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庸先生的笔下,我们看到了两宋王朝时,六龙共华夏的壮丽长卷。然而,在今天人们看来,这似乎更是两宋王朝的伤疤。于是,后世才演绎出了杨家将、呼家将、韩家军、岳武穆的悲壮。但不管怎么说,在我们谈及这个王朝时,这种军事上的弱小,是避不开的。
让我们回到那个年代,回味那个六龙共华夏所特有的意蕴。
经济发达的宋朝,已经基本成为共识。宋富这已早成历史的定论。在中国历史上的绝大多数王朝,都采取“抑商”的政策。而惟独宋朝例外。宋初,太祖赵匡胤就言“多积金市田宅,以遗子孙,歌儿舞女,以享天年”,以博民富。后宋太宗也号为“令两制议政丰之术以闻”。神宗在位时“尤先理财”,令众“政事之先,理财为急”。这样的重视经济的思想,一直贯穿于宋朝。这是保证经济发展的一个很重要的前提。
大宋王朝还是给后人留下了积贫积弱的现象,这和宋初太祖制定的“七大政策“有主要关系,但也和周边的国家不无一点关联。大宋王朝要应付频繁的战争,要输给大量的岁币,这些无疑是在抽取宋王朝的鲜血。你也许会问,自然还是大宋王朝不够强大嘛,要不怎么会任人宰割呢?这个问题我们姑且先放一放,先看看辽金夏吐蕃大理,然后再来讨论之。
辽国是由契丹人建立的,契丹族源于东胡后裔——鲜卑的柔然部。她以原意为“镔铁“的“契丹”一词,作为民族称号,来象征契丹人顽强的意志和坚不可摧的民族精神。历史文献最早记载:契丹族开始于公元389年,柔然部为鲜卑拓跋氏的北魏所战败。其中北柔然退到外兴安岭一带,成为蒙古人的祖先室韦。而南柔然则避居今内蒙古的西喇木伦河以南、老哈河以北地区。以聚族分部的组织形式,过着游牧和渔猎的氏族社会生活。此时,8个部落的名称,分别为悉万丹、何大何、伏弗郁、羽陵、匹吉、黎、土六于、日连。在战事动荡的岁月中,各部走向联合,形成契丹民族,先后经过了大贺氏和遥辇氏两个部落联盟时代。
契丹族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有深远影响的少数民族。“契丹”的本意为“镔铁”,表示坚固。由于契丹的名声远杨,国外有些民族至今仍然还把中国称做“契丹”。今辽宁阜新是契丹族故地,这早已被史学家所认同。自北魏开始,契丹族就开始在阜新活动。辽建国于907年,国号契丹,916年始建年号,938(一说947)年改国号为辽,983年复称契丹,1066年仍称辽。从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创建大辽开始,在整个辽朝时期,契丹统治者将阜新当成了它的“腹地”。据考证,今阜新境内有9座头下州,属于辽早期的有遂州、顺州、豪州、欢州,属于中期的有徽州、成州、横州,另有一个时代不太明确的闾州。这9个头下州,当时有人口19万多人;如再加上军队人口等,可达20多万人,其中契丹人占10%之多。
相传,在遥远的年代,契丹有位首领名叫喎呵,头戴野猪头,身披野猪皮,住在穹庐中,无事不出穹庐一步。后来,妻子将丈夫的猪皮藏起来,从此丈夫就隐没于无踪了。不知过了多久,又出了位首领,名叫昼里昏呵,他只养20只羊,一天却要吃掉19只,可是第二天羊就又有20只了。天天如此……
这古老的传说颇似神话,听来很离奇。可是,民族史家却指出:这离奇的故事,反映的是一段真实的历史,即契丹先世从营狩猎经济发展到营畜牧经济的历史变革。那变革是重大而深刻的,可契丹人的记忆却是离奇而模糊的。
辽朝的创立者,姓耶律,字啜里只,又作阿保机、阿保基、阿保谨、阿布机、安巴坚、按巴坚,其汉名“亿”,契丹族,出身于迭剌部的显贵家族。这个家族拥有世选本部夷离堇的特权。高祖耶律耨里思、曾祖耶律萨剌德、祖耶律匀德实、父耶律撒剌的世为遥辇氏部落联盟的夷里堇,执掌军事。9世纪末,耶律阿保机任遥辇氏痕德堇可汗的挞马狨沙里(扈卫官),率领挞马部(扈卫队)战胜了近邻诸小部,并击溃以蒲古只为首、杀害于越(联盟执政者)耶律释鲁的部落豪强。
901年,耶律阿保机被推为迭剌部夷离堇,主管遥辇氏联盟的军事;又破室韦、乌古、女真等部,俘奚人,掠汉地,因功,在903年任于越。905年,唐朝垂亡,他应晋王李克用之邀,到云州(今山西大同)相会,结为兄弟,约定共讨梁王朱温和卢龙军节度使刘仁恭,但终因无利可图而没有践约。907年,痕德堇可汗死,契丹贵族奉其为可汗,称天皇帝(太祖)。耶律阿保机通汉语,任用韩知古、韩延徽、康默记等有才学的汉人为谋士,并采纳韩延徽的建策,置州县,立城郭,定赋税,模仿汉地的制度来管理在战争中俘掠的大量汉人。
从此,契丹社会在奴隶制成分仍占重要比重的情况下,封建制成分得以迅速发展。他建立了一支精锐而忠诚的亲军“腹心部”,讨平黑车子室韦、奚等部,尽有其地,确立了森严的仪卫制度。皇权的发展,与守旧的契丹奴隶主贵族矛盾日形尖锐。其弟耶律剌葛、迭剌、寅底石、安端和于越耶律辖底发动叛乱,均被镇压。916年,耶律阿保机大会群臣、属部,称大圣大明天皇帝,庙号辽太祖,建元神册,立长子耶律倍为皇太子。随后,亲征突厥、吐谷浑、党项等部,转掠代北,掳获许多人畜。
神册二年(917),晋王李存勗所署新州裨将卢文进降辽。三年,阿保机任康默记为版筑使,在潢河以北营建皇都(后称上京,在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境)。六年,诏定法律,正班爵,新州防御使王郁率部来降。辽太祖又曾两次亲统大军南下,肆行俘掠,均被李存勗率劲兵击退。大批降人、俘虏的迁入,使辽的实力渐趋雄厚,在长城以北草原上出现了农田、村落、城廓、矿冶、作坊以及寺院、孔庙。阿保机又进一步加强政权建设,在参酌旧俗的基础上,援引汉人文法,强化了皇权统治。根据契丹与汉人经济生活的不同,对部落和州县各因俗施治。由于汉人逐渐增多,朝中专设汉儿司主其事。天显元年(926),辽太祖领兵灭渤海国,七月,在归途中病死,葬祖州。
辽太宗孝武惠文皇帝(902-947),名耶律德光,字德谨,契丹名尧骨(或译耀屈之),阿保机次子。天赞元年(922)冬任天下兵马大元帅,三年从辽太祖西征,四年冬和天显元年(926)春从征渤海国。辽太祖死,述律皇后摄政。天显二年冬,其长兄耶律倍根据辽太祖的遗愿,率群臣请于述律后,立耶律德光为帝,仍以天显为年号。十一年,太原军阀石敬瑭为后唐主所攻,遣使乞援于契丹,太宗乃亲率辽军长驱入援,败后唐兵,册石敬瑭为后晋皇帝。从此契丹的势力伸入华北平原。
