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涯海角皆随你

    【余南笙】

    灯塔永不会孤单，因为你是海岸。

    01

    我站在操场的跑道上感受着春天的气息，忙忙碌碌的一年终于过去了，看着校园里人来人往，我有些孤独和落寞，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沈郁希了。

    我听齐琪说，现在沈郁希已经对外宣布不再带徒弟了，到现在报社里还有人在讨论我们仨的事情。我也很想笑，我和沈郁希始终什么都没有发生。

    倒不是我想要发生点儿什么，而是齐琪和我说：“你们两个人在一个办公室，而沈郁希待你也确实和待别人不同，若是不发生点儿什么，真浪费这个天赐良机。”

    我只能苦笑，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沈郁希办公室水深火热的生活，顾及自己还来不及，哪有时间谈情说爱啊。

    齐琪一个劲儿地说我太冷淡。如今的我的确比曾经冷淡了一些。

    “南笙，你的考试考完了吧？”我坐在图书馆，同学凑过来想要问我借笔记。

    “嗯。”

    她叹了口气，说：“哎，学霸就是学霸，我还在准备补考，你就已经在备战研究生考试了。不过，你之前专业课那么好，竟然打算去考外语，真是可惜了。”

    “对了，你有没有听说今天我们系有风云学长来演讲啊？”

    我查资料的空当，同学和我说着话，我摇了摇头。

    因为考研的时候选择了一个新的专业，所以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学习，最近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待在图书馆里。

    “看来你真的是下决心退出咱们新闻界了。连咱们市里的王牌记者沈郁希要来演讲这么大的新闻都不知道。”

    “哦，这样啊。”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当初你去实习的时候不是和沈郁希一个报社吗？那你有没有和他说过话啊？”同学八卦地问。

    我想要翻白眼，却碍于手头上的作业，没能翻成功。

    岂止是和他一个报社啊，还同一间办公室呢，还是他徒弟呢。

    好像当初我还没有去报社的时候，在学校里也是很迷恋沈郁希这个传说中的大记者的，等去了报社，成为他的徒弟之后，才知道这个人的毒舌有多厉害。毕竟从外表和报道只能看出沈郁希这个人严谨，其余的还得靠自己挖掘。

    我并没有回答，而是出去给齐琪打了个电话。

    “啊，你说什么？我现在听不清，你等一下啊！我给你打回去！”还没等我有所反应，那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在图书馆门口站了好久，外面的风吹得很舒服。有人抱着书急匆匆地不知道要去哪里，口中依稀说着“报社”和一些我熟悉的东西。

    齐琪给我打回来已经是10分钟之后，我举着手机，问道：“沈郁希来我们学校了吗？”

    “是，这个演讲本来是谢记者去的，不知道怎么变成了沈记者，他一大早就出门了。他没有跟你说一声吗？你们天天晚上打电话都在说什么啊！”关于这一点，齐琪无比好奇。

    因为每天晚上她都知道沈郁希会给我打电话，每次时间都不短，可从来不见我们有什么进展。

    我哭笑不得，又不是谈恋爱，要什么进展啊。

    我抱着手机站在风口，好半天才想明白，我就是去了，也不见得能跟他说上话，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来到了礼堂。此时，礼堂门口已经有许多人在排队了，我有些失落，这样看来肯定是没有地方坐了。没想到沈郁希居然这么受欢迎，光是来演讲，就能座无虚席。

    就在我准备走的时候，眼尖地看到了当时学校通讯社做集训时带我们的教授。

    他当时和我讲过沈郁希这个人，在我还没有去报社的时候，告诉我沈郁希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新闻人才，也就是他让我对沈郁希有了好奇。

    “教授，还有位子吗？”

    演讲的时候，大学里的人都知道，这些教授就是凑人头的，在那里没坐一会儿就会离开，然而现在这个状况，根本无须教授和校领导来凑人数。他看见我，愣了愣，当初我决定转专业考研的时候，教授还是很舍不得我的，让我仔细想想。

    “哎哟，小公主，你怎么也来了？”教授笑着问我。

    他一直都是这样叫我的。

    我说：“这不是有演讲吗？是我以前在报社的同事。”

