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秘史-屠山城伏莽施暴 溺大江虎杰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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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张怀芝率第十六师、山东第一师、江苏第六混成旅和安武军,在南昌火车站下车,步行赶往江西宜春。

    曹锟坐镇湖北夏,每日沉醉于戏院里,他封张敬尧当前敌总司令,让援湘军第一路军兵分两路,一路是第三师师长吴佩孚率领的第三、第十一师,离开湖北蒲圻,沿粤汉铁路南下,进攻湖南长沙;另一路是张敬売带领的第七师,离开湖北蒲圻,攻打湖南平江。

    唯恐再摔断胳膊,张敬売让第五团团长张继忠打先锋,自己带着第七师跟在后面。张继忠不知是计,再加上他急着抢功,盼着升官发财,便带着第五团,沿着通城到平江的大路,翻过天岳山(幕阜山),冒雨长驱直人。天岳山脉峰峦起伏,连绵不断,纵横交错,其中一峰尖、黄龙山、凤凰山、燕子岩、冬桃山等十余座山峰,矗立在大路旁,山上岩洞密布。沿着泥泞的大路前行,张继忠让第五团士兵大开杀戒,把遇到的男人全部杀光,女人全部奸淫,财物全部抢光。走一村杀一村,走一镇奸一镇,足足祸害了二十几个村镇。平江的女人们吓坏了,纷纷藏到岩洞里,望着洞外的倾盆大雨,胆战心惊,饥寒交迫。

    张继忠来到下马坊村外,第五团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枪炮齐鸣攻进村去,发现村里空无一人。张敬尧骑马随后赶到,满脸横肉上挂满雨水,沿着肉泡眼、大蒜鼻往下流淌,狼狈不堪。他让第七师官兵进村,同时散开来搜山。待到雨过天晴,张敬尧下令放火烧山,漫山遍野的竹林、树丛被点燃,藏在里面的百姓来不及转移,都被活活烧死,尸骸焦糊味顺风飘荡,数里外都能闻得到。第七师官兵折腾半天,终于抓住数十位躲藏不严的村民。在村西打谷场,张敬尧让被俘的村民,分男女站成两排,硬说男村民是粤桂湘靖国联军留下的探子,当场全部枪毙。他让第七师官兵奸淫剩下的姑娘、媳妇,受辱的姑娘、媳妇羞愤交加,全部投河自尽。第七师官兵把农舍抢了个徒留四壁,寸草不剩,临走时还扒倒了茅屋。张敬尧带着抢来的财物,率本部人马,离开下马坊村。

    张敬売带着第七师官兵,端着曼利夏洋枪,兵临平江城下。平江城位于鹤岭东南,汨水西北,常有仙鹤栖息在城头上。城墙高三丈、宽五尺、周长十六里,有寅宾、文明、小南、澄清、小西、迎秀、便粮等七座城门。几十年前山洪暴发,将城墙、城门全部冲毁,当地百姓无可奈何,只得圈起栅栏,代替城墙。眼见众寡不敌,无险可守,驻守平江的粤桂湘靖国联军只得撤退。

    得知粤桂湘靖国联军转移,张敬売得意扬扬,带着本部人马,开进平江城。他骑在马背上,来到药王宫前,?第七师官兵大声喊道:“妹妹的,南蛮子都是‘乱党’,本帅要严惩不贷。从今天开始,三天不封刀,杀光‘乱党’!”

    第七师官兵听罢,兴高采烈,七嘴八舌地叫唤道:“听大帅的,三天不封刀,杀光‘乱党’!”

    他们一哄而散,端着曼利夏洋枪,挨家挨户地砸开老百姓家门,闯进去搜查“乱党”,大肆劫掠一番。他们抢走金银细软、稻谷粮食、猪狗鸡鸭、骡马牛羊,统统堆到药王宫前面,好似小山一般。全城近一万户老百姓,家家都遭到抢劫,有的还被劫了两三次。他们硬说老百姓是“乱党”,在大街小巷里随意杀人,见一个杀一个,毫不手软。一时间,老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本来有六万人的平江城,十室九空,只剩下不到三千人。