会同元年(938),始改革官制,整订赋税。会同三年,辽太宗把北部乌古地区肥美而近便的土地拨给南北院中的契丹贵族,令其前往耕种。五年,石敬瑭死,子石重贵立,在给契丹的表文中称臣不称孙,两国关系恶化。七年和八年,辽太宗两次兴师伐后晋,一再受挫。但他仍坚持南进。九年,辽太宗倾师南征,后晋兵溃。次年正月,辽灭后晋,辽太宗入汴京(今河南开封),改国号契丹为辽,改元大同。在连年南征中,辽军强掠中原人民的财富,中原人民纷纷起义反抗。同时,契丹族人民也死伤惨重,厌战心理逐渐滋长。辽太宗在汴京驻留不足三月,就被迫仓促北返。行至栾城病死。
萧燕燕,名萧绰(953-1009),小字炎炎。萧燕燕的形象,对人们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她就是《杨家将》里面杀伐决断的萧太后。不过历史上的萧太后却不像小说里所描写的那样,是率领虎狼之师与北宋大战燕云十六州的母夜叉,而是一个清正贤良,深明大义,为辽朝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的女功臣。
辽景宗继位时,面对混乱的局面,的确想励精图治,大干一番事业;但自幼身体一直不好,军国大事除了依靠蕃汉大臣之外,更重要的是依靠她的皇后萧绰(萧燕燕)。他曾对大臣说:“在书写皇后的言论时,也应称‘朕’或‘与’,这可作为一条法令。”这説明萧燕燕可代行皇帝职权。
干亨四年(982)九月,辽景宗驾崩,辽圣宗即位,萧燕燕被尊为皇太后,摄政。当时萧燕燕才30岁,圣宗才12岁。在大臣耶律斜轸和韩德让的辅佐下,太后和圣宗的地位才巩固下来。
统和元年(983)年六月,辽圣宗率群臣给萧燕燕上尊号为“承天皇太后”。萧燕燕以承天皇太后的身份总摄军国大政,就此便开始了辽代历史上著名的“承天后摄政”时期。
萧燕燕虚心诚恳,用人不疑,这一直是后世政治家效法的对象。她有男子一般的气魄,执法严明,毫不软弱,甚至“亲御戎车,指麾三军,赏罚信明,将士用命”,把北宋部队杀得尸横遍野 ,生擒名将杨业,几年后又和宋真宗确立“澶渊之盟”,开创了宋,辽和平发展时期,在中国历史上意义重大。
萧燕燕年轻时曾许配给汉臣韩德让,还没有来得及结婚,就被皇帝选为妃子。辽景宗死后,萧燕燕看中韩德让的政治与军事才能,于是决定改嫁给韩德让。当时契丹族的风俗是允许的。她私自对韩德让说:“我曾经许嫁于你,愿谐旧好。当国王的柚子,也就是您的儿子。”萧燕燕又秘密派人鸠杀韩德让的妻子李氏。从此之后,韩德让就无所避讳,不间断地出入于萧燕燕的帐幕之中,过着事实上的夫妻生活。辽圣宗对韩德让,也以父事之。韩德让忠心辅佐承天太后与辽圣宗,政绩卓著。
萧燕燕在摄政期间,励精图治,选用汉人,开科取士,泯除番汉不平等待遇。
这三位是辽朝历史上不可或缺的人物,他们使辽国走上了强盛之路。而这一时期,也是宋王朝最强盛的时期。
§§§第二节 六龙共华夏(下)
西夏的历史根源,可以一直追踪到唐初。这个时候,羌族中的党项族开始强大起来。其中,拓跋赤辞投降唐,被赐姓李,迁其族人至庆州(在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内),封为平西公,自此在此定居。唐末党项族首领拓跋思恭平黄巢起义有功,再次被赐姓李。从此,拓跋思恭及其李姓后代成为夏国公,乃当地的藩镇势力。
另一种说法是,西夏皇族是鲜卑族的后裔。西夏开国君主李元昊,就自称是北魏鲜卑之后。《宋史》卷四百八十五《夏国传》上,元昊上宋仁宗表章:“臣祖宗本出帝胄,当东晋之末运,创后魏之初基。”《辽史》卷115《西夏外记》:“西夏本魏拓跋氏后。”据《金史》卷134《西夏传》记载,“夏之立国旧矣,其臣罗世昌谱叙世次,称元魏衰微,居松州者因以旧姓为拓跋氏。”
宋初,赵匡胤削弱藩镇的兵权,引起李氏的不满。虽然他们一开始服从宋的命令,但两者之间的矛盾不断加剧。1032年,太宗李德明之子李元昊继夏国公位,开始积极准备脱离宋。他首先弃李姓,自称嵬名氏。第二年以避父讳为名,改宋明道年号为显道,开始了西夏自己的年号。在其后几年内,他建宫殿,立文武班,规定官民服侍,定兵制,立军名,创造自己的文字(西夏文)。1038年十月十一日称帝,国号大夏。
景宗李元昊(1003—1048),西夏历史上一位重要的皇帝。太宗病死后继位,后称帝,在位11年,为子宁宁哥谋杀,一说为野利族人浪烈谋杀,终年46岁。葬于泰陵(今宁夏回族自治区贺兰山平羌堡西北)。李元昊时期正是西夏崛起时期,这时也正处于北宋鼎盛时期。
金国是中国历史上以女真为主体建立的王朝,先建都会宁府(今黑龙江阿城南白城镇),后迁都燕京(今北京),再迁都至汴京(今河南开封)。其创建者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
女真族的祖先,很早就生活在长白山和黑龙江流域。五代时,“女真”之名始见于史籍,并受契丹所统治。女真完颜部为首的部落联盟建立后,很快统一了女真各部。此后,女真族的发展进入一个新的时期。辽天庆四年(1114)九月,女真族领袖完颜阿骨打率部誓师于涞流河畔(今黑龙江与吉林省之间,属于松花江和嫩江流域),向辽朝的契丹统治者宣战。他在取得宁江大捷和出河店之战胜利后,于辽天庆五年(1115)称帝建国,国号大金,年号收国。金朝建国后,在护步答冈会战中大败辽军,随后展开以辽五京为战略目标的灭辽之战。攻取五京的前后步骤是:东京(今辽宁辽阳)、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南)、中京(今内蒙古宁城西大名城)、西京(今山西大同)、南京(今北京)。五京一下,辽朝随即灭亡。金灭辽后,与北宋遂成敌国。金太宗完颜晟即位后,挟灭辽之威,很快席卷而南,于天会五年(1127)灭亡北宋。以后,金与南宋多次交兵,南攻与北伐,均无力改变南北对峙的局面。
金在与南宋、西夏并立期间,迫使西夏臣附、南宋屈辱求和,始终维持其霸主地位。但是,随着蒙古的兴起,金的强国地位受到了威胁。金蒙世仇,结怨甚深,蒙古人对金“怨入骨髓”。金西北邻蒙古,西邻西夏,南邻南宋,处于西、西北、南三战之地,战略地位有明显的弱势。对待三国的战略,金的正确选择是结夏联宋,对抗蒙古。因为,团结西夏,可以从西面牵制蒙古南下。
成吉思汗于建国后,对金“乃定议致讨,然未敢轻动”,其重要原因是担心攻金时西夏可能构成的侧面威胁。联合南宋,可以免除后顾之忧,避免两面作战,全力对付蒙古。然而,金朝统治者却错误地选择了绝夏、攻宋、抗蒙的战略,结果三面树敌,自我孤立,致使形势急转直下。蒙古攻西夏,西夏求援于金,金坐视不救,西夏投附于蒙古,与蒙古联手攻金,金处于西、北两面受敌的窘境。金为减轻压力,从中都迁都汴京,采取弃北图南的战略,进攻南宋,企图“挹彼注此”,失之于蒙而获利于宋。结果,金北方尽失于蒙,南方又受挫于宋,国土日蹙,国力日衰,在蒙宋夹击之下,遂至失国。这里提到了蒙古,蒙古的崛起,也是在宋朝时期。至于吐蕃和大理,在这里姑且不提了。
