,她也觉得他的优秀有一部分是来自他的天赋。她很少有佩服的人,最喜欢的是一些总统,像杰斐逊、林肯,还有詹姆斯·门罗,他们不仅仅是美国总统,还曾经都是非常有名的律师,推动了当时的司法制度进步。她也有着自己的雄心,希望将来自己也能成为很有作为的律师,所以一直从个性上培养着自己的果决和冷静。

    毕夏看到陆怀箫的时候,正从教室出来。课外补习班那种大教室,不会有一个空位,烦躁压抑的情绪混合着各种汗味,人都隐隐地变得急躁起来,而毕夏则安静专注地盯着黑板上老师唰唰写下的笔记,一丝也不能松懈。

    陆怀箫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面色沉静,气质内敛,看到毕夏的时候,淡淡地笑了笑。

    毕夏推着单车,惊喜地说:“估分出来了?”

    陆怀箫点点头:“我自己估了一遍,然后找老师再估了一遍,大致差不多。”

    “总分多少?”

    “六百多吧。”

    毕夏自然知道依着陆怀箫的性格,一定是有所保留的。他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人,在事情明朗之前会很低调。让毕夏所佩服的也是他这种“稳得住”的淡定,周围有太多浮躁的少年,而像陆怀箫这样成熟的性格,是非常难得的。

    “志愿呢?”毕夏问,“打算填哪里?”

    “浙大财经系。”

    毕夏点点头,浙大在省内排名第一,是不错的学校。只是她以为他会填科大或者北大,因为那里的物理专业很有名,他一向喜欢物理,之前还看他在图书馆查阅过这些大学的物理专业。而且毕夏见过他高中参加物理竞赛的几篇论文,都是关于核与粒子物理方面的,她也一直觉得他将来会从事学术研究,没想到他走了热门的专业,将来要进入经济领域发展。

    毕夏本来想问他为什么不把喜好运用到专业里去,想想陆怀箫的经历也就了然了,那样的家庭,是需要他承担更多的责任,谈梦想和理想对于他来说,挺残酷的。

    “好像并不意外?”陆怀箫深深看她一眼。毕夏穿着白底红圆点大摆裙,圆头小皮鞋,细细的腰肢,显得比平日里更活泼一些,在扶手前的铁丝篮里,装着几本书。

    “我想不管你学什么专业,都有你的道理。”

    “想离家近一点儿。”她没有问,陆怀箫还是解释了出来,“也想将来改善家里的生活。”他其实是想要倾诉的,心里的种种无奈,割舍间痛苦的抉择,人生未来的权衡——他想要这样风轻云淡地告诉面前的女孩,也想要说,知道吗,在我未来的路上,也曾想有奇迹,而你就是我的奇迹。

    毕夏望着他爽朗一笑:“知道吗?陆怀箫,每次看到你我都觉得你将来会很有出息,所以不管选择怎样的学校、怎样的专业,都会有属于你的一片天。”

    “是安慰吗?”

    “是赞美。”

    “那我就当成鞭策吧。”

    “现在终于可以轻松了。”

    “录取通知书还没有到之前,怎么也轻松不起来……而且我还要打工。”

    “找到工作了?”

    “在加油站帮忙加油,还有帮几名初中生补课。”

    “倒是很充实。”

    “今天有空,想请你吃饭。”

    “吃饭?”毕夏笑了,“也好,我们先庆祝一下。”

    “要去我家吗?”陆怀箫有些迟疑地问。他想过要在外面请她吃饭,却更想自己能够亲自做顿饭给她吃——她不知道,他对她怀揣了怎样的感情。不仅仅因为她改变了他的一生,还因为那是一份可望而不可即的感情。

    “好呀!”毕夏爽朗地应下。

    陆怀箫的家在这座城市的城中村,就像城市的一个败笔,各种奇形怪状的违章建筑,上面像万国旗一样挂着晾晒的床单衣服,极窄的巷子,到处都是赤着胳膊的人,孩子拖着鼻涕冲来冲去,空气中有一种难闻的气味。

    陆怀箫有些紧张地关注着毕夏的反应,他带她来这里需要很大的勇气,就好像把最落魄、最寒碜的一面暴露在她面前,可是他想让她了解他,了解他所生活的环境,他从小走过的路,还有他的家人。这个女孩,是他心里神一样的存在,他汹涌澎湃的感情只在河底流淌,面上却永远是静谧的河水。