    这一次,张继忠找到了机会,撒欢似的干起“码子”老本行,绑了百余位红票,关在南街火官庙里,让家属拿银圆赎票。当天夜里,他大发淫威,一口气强奸了二十多个红票,惯于抢劫强奸的第七师官兵见了,都自叹不如。

    过了三天,在药王宫影壁墙上,张敬売贴出安民告示,让第七师官兵封刀。张继忠却我行我素,依然胡作非为,祸害老百姓。商会吕恭缓会长见状,不顾自身安危,当即赶到火官庙,求张继忠放掉百余位“红票”。

    张继忠见到吕恭绶,腆着肚子,趾高气扬地说道:“你得拿一万个大洋赎票,俺不能白白地放掉红票。”

    吕恭缓救人心切,只得跑到乡下,以商会的名义,赊来茶叶、苎麻、棉布等土特产,价值一万个银圆,交给张继忠。张继忠禀报过张敬尧,放掉已惨遭蹂躏的红票。

    张敬尧逼着吕恭绶,找来百余名民夫,运送他们抢来的金银细软、稻谷粮食、猪狗鸡鸭、骡马牛羊。他带着本部人马,端着曼利夏洋枪,离开平江城。临走时他故伎重演,点燃了东街药王宫、西街拖石巷、南街火官庙和北街犁头咀,登时四处浓烟滚滚,烈焰升腾,火势越来越大,转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全城变成一片火海。

    待到大火熄灭,断垣残壁间,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没人收殓。经过风吹雨打,尸体渐渐腐烂,臭气熏天。紧接着,全县一百多天滴雨未降,出现近百年来未见的大旱灾。毒辣辣的太阳挂在天际,把稻禾晒焦了,把土地晒裂了。老百姓颗粒无收,登时断了炊,挣扎在死亡线上。就连老鼠也饿得逃出洞穴,光天化日在外面乱窜,凄厉地撕叫着,寻找吃食。可怜它们刚刚出洞,就被饥饿难挨的老百姓捉住,填进肚皮里。登时全城流行起鼠疫来,侥幸逃过张敬尧屠刀的老百姓,有千余人被病魔夺去性命。

    吕恭绶悲痛欲绝,当即写下万民折,揭露张敬尧的罪恶。他派人赶到北京,把万民折递交给参战督办段祺瑞。段祺瑞看罢万民折,不但不惩办张敬尧,反而封他当湖南督军。张敬尧有恃无恐,让第七师官兵抓住吕恭绶,活活把他打死。张敬尧发表通电,大言不惭地说道:“平江兵劫,实为‘乱党’所为。‘乱党’纵兵敲诈勒索,焚掠残杀,阖城民舍荡然,惨不忍闻。官军收复平江,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救民水火,不愧仁义之师也。唯‘乱党’奸细吕恭绶,造谣惑众,诬蔑官军,实属罪不容诛。据此,本帅已将吕恭绶正法,以儆效尤。”

    吴佩孚带着第三、第十一师官兵,端着曼利夏洋枪,气势汹汹,直逼长沙城下。长沙是湖南省城,坐落在湘江岸边,城墙高四五丈,宽七八丈,周长二十六七里,有通泰、潮宗、小西、黄道、浏阳、小吴、经武、兴汉、湘春九座城门,本来易守难攻,无奈寡不敌众,粤桂湘靖国联军只得放弃长沙。就这样,第三、第十一师兵不血刃,攻占长沙。他们并不停顿,而是马不停蹄,直奔湖南衡阳。

    张怀芝带着援湘军第二路军官兵,与第一路军遥相呼应,离开江西宜春,步行赶往江西安源。离开北京时,冯国璋曾面授机宜,让张兆坤消极怠战。张兆坤心领神会,借口本部人马势单力薄,懒洋洋地跟在援湘军第二路军大队人马后面。段祺瑞闻讯,忙给张兆坤打电报,封官许愿,答应打胜这一仗后,让他把江苏第六混成旅扩编成暂编第一师。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张兆坤登时来了精神。他贪功心切,逼着江苏第六混成旅士兵,抢在第二路军大队人马前面,在江西安源坐上火车,沿着萍株铁路西进,兵锋直指湖南醴陵。

