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翰

    1944年春，冯玉祥由重庆乘专轮到江津县，发动各界节约献金救国。随行人员中有李德全夫人及冯纪法、谷自成（谷良民的儿子，光华大学毕业，随冯工作）等。因当时我在贵州毕节川滇公路局工作，离江津两三日可到。待我乘车到沪州换船赶到江津时，献金活动已届尾声，正赶上在酒精厂给冯送行，吃晚饭时得见一面。他乡遇故，倍感亲切。冯还是穿着他冬天的半截子蓝布大棉袄，腰中扎着一条布腰带，吃饭时脱了棉袄穿着毛衣。饭后只问了我一些生活工作情况，因室内都是西北军老部下，他接着说，我现在不自由啊！您看我虽用专轮出发，船上穿军服的是卫队，穿便服的是特务，名义上是保护我的，其实都是监视我的；前些日子我到成都献金没住几天，蒋打电话给张群叫我快回去，这几天来江津群众捐献情况很热烈，可是特务又在暗中搞破坏，如县高中女学生倡议每人每月捐布鞋一双，全县女生响应，不几天捐献了几千双鞋。特务们说士兵穿惯草鞋，布鞋没人穿，只有老冯从前带的北方兵才穿，这不是造谣破坏吗？又如一些流亡的大专学生不仅把自己所有的东西甚至穿的毛衣都捐献了，为动员商会捐献，学生大都下了跪，《大公报》写文章以《我们都跪下了》为题以宣传，特务们竟造谣说：“这是老冯想的办法来促使学生压制商会，最好你们商会不要献金，看老冯有什么办法？”冯接着说：尽管这样，中国人民还是爱国的多，搞破坏的是别有用心的，大家不都是看到、听说献金报告后，许多妇女跑回家把多年珍藏的金戒指取来换钢戒指吗（冯先生在成都兵工厂做了很多钢铁戒，指面刻字“献金救国”，戒内刻有“冯玉祥赠”字样）？有一位老太太送来用布包好缝好的金戒指，尚没拆开就献出来了，这是多么可歌可泣的爱国行动啊！最后冯说：“这是我们几个人在屋里说的心里话，别处可不能乱讲，到处是特务横行。”冯次日即离江津去合江，冯夫人先两天就返重庆了，只是在谷家住了几天。临行时谷夫人还送给冯夫人蓝底白花旧式粗布一块以作纪念。据谷说，冯来时，江津县长及各界人士和他们都到码头去欢迎，下船后他住在东门外江津县电力公司。次日在江津东门外体育场召开的节约献金救国群众大会上，冯做了两小时以上的讲演，在该县住了七天，共发动捐献现金1300多万元。

    谷还说到一段故事，即冯下船后，走到路上突然来了一位老年妇女，拦住冯跪下大哭喊冤，冯马上将她扶起问其何事？老妇说我只有一个儿子，数月前被军队抓去当兵，至今杳无音信，我孤寡一人实在活不下去了，快把我儿子放回来吧！冯听了就说：“老大娘你别难过，抓你独子去当兵是不对，可是当兵不是坏事，你看我从十几岁就自愿跑出去当兵，现在当上副委员长了，将来你儿子抗日救国，也可以当上将军，不很光荣吗？”说着就拉着老大娘的手又说：“现在你眼前没有儿子，我就是你的儿子，好吗？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这个儿子！”三言两语说得老妇破涕为笑。冯又嘱随人为老大娘做了适当安排，围观者莫不动容。谷说冯要求到昆明去发动献金，蒋介石不批准，怕他去鼓动民主爱国运动，影响了他的独裁卖国。

    注释

    [1]本文由陈德全走访胡同炳、邵仲香及93岁的老农丁正富写成。

    [2]作者当时系省府宣传处职员。

    [3]1943年6月，奉国民党中央政府命令：各省、市、县政府军事科裁并当地“国民兵团”，以便统一兵员征补训练工作。但以后在抗战胜利国共分裂打内战时期，各市、县政府的军事科又恢复设立。

    [4]军事科裁并后，前任县长周子强即调我到县警察局任行政科长，抗战胜利后我请长假离职。

    [5]威远在抗日战争开始时征兵，从成立兵役股起至裁并军事科止，前后共出征壮丁9800多人，正式接到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核发的阵亡将士抚恤令的有200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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