    毕夏倒是毫不在意,她跟在他身旁,看着路旁的人投来各种目光,她淡定从容地经过,连踩到一片污物也没有吭声。

    陆怀箫的家是一处平房,即使是六月的天里,也觉得屋子里凉飕飕的,灯光很昏暗,陆怀箫的父母望着她怯怯地笑,他们让她坐,自己却站着。陆怀箫的哥哥跟她打了一个照面儿后,就被带了出去,他们说今天亲戚家有事,要过去帮忙。毕夏知道他们是故意走开的,她想她在的话,他们也会紧张无措,也就没有留他们。

    “这是我的房间。”陆怀箫带毕夏走到里屋。

    毕夏环顾四周,墙壁上贴着报纸,已经陈旧泛黄,小小的桌上堆满了书本,一盏台灯,还有一张全家福。旁边就是床和衣柜,满满当当的,很逼仄。

    “去外面坐吧,这里太暗了。”陆怀箫把一本相册递给他,“我小时候的照片。”他从来没有带谁到家里来过,而毕夏是他带回家的第一个朋友,他不需要在她面前有所隐瞒,因为她早就知道他的状况是怎样的。

    毕夏坐在门口的竹椅上一张张地翻照片,竹椅发出吱吱的声响,就着陆怀箫在厨房炒菜的声响,让毕夏怔了怔。她觉得这才是生活,真切的贫穷而又努力积极向上的人生。她从陆怀箫身上看到那么多的正能量,对他越发钦佩。

    陆怀箫很快就准备好了晚餐,小米椒炒脆骨、红烧牛腩、手撕包菜和薏米汤。他的手艺超过毕夏的想象,而且他系着围裙的样子和平时不太一样,毕夏啧啧地说:“我敢 肯定你将来一定是好男人,这么赞的手艺,让人感觉很幸福。”

    陆怀箫温柔地望着她笑:“喜欢就多吃一点儿。”

    除了父母和奶奶,毕夏还是第一次吃到别人为她做的饭菜,是她爱吃的口味,稍稍有一点儿辣,还有一点儿甜,不腻也不清淡,恰到好处。

    “如果你不是中科院的物理学家,不是华尔街的理财师,那你一定是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师。”

    陆怀箫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是表扬还是捧杀?”

    “真的很好吃!”毕夏毫不客气,大快朵颐。

    陆怀箫往她饭碗里添菜:“还是第一次看你这种吃相!”

    “你怎么知道我平时的吃相?”毕夏随口问。

    陆怀箫怔了一下,他自然是见过。她不知道他们在食堂遇到的时候,他会注意到她爱吃的食物,今天的饭菜全是她喜欢的,他之前已经反复练过好几次才肯做给她吃。

    吃过饭后,黄昏就来了。毕夏和陆怀箫一人搬一把竹椅坐在门口聊天儿,过堂风穿过,再望着天空中红彤彤的火烧云,毕夏觉得惬意极了。她斜靠着竹椅小憩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薄薄的毛巾被,陆怀箫在身边,沉静地望着天。

    沈冬晴回家前一直迟疑要不要去裴家道个别,想来想去也只是打了个电话跟周阿姨说了一声。周阿姨客套几句,让她走之前回去吃顿饭,她说不用了,她也没有再坚持。

    沈冬晴提着行李到车站的时候,裴雨阳突然从身后拍拍她的肩,他不满地说:“就知道你是个不守信用的骗子,说好要带我回家的。”

    沈冬晴就知道他会当真,可真的要请他去家里,又会觉得为难。父母会怎么想?乡里乡亲又会怎么想?她在城里上学,竟然带个男生回家,一定会被误会的。

    “下次吧。”她尴尬地笑笑,“你要等消息呀。”

    “消息要等吗?来的时候自然会来。”裴雨阳白她一眼,抢过她的行李,“我已经买好票了,你正好赶到。”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出现?”

    “所以每个小时的票我都买了。”

    “啊……你这个奢侈的家伙!”沈冬晴心疼地嚷嚷,“那得花多少钱啊!”

    “从你的稿费里扣!”裴雨阳头也不回地说。

    沈冬晴怔一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严肃认真地说:“其他的票呢?赶紧去退掉!”

    裴雨阳果然从口袋里掏了一把票出来,气得沈冬晴要吐血,这个人做事怎么能这么不管不顾?他对钱一点儿概念都没有,完全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沈冬晴气急败坏地去窗口退票,裴雨阳好笑地望着她,看着她跟别人据理力争,要把已经过时的车票也退一部分。

    “还真是斤斤计较!”裴雨阳拍拍她的头,“怎么会有你这么抠门儿的女生?谈到钱,就立刻转换成泼妇模式!”