    醴陵县城位于罗宵山西坡上,山上的老关是县城的屏障。老关两侧山峰对峙,萍株铁路在狭窄的峡谷中穿行,地势十分险要,易守难攻。粤桂湘靖国联军早就埋伏在两侧山峰上,依托山地形势,修筑防御工事,准备阻击敌人。

    张兆坤浑然不知,盘算着如何招兵买马,壮大队伍。突然间,从山上传来密集的枪炮声,火车来了个急刹车,在老关前停下来。张兆坤惊慌失措,带着江苏第六混成旅士兵,从火车上跳下来,端着曼利夏洋枪,准备还击。不料想,山石、树干落在江苏第六混成旅士兵头顶上,打得他们人仰马翻,尸体填满山涧。张兆坤吓坏了,顾不上士兵,转身就跑。待到他停下脚步,发现自己被荆棘挂得衣衫褴褛,浑身都是大口子。他痛定思痛,忙招集残兵败将,检点一番,发现死伤官兵一百余名,丢失曼利夏洋枪二百余支。此刻,他方知醴陵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当即让小傻子去找张怀芝,请求派兵支援。

    张兆坤打了败仗,无可奈何,只得找来傅铁嘴,没好气地问道:“奶奶的,俺吃了个大败仗,这是咋回事?”

    傅铁嘴故弄玄虚,掐指细算,对张兆坤说道:“大帅得闯一闯红运,就能转败为胜。”

    张兆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凑近傅铁嘴,疑惑地问道:“奶奶的,啥叫闯红运,你说清楚点儿。”

    傅铁嘴微微一笑,捋着胡须,胸有成竹地说:“闯红运还不知道,就是玩女人,越多越好。”

    张兆坤听罢,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笑罢,他摆一摆手,用嘲弄的口吻对傅铁嘴说:“奶奶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俺可是三不知,没少玩娘儿们,都不知道闯过多少次红运了。”

    “哎——”傅铁嘴摇头晃脑,神态庄重,神神秘秘地说道:“大帅说错了,没少玩娘儿们不叫闯红运。正儿八经的闯红运,是多玩黄花闺女,用黄花闺女的开苞血,在左手心里写上‘得’字,右手心里写上‘胜’字,保管战无不胜!”

    张兆坤听罢,登时哑巴了,过了半晌,他用肯定的语气说:“奶奶的,咋这么多讲究,俺就依着你,从今天开始,正儿八经的闯红运。”

    得知张兆坤吃了败仗,张怀芝气得火冒三丈,忙派第十六师官兵,端着曼利夏洋枪,火速赶来增援。粤桂湘靖国联军取得胜利后,没有固守阵地,迅速向南撤退。

    张兆坤带着江苏第六混成旅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沿着萍株铁路,步行穿过老关,直抵醴陵城下。醴陵县城四周都是起伏山峦,渌水在城南流过,城墙高一丈七尺,宽一丈一尺,周长六里,有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张兆坤耀武扬威,带着江苏第六混成旅士兵,开进醴陵城东门。

    眼见自己损兵折将,张兆坤毫不客气,带头大开杀戒,拿醴陵城里的百姓出气。他把老百姓的脑袋当作西瓜,手持洋刀,逢人就砍,连眼都不眨一下,仿佛儿戏一般,用他的话就叫做“切开晾晾”。小傻子在他身后跟着,负责把脑袋挂在电线杆子上,用他的话就叫做“听听电话”。老百姓见状,魂飞魄散,毛骨悚然,唯恐碰上张兆坤这个煞星。褚玉璞、毕庶澄模仿着张兆坤,带着江苏第六混成旅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在大街小巷里四处游荡。看到不顺眼的老百姓,他们就说那个人是“乱党”,先把那个人的脑袋“切开晾晾”,然后再挂到电线杆子上“听听电话”。半个月内,张兆坤先后杀死两万多人,醴陵几乎变成空城。

    张兆坤找来小傻子,让他带着江苏第六混成旅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到四村八乡去抢黄花闺女。

    这一天,小傻子抢来金桂、银杏、慧慧、霓裳、栀子五个黄花闺女,押着她们来见张兆坤。张兆坤看到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登时心花怒放,兴奋地问小傻子:“奶奶的,她们都是黄花闺女吗?”

