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桥-石老五心想,你就是块石头,时间长了我也能把你暖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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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不是苍鹰,而是一只幼弱的小鸟,她不但没有捕捉到任何猎物,反而被捉进了一只铁笼,难以飞走!

    石老五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山里人显老,那满脸枯瘦的皱纹和黑黄的皮肤,猛一看像个四五十岁的老汉。月华跟石老五一比,显得更年轻,更漂亮了。石老五自认这个年轻女人不会真心跟他过日子,所以平时总是处处防范着她,就是夜间睡觉也要把门反锁着。眼看过了一天又一天无法逃脱,月华急得心里直冒火,常常半夜起来蹲在炕头上哭。她眼睛哭肿了,脸蛋消瘦了,石老五一遍又一遍地问:“你哭啥哩?是俺哪里对你不好,还是你在这里生活不习惯?”

    月华只是流泪,就是不吭声。

    石老五知道她是从豫东大平原上来的,每天上山下山吃不消,从此干活不再叫她到山上去了。石老五为了打发月华满意,特意跑到吴镇集上换来大米和白面,单给月华自己吃,他却啃那包谷和红薯。石老五已尽了自己最大努力,可月华仍是闷闷不乐,有时一个人悄悄地哭。石老五被哭得心烦了,他说:“俺知道你相不中俺,可咱既成了夫妻,你叫我咋办哩?你当初要是不同意,为啥跑这么远来嫁人哩?”

    月华当然不能说出真相,她编了个瞎话说:“不是俺嫌你老,是俺牵挂家里人哩。”

    石老五问:“那王姨说你男人没了,你家还有啥人?”

    月华只得说个瞎话:“俺男人没了,可家里还有孩子和婆婆哩!一个老人拉扯两个孩子,吃没吃的,穿没穿的,这日子咋过哩?”

    石老五也作了难,他省吃俭用积攒几千块钱,为娶月华全给那个王姨了。但石老五没有向月华摆困难,第二天,他借了几百块钱交给月华说:“你寄回家去吧!”

    这让月华很感动。看来这是个老实人,对人很忠厚。她来了这么多天,总以自己身上“不干净”,不让她沾边儿。石老五很听话,独自一个睡在炕沿上,决不强迫她。月华忽然想到,自己连边儿都不跟人家沾,能是真心实意跟人家过日子吗?人家对一个不真心实意跟自己过日子的人能不严加防范吗?既然处处防范,自己怎么能逃得脱?想到这里,月华突然感到自己太可笑了。这事儿直心眼儿可不成,得想个办法叫他听我指挥才成。

    这天,月华特意做了几个好菜,还从床底下找到半瓶白干酒。石老五平时是不喝酒的,那半瓶白干酒还是月华刚来时为庆新婚之喜买来的。月华把酒瓶擦干净,斟上两杯,放在桌头。石老五干活回来,见此场面,大吃一惊:“啊,有啥贵客来了?让你这样高兴?”

    月华羞答答地低下头,只说了一句:“你坐!”

    月华越是不吭声儿,石老五疑心越大,他问:“你还喜欢喝酒?”

    月华把酒杯放到他面前说:“从今天起,我愿意做你媳妇。咱喝杯小酒,也算庆贺庆贺。”

    石老五好像没听清,又问一句:“你说啥?做我媳妇?”

    月华红着脸,轻轻点点头。

    石老五依然心怀疑虑:“自从你到我家来,村民都知道你是我媳妇。你来了两个月了,客也请了,酒也喝了,今天还搞什么庆贺?”

    月华瞥了他一眼:“我进了你家门,难道就是你媳妇?”她指指床上两个被窝,“两口子有这样过日子的吗?”

    经月华这样一指点,石老五心里才明白做媳妇是什么意思了。他一下把月华抱了起来,嘿嘿嘿地笑着说:“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说着便把她举到床头。

    月华挣脱他的手说:“哪有你这样简单的?难道只有这样才是做媳妇吗?”

    石老五愣在那里,两眼充满了问号。

    月华进一步解释说:“咱这是半路夫妻,今天咱在一块喝个小酒,说说话,就算咱自家给自家举行婚礼了。你说这法行不行?”