    教授知道我家里的事情，也从不逼迫我什么，看了我一眼，然后带着我进了礼堂。我本来只是想让教授给我腾个位子出来，就算是最后一排也无所谓，甚至更好，谁想到居然是第一排，我头疼得要命，这样一来，沈郁希肯定会看到我的。

    我想了半天，还是在后面认识的人里抓来一个人跟我换位子。

    现在我还是希望在人群中看着他，而不是站在他身边陪着他。

    一般的演讲，大部分人都会睡过去，就算不睡过去，也是抱着手机聊过去的，而今天截然不同。沈郁希当时在校时便是风云人物，如今成为S市数一数二的优秀记者后载誉归来，再加上一副迷人的外表，让所有学新闻的学弟学妹都怦然心动，就算是看着他的脸都不会犯困。

    当然了，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坐在我身边的一个小学妹说的。

    我只是想笑。

    若她知道在报社里的他是什么样子，应该就不会这样想了。

    外出采访的时候，这张脸也没有什么作用啊！顶多就是会让人更温柔一点儿而已。

    我只是想来见见他，毕竟他讲的这些在报社我每天都要听无数遍。可是越听，我越觉得心惊。

    他居然讲到了我的案例，就是上次黑心作坊的事情，也就是间接害得我父亲身亡的那件事。他并非调笑，而是很客观地讲这个案例。

    我的手骤然攥紧，眯着眼睛往前面看去。

    他依旧穿着米白色的风衣，一如既往的冷漠表情，就如同我每一次在报社见到他，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可当他讲到我的时候，居然是带着赞许的。

    这恐怕是我第一次在沈郁希的口中听到如此直白的认可。

    他抬起头，不知为何看向了我，那道目光让我无处可逃。

    我坐在正中央，左边、右边都是人，我想要走出去都难。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继续他的演讲。之后他说了什么，我都没怎么听进去。

    散场的时候，我磨磨蹭蹭地不肯走，想要等些什么，果然，他走到我身边，趁着没人把我带到了休息室。

    “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些东西。”他指着一侧的沙发说道。

    我点点头，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等他，侧目看他，依旧是那副样子。想来也是，我并没有离开报社太久，沈郁希永远都是那么冷静，冷静得让我有些心凉。

    讲稿都收拾好了，沈郁希不过是带了一个小包而已，他把所有东西都放进去，然后拉过椅子坐在我的对面，瞬间气氛有些严肃。

    我挑眉看着他，想笑却笑不出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对着沈郁希好好笑一笑了。

    记得以前我还和韩绍前辈说过，沈郁希不爱笑，我爱笑就好了，这样他看着心情也会好一些。而现在，他不笑，我也笑不出来。

    “你准备……”他可能还没有组织好语言，顿了顿，然后话锋一转，“听说你准备考外语专业的研究生？”他这样问。

    我沉默片刻，点点头，抱紧了笔记本：“嗯，打算之后学习外语，到时候工作会比较好找。”

    “你学新闻，工作也很好找，你回报社，总有你的位置。”

    我看了他一眼。

    “算了吧。”

    没人知道我说出这句“算了吧”有多难受，新闻曾经是我最大的梦想，而现在居然是我最大的噩梦。

    02

    “吃食堂的话，千万不要吃最里面的那家，贵死了，东西还不好吃！”我拉着陆霜在学校里面乱逛。

    再次遇到陆霜是一周之前，那天我刚下课，抱着书就准备往家走，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陆霜。

    “你怎么在这里？”我有些惊讶地问。

    她侧过头，有些含糊不清地唤道：“学姐。”

    我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感到很惊喜。

    “你来上学了！你继续上学了，太好了！不过我听沈郁希说，当初你是前三名考进A大的，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以前我只知道拼命读书来改变自己的生存状况，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梦想是什么。可现在，我大概是明白了，所以我选择来S大做你的学妹。余学姐，以后请多多关照。”

    陆霜毕恭毕敬的模样让我不禁笑了起来，我想她的心中大概是重新亮起了光。

    上了大学之后，陆霜明显比在报社的时候活泼多了，也可能是周遭的人都比较好相处，又没有报社的钩心斗角，她和别人相处得都很好，尤其是和我。虽然我快要上大四了，大部分时间都是泡在自习室，但只要有空，她都会来找我聊天吃饭，帮我舒缓备考的压力。