    “以后我的稿费我自己收!”沈冬晴瞪他一眼。裴雨阳给编辑留的是他的电话和地址,所以稿费都是汇到他那里,他再转给她。她已经抗议过几次说那很麻烦,裴雨阳说,他免费给她当经纪人,他还没有收她的提成呢。沈冬晴知道,她拍的那些照片全是裴雨阳在帮她打理,她对投稿这种事一窍不通,连个QQ(一种网络即时聊天工具)号也没有,别人也没法联系她。

    “对于那么爱钱的你来说,掌握你的经济命脉,你就会乖乖听话!”裴雨阳现在越来越直白了,天天都在沈冬晴面前招摇他那点儿“狼子野心”。

    沈冬晴没好气地说:“小人!”

    “我应该给我妈打个电话说我去你家了。”裴雨阳佯装拿手机。

    “你!”沈冬晴着急地制止他,“那你还是别去了。”

    “我偏要去!”裴雨阳看她着急,越发赖皮,“反正你说过会欢迎。”

    沈冬晴心里叹口气,只能无奈地说:“那你去吧,不过不能告诉周阿姨!”

    “怎么感觉像私奔?”裴雨阳坏笑起来,“沈冬晴,你会不会把我拐到村里当上门女婿?”

    沈冬晴只丢给他一个白眼,不屑于回答。

    回程的路上,裴雨阳把一边耳塞塞到她耳朵里,他在放迈克尔·杰克逊的歌,她并不喜欢快歌,重音响敲得她耳膜都要被钻透,可把耳塞取下来他又给她塞回去,如此反复——他简直是在变相地报复她!

    “我要睡了!”她只能投降地说。

    他微微一笑,把耳塞取回来,但把她的头蛮横地靠到自己的肩膀上。

    “不用!”她的脸都红了。

    “那你是想听音乐?”他的语气就是威胁。

    她咬咬唇,心不甘情不愿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和裴雨阳从水火不相容,竟然能够这样相处,就算是顾珊,也会惊得合不拢嘴吧。

    沈冬晴的脖子歪得有点儿难受,可每次想要抬头就被他摁下去,她气急败坏,又毫无办法,这个家伙就是派来一路折磨她的人。

    下了长途汽车,又坐公交车才能回乌石塘村,裴雨阳兴致勃勃:“是不是还要坐那种马车驴车才能到?”

    “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村里已经通公路,可以直达。”

    公交车就在村口停下,裴雨阳抢先一步下车,他看着村口的位置,怔怔的。沈冬晴喊了他好几声,他都置若罔闻。

    这就是乌石塘村,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是他曾在她的描述里幻想过的有山有水有树的地方。

    两侧都是连绵的山,马路向前就是一栋栋青瓦白墙的房子,它们依山而建,在一片浓郁的绿里显得悠然寂静。这里离海很近,空气濡湿中带着一点儿咸,裴雨阳大口呼吸,微微地闭上了眼睛——沈冬晴,我是不是离你更近了?

    沈冬晴没好气地拽他的胳膊:“一会儿见到人,别人问起你就说你是我同学。”

    “干吗撒谎?”

    “解释起来太复杂。”

    “不复杂,你说我是你男朋友,大家就了然了!”

    “别胡说。”

    “之前不是说要做我唯一的女朋友吗?我还没有同意分手呢,所以你还是我女朋友!”

    正好有熟识的人经过,沈冬晴赶紧去捂裴雨阳的嘴,把他藏在身后,“幺婶。”

    “小晴回来了,你妈盼着你呢!”对方朝她身后看一眼,“这么俊的娃,你同学?”

    “我同学,他家在县城里,和我顺道,说是来看看海。”沈冬晴抢先回答,再给裴雨阳一个警告的眼神。裴雨阳笑了笑,礼貌地喊了一声“幺婶”。

    沈冬晴一头冷汗,谎越撒越大了,都怪裴雨阳,非要跟着来。

    “那就是夫妻树吗?”裴雨阳惊喜地说,“果然有这样的两棵树,盘根错节……你们乡里人还挺浪漫的,还用石头垒成一个心形。”

    沈冬晴白他一眼,他以前总是对她呼来喝去,一张嘴就是乡巴佬儿、乡巴佬儿,像一个得了少爷病的人,而那时候她也最讨厌他的盛气凌人,霸道蛮横。现在她知道了,那都是他的孩子气,他就是一个有着十八岁的年龄,但心理年龄就八岁的笨蛋。

    “再见到人不许说话!”沈冬晴威胁地说,“要不然不给你饭吃!”