    石老王听了这话,乐得嘿嘿直笑:“行,行!你说咋办都行。”他抓住酒杯,连喝三盅。

    五年前石老五曾娶过一个女人,但却离他而去,究其原因,主要怪自己太粗暴了。他认为,女人是最珍惜自己的清白的,我只要把你干了,你就是我的女人了!谁知适得其反,人家还是黄花闺女,哪能忍受你这折磨?最后人家趁乡里的干部来村里,“卟嗵”一声跪在那干部面前,告了他个强奸罪,最后他落了个鸡飞蛋打,人财两空,他不但乖乖地把人家送走了,还蹲了几个月大牢。不过,几个月大牢也没白蹲,他从中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对女人不能强求,只能慢慢把她感化。所以,月华来了,他并不急于求成,而是以自己一片火热的心,去关心她,照顾她,处处体贴她。夜里,他虽然睡在炕沿上,但心里却说,你就是块石头,时间长了我也能把你暖热!

    现在,月华这块石头终于被他暖热了。石老五嘿嘿笑着,那半瓶白干酒很快见了底儿。山里人平时哪舍得喝酒,就是来了客人,也只是喝那么两盅,意思意思就行了。今天石老五太高兴了,他喝起酒来便没有了数。月华暗喜,忙把他扶到床上。

    石老五好像醉成了一滩泥,在那床上扯出雷鸣似的鼾声。月华真此机会,准备逃走,然而,转念一想,不中。这酒劲能持续多久?要是他醒了过来,不见我的面儿,他不就识破我的计谋了吗?月华忙从小药瓶里倒出几片安眠药,那是她刚来时睡不着觉,石老五特意跑到镇上给她买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可叫石老五吃药是不那么容易的,这位山里汉子身子像铁打,从来没有得过病。怎么办呢?月华自有办法。她把那安眠片溶到醋水里,然后劝石老五说:“天快黑了,你喝口醋,解解酒,到夜里咱好做夫妻呀?看你醉成这个样子,我想做你的媳妇也做不成呀?”

    这话对石老五很有诱惑力和鼓舞性,他唔唔两声,顺利地把那半碗醋喝光了。月华想,有这几片安眠药起作用,今晚你就老老实实地睡个昏天黑地吧!月华收拾好东西,便悄悄走出了石老五家那口窑洞。

    月华沿着村后一条放羊的小道向北山走。她不能走大道,那样被人发现,就跑不成了。她早就选定了这条小道,翻过北山,便到了另一个县,那里有公共汽车通到县城。月华从村后攀上北山,可惜这山坡太陡,她爬了半天,依然还在那半山坡上。她坐下来想喘口气,回头一看,村里好像发生一阵骚动,有一群人在村头集结起来,手里拿着火把,兵分几路,向通往外界的几条小路追去。月华心里顿时吓了个愣怔,她趴在一片蒿草丛下不敢动弹了。

    原来是石老五酒力发作,浑身难受,他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哇的一声,把那酒呀菜呀还有醋呀等等全哕了出来,那碾碎的小药片还没有来得及发挥作用,也随着那秽物喷涌而出。这一哕让石老五浑身猛一轻松,而正是在这轻松中他想到了自己要履行当丈夫的权利和义务。这权利和义务颇令人欢欣鼓舞,残留在体内的酒力和药力均被降服。在朦胧的夜色里他在床上寻找答应做他媳妇的女人,可找来找去却不见月华的身影。仅仅在这里,他这个老实人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便召呼村民去寻找逃走的媳妇。庄稼汉子寻个媳妇也不容易呀?全村人立马行动起来,去追月华。好在月华选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地形,他们竟从月华两尺远的地方走过了。月华吓了一身冷汗,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才钻出那片蒿丛。

    月华弯着腰,在草丛和树棵子里摸索着前进。她怕途中有人埋伏,就一边走一边四下察看着。

    前边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她赶忙蹲下来,寻声看去,一对绿莹莹的玻璃球似的东西在闪动着。

    啊,狼!她惊叫一声,站起来就跑。

    那绿火球也在后面紧紧追赶着。

    月华跑啊跑,绕着弯子想把那野狼甩掉。

    后面的绿火球终于看不见了,可在前边草丛里又有一个黑影蹲在那儿把他等着。

    好狡猾的东西!它们一个追,一个堵,这次是没活命了。

    月华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倒在地下了。

    那草丛里的黑影忽然变高了,星光映照出他宽大壮实的身躯,月华一眼就看出他来,心里惊叫一声:“啊,石老五!”

    石老五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将月华提溜起来,恶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你个没良心的,俺待你哪一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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