    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一个形影不离的小学妹。

    “南笙，你那小学妹哪里认识的啊？笑起来真好看！”

    我看着这个男同学，上下打量了一圈，指着他说：“我警告你，离我们家陆霜远一点儿！”

    “哦！学妹叫陆霜啊！好名字，我喜欢！”

    我瞪着他，知道他是开玩笑，也不在意。

    我和陆霜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很意外，当时她正咬着三明治，怀里抱着下一节课要用的书，听完愣了愣，脸上居然有了红晕。我看着觉得可爱，就更想调笑她了。

    “你别得寸进尺啊！”她说。

    我眯着眼睛笑，不再说什么。

    “这是真的，你看，就是那个人！他现在还在看着你笑啊！”我伸手指着不远处目光一直停留在陆霜身上的同学，那人和我一届，也算是陆霜的师兄。

    陆霜只是看了一眼，就飞快地低下头，余光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只顾着笑。

    陆霜和我的关系亲近起来，尤其是她现在比以前爱笑多了，也不再是那种冷笑，让我很开心。

    我经常带陆霜回家，齐琪第一次见我带陆霜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表情冷漠，互不理睬，到后来却发现两人原来喜欢着同一个明星。

    “过段时间放暑假，韩绍让我回报社兼职。”陆霜侧躺着，一边看电视一边喝饮料，很痛快，现在她在我家完全没了拘束，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我说：“拜托你，你要叫前辈！有点儿礼貌好吗！再说，你回去就回去，我暑假只能继续泡在图书馆了。”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别装傻。”

    我看着电视，思绪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沈郁希了，S市这么小，我居然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他。

    “这件事不用再提了，我已经准备考研了，再说，《城市日报》这么大一个报社，也不是我想回就能回去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的内心有一丝动摇。

    “小姐，你那总编叔叔是摆着好看的吗？他当初能把你弄进去，现在别说你学外语了，就是你学火星语，也照样能把你弄进去。”

    “我就想继续上学深造不行吗？专心看你的电视！”

    她配合地闭上嘴，不再说话。

    时间过去那么久，我已经习惯了就算没有深夜的电话，也不会做噩梦，喝完一杯牛奶就可以安然睡到早晨，然后去上学，偶尔去夜跑。

    夜跑的习惯我还保留着，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或许我只是习惯了骗自己。

    “余小姐，你能不能帮我把相机送过来啊？我忘了带！”

    我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像是很着急，我翻了个白眼，说：“陆霜，你演戏能不能走点儿心？别说是你的相机没带了，你就是把心脏和脑子都留在我家，我也不会给你送去的！”说完，我挂了电话。

    熟悉了陆霜之后，才发现这个人其实是有点儿心机的，就比如说现在。陆霜想尽了办法让我回报社，仅仅是想让我走进去，她也是绞尽脑汁。然而她那些小手段完全不够看，每一次我都能戳穿。

    齐琪今天歇班，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到我在生气，咽了口唾沫，说：“南笙啊，我觉得去报社也没有什么啊，就算是看看同事嘛。你和沈郁希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吧？”

    我不说话，转身回了房间。

    晚上陆霜来的时候，直接带了外卖，假装看不到我的愤怒，很淡定地把所有东西都摆好，招呼我吃饭。

    “我觉得沈郁希想你了！我今天路过沈郁希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他正盯着你的办公桌发呆。还有，你离开报社之后，沈郁希就再也没喝过咖啡了。哦，这个可能是因为口味问题，毕竟他不喝速溶咖啡，别人煮的也不好喝。唉，是我多想了，来，吃饭。”

    对于陆霜的恶趣味，我表示很无奈。

    “南笙，陆霜说的是真的，我路过沈记者办公室时，有好几次都看到沈记者看着你的桌子发呆。你要知道，他除了你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徒弟，也没人能在他办公室里待上10分钟。”

    陆霜咬着筷子，举手说：“对不起，我之前也当过他一段时间的徒弟，虽然很短暂。”

    齐琪差点儿把手里的饮料泼过去。

    陆霜很快转移话题道：“南笙，我真的很佩服你啊，能在沈郁希的手底下待这么久，他骂起人来都不留余地。我只待了那么几天，就已经受不了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点还真的是，别人都觉得我是沈郁希的徒弟，肯定特别舒服，然而他们不知道，沈郁希的损人功底有多强。每次我办错了事，就一定要提前强化自己的心理素质，然后再出现在他面前，毕竟沈郁希的骂人方式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现在陆霜就已经体会到了我当初的痛苦。

