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神秘进行到底-家有芳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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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名

    那一年台风,洪水冲毁了一切。我们一家搬进离村几里之外一座废弃的粮库暂时安家。

    几千平方米的粮库,住着我们一家三口,空落落的。自从听说有人在粮库里上吊而死这事后,一到晚上,妈妈和我一进房间就再也不敢出门一步,任凭硕鼠在隔壁房间翻箱倒柜……

    那时候,一家人最希望的是晚上有人来串门。为此,妈妈准备了黄豆、花生,炒好存好,家人舍不得吃,专候客人。可是,晚上谁会来呢?

    没人气儿的日子过了大半年,一天,复退军人张才来看粮库。张才进了粮库左右扫了几眼便对爸爸说,腾几间房子,他一家也过来住。

    只要是个人来就行,别提多高兴了。我们一家赶紧腾房子。

    张才不愧是军人出身,干脆利落。头天一说,第二天就带着老婆和大大小小七个儿子,开着一辆四轮车把家搬了过来。

    尽管当天晚上张才的七个儿子比硕鼠还厉害,把粮库翻个底朝天,也把我家存的黄豆、花生扫光了,但那天晚上,我们一家睡得异常安稳。

    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矛盾就来了。

    搬进粮库后,爸爸请人在粮库门口修了个沼气池,准备用来照明和做饭。好不容易积了三个月的肥,气刚用上。张才的四轮车每天进进出出,把沼气池的铸铁盖压裂了。妈妈就和张才说:“他张叔,你的四轮车进出时小心点儿,别把铁盖压坏了。”

    “还用什么沼气?改用电用煤!”张才毫不理睬。

    第二天,四轮车出门时,没避开铁盖,重重地把铁盖压成了两半。

    “他张叔,你怎么这样呢?”妈妈冲着轰轰响的四轮车喊。

    张才看了妈妈一眼,车没停就走了。

    爸爸出来后,让妈妈不要嚷,然后用铁丝把盖子箍好了。

    半晌时分,爸爸妈妈在地里干活,张才的四轮车拉回了满满一车土。

    “把沼气池给填了!”张才招呼他的大儿子、二儿子。

    “你们干吗填我家的沼气池?”我冲上去阻止他们。

    “小毛孩,懂个屁!”张才老鹰捉小鸡般把我扔开了。

    我爬起来又冲过去,还没等我靠近沼气池,张才一手把我夹起来,另一手从车上抽出一根绳子,把我牢牢绑在我家门上。

    中午,爸爸妈妈回来了,看到被填得严严实实的沼气池和被绑着的我,从不大声说话的爸爸从家里拿了一把刀冲出家门……

    “你想干什么?”张才端着一碗粥边吃边迎上来,“你有一把刀,我家里有两把更锋利的。”张才的大儿子马上把两把刀递给他。张才没接。

    铁塔般的张才横在瘦弱的爸爸跟前,就像横着一堵墙。

    爸爸把刀狠狠地砸进了地里,然后蹲在地上哭……

    没了沼气,只好改用电。工人来拉线时,张才甩烟给工人,要求工人用黑胶布包严接头,不能马虎——不明就里的还以为他是主人。

    “老李,这用电可不比用火,要注意安全啊!”张才甩了根烟给爸爸,全然忘记了前几天两家人还持刀相向。

    爸爸下意识地接住了烟,气鼓鼓地张了张嘴,没搭话。

    “沼气池事件”后,我们两家的日子倒还平静,没再闹什么别扭。

    我的“芳邻”张才却和全村人闹上了别扭:他看中了村里一块沙地,准备挖沙出售。沙地上,村里人你一块我一块开荒种着番薯。这么多家的番薯,要一家一家去通知来收,张才没那个耐心。他叫上几个儿子,把沙地上的番薯全刨了,大大小小装了两四轮车,倒在粮库门口。

    “你说你家开荒种了番薯,你种多少,自行拿走!”张才凶神恶煞般对上门讨说法的村民说。

    你横,我比你更横!张居家七兄弟齐上门讨“说法”。张才带着狼虎般的几个儿子和张居家上演了一场全武行……最后,张才和张居两个带头的都被弄进派出所。

    “不服?再来干一次!”拘留三天出来后,张才和张居在村里遇上,张才向张居挑战——那场“全武行”,张才和几个儿子以一当十,锐不可当,张居想着就发憷。

    拘留出来后,粮库门口的番薯被村人领走一半,还有一半没人领。

    “吃两个鸡蛋转转霉运!”拘留出来后,吃了老婆煮的两个鸡蛋后,张才带着几个儿子开始挖沙。

    挖沙一年,张才先把粮库门口的烂泥地全铺上了水泥。后来,他又赶在当年的台风来前,叫人拾掇粮库的平房屋顶。粮库里,你进我退,大部分的平房都被张才家住上了;我家人少,只用了四小间。屋顶拾掇到我家边上时,工人正准备收工。张才说:“停什么停,台风要来了,都给拾掇好后再下来!”

    我家住的三间平房屋顶也被拾掇一新,挡住了这一年的台风,却让妈妈又气又笑地洗了三天东西——我家一点准备也没有,室内东西尽染上白灰!

    又是一年台风季节。那天,我的“芳邻”张才把正在给我们三年级上课的吴校长喊出教室:“台风快要来了,我明天来修房,让学生歇假!”

    校长看着耀眼的天,又看着一本正经的张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

    第二天,张才果真带着十几人,开着四轮车来了:“修房啦!修房啦!”

    张才一吼叫,我们一哄而散。

    “谁叫你来的?胡闹!”校长怒不可遏。

    “上屋!上屋!”张才理都不理校长,招呼工人。

    三天后,学校所有屋顶焕然一新。我们重新上课两天后,台风真的来了……教室里没了雨水玩,我们很惆怅。校长却是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学生不用淋雨了,担心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张才会来讨工钱。

    后来,我们全家搬进城里。有时聊起张才来,我们还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校长讨过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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