两宋帝国在营造经济上的繁华、文化上的繁荣和科技上的鼎盛之际,依旧要面临着少数民族政权的频频入。而每逢此际,忠良的血战,似乎都成为了人们视线聚焦所在。于是,我们看到了杨家将血战边关的悲壮场景。
§§§第三节 杨家将血战边关
在山西省代县城里,有一座颇有气概的钟鼓楼。在它的正面和背面,分别悬挂着“威震三关”、“声闻四达”两块巨大的题匾。传说这是人们为纪念杨家将的不朽功勋,而流传到今天的一处珍贵遗迹。如今,杨家将的故事早已是家喻户晓。
提起杨家将,人们似乎首先想到的便是杨令公杨业,这位中国宋代的著名将领,本名重贵,又名继业。并州太原(今山西太原)人,一说麟州新秦(今陕西神木北)人。据说杨家的枪法非常厉害,但为什么杨业使的却是刀呢?传说,杨业小时候非常的懒惰,后遇高人指点,痛改前非,刻苦努力,终于练就了一身武艺,一把大刀使得神出鬼没。这位名震千里的一代名将,弱冠之年便入事太原的北汉政权,受到北汉皇帝的信任,任侍卫新军都虞候。当时,宋太祖赵匡胤已经夺取后周政权,建立大宋王朝,全国统一大局已定。杨业向北汉皇帝刘继元提出了“奉国归宋”的建议,遭到反对。但他深感刘氏厚遇之恩,并未变心投宋,而是舍命保卫北汉政权。后来,北汉战败,杨业却仍在城南与宋军苦战。宋太宗早就听说杨业是一员勇将,便派北汉亡国皇帝刘继元的亲信前去劝降。见到刘继元派来的劝降使者,杨业悲愤地大哭了一场,投降了宋朝。宋太宗因他“老于边事,洞晓边情”,任命他为左领军卫大将军,知代州兼三交驻泊兵马部署,与河东三交口都部署潘美共同担负起了山西防御契丹的重任。实际上,潘美只是挂了个虚衔,重担全部压在代州前线杨业的身上。
杨业不负宋太宗的重托,在契丹军出入的各个要道口,连续修建了阳武寨、崞寨、西陉塞、茹越寨、胡谷寨、大石寨(均在今代县、繁峙境内)6 个兵寨。宋太宗太平兴国五年(980)三月,契丹10万军马来攻雁门,杨业率部用堵截和奇袭办法,大败契丹军,杀死他们的节度使、驸马、侍中肖咄李,活捉马步军都指挥使李重海。从此,敌兵一见“杨”字大旗,便吓得心惊胆战,不战自退,称杨业为“杨无敌”。朝廷由此提升他为云州观察使,仍知代州。杨业驻守雁门关8年之久,契丹军始终不敢侵入一步。
杨业的显赫战功,使得一些心胸狭窄的同僚妒火中烧。一些人给宋太宗写匿名信,诋毁杨业。宋太宗没有轻信,而是把这些谤书封好交给杨业,表示了对他的信任。
雍熙三年(986)正月,宋太宗为了彻底解决契丹对边境的骚扰,执意全面进攻契丹,下诏分兵三路进行北伐:东路由大将曹彬、崔彦进率主力,从雄州出发北攻幽州;中路由田重进统率,由定州攻飞狐;西路由潘美、杨业统率,出雁门关,攻朔(今山西朔县)、寰(今山西朔县东)、云(今山西大同)、应(今山西应县)等4州,最终目标是三路大军会师幽州,与契丹进行决战。三路大军同时前进,东路军刚出击就遇到契丹主力的迎击,大败于歧沟关;中路军闻听东路败北,也就不战而溃;只有潘美、杨业的西路军,出师仅两个月,便战果累累,收复了朔、寰、云、应4州之地,兵锋直抵桑乾河。但是,由于东、中两路守军的溃败,他们却成了孤军深入。契丹在打败东路和中路两路宋军后,调集十万精锐,全力向潘、杨部所占领的寰州压来。朝廷命令潘、杨率军护送朔、寰、云、应4州百姓立即迁回代州。在当时大兵压境的时刻,要完成这一任务非常艰巨。杨业经过周密思考,提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先派人密告云、朔等州守将,等我军离代州北上时,令云州民众先出,我军到达应州时,契丹必定会派兵迎战,这时,命令朔州民众再出城,同时派骑兵接迎,另派1000弓箭手守住谷口,这样百姓就可安全内迁。
对于杨业这个切实可行的方案,监军王先和主帅潘美却坚决反对。他们为了争功,硬要杨业率兵去打寰州。王先说:“你有几万精兵,为什么还这样胆怯?应当直接出雁门关北上!”杨业说:“不行,这样做,只有失败。”王先阴险地说:“你不是号称‘杨无敌’吗,为什么不敢与敌人正面交锋,难道你还有不可告人的打算?”杨业气忿地说:“我这样做不是怕死,而是要最大限度地减少损失,完成好皇上交付的使命。你既然这样责问我,那好吧,我现在就遵命前往。”出发时,杨业流着眼泪对潘美说:“这次出兵,必定失利,我是北汉降将,蒙皇上大恩,我愿以死报国。”他又用手指着陈家谷(今山西朔县南)说:“你们务必在两翼布置强有力的弓箭手,我转战到这里,你们就出兵夹击,不然我们将会全军覆没。”说罢,杨业就率兵出发了。经过两场恶战,因寡不敌众,杨业战败。退到陈家谷时,王先、潘美却率军早已离开了谷口;杨业得不到接应,陷入重围。虽然他奋不顾身,英勇作战,终因寡不敌众,身负重伤,坠马被俘,最后不屈绝食而死。他的儿子杨七郎,也在这一次战斗中牺牲。
杨业死后,他的子孙继承其精忠报国的遗志,坚持抗击辽国。其中杨延昭、杨文广最负盛名。北宋著名文学家欧阳修,称赞杨业、杨延昭“父子皆名将,其智勇号称无敌,至今天下之士,至于里儿野竖,皆能道之”。 宋元的民间艺人把杨家将的故事编成戏曲,搬上舞台。到了明代,民间又把他们的故事编成《杨家将演义》、《杨家将传》,用小说评书的形式在社会民间广泛传播。然而根据某些历史考证,佘太君、穆桂英等人物并非真实存在,而是民间杜撰出来的。
杨业据说有8个儿子,只有第6个儿子延昭传有后代:宗保、宗政、宗勉。杨文广是宗保的儿子。
杨廷昭,本名延朗,亦称杨六郎,生于五代后周显德五年(958),卒于北宋大中祥符七年(1014),原籍麟州(今陕西神木)人,北宋著名的爱国将领。杨延昭自幼就受到其父抵抗契丹、收复失地的思想的影响,还在孩提时代,他就“戏为军阵”,父亲对此十分欣慰,曾高兴地说“此儿类我”,每次打仗总要带上他。杨业舍身保国的高尚气节和身先士卒的勇猛精神,对他的一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在战火硝烟之中,杨延昭逐渐成长为一员骁勇善战的大将。北宋太平兴国年间(976—983),杨延昭被补为供奉官,由于供奉官只用来表示品级,无实际职掌,所以他始终随当时担任知代州兼三交驻泊兵马部署的父亲在军中。他曾多次被父亲派往宁武关沿线驻防,每到一处,总是修城筑寨,加强边防。雍熙北伐时,潘美、杨业率西路军进攻应、朔、云、寰四州,杨延昭担任先锋,冲锋陷阵。在朔州城下,他满怀收复失地的激情,带领所部战土与辽军鏖战,不幸流矢贯臂,血染征袍。他却毫不在意,越战越勇,杀伤辽兵无数,为西路军连克寰、朔,应,云四州立下了汗马功劳。