    “今天我们组跟着电视台的人跑了一天，我能这么早下班，还是韩绍开恩，估计他和沈郁希现在还在加班。”陆霜意味深长地说。

    现在？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11点了，居然还在加班。

    吃过晚饭，陆霜就回家了，她还有弟弟要照看，不然宁愿跟我们在这里厮混。

    我举着手机站在楼下，这个时节的风最舒服，S市的四季一向很明确，这样的夏季让人有些犯困。

    我想给沈郁希打个电话。

    已经4个月了，我没有见过沈郁希一面，上次还是在学校的休息室，也很久没有电话联系过了。

    可是通了电话之后又能说什么呢？

    我觉得我和沈郁希已经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

    这天，陆霜一大早就提着早点进入我家，连门都不用敲，她已经有了我家的钥匙。我和齐琪被她折腾起来吃早点，每个人都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只有陆霜的精神很好。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死撑啊！”陆霜看着杂志上的照片，在那里感慨。

    我愣了愣，问道：“陆霜，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关于陆霜可能恋爱了这件事，我还是听齐琪说的。有一天下班之后，齐琪一回来就扑过来大喊，说有人在报社的门口接陆霜下班，当时正在思索着怎么织围巾的我，差点儿就被竹签子戳到手。

    我提出这件事来，陆霜愣了一下，随后扭头看向我，说：“谈什么恋爱啊，我现在是事业上升期！”

    “那你倒是说说，前几天在报社门口接你的人是谁啊？”齐琪心直口快地问了出来，还没等我阻止，就看到陆霜露出了有些危险的笑容。

    “我还说呢，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才一个下午的时间整个报社就都知道了。齐琪，你害死我了！”

    不就是来接个人吗？哪有这么严重，我不明白。

    陆霜叹了口气，带着冷笑看着齐琪，后者一个劲地往我身后躲。

    “那天本来我要出新闻的，结果有事就请假了，晚上准备回家的时候才发现有东西落在报社了。我回去拿，结果被沈郁希拦住了，他居然告诉我，谈恋爱不要影响工作！”

    这话的确是沈郁希会说出来的。

    我偷偷笑了笑，就看着陆霜满屋子追杀齐琪。

    这样的日子我也不知道还能过多久，这两天放学后我都要在报社的附近溜达一圈。因为离得不远，现在路过那个街口的时候，我已经不会再有心慌的感觉了。就算是梦到爸爸，也不再是噩梦了，这让我有一丝安慰。

    可我依旧没有勇气回报社，潜意识里有些抵触。

    深夜，我坐在阳台上，小圆桌上放着我的笔记本。我听齐琪说，当初沈郁希看到过我这个笔记本，也因此发现我有相当高的新闻敏感度，这才对我有了改观。

    这个笔记本是我大学刚开学的时候爸爸送给我的礼物，他托人从法国带回来的。

    当时我便对法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本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和爸爸一起去一趟，然而现在没有机会了，未来只能我一个人去了。

    陆霜今天晚上没有回去，而是在我这里住下了，幸好空房比较多。

    她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杯牛奶，然后轻声说：“一般这个时候，这种夜色，我都是喝酒的，你这个乖乖女也没有酒可喝，只能喝奶了，来，干杯。”

    我好笑地看着她。

    对她的偏见消失之后，我越发觉得陆霜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女孩儿，其实她很美好，只是被生存环境逼迫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我问她。

    陆霜沉默片刻后，说：“并不是谈恋爱，而是遇到了一个人，遇到了一个可以带着我和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做抗争的人。”

    居然有这样的人？

    我很高兴，举着牛奶杯说：“那还是需要干杯庆祝一下的，这样的人来之不易，你别弄丢了！”

    她并没有喝牛奶，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在这样的深夜里，陆霜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让我避之不及，只能迎上去。

    “那你呢？准备继续逃避下去吗？你的梦想就这样和你的父亲一起被埋葬了吗？”

    身边的人都知道我的苦楚，于是所有的话题都会绕过我父亲，然而陆霜喜欢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倒不是想看戏，而是她深深地明白，只有在伤口上撒盐，伤口才能好得快。