    小傻子得意扬扬,立正敬礼,大声报告道:“大帅,俺敢保证,她们都是黄花闺女。”

    张兆坤听罢,半信半疑,好奇地追问道:“奶奶的,这可就见鬼了,你咋知道她们都是黄花闺女?”

    小傻子凑近张兆坤,贴着他的耳根,神神秘秘地说:“不瞒大帅,小人都试过了,一个不差,都是黄花闺女。”

    张兆坤气得脸色铁青,反正给了小傻子十几个大嘴巴,破口大骂道:“奶奶的,你都试过了,还能是黄花闺女吗!”

    张兆坤掏出毛瑟手枪,瞄准小傻子脑袋,扣动扳机,随着砰的一声,子弹从小傻子耳旁飞过。小傻子吓坏了,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脑袋。

    眼见小傻子丑态百出,张兆坤消了气,自言自语地嘟囔道:“奶奶的,俺天生打败仗的命,玩不了黄花闺女,甭闯红运了。”

    张兆坤扭过头,问清五个黄花闺女的名字,厉声说道:“奶奶的,俺要开‘桃花烟馆’,你们替俺卖肉挣钱,谁也别想闲着。”

    依照惯例,张兆坤偷偷地挪用军饷,在城里开设“桃花烟馆”。他封金桂当十姨太、银杏当十一姨太、慧慧当十二姨太、霓裳当十三姨太、栀子当十四姨太,让她们在“桃花烟馆”出卖肉体。姨太太金桂、银杏、慧慧、霓裳、栀子听罢,唯唯诺诺,不敢违抗。在烟馆里,她们整日躺在烟榻上,搂着烟客,吞云吐雾,替张兆坤挣银圆,生意越来越红火。

    张兆坤自封师长,封褚玉璞、毕庶澄当旅长,打起暂编第一师旗号,在醴陵招兵买马,扩充实力。转眼间过去两三个月,那面写着“暂编第一师”字样的大旗,都被风吹破了,却只招了十几个人。起初,张兆坤十分生气,可转念一想,兵员不足也有好处,自己可以吃空额士兵的饷银。想到这里,他转怒为喜,把兵员不足的苦恼,暂且放到一边。

    吴佩孚带着第三、第十一师,攻占湖南衡阳,他的大老婆李氏水土不服,一命呜呼。他中年丧妻,只得让张佩兰当大老婆。眼见段祺瑞偏袒皖系军阀,封张敬売当湖南督军,吴佩孚怒气冲天,当即消极怠战,与粤桂湘靖国联军握手言和。两广巡阅使陆荣廷勾结吴佩孚,操纵非常国会,改组军政府,撤销大元帅职务。孙中山被迫辞职,离开广东番禺,护法运动失败。

    段祺瑞见状,让大老婆张佩蘅留在府学胡同府邸,带着二姨太张氏、三姨太刘氏、四姨太连氏、五姨太魏氏,坐火车离开北京,沿京汉铁路南下,直奔湖北夏口。他见过直系军阀曹锟,煽动对方继续攻打“乱党”,充当皖系军阀的炮灰。煽动完曹锟,段祺瑞冒雨连夜来到江汉关码头,登上海军第二舰队“楚材”号兵舰,由“楚泰”“楚安”两舰护航,沿长江顺流东下,直奔江西九江。

    急于见到江西督军陈光远,段祺瑞不顾航道复杂,夜黑雨大,让兵舰用最快速度航行。舰长不敢违抗,只好奉命冒险行事。在漆黑的雨幕中,“楚材”舰仿佛脱缰野马,奔驰到湖北黄冈江面。突然间,轰隆一声巨响,兵舰猛烈地晃动起来,姨太太张氏、刘氏、连氏、魏氏站立不稳,登时摔倒在地,洋相百出。原来,由于天黑雨大,看不清复杂的航道,“楚材”舰高速行驶,撞上迎面驶来的“江宽”客轮。“江宽”客轮左舷被撕开一个宽阔的大洞,黑黝黝的江水迅速涌进洞中,客轮正慢慢地向左侧质斜沉没。

    “江宽”客轮六七百名乘客,吓得逃出船舱,跑到甲板上,纷纷跳进江中。老人、妇女和儿童无计可施,站在甲板上大呼小叫,痛哭失声。不久,“江宽”客轮沉人水底,在江面上形成一个大漩涡,将大多数乘客吸进深渊,活活吞噬。十几个水性好的乘客,侥幸游到“楚材”兵舰旁,沿着两侧舷梯向上爬。还有一些没爬上来的乘客,在水中拼命挣扎,不停地大叫道:“救命呀!”

