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过去了。

    九三年下半年，由于“银根紧缩”，海南房地产由先前的狂潮陷入低谷。岛上许多刚建至一半的高楼大厦因资金紧缺而被迫停建。许多建成了装修好了的房子也卖不出去。岛上有百分之四十的别墅、公寓楼空着，任由风吹雨淋，无人间津。不少房地产公司开始转行搞实业，更有不少公司席卷了上岛几年暴发的横财回了内地。

    杨丰的房地产公司濒临倒闭。从银行借贷的5000万人民币无法偿还。营建起的豪华写字楼、商住楼又发售不出去，、他焦头烂额，陷入了苦恼之中。

    杨丰的日子不好过，艾莲的日子自然也就不好过。

    有一天，她跑来找我，告诉我说：“焦，杨丰完了，公司快要破产了。我想离开他，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鬼地方。现在海南已不景气了。我手头有个五、六十万。我们到内地去开创一番事业，好吗？”

    我闻言颇感震惊：“你手头有五六十万？”

    “嗯。”

    “你要我跟你走？”

    “嗯。”

    “以什么身份？”

    她一本正经地答：“我们做夫妻，不可以吗？”

    我笑了：“你这么看得起我？我这种人你也敢相信？”

    “你别说逗趣话了，我对你是一片真心的。”她柔绵绵地说。 “可是我这种人是不相信真情的。”我说，“我这人别的长处没有，学别人的阴损歹毒可是天下第一。你不怕有一天我席卷了你的钱财逃之夭夭？”

    “你这人没个正经。”艾莲面，露不悦，拧了我一把。

    “我本来就不是个正经人嘛。”我笑。

    我打心眼里讨厌这种没心没肺、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人。结果我们没能谈到一块去，闹了个不欢而散。

    又过了一小段日子，一天夜里，她跑到我住的公寓楼，满怀委屈，满怀悲愤，向我泣诉：“姓杨的王八蛋不是人。有钱的时候充阔佬、装绅士，没钱的时候耍无赖、耍流氓。他把我存的钱全索回去了。我不给他，他就打我还穷凶极恶地用刀子划我。”

    她说着露出右臂给我看，只见细嫩粉白的手臂上留有一道细细的刀痕。我装着同情和愤慨，骂了一句：“这王八蛋，真他妈的不人道！”并且情意绵绵地在她的伤痕上轻轻地吻了一遍，博得她热泪盈眶。

    其实在我心里，满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儿：“象你这样的女人，就该这样对付你！”

    艾莲和我缠绵了一夜，第二天又回到了杨丰身边去下我们有好一段日子没再见面。

    两个月后，艾莲再来见我，已换了一副更尊贵的模样。她亲自驾着辆林肯小轿车，握着手机来到我住的公寓楼。我惊诧不已：“怎么，突然间又抖起来了。是杨丰的公司脱离了困境、他又由无赖流氓变为阔佬绅士了？”

    “哼！杨丰！他滚蛋了！”艾莲愤然，“这王八蛋把公司的地产房产全低价卖给了一位香港地产商，还清了借贷，带着剩下的几百万滚回天津老家了。”

    我又问：“那么你现在？”

    艾莲答：“我现在是那位香港地产商在海南分公司的总代理。他低价收购了杨丰的公司，他认为海南迟早还会热起来的，杨丰名下的房产地产绝对会挣大钱，就算不挣，也绝不会赔本。反正他有的是钱，做一次冒险尝试也未尝不可。”

    我轻轻一笑：“能告诉我那位香港地产商的尊姓大名吗？”

    “他姓狄，叫狄富贵。”艾莲说，“是个五十来岁的大胖子，一口广东话，软绵绵，懒洋洋的，但办事却很有气魄！”

    “楼下那林肯车也是他赏赐给你的？”我又问。

    “当然。”艾莲答，“我是海南公司的总代理。”

    “恐怕他重用你，不会是看中你的才华吧？”我讥嘲。“就没有点别的目的？”

    “这你尽可发挥你的想象。”艾莲避而不答，“反正你想象力丰富。”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话了。”我笑。“你今天来就是为了报喜，还是有别的事？”

    “你别这么玩世不恭！今天是特意来看你的！”艾莲盯着我，“焦，你应该清楚，不管我对别的男人怎么样，我对你可是真心的，我们这辈子做不成夫妻，做一对情人总是合适的。”

    “的确，”我自嘲，“我们两个臭味相投。”

    “你这混蛋！”她扑过来拧我。

    我顺势搂住她，滚在床上。

    我深叹口气：“杨丰真是啊！遇到你这样一个女人，也算是他的报应！”

    “你这话什么意思？”艾莲不悦地瞪着我，“你替他抱屈，认为我对不起他是不是？你认为我无情无义，你可知道他是怎么对待我的？”

    艾莲胸脯急剧地起伏着，她激愤地说：“他把我积存的钱全索回去了，白白霸占我两年多不算，还残无人道地把我推给狄富贵，利用我跟他做交易！”

    我闻言一惊：“这事怎么个说法？”

    “哼！反正你也知道我就是这种女人，说给你听也无所谓！”艾莲说，“狄富贵愿意收购杨丰的公司帮他度过困境，不过他有个附加条件，就是要我陪他睡一觉。杨丰答应了他，背着我和他谈成了这笔交易。有天晚上，杨丰把狄富贵带进了我的房间。那死胖子喝醉了酒，一进房就色迷迷地盯着我，向我扑了上来，撕扯我的睡衣。我惊骇万分，挣扎反抗。杨丰上前帮他按住我，并凶狠地冲我嚷：‘你听着，不要反抗，反抗也是徒劳的。我养了你两年多，在你身上花了上百万，现在老子正落难，该是你出力回报的时候了！反正你也不是什么贞洁女人，认命吧！’我听着，当即整个人就都瘫了，我没有再反抗，也没有了反抗的力量，任由狄富贵禽兽般地奸污一了。”

    艾莲说着落下泪来。我望着两行清亮清亮的泪自她眼中滑落，惊怔住了。艾莲愤恨地接下说：“他根本就从没把我当过人看待。他只把我当做他的私有财产和饲养的宠物，任意糟贱，并随时可以转让、拍卖。他这样对我，我就是捅他两刀都不为过！我恨死这王八蛋了！还有狄富贵！他以为我好玩弄、好驾驶，总有一天，我要叫他尝到苦头！我恨男人，恨这世上的狗男人！”

    我张大了嘴巴，心想：“我也是男人啊！看来我也总有一天要毁在她手上。不过我没有产业，没有钱财，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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