    她希望我能走出来。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想好，只是觉得以后能做翻译也很不错，暂时没有回归媒体的想法。”

    她已经不再骂我胆小了。

    “余南笙，其实有时候我特别讨厌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她盯着我，语气很认真。

    我点头说：“因为我长得好看。”

    她拍了一下我的头。

    “不要开玩笑了，我和你说认真的。刚认识的时候，尤其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因为你总是一副救世主的样子，仿佛自己的善意和正义能拯救这个世界。然而你不知道，我的世界是黑色的，我没遇见过阳光。”她顿了顿，“在遇见你和他之前。”

    她继续说道：“可是越到后面我越发现，你超乎我想象的幼稚，对，就是幼稚。但就是这种幼稚才让你有今天，你坚持自己喜欢的一切，你坚持你所谓的正义感，也有很多人因为你这样的坚持才获得了重生。”

    比如她，比如那些孩子。

    “余南笙，你会一直这样幼稚下去吗？”

    那一夜之后，陆霜变得特别忙，而我也全身心投入到备考中。直到我考完，才第一次见到夏行风，陆霜口中可以带着她对抗世界的人。

    “余小姐，你好。”看到我，这个男孩居然脸红地朝我鞠了一躬。

    我笑着说：“你真好玩，你怎么知道我是余南笙啊？”

    夏行风说：“我在小霜的手机里看到你的照片了，她说你是她的对手。”

    我愣了一下，夏行风又笑着说：“可是哪有人会看着对手的照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啊！你一定是小霜的朋友。”

    我点点头，朝他伸出手，说：“嗯，你好，我叫余南笙，是陆霜的朋友。”

    随后，我们俩在报社外聊了起来。我们俩一个人等齐琪，一个人等陆霜，一下子就等到了天黑，可我没想到第一个走出来的人居然是沈郁希。

    他看到我并不意外，却只是看了一眼，颔首示意就转身离开了。

    我并没有什么感想。

    “余小姐，你认识这个人吗？他总是在你离开之后回来，我听小霜说，他工作特别忙。”

    总在我离开之后回来？可我这是最近第一次见到他啊。

    “你这个白痴，沈郁希出来还不是为了见你一面啊？你居然还无动于衷！你就不能走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吗？我跟你说，最近我们组都要忙疯了，沈郁希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可是一到下班就往外跑。我本来还不知道，原来是因为你啊。”陆霜走过来，伸手就揪住我的耳朵，拼命地念叨。

    夏行风从陆霜的手里救下我的耳朵。

    我赔着笑，看向沈郁希身影消失的方向。

    “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备考以来，我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我站在没有人的地方，看着沈郁希从远处回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伸手把三明治递给他。

    “师父，我不在报社，你也不能这样虐待自己的胃吧，空着肚子喝咖啡不好。”

    他似乎有些惊讶我会在这个地方出现，但还是没有说什么，开了报社的门，侧身问我：“你要进来吗？”

    这个时候，报社里只有几个还在加班加点赶报告的人。

    我想了想，跟在沈郁希的身后往里走。

    一切还是熟悉的样子，连座椅的位置都没有变动。齐琪的办公桌还是在茶水间的门口，桌面上依旧摆放了很多零食，怪不得最近她总是念叨着自己胖了。

    “给，先吃点儿东西，再喝咖啡，这样的咖啡你也喝得下去？”

    我从沈郁希的桌子上拿走杯子，走到茶水间，给他煮了一杯咖啡。

    “你还是不回来吗？”

    我想了想，没有说话。

    03

    “怎么还没到？”我看了看手表。

    难得陆霜忙完了一个案子有一天的时间休息，她觉得自己没有衣服穿了，就约我一起逛街。可是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快半个小时，她居然还没出现，不会睡过头了还没有出门吧？

    还是报社临时有事情加班了？

    我打电话给齐琪。

    “陆霜去报社了吗？”

    那边传来翻资料的声音，齐琪说：“没有啊，她今天不是特许歇班了吗？肯定不会来啊。不对，你们俩不是一起去逛街吗？她还没到？”

    “嗯，那行，我打给她吧。”

    “好。”