    段祺瑞站在甲板上,无动于衷地看着爬舷梯的乘客,从齿缝中迸发出“晦气”两个字,朝身旁的马弁们挥挥手。十几个马弁见状,端起上了刺刀的曼利夏洋枪,扑到兵舰两侧舷梯旁,把爬上来的乘客,一一挑到江中。段祺瑞带着姨太太张氏、刘氏、连氏、魏氏,换乘刚刚靠过来的“楚泰”号兵舰,破浪鼓风继续前行,任凭沉沉黑夜、潇潇风雨和茫茫大江,吞噬“江宽”客轮六七百名落水乘客,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张敬尧走马上任,带着第七师坐镇长沙,独霸一方。他回到安徽霍丘老家,把敬舜、敬禹、敬汤三个弟弟和女婿刘根发喊到长沙,封四弟张敬汤当旅长,女婿刘根发当榷运局局长。张敬汤是张敬尧的心腹,整天围在张敬尧身边,代他处理军事、民政。有当时民谣为证:

    天禄永终,免、舜、禹、汤,时曰曷丧,与汝偕亡。

    张敬尧解散了省巡警厅,成立省执法处,封张继忠当处长,让第五团士兵代行巡警职责。张继忠带着第五团士兵,每天端着曼利夏洋枪,挨家挨户敲诈勒索,强奸妇女。老百姓如不服从,就说他们是“乱党”,抓到执法处,严刑拷打,甚至刀砍、枪毙。借口防止“乱党”用棺椁私运军火,张继忠规定,无论军民人等,只要家里死了人,必须向执法处报丧,否则把守城门的士兵,不放棺椁出城安葬。执法处接到报丧,派人赶到死者家里,监督亲属收殓遗体,收取一个银圆的印花税,方才准许棺椁出城。有一户人家死了老爹,慌乱中忘记向执法处报丧,就抬着棺椁来到通泰门,把门的士兵不放棺椁出城。这户人家无可奈何,只得向执法处报丧。执法处派人赶到,硬逼着这户人家打开棺椁,大肆搜査一番,又罚了一百个银圆,方才准许棺椁出城安葬。

    借口食盐是军用物资,刘根发规定,每销售一百斤食盐,商人必须向榷运局交护照费三个银圆。湖南全省每年要消费一亿四千斤食盐,算下来护照费总数就是三百万个银圆。一时间,全雀盐价暴涨,老百姓买不起食盐,只得吃粗茶淡饭。

    这一年夏季,天气异常炎热,人们都躲在家里避暑。督军署(今又一村体育馆)旁边的兵营里,第五团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在广场上操练,阵阵喊声单调乏味,让人提不起精神。

    此刻正是下午,酷热的太阳西沉天际,暑气渐渐退去。在督军署后花园葡萄架下,张敬尧午睡刚醒,依照老规矩,脸都顾不上洗,敞着长满黑毛的胸脯,光着大脚丫子,躺在行军床上,举着烟枪,吞云吐雾。他过够烟瘾,喊来张敬汤,大声问道:“妹妹的,今晚该到哪条街抓‘乱党’了?”

    张敬汤赔着笑脸,赶紧答道:“轮到南花街了。”

    “噢——”张敬尧略一思忖,接着说道:“让你去抓‘乱党’,就是为了抢大洋和娘儿们。咱当兵的抢东西,抢娘儿们,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南花街是繁华地段,你要狠狠地捞一把。”

    南花街是长沙城里繁华地段,宽阔的路面铺着青石板,路旁有栉比鳞次的当铺、酒肆、茶馆、银楼、布庄等店铺,店铺大多是两层木板楼房,麻石基础,木板墙壁,楼下经商,―层住人。在七扭八拐的小巷里,大屋场白墙高耸,门檐飞翘,褐色石阶,豪华气派。自从张敬尧当上湖南督军,这里再也找不到昔日的繁荣兴旺,仿佛被人们遗忘了,除了几个沿街乞讨的叫花子,没有一丝生气。