北伐失败,父亲捐驱疆场。杨延昭悲痛之余,更坚定了抵抗契丹、收复失地的决心。端拱、淳化年间,杨延昭先后出任知景州(今河北东光)、江淮南都巡检使,知定远军。咸平二年(999)七月,宋真宗获悉辽兵将大举南下,便任命马步军都虞候博潜为镇、定、高、阳关行营都部署,调任杨延昭为保州(今河北保定)缘边都巡检使,负责警备保州、安肃军(今河北徐水)、广信军(今河北徐水西30里之遂城村)三地。十月,辽军在萧太后的亲自督战下,进攻遂城。遂城城地狭小无备,辽兵集中兵力猛攻,长围数日。进城危在旦夕,城中军民惊慌失措。当此之际,杨延昭显露出一位优秀将领善于因地制宜的良好素质和卓越才能,他除发动军民登城坚守外,并利用当时天寒的自然条件,命军民汲水浇到城墙外皮。第二天早晨,遂城变为冰城,滑溜溜得无法攀登,辽军无可奈何,只好撤退。杨廷昭乘机追杀,截获了辽军许多武器,因功被提升为莫州刺史。
咸平三年(1000)冬,杨延昭在羊山(在今河北徐水西50里,今称“杨山”),运用诱敌深入的战术大败辽军。—次,辽军南侵,杨廷昭把精锐部队埋伏在羊山以西,他从北面向契丹挑战,且战且退,将敌诱至西山。猛然间伏兵突起,辽军措手不及,弃兵曳甲,大败而逃。这一仗,杨延昭和他的部下生擒了辽军的重要将领,缴获了许多战马和武器。之后,杨延昭被晋升为莫州团练使。当时,杨延昭和杨嗣因英勇与辽军战斗,齐名于河北边疆,边人称之为“二杨”。
咸平六年(1003)冬,宋真宗根据静戎军王能的奏请,诏命静戎、顺安、威虏界并置方田,凿河以遏敌骑。景德元年(1004),宋真宗命令将杨延昭的部下增至万人,驻防静戎之东,保卫河渠,阻挡契丹骑兵的入侵。这年闰九月,辽圣宗公之母后亲率数十万大军南下,以统军使萧达兰、奚六部大王萧观音奴为先锋,分兵进攻威虏、顺安军,遭到魏能、石普等大将的坚决反击。又东趋保州,为杨延昭所部打败。转攻定州、瀛州,均未获利。在这样的形势下,辽军绕道乘虚深入,直达黄河北岸的澶州(今河南濮阳),宋廷震骇。十一月,宋真宗在宰相寇准的固请之下,来到澶州北城,宋军欢呼,声闻数十里,气势百倍。与此同时,几十万宋军陆续结集到澶州附近,辽军陷入兵家最为忌讳的孤军深入之势,并且其统军萧达兰在宋真宗到达之前已被宋军射死,士气稍挫。于是,辽提出苛刻条件议和。宋真宗只求能维持苟安局面,同意满足辽方的物质需求,以求辽军撤退。
值此之际,杨延昭提出“契丹顿澶州,去北境千里,人马俱乏,虽众易败,凡有瓢掠,率在马上。愿饰诸军,扼其要路,众可歼焉,即幽、易数州可袭而取”。杨延昭的见解精辟透彻,切实可行。但一味屈辱求和的宋真宗并没有采纳这—建议,相反,在宋辽双方订立了“澶渊之盟”后,他还特别下诏,辽军撤军时,宋军在沿途不许进行迎击。杨延昭却不顾这一命令,单独率领部下“抵辽境,破古城,俘(左首右或)甚众。”
景德二年(1005),宋真宗选择“有武干善镇静”的官吏戍守河北边境,任命杨延昭知保州兼缘边都巡检使。以后,又提拔他为莫州防御使、高阳关副都部署。大中祥符七年(1014)正月七日,扬延昭死在高阳关副都部署任所,终年57岁。
杨延昭不仅智勇善战,而且还具有许多高尚的品德。他关心士兵,所得到的赏赐全部犒劳部下;生活俭朴,与士卒同甘共苦,出入骑从如小校;号令严明,遇敌必身先,行阵克捷,推功于部下。故人乐为之用,在边防20余年,威名震契丹。他去世后,宋真宗甚为悼惜。
杨延昭有子杨文广,字仲容。杨文广得到范仲淹赏识,置于麾下;曾从狄青南征。杨文广在西边防御西夏,而不忘燕云。辽宋争代州地界,杨文广献上阵图及进取幽燕的方略,但不久就去世了。
对于杨家将忠心报国、世代相传的优良家风,对于一个家族前赴后继捍卫祖国、既忠又勇的行为,人们传诵他们,缅怀他们,热爱他们,崇敬他们,以各种形式为他们竖起一座座丰碑。雁门关下,有一个以杨家祠堂而闻名的鹿蹄涧村,村里1000多口人,其中一多半都是杨家后代。杨家祠堂始建于元代,是国内现存最完整的一座杨家祠宇。因杨业死后被追赠为“太尉”,谥号“忠武”,他的后代以此题祠名为“杨忠武祠”,俗称“杨家祠堂”。祠堂大殿前,有一块鹿蹄石,形状奇特,雕刻秀美。传说是杨业十四世孙杨友,镇守代州时,一日外出打猎,射中一只梅花鹿,这只鹿带箭逃走,杨友紧追不放,追到现在的鹿蹄涧村,梅花鹿突然钻入地下。杨友命人挖掘,挖出一方奇异的石头,上面雕刻着梅花鹿带箭图案,并有明显的鹿蹄印。后来,人们将这块奇异的石头搬回祠中存放,鹿蹄涧村由此得名。多少年以来,为缅怀先祖精忠报国的高尚情怀,鹿蹄涧村年年都举行村祭,村祭必定唱戏,唱戏必唱杨家将戏。
“血战金沙滩”是杨家将传说故事中,打得最悲壮、最惨烈的一仗。在这场恶战中,杨家将的“七郎八虎”中,大郎、二郎、三郎、七郎战死,四郎、八郎被俘,五郎出家,整个一个杨家战死一大半。戏曲《金沙滩》演的就是这段英勇悲壮的事迹。而鹿跨涧村民什么戏都看,唯独不看《金沙滩》这出戏。
据说,曾经有一年的春天,村里正唱戏,点戏人竟点了《金沙滩》。说也怪,开戏前,天气晴朗,风尘不动。开戏后,当契丹兵向杨家将猛烈进攻时,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黄尘滚滚,搅得天昏地暗,台上台下顿时乱作一团,台上的“契丹兵”也只好鸣金收兵。风沙过后,观众稍稍坐定,台上又紧锣密鼓敲打起来,杨老令公披挂上阵,领兵迎敌。演到二郎、三郎惨死疆场时,突然从西北方向滚过一团乌云,刹那间,风云过后,就是电闪雷鸣,瓢泼大雨铺天盖地从天而降,整个场子里成了风雨世界。风雨过后,人们说:这是祖宗对咱们的报应,老祖宗不想让咱们再提那些伤心的事。咱们闹红火,别让他们不高兴,好吧,从今往后,演杨家喜庆的戏,咱再不演《金沙滩》了。后来换了别的戏,说也奇怪,一连几天全是风和日丽。
当然,这只不过是一个民间传说,人们也没有必要追究它的真实性。不过,鹿蹄涧村人从来不看《金沙滩》这出戏倒是真的。因为他们不愿回忆祖先悲伤的往事,更不愿让这惨烈的场面再去搅扰祖先的在天之灵。他们期望的是没有侵略,没有战争,只有和平与安宁的世界。
在奸臣误国、良将战死的定格中,杨家将完成了他们所应扮演的角色。只是,他们被定义为悲剧的主角。当然,我们也不应该忘记,在这个朝代,还有很多的武将良臣,在延续他们的使命。于是,一个贫民宰相狄青走进了人们的视野。
§§§第四节 不能战死疆场,却竟毁于朝堂