    “喂,我就算威胁你,也从来没有拿这件事威胁!”裴雨阳不满地说。

    正说着,沈冬晴又听到七叔公站在田埂上大声地说:“小晴回来了!”

    “是呀,回来了!”沈冬晴一回到熟悉的环境,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连嗓门儿也变大了。裴雨阳扫了她一眼,看到她眼角眉梢都是笑,心暖了暖。

    “带你男朋友回家给你妈看吧!”七叔公咂巴咂巴嘴笑,“小伙子挺精神的。”

    沈冬晴尴尬地回答:“不是,是同学,对吧?”她转过身望向裴雨阳,示意他回答,而他只是暧昧地笑笑。

    七叔公又说:“还不好意思了,没啥,你妈也会高兴的!”

    “快说话!”沈冬晴对着七叔公笑,却咬牙切齿地对裴雨阳说。

    “是你让我别说话的!”裴雨阳微微一笑,“你们村的人都还挺有眼力见儿的!”

    沿着路边茂盛的小雏菊,沈冬晴带着裴雨阳朝家的方向走。一路上,她硬着头皮,赔着笑脸,不断解释着裴雨阳的来由,可他却只是淡淡地笑,一副“全凭你做主”的样子。

    父母见到裴雨阳也是一番错愕,沈冬晴也不敢说他是裴家的儿子,含糊地说他叫雨阳,只是想来这边看看海,住两天就走。裴雨阳乖乖地没有打断她的话,他看着沈冬晴的母亲躺在床上的样子,心被猛震了一下。那场车祸后他没有见过伤者,只是从父母零星的话里,知道那是难缠的一家,提了很匪夷所思的要求,他不免也对他们一家有了抵触,现在看来,多少钱也换不来健康,难怪沈冬晴会恨着他们了,如果是他,也没有办法原谅。裴雨阳充满了赎罪的心情,待沈家父母尤为礼貌尊重,吃饭的时候帮着拿碗拿筷,看到沈冬晴的母亲嘴边的饭粒,还拿纸巾替她擦掉。他从未如此温柔细致,沈冬晴大约知道是为什么,她心里在矛盾,裴雨阳还不知道车祸的真实原因,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说这都是咎由自取吧。

    裴雨阳被安排睡沈冬晴的房间,沈冬晴和母亲住一起,父亲去了亲戚家住,夜里裴雨阳迟迟都不能入睡,海浪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轻轻婉转地低诉,这里是沈冬晴生活的空间,她的书本,她的用品,她的气息。来了这里,见到沈冬晴的母亲后,他知道他和沈冬晴之间的障碍,她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办法说出来,她藏着是因为怕旁人异样的眼神。许久以后,他摸摸自己的脸,是冰凉的一片。

    第二日,沈冬晴起床后,发现裴雨阳已经不在房间。她朝海边走去,相信他一定在那里。他果然在,坐在鹅卵石上,静静地望着海面上冉冉升起的太阳,那是一轮鸭蛋黄样红彤彤的太阳,这个在山坳坳里的村庄就好像一处世外桃源。

    沈冬晴走到裴雨阳身边,捡起一颗鹅卵石在水面上打出一连串的水漂。

    “学着点儿吧,你可不会!”沈冬晴笑着说。

    “对不起!”他低沉的嗓音让她不由得转过身。

    “对不起,是我们家伤害了阿姨……伤害了你。”

    “其实那是一场意外!”沈冬晴垂了垂眼。

    “作为惩罚就让我喜欢你吧!”他凝视她,“你不用觉得内疚,也不要有压力……”

    “裴雨阳。”她喃喃地说。

    “不是走眼,知道吗?你值得任何人喜欢……包括,你喜欢的那个人。”

    “其实……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事。”

    “好啦,你说感激,会让我更加惭愧……感觉自己没有办法面对你的家人!这里真的很美,我来过这里了,我知道你生活的地方,现在我要回去了!”

    “这么快?”

    “怎么,舍不得?”他坏坏地一笑。

    “不,不是……不是说要多住几天?”

    “看你那么紧张,也不让你为难了!”裴雨阳深深呼吸,“这里的空气很好,还真有些舍不得走!不过你回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

    “去哪里?”

    “大学呀!”

    “真能考上?”

    “就算只是个专科,那也要去呀!”裴雨阳把手放到脑后,“反正我不会补习!”

    裴雨阳回去后,沈冬晴母亲还念叨了他几天,说这么礼貌懂事的孩子很难得,又说怕是招待不周所以才住一晚就离开……沈冬晴沉默着,如果母亲知道他是裴家的儿子,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而如果裴雨阳知道那场车祸是母亲的“预设”,他又会怎样看待他们一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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