    在街北有一家纺织厂,麻石大门威风气派,挂着“湘红纱厂”招牌。大门里有两排厂房,紧挨着厂房的大烟筒,偶尔还冒出一缕青烟。厂房中央摆着一架架织布机,角落里堆着纱锭、布坯,老板万富贵每天在厂房里监督工人干活。

    厂房后面有一个小院,小院东屋旁边,另有一个小角门,与小巷相连,直通南花街。院里有十几间屋子,堂屋住着万老板、万太太,西屋住着他们的独生女儿万山红。

    乌云遮住了月亮,夜幕上挂着几颗星斗,昏暗无光,大地漆黑一片。湘红纱厂屹立在黑夜中,悄无声息,仿佛进人一个酣甜的梦乡。万老板带着太太,在院里挖掘土坑,眼看坑挖得差不多了,他对太太努努嘴,悄声说道:“叫幺妹快点。”

    万太太放下铁锹,来到女儿窗下,闷声闷气地喊了一声:“幺妹,行啦!”

    吱的一声,西屋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白褂黑裤的女学生来。她黑黑的短发,白净的脸蛋,模样、身段出息得十分整齐、漂亮。

    万小姐瞟了母亲一眼,怀里抱着银圆,不知所措,腼腆地站在门口。万老板见状,不满地嘟囔道:“还愣着干啥子,快点儿过来。”

    从女儿手里,万太太把银圆拿过去,倒在土坑里。万老板抄起铁锹,把土填进坑里,埋住银圆。

    万老板填完土,蹲在地上,一边抽着烟,一边问万小姐:“他们抢老百姓那么多的钱,干啥子使呀?”

    万小姐用手拢拢短发,走到万老板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用钱买枪子,打老百姓呗。”

    “噢,砍脑壳的!”万老板气得骂了一声,便不再吭声。在灰蒙蒙的星光中,望着女儿的身影,他想着自己的心事。

    万老板忽然想起什么,摇晃一下手里的烟锅,在女儿耳边叮嘱道:“一定要小心,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张敬汤、张继忠出了督军署,坐上装着孔明灯的马车,带着第五团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直奔南花街。来到南花街上,张敬汤让士兵们把住街口,挨家挨户砸开大门,说是搜查“乱党”,闯进去翻个底朝天,把财物和妇女抢过来,装到门外的马车上。

    说话间,张敬汤带着第五团士兵,来到湘红纱厂后面小院小角门前。他们用曼利夏洋枪枪托,砸开门板,蜂拥而入。万老板一家人,心惊胆战地站在院里,迎接张敬汤这个瘟神。

    张敬汤见到万老板,毫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道:“几个月前,你捐献九万个大洋,给‘乱党’当军饷,是个名副其实的‘乱党’。奉大帅命令,将你的纱厂查封充公,对你一家人严惩不贷。”

    张敬汤说罢,推开万老板,两只贼眼滴溜溜乱转,最终将目光落在万小姐漂亮脸蛋上。见万小姐秀色可餐,身材窈窕,楚楚动人,他登时眼里淫光四射,垂涎三尺,呆若木鸡。万小姐本是大家闺秀,没见过张敬汤这样的无耻之徒,少不得脸上发烧,心里发慌,低下了头。

    张继忠见状,朝第五团官兵挥了挥手。第五团官兵扑上去,抓住瑟瑟发抖的万小姐,撕胳膊、拽大腿,用绳索绑起来。万小姐哭叫着,拼死挣扎,最终还是被拖出门去,抛到马车里。

    万老板、万太太跟在后面,连连作揖打躬,苦苦哀求张继忠道:“长官,求求您,放了我么妹吧!”

    不待万老板、万太太说完,张继忠勃然大怒,扬起马鞭猛抽一顿,厉声骂道:“他娘的,当初俺爷儿们占山头、掳肉票,哪个敢吭半声。长沙城里的女人和东西,都是大帅的。你们这些刁民,全都是‘乱党’,专跟大帅过不去,想找死呀!”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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