步入中叶的北宋王朝,面对北方、西北边关频频告急的状态,不得不启用一批战功显赫的军人,而在这些人中,依旧扮演悲剧主角的是一位“贫民宰相”,他就是狄青。
狄青生于北宋大中祥符元年(1008),卒于嘉佑二年(1057),字汉臣,汾州西河(今山西汾阳)人。狄青出身贫寒,幼年的狄青因把救生的马槽让给别人,而被洪涛卷走。一位隐居山林的高僧救起了昏迷的狄青,并传授他武林绝技和为将之道。8年后,狄青在师父的劝说下,放弃了出家为僧的念头,准备报效国家。25岁那年,为征赋税事与村中人发生争执,他愤而来到京城,应募在拱圣营入伍。初到东京的狄青,打伤了仗势欺人的皇亲孙义后,主动投案。在负责此案的包拯包大人和号称“侠王”的郑亲王的帮助下,狄青被无罪释放,并成为郑亲王的保镖。一次,狄青奉命刺杀孙义失败,遭杖刑八十并监禁3月。在此期间,狄青通过包大人的悉心教悔,意识到要懂法守法,不要成为头脑简单的人,应当报效国家。出狱后,狄青拒绝了金钱与美色的诱惑,毅然告别郑亲王,远赴边关投军报国。由于他身材魁梧,又有武艺,很快从骑御马直选为骑御散值。不久,因偶触军法,被判死刑,幸而知河南府范雍惊其体貌,极力营救,得以面部刺字而免死。
宋仁宗宝元元年(1038),党项族首领李元昊在西北称帝,建立夏国。宋廷择京师卫士从边,狄青入其选,任延州指挥使,当了一名低级军官。在战争中,他骁勇善战,多次充当先锋,率领士兵夺关斩将,先后攻克金汤城、宥州等地,烧毁西夏粮草数万,“收其帐二千三百,牲口五千七百”,并指挥士兵在战略要地桥子谷修城,筑招安、丰林、新寨、大郎诸堡,“皆扼贼要害”。他每战披头散发,戴铜面具,一马当先,所向披靡,在4年时间里,参加了大小25次战役,身中八箭,但从不畏怯。在一次攻打安远的战斗中,狄青身负重伤,但“闻寇至,即挺起驰赴”,冲锋陷阵,在宋夏战争中,立下了累累战功,声名也随之大振。
狄青的才略,深得经略判官尹洙的赏识,并以良将之材向经略使韩琦、范仲淹推荐。范仲淹一见,惊为奇才,特地送给狄青一部《春秋左氏传》,勉励说:“将不知古今,匹夫勇尔。”由此,狄青遂折节读书,研究秦汉以来的将帅兵法,弄得十分精通,因而更知名了。狄青以战功,累迁西上閤门副使、秦州刺史、泾原路副都总管、经略招讨副使等。
庆历元年(1041),元昊派兵攻打渭州,逼近怀远城,行营总管任福领兵迎战,桑怿为前锋,中西夏军埋伏,于好水川西的羊牧隆城附近被打得大败,任福、桑怿皆战死。庆历二年(1042),西夏军再次进军定川,宋军大败,总管葛怀敏战死,西夏军队直抵渭州城下。这时,宋仁宗急调狄青前去应战。狄青到达前线,乘对方不备,短兵相接,一举把西夏军打得大败。这时,由于西夏正逢旱灾,财力不济,又加之连年战争,死伤极多,元昊已无力攻宋,只好息兵。狄青以军功,从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移真定路副都总管。不久,迁侍卫亲军、步军、马军殿前都虞候,历惠州团练使、眉州防御使、保大军节度观察留后,迁步军、马军副都指挥使,遂领彰化军节度使,又知延州,不久召为枢密副使,加检校司空。
皇祐四年(1052),南方广源州(今广西境内)侬智高起兵反宋,攻陷邕州(今广西南宁)、横州(今广西横县)。由于州府地方毫无防备,侬智高很快占领了横、贵、藤、梧、康、端、龚、封8州,并继续包围广州,东南大骇。这时,朝廷深为忧虑,宰相庞籍推荐狄青。狄青也慨然上表请行。于是,狄青除宣抚荆湖南北路,还提举广南经制盗贼事,岭南诸军皆受狄青节制。当狄青向广南进军之际,广西钤辖陈曙偕同殿直袁用,提步兵8000人,盲目袭击侬智高,结果大败于昆仑关。狄青集将佐于幕前说:“令之不齐,所以致败。”决定将陈曙、袁用等军校32人斩之,以整肃军纪。
皇祐五年(1053)春正月,狄青率军夜度昆仑关,袭击侬智高。侬智高的据点在昆仑关下的归仁铺。狄青表面上休整军队,暗中则自将前军,孙沔将次军,余靖殿后,以一昼夜到达昆仑关。次日黎明交战,宋军大败侬智高,侬智高由合江口败走大理(今云南大理),广南基本平定。宋军在入城收拾战场时,发现有一具尸体穿着金龙衣,众以为此尸就是侬智高,可以上奏请功。狄青却拒绝这样做,说:“安知其非诈邪?宁失智高,不敢诬朝廷以贪功也。”这种不虚美、不贪功,反映了他的务实精神。后来查明,侬智高果然逃到了大理。两年之后,大理国杀侬智高,由余靖函其首级送至京师。狄青以平定广南之战功,拜为枢密使。
宋朝有个残酷的制度,为了防止兵士开小差,在兵士的脸上刺上字。号称“黥”。狄青当小兵的时候,也被刺过字。过了十多年,狄青当了大将,但是脸上还留着黑色的字迹。有一次,宋仁宗召见他以后,认为当大将脸上留着黑字,很不体面,就叫狄青回家以后,敷上药,把黑字除掉。狄青说:“陛下不嫌我出身低微,按照战功把我提到这个地位,我很感激。至于这些黑字,我宁愿留着,让兵士们见了,知道该怎样上进!”
宋仁宗听了,很赞赏狄青的见识,更加器重他。狄青累计战功,最后被授予枢密使。狄青当了枢密使,有人总觉得他的出身和地位太不相称。有一个自称是唐朝名相狄仁杰后代的人,拿了狄仁杰的画像,送给狄青说:“您不也是狄公的后代吗?不如认狄公做祖宗吧!”狄青谦虚地笑了笑,说:“我本来是个出身低微的人,偶然碰到机会得到高位,怎么能跟狄公高攀呢。”
狄青在枢密使任上4年。至和三年(1056),受谣言中伤,狄青被罢为护国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出判陈州。嘉祐二年(1057)三月,狄青病死,终年48岁。死后赠中书令,谥武襄。
狄青做枢密使时,文彦博同平章事,两人的地位是平等的。文彦博虽颇有些学问,但为人远不如韩琦;而加给狄青的压迫,则比韩琦更厉害。文彦博借口民间的流言和兵士们对狄青的爱戴,劝宋仁宗免掉他的枢密使职务,命他出典外藩。这和贬逐差不多,狄青不愿出去。宋仁宗也觉得狄青劳苦功高,不忍这样处置,对文彦博说:“狄青是个忠臣。”文彦博说:“太祖岂非周世宗忠臣?”这一句话说得宋仁宗哑口无言,心里也信不过他了。他还不知就里,仍向文彦博询问命他出外的原故。文彦博直着眼对他说:“无他,朝廷疑尔。”吓得他倒退几步。他无可奈何,只得接受检校太尉同平章事护国军节度使的名义,出判陈州。