    我刚准备给陆霜打电话，就看到她跑来的身影。

    我眉头一皱，指着手表就冲她喊：“小姐，你知道几点了吗？你迟到了半个小时！”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刚才接了一个电话，一手线报，我去接头询问一下情况。对不起，职业病。”

    她说“职业病”的时候语气特别骄傲，我居然消气了，叹了口气，说道：“那你一会儿请我吃午饭啊，我都要饿死了！是你说要早点儿出来的，结果我连早饭都没吃，你还迟到！”

    “好啦。”

    逛街的时候，我觉得陆霜有些心不在焉。我给她挑衣服，她看着价格差不多就直接买了。

    “你现在在报社的工资也不低了，加上你妈妈的病也有好转，应该不怎么缺钱了啊，你这么在意价格干什么？”我问她。

    陆霜咬着吸管，说：“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我还得养活我弟弟呢！我家小不点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我有钱多给他买点儿好吃的，衣服随便穿穿就好了。再说了，我上班的时候穿这么好看干吗？对了，咱们待会儿就在家里吃吧，我决定亲自下厨给你赔罪。”

    “好好好，我今天有口福了。那咱们现在就去买菜，要不然来不及了。”我兴奋地推着陆霜往市场那边走去。

    说实话，我住在这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站在菜市场里。我有些尴尬，不知所措。

    看着陆霜一边买菜一边很熟练地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也配合地当一个乖学生，时不时地问一句要注意什么。

    “你紧张什么？就算你做得不好吃，也没有人怪你啊！”陆霜瞥了我一眼，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缠着塑料袋的手指。

    我说：“这么丰盛啊。”

    刚走出菜市场，陆霜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接通电话几秒钟，继而皱着眉头回答道：“我马上回去。”

    她抱歉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不好意思，这食材你分类好了放在冰箱里，我明天来教你！就这样，我先走了！”

    我点点头，嘱咐她注意安全，然后往我家的方向走去。

    这样的季节最舒服了，我慢悠悠地走到家门口，刚开门，手机突然响了。

    “这是什么……”

    屏幕上是一条短信，可是并没有文字，全部是乱码。

    我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发信人，居然是陆霜。她不是刚走吗？这个时候应该在那个暗访的工厂啊，怎么会有时间发这种短信？难道是手机没放好，自动发出来的？

    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有些忐忑，总觉得要出事。

    我拨通了陆霜的电话，可是没有人接。

    我把东西放进家里，然后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去找她。

    “怎么不接电话呢？”我嘀咕道，眼尖地看到已经到了报社附近。

    我一咬牙，喊了司机停车。

    我站在街角打电话，陆霜一直不接电话，后来居然变成了关机。

    一定是出事了！

    我起身就往报社跑，推开大门的时候，里面正在忙碌的人看到是我，都愣了一下。

    齐琪偏着头夹着手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到我，她顿了顿，赶紧挂断电话，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问：“怎么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报社？”

    她感觉到我手指尖的冰冷，皱起眉头，问我出了什么事。

    “陆霜可能出事了，韩绍呢？他们组最近跟的是什么新闻？”

    听到我这么说，齐琪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带着我去了韩绍的办公室。

    “你怎么来了？”韩绍正在写报道，看见我很意外。

    “陆霜出事了。”

    我一直都在拨打陆霜的电话，到报社的时候我已经很确定，陆霜一定是出事了。

    我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然后问韩绍：“你们最近暗访的是哪个工厂？我只听陆霜说是什么工厂之类的，具体的她并没有跟我说。”

    韩绍竟然也不清楚：“没有啊，陆霜回来之后一直都独自做新的专题，我自己的选题都还没忙完，哪有时间跟别的线？不过，陆霜一向都是跟××大街那边的线，我知道她总往那边跑。如果是××大街的话，能提得起名字的工厂也没有几个。”

    我站在茶水间，觉得手脚冰冷，突然想起一个人。

    “夏行风，你知道最近陆霜在跟什么新闻吗？”

    我得到了确切的答案，眼睛一亮，说了声“谢谢”就赶紧挂断了电话。这个时候的我慌不择路，居然忘了让夏行风先去救人。

    我离开报社的时候没有看到齐琪和韩绍，只能随意拉了一个人来：“麻烦你转告一下韩绍和齐琪，说我去这个地方了，谢谢。”我把刚才顺手抄下来的地址给她，没有时间多想，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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