纵观宋朝历史,狄青还是重文轻武政策下的牺牲品。他之死,据《宋史·狄青传》所记,是因为“疽发髭”。这不过是近因。依我们看来,狄青之死,是多年愤懑忧虑惊恐的结果。他为国血战立功,而一般人却讥笑他,轻视他,侮辱他。以科第自负的文臣,更随时欺负他,压迫他。若不是遇事谨慎,恐怕早已遭祸了。谣言愈来愈多,以致皇帝也怀疑、猜忌他,将他罢免,使他格外惊恐。他抱着颓丧的心情走向陈州,已自知不久于世。假使在陈州的生活稍为安静一点,也许他还可以多活几年。那知宋仁宗和文彦博还是不放过他,每月两次遣使探视他的近况。他一听有使者来,即“惊疑终日”。不久,他便“病作而卒”了。这样去恐吓他,是文彦博的设计,但一定得到了宋仁宗的同意。如果宋仁宗真要保全他,决不会有如此的结局。
从1053年1056年,狄青在位枢密院的4年间,成为京师崇敬的焦点。他骑马行于街市时,常被市民瞻望而致道路阻塞。他身边的士卒,更以狄青和自己一样面有黥文而能身居崇位引为荣耀,常常欢呼涌动,以表现对狄青的爱戴与钦服。又有人称赞他是唐武后(则天)时宰相狄仁杰的后代……种种本为赞誉、而实则不利于他的传言,使“青益不自安”,也使本对狄青存有“忧戒”的仁宗皇帝,更为“不豫”(不喜欢、不高兴)。
北宋的大文豪欧阳修一生爱惜人才,举荐贤能不计其数。为人乐道者,如曾巩、苏洵、苏轼、苏辙、王安石,皆拔于“布衣屏处,未为人知”之时。他曾两次给皇上上奏章。两奏论青之章,深含欧阳修保全狄青之良苦用心。欧阳修抱定“昧死”的决心,“言人之所难言”地写了两论狄青的奏章。前一份是专论,即《论狄青札子》;后一份《论水灾疏》,只是在主要奏论水灾问题时,对前一份奏论作了概要重述。
全观两份奏章,共有1282字(其第一章1072字,第二章210字),有以下三点主要内容:
1,他用了过半的篇幅,综述了狄青“自初掌枢密,进列大臣,当时言者已为不便”的争议,和由于狄青的战功,为“军士所喜”的情况。但他强调指出,出现这些状况,并非狄青本心所为,“然则青之流言,军士所喜,亦其不得已而势所使之然也”。
2,面对这些“流言”,特别为“军士所喜”造成的“一人吠形,百人吠声”的不良轰动与影响,以及可能产生的危害,欧指出:“为青计,宜自退避事权,以止浮议”。紧接着,又以谅解的口吻说:“而青本武人,不知进退”(前亦有“青本武人,不知法律”之辩脱之词)。此为欧阳修一贯为人,既为开脱,也评其不足。此之狄青的“不知进退”与彼之包拯的“不知避嫌”,其用心,其言事,何其相似乃尔。
3、正由于狄青认识不到自己“不得已为人所喜”,也可能“不得已为人所祸”的福祸所依的辩证关系,欧阳修就借“露布”之奏,与其说是向皇帝、不如说是向狄青分析阐明其中的利害,并举出例子来说明问题:即“唐之朱温,本非反者,仓卒之际,为军士所迫”而称帝,可见“小小陷于大恶,未必皆出于本心所为”。“深恐因此陷青以祸而为国家生事。欲乞且罢青枢务,任以一州,既以保全青,亦为国家消未萌之患”。
欧阳修的话说得太简略,倒不如用官伟勋先生在另一篇文章里对这类问题说得清楚。他说:“有的虽然本无反意,但架不住手下亲信有欲富贵者反复挑动,像韩信的部下蒯通、张敖之、相贯高那样,而一些大人物的身边,又总难免有那么一些渴望自己的主子飞龙上天,以便飞黄腾达的人物。”(见《“弓藏狗烹”探源》,载《炎黄春秋》1999年第4期。)看来,在对这个“未萌”问题的认识和阐述上,官先生与欧阳修所见略同,说得比欧阳修更直白,更通透。当属客观情理之言,而绝无诬陷之意。故,为国为君为狄青计,欧阳修的奏议都是应该肯定的。所以,明人茅坤也在他的《论狄青札子》里,称赞欧阳修“言人所难言,见人所不见,只缘宋承五代之后,欧公不得不为过虑,然亦回护狄公,狄公亦所甘心”。
4、实际上,从秦汉到明清,天下一统之后,功臣遭忌的现象代代有。“一类像萧何、曹参、陈平;另一类像彭越、黥布、韩信。后几位都被刘邦杀了,前几位虽未被杀,但也很危险,萧何几次被疑忌,全因他及时听取门客的主意,‘悉以家财佐军’、‘贱贳贷以自污’,故意干了些在老百姓看来是自毁名节的事,上乃悦――才使得刘邦感到高兴,不再担心萧何‘收买人心’,才消除杀萧之意”(见官伟勋《“弓藏狗烹”探源》)。
然之于狄青来说,欧阳修便是拯救保全萧何的那位“门客”。所以,他在奏章之中,反复三次“乞”,“且罢青枢务,任与一州”。为了促使狄青早一点离开是非之地,欧阳修又替皇上找了两个“下台阶”的理由:一个是朝廷上调动人员是正常的,即“二府均劳逸而出入,亦是常事。”另一个可以利用这次调动来“考验”狄青,即“若青之忠孝出处如一,事权既去,流议渐消,则其诚节可明,可以永保终始”。
当京师遭遇百年不遇的特大水灾时,狄青一家避水徙迁大相国寺。有人看见他穿着意义非凡的黄袄,起居行止于大殿之上;有人说,狄青图谶有帝王之分;又有人说,狄青家的狗头上生角;还有人看到,狄府夜晚奇光冲天,而这种光亮,恰与取唐而建后梁的梁太祖朱温称帝前的景象惊人相似……种种讹言四起,引起朝野哗然,更增加了皇帝疑惧。是此时,宋仁宗体弱久病,旧疾骤发,由于久无生育,未立储贰(太子),朝中局面不免暗藏浮动危机。如刘敞言“天下有大忧者,又有大疑者”,即立储和狄青的问题成为焦点。而一旦仁宗身体康复,立储既定,“大忧者去矣,而大疑者当存”,把狄青视为朝廷最大的威胁。
有吕景初(御史中丞)奏疏言:“天象谪见,妖人讹言,权臣有虚声,(青)为兵众所附,中外为之。此机会之际,间不可发”,“数谐中书白执政,请出青”。又曰:“青虽忠,如众心何?盖小人无识,则或以致变”。
有刘敞(直集贤院)先在京城就反映:“狄青起行伍为枢密使,每出入,小民辄聚观,至相与推涌其拳勇,至壅马足不得行。帝不豫,人心动摇,青益不自安。”接下来,刘敞除任杭州时,又“敞辞赴都”,为帝曰:“陛下幸爱青,不如出之,以全其终。”帝颔之,使出谕中书,青应去位。
再有执政文彦搏、富弼。由于上述社会传言和大臣吕景初、刘敞等不断的强烈反映,“都下喧然”,“帝自正月不豫”(欧劾青奏折时在七月),连二位执政也“闻知时惧”,请求赶快“以熟状出青陈州”。
朝廷危机,社会舆论,大臣谏议,皇帝疑惧,种种严峻问题摆在面前。值此情急势危之下,进退维谷之际,权衡利弊:狄青“进”无可进之地,“留”必危及身家性命,唯有“退”是一条生路。固可言:促其“退”者,是“保青”;纵其“留”者,是“害青”。洞若观火,极为分明。
人民的爱戴,从侧面加剧了狄青的死亡,奸佞小人更是推波助澜。但这都是外因,狄青还是跳不出时代的背景,成为封建皇权社会的牺牲品。
史称,狄青“公之不欺其君、不诬其先、不遗其兄、不骄其士,温恭卑牧,蔼蔼乎春风冬曦”。在北宋那个对外妥协,对内抑武,积贫积弱的朝代里,狄青的军事与政治才能,并未得到充分的发挥。但他那卓越的功勋、高尚的品德、悲惨的结局,不仅成为了世人永恒的话题,也赢得了普天下百姓及正直文人的尊崇。
对于武将来说,战死沙场是最好的选择,而狄青偏偏没能如愿,却是在王朝最高统治者无休止的猜忌与诋毁中郁郁而终,留给世人无限的感慨与痛惜!
§§§第五节 天子亲征,澶渊会盟(上)
今天的人们在阅读杨家将的悲壮故事时,不会忘记一个角色,他就是宰相寇准,一个地道的忠臣形象。而他的出现,是北宋前中期的一大亮点;尽管他最终也没能改变北宋王朝军事上积弱的局面。论及这位宰相,要从宋真宗即位说起。
经历高粱河之战、雍熙北伐之后,北宋统治者采取了“守内需外”的军事策略,使得北宋王朝在对辽的战事上处于被动地位。辽朝不断兴兵来犯,攻占了一些州县,但这个时期,两宋双方互有胜负,辽国在军事上并没有占绝对优势。至道三年(997)三月,宋太宗赵光义因高粱河之战箭伤复发驾崩,皇太子赵恒即位,是为宋真宗。
宋真宗为延续宋辽边境的相对安宁,对辽国采取和好态度。而辽朝统治者却继续大兵压境。咸平二年(999),辽国派重兵进犯北宋边境。宋真宗在忻州刺史柳开的策动下,决定御驾亲征,当年年底,北宋军队抵达大名(今河北大名)。
当时辽军也是御驾亲征,萧太后和辽圣宗亲率辽军,占领大量的宋朝州县。当辽军攻打北宋名将杨延昭(即民间口口传颂的杨六郎)所镇守的遂城(今河北徐水)时,遭到了杨延昭的顽强抵抗,迟迟未能攻破城池,被迫放弃进攻。辽军于第二年撤退。虽然这次辽军的撤退与宋真宗无关,但在群臣的奉承下,宋真宗将这次胜利归在自己的名下,并作《喜捷诗》命群臣唱和。
景德元年(1004),宋代名相李沆故去。宋真宗立即提拔自己的潜邸旧臣─—毕士安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这是相当于宰相的官职。而这位旧臣并没有因为自己是旧臣得宠而忘形,当宋真宗询问他谁可以与之共居相位时,毕士安举荐了寇准。他称赞寇准:“秉资忠义,善断大事,己所不如。”
寇准早在太宗朝已经入仕,凭借其才干资历,入阁拜相本无可厚非。但宋真宗担心寇准性格耿直,难与同僚共处,故而并没有启用寇准。当真宗询问毕士安寇准的缺点时,毕士安认为,寇准能够做到忘身殉国,秉道疾邪,现在契丹人不断骚扰南下,正应该任用寇准这样的大臣。宋真宗这才采纳了毕士安的建议,启用寇准为集贤殿大学士,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位列毕士安之后。
景德元年(1004)闰九月,辽国萧太后和辽圣宗耶律隆绪,以收复瓦桥关(今河北雄县旧南关)南10县为名,统帅辽军大举南下攻打北宋。虽然北宋朝廷及时调整了边关将领,并对兵力作出重新部署,但面对辽军迂回穿插、长驱直入的态势,依然震惊万分。在战争开始之初,当宋真宗获悉辽军南下进犯边关的奏报后,表示,既然我军的精锐部队已经部署在河北一线,朕就一定要亲征,和辽军一决雌雄。宋真宗询问文武百官,何时出兵时机最好。此时,群臣对宋真宗是否应该御驾亲征的问题发生分歧。毕士安是一个文弱书生,见不得动刀动枪,出于对皇帝安全的考虑,认为现在军事上已部署妥当,皇帝只要督战就可以了。如果非要亲征,也不要前往战争的最前线,只要到澶州即可。而且御驾与大军不可驻扎时间太长,晚去是为上策。寇准则认为,正因为大军在外,将士们才希望皇帝亲征,前往澶州,这样才能使我军士气旺盛,而且还要早些去。经过御前会议的讨论,宋真宗亲征行动的预案制定好了,只是他并没有实战经验,加上自己英明神武的父亲都两次败给了辽军,内心对亲征有阴影,于是,御驾亲征的计划被搁置起来。
辽军南下的消息不断传来,边关告急文奏频频告危,袭岚军、攻莫州、打瀛州,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不安。寇准有意扣押奏报,等到事态急迫时再转呈真宗。参知政事王钦若是来自于江南,他认为,真宗应该南逃到升州(今江苏南京),以保存国运。枢密院的副长官陈尧叟是四川籍人,奏请真宗避难到益州(今四川成都)。宋真宗在听到这些提议后,有些动摇,于是就此事向寇准询问。寇准了解到此中内情,故意装作不知,他当着王钦若、陈尧叟的面说:“谁为皇帝出此策略,其罪应该杀头。”他认为,真宗皇帝应该亲征,文武官员应团结协作,这样人心振奋,辽兵自会退去。而宋军将领应该不断地袭扰辽军,破坏其进攻计划;也可以坚壁清野、坚守城池,等辽军疲劳之时予以痛击。倘若退保江南或是巴蜀,则人心涣散,辽军必然乘势紧逼,皇上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历代祖先?王钦若和陈尧叟听到这些后,无言与寇准辩驳,心中更加忌恨寇准。
于是,真宗考虑到北边重镇大名府乃是河朔中枢,想派一名朝廷重臣前往驻守,以屏障汴京。宰相寇准提名参知政事王钦若,当着王钦若的面启奏道:“应该派王大人前往,现在不是臣子推辞的时候,参知政事当会体谅此意。”王钦若没有办法,只得出任大名府知州,来部署人马抵抗辽军。
景德元年(1004)十月,真宗御驾亲征,由李继隆和石保吉担任驾前排阵使。当大军抵达韦城(今河北滑县)时,一些人再次劝真宗临幸升州(今江苏南京)。真宗犹豫不决。寇准说道:“现在辽军迫近,四方告急。只可以进尺,不可以退寸。若要回辇退步,则万众瓦解,敌人尾随,要去江南也不得。”禁军统帅太尉高琼进言道:“禁军将士大多出自北方,若是他们不愿南下升州,惟恐要出大的乱子。”听到这些,真宗只得继续北上,御驾进抵澶州南城(今河南濮阳)。
澶州,因古有称为澶渊的湖泊而得名。州治南北横跨黄河为城,南城大而北城小,而且南城较北城安全,但宋军主力布防在北城。多数随行朝臣见到辽军声势浩大,感到后怕,建议真宗驻跸南城来观望形势,千万不可渡河到北岸。寇准力主要求真宗亲赴北城,以鼓励将士气势,彰显大宋国威。高琼用锤击打驾御辇的车夫的背,说道:“官家如不过河,则河北百姓如丧考妣。”一旁的任签署枢密院事冯拯呵斥高琼说话毫无臣子之礼,高琼激愤地反驳说:“汝以文采升为二府,今日敌骑就在眼前,还指责我的无礼,汝何不赋诗一首以退敌骑?”说完命令将士护卫真宗渡过黄河,登上澶州北城城楼,慰见前线将士。当城楼上出现天子的旗罗伞盖时,城下宋军将士士气高涨,大受鼓舞,立即高呼“万岁”,欢呼踊跃之声闻传数十里。
在巡视完毕后,宋真宗就将抗击辽军的军事事务全权交予寇准来决断,自己则回转南城行宫。寇准在北城镇守,号令明肃,将士们皆愿听从。虽然真宗将一切事务委托于寇准,但心中仍不免担心,如果寇准处理不当,则会使自己陷于险境。于是派侍从前去探视寇准的动静。在闻知寇准与制知诰杨亿一起通宵达旦地饮酒唱乐,戏谑喧闹,真宗高兴地说:“寇准如此,我有何忧愁!”但这是寇准为使真宗安心的举动。寇准在澶州战事中的处乱不惊、力挽狂澜的举措,百年后的陈瓘评价道:“当时若无寇准,天下分南北矣。”就是说做得不好,赵构南渡的局面会早发生一个世纪。
宋辽两军列阵相持10多天,辽军大将萧挞凛亲自临阵督战,在开战前前往勘察地形,被宋军藏于暗处的床子弩机发箭射中,萧挞凛伤重而死。两军未战,先折大将,使得辽军气势一落千丈。萧太后痛哭道:“萧挞凛将军智勇双全,现在不幸阵亡,将士们如何是好?”其他将领说道:“太后不必伤心,血债血偿,现在我们带兵杀将过去,为萧将军报仇。”萧太后经过一番思考后,深知形势的发展有利于宋军而不利于自己一方,辽军的力量尚未达到直取开封、迫使赵宋统治者投降的地步,想要凭借大军南下的余威,在与宋的谈判上获取尚未得到的东西。因此,她一边传令军队继续向南进攻,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另一边叫来降将王继忠商讨和谈之事。
§§§第六节 天子亲征,澶渊会盟(下)
实际上,辽朝在兴兵之际,萧太后就通过王继忠,保持着和宋朝讨论和议的渠道。王继忠乃是宋真宗作藩王时的潜邸旧臣,在对辽的一次战斗中被辽军所俘,因此他便成为辽宋议和的最终人选。王继忠在萧太后的授意下,写了有意议和的信函,送给宋真宗,要求宋朝派使者前来议和。宋真宗在亲征之前,想通过谈判来保持边境安宁,便派曹利用为使臣,前往大名府。当时,判大名府的王钦若看出辽军攻势猛烈,未有和谈意思,便将曹利用留滞在大名府。当接到信件后,真宗就派留滞在大名府的曹利用前往谈判。曹利用进入辽军营帐,面见萧太后。萧太后一看宋军派使者前来,大为高兴,大肆摆宴为曹利用接风。宴会上,萧太后对曹利用说:“我派使臣带上国书随你返回。”可以说第一次和谈毫无结果。
辽国使臣来到澶州,宋朝文臣隆重接风,还赏赐了金带、鞍马等一大堆东西。真宗在拿到辽国的国书后,就立即召开御前会议和大臣商量,如何应对辽国所提出的条件。大臣们多数认为土地是国家的根本,关南地区岂能归还,希望通过花钱来买下和平。真宗自己也已经不愿再打仗了。于是再次派遣曹利用前往辽军那里,谈判具体的和约内容。临行前,真宗对曹利用说:“割地是万万不可以的,只能给他们钱财,如果辽国的胃口太大,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就是给一百万也行。”当时的北宋经济已是高度发达,其一年的铸钱量最高达500万贯,而明朝276年间的总铸钱量也仅1000万贯,可见宋朝商业之繁荣。宋的年财政收入,折算为银绢为7千万两/匹以上。故当时真宗鉴于辽入侵对北方的破坏,准备承担“岁币”百万之数,以求和平。但当时也有人指出,辽已强弩之末,可战而胜之。但考虑到即使战胜,双方也势必长期交战,没被采纳。真宗心想果然像原先所想,现在既然议和,那一点儿钱又算什么呢。寇准闻听到真宗的话语,心想本可以一举消灭辽军,现在却要议和,真是可悲,还要给一百万钱,这不是苦坏老百姓吗?因此心里十分不痛快。于是寇准急忙把曹利用叫来,警告地说:“虽然官家已经答应可以凭100万为上限,但是你要是敢超过30万,回来的时候我就斩了你。”
谈判中,曹利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对萧太后说:“你们如果狮子打开口,漫天要价,别说地盘捞不着,钱财也得不到,我们只好在战场上相见。”萧太后一看,如果强硬,则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接受通过金钱来换取议和的条件。因为曹利用害怕被杀头,所以和辽军在金钱数目上讨价还价。最终使得契丹所提出两个条件,一是宋每年送契丹银10万两、绢20万匹,大大低于宋的估计,不到宋年财政收入的千分之五,可见契丹确已无力再战,此条件宋接受了;二是要宋归还“侵占”的瀛、莫二州(辽称“关南”之地),被宋严辞拒绝。契丹和平心切,也未坚持。要知道,此二州当时已在契丹军占领之下啊!
曹利用在和议成功后,高高兴兴地回转澶州,进见真宗。当曹利用赶到行宫时,正逢真宗吃饭时间,一听曹利用回来了,真宗一面赶紧吃饭,一面让太监出去问问曹利用,到底给了辽国多少钱。曹利用不管小太监怎样问讯,就是不说,问急了,告诉说:“这是国家机密,必须面见皇上。”真宗在里边等急了,又派小太监来问话,“就算是机密,先说个大概数字”。可是曹利用始终不开口,只是得意地伸出三个手指,往自己的脸蛋上轻轻敲打。意味你要我去谈判,你出价100万,我30万就搞定了,我可是大大的忠臣啊。小太监见得不到回答,就回禀真宗:“他就是伸出三个手指,莫非是300万吗?”真宗闻听,一哆嗦将筷子掉落,脱口说道:“这也太多了。”但他忽然觉得,总算打发了辽国这尊瘟神,只好默默心痛钱财损失太多。在匆忙吃完饭后,真宗召见了曹利用,急忙询问究竟答应了多少。曹利用也真会表演,连忙跪倒叩头,说道:“臣有罪,臣有罪,我答应的财帛太多了。”真宗可真急了,“到底多少”。 曹利用回答道:“30万。”真宗闻听只有30万,高兴得脸都抖动起来,重重赏赐了曹利用。
宋辽两国最后达成的条约为,宋年送契丹“岁币”,契丹退出已占领的华北数十州之地,并在事实上承认瀛、莫二州为宋朝领土。两国解除战争状态,各守疆界,互不为敌。边界上不得增加新的军事堡垒,双方不得招纳对方的叛将人员。对宋而言,这已是外交胜利。然后双方共同申明,永结同盟,由“大宋皇帝”和“大契丹皇帝”签约。此后,宋辽120年里未开战事。
辽军这次南侵,其目的只是想对宋进行一次物资掠夺和政治敲诈,因折将受挫,表示同意与宋议和。宋真宗亦希望辽军能尽快北撤,于是遣使向辽求和。十二月,双方达成和议,宋、辽双方互派使者。议定的和约条款规定,宋朝廷每年输送给辽国岁币银10万两,绢20万匹,尊辽方太后为叔母。历史上把这次议和称为“澶渊之盟”。虽然这仍是一个不平等的条约,但此后宋、辽双方在一个时期内,连绵不断的战争获得了暂时平息。而这笔巨额赔款,长期成为北宋人民额外的沉重负担。对宋而言,“澶渊之盟”不过是以贿赂来取和平,甚至可说是丧权辱国。
不过,“澶渊之盟”的订立,使得双方边境的和平稳定,经济发展,促进了民族融合,使契丹人民大量吸收汉族文化,为契丹民族最终消失、主流融入汉族打下了基础。
“澶渊之盟”是一种地缘政治的产物,表示着两种带竞争性的体制,在地域上一度保持到力量的平衡。也只有在这种地缘政治的影响之下,我们今日仍感觉得到,几百千年历史的阴影仍不时出现于我们的脚跟后面。
“澶渊之盟”后,由于寇准坚持抗战有功,宋真宗开始待他很优厚,非常敬重他。但原来主张逃跑的王钦若在宋真宗面前说,寇准劝其亲征,是把皇帝当赌注,孤注一掷,简直是国家的一大耻辱。从此宋真宗待寇准便越来越淡薄,不予重用。
下面来说一说为何在“澶渊之盟”中立下功劳的寇准的命运会如此。
寇准(961—1023),字平仲,华州下邽(今陕西渭南)人,生长在一个官宦之家。澶州一战,使寇准的声望提高,景德二年(1005)加中书侍郎兼工部尚书。这更引起朝中大臣王钦若等人的忌恨。景德三年三月,王钦若对宋真宗说,寇准硬逼官家亲征,经澶州一战订立了城下盟约,这哪是君主的胜利,是耻辱。真宗当时并没有计较,但事后对寇准的疑忌加重了。不久寇准罢相,出任刑部尚书衔知任陕州。后来,因宋辽关系再次紧张,真宗才召回寇准,以兵部尚书衔权知东京留守。
天禧元年(1017),寇准改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后又出镇永兴军。当时真宗大力崇拜道教,百姓皆不愿听从,朱能遂诈言天书降,真宗访求朝中大臣。有人上奏说,只有平素不相信这种活动的寇准出面,才能使百姓折服。而寇准不愿意参与,寇准门人也反对。但他的女婿在一些人的授意下致书寇准。寇准陷入圈套,遂上天书。此事颇为时议所非。上天书后,寇准被拜为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同平章事、景灵宫使。天禧三年(1019)进尚书右仆射、集贤殿大学士。
寇准性情刚烈,行事无所顾忌。早在太宗朝时,就对得到晋升的官员,多为贤能之士,但也有平庸之辈,却未按顺序而晋升,感到不满,因而引发一场争端。寇准为自己辩解,并在太宗面前表示不服。惹得太宗将其罢免,出任邓州知州。在真宗朝,寇准在相位时,用人不拘一格。习惯于按例升迁的同僚,对此颇为不满。寇准却将这些不放在心上,说宰相的职责就是进用贤臣,退去不肖;如果墨守成规,那只是一个小吏所能做的事。他厌恶丁谓、钱惟演、林特以及曹利用这些人。
丁谓是为寇准起用的,官至参知政事,丁谓奉事寇准小心谨慎。在中书堂吃饭时,见到汤汁溅到寇准的胡须,连忙起身擦拭,却被寇准借机奚落一番,由此二人结下深怨。林特在任三司使时,催缴河北岁绢甚急,寇准素来讨厌他,就帮助转运使李士衡与林特对立,因此积累下了深怨。这些人相互结交,成为陷害寇准的政敌。寇准在真宗得风疾时,进言要求选择方正大臣来辅佐太子,对于像丁谓、钱惟演这些奸佞,小人不可委以重任。真宗同意,于是寇准命令杨亿起草诏书,请太子赵祯监国,以杨亿代替丁谓。寇准生性喜欢饮酒,酒后失言,将机密泄露。丁谓、钱惟演等人将周怀政谋杀他们的事情怪罪寇准,因此将寇准贬为道州司马。乾兴元年(1022)二月又贬为雷州司马。天圣二年(1023),寇准在雷州寓所病故,后归葬洛阳。
宋真宗在弥留之际,还惦念寇准,说他是可以托付国家大事的重臣。这说明,寇准在真宗的心目中是一个忠臣。但寇准性情孤傲,在北宋官场上无异于另类,加之自己在某些问题上处理不当,仕途上的坎坷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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