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如何?待怎样?
我告诉他,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爱情基本原则?
或者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让他滚出去找他那些个嫔妃卿卿我我,少在我面前让我放恶心?
我最终选择了沉默,唯有沉默,才能让我将疼痛欲裂的脑袋清醒一下,思索自己究竟该怎么面对这纷乱不成章法的一切。
天色渐明的时候,他竟然伸了伸手,想要摸我的脸。
我觉得厌恶:“走开!”
他艰难的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是终究被我这决绝的神色吓倒。他缩回了手,立在我的床前许久,而后,悄无声息的走掉了。
夜,寂静而荒凉。
月光照在满室华丽奢糜的宫殿内,被风吹开的窗户里折射进远处投来的一处金黄色的光束。
那是浩瀚的琉璃瓦海,便是隔的那样远,也可以远远望见,那重峦叠嶂的八百里禁宫巍峨。
我将头深深的埋在两腿之间,坐在床上无声的饮泣着。值夜的宫人小心翼翼的推开宫门,许是袁清轩走时惊动了守夜官吧。
我听见有人怯怯的问:“娘娘,可是要点灯?”
黑暗里无人得见我纵横泪雨的颜面,我伸手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沉声道:“取点酒来,本宫睡不着。”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一杯又一杯的陈年佳酿灌下去,我只觉喉间燃烧起了一朵朵曼妙的莲花。
我想忘却这无奈的一切,远离这个莫名其妙的所谓尘世。
妈妈,对不起,我想我真是太没用了,我做不到对您的承诺,我说过,就算有一天我离开了您,不在您身边,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可是我现在真的做不到了,我做不到麻木不仁的接受丈夫的背叛。而且,这种背叛,永远都没有尽头。
袁清轩,我更恨你这比刀子更狠的温柔,你不曾知道,如果你从未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想我可以克制住自己对你的感情,不去理会自己爱你的心。
一颗,等待了你前世今生的心。
我喝醉了,烂醉如泥,不知所以。
师师第二天一早过来换班时看见我这副样子,把昨夜给我拿酒过来的宫人狠狠训斥了一顿。因为,即使我睡在床上,也听见她在那里大声骂人:“你猪啊你!娘娘心情不好,你就真给她拿酒来啊?若是娘娘喝出个好歹来,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你们大家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我扯出一个笑容,摇摇头,师师,你真是超级大妈嘢!
转过身,继续呼呼大睡去了。
不想,没多久就被她那凄厉的声音所唤醒过来。我睡眼朦胧,万分不情愿的睁开来。
见到跪在我床前的一堆宫女齐声哭泣,我当即就傻了。
这是怎么了这是?难道被人拉去打板子了?不太可能啊……
师师沉着脸,见着我,也不责备我纵情饮酒,也不责备我浑身酒气,更不责备我举止粗鲁翻身起床时像个村妇。
他站在床边,手里捧着一盆水,只是沉着一张脸,问道:“小姐可知,昨夜宫中出事了?”
我看她神色不像开玩笑,当下不由得问:“出了什么事?”
“静贵人的孩子没有了。”
我吓了一跳,师师脸上还是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只是说道:“方才您宿酒未醒,奴婢擅自做主,已经遣人去太后宫中抚慰绪娘。但是太后一会只怕要传您入宫问话,您必须马上准备一下才好。”
我觉得不解:“太后要问我什么?”
“中共之主乃是皇后,凡是后宫出了事,自然由皇后做主。尔六宫之中按辈分以太后最尊,现在静贵人在太后的宫中内廷出了事,太后自然要问过皇后才是。”
我酒意还未全醒,脑子里迷迷蒙蒙一片的,只是反复想着:静贵人的孩子没有了?没有了是什么?就是流产了?……
而且,后来我又想到,太后要招我过去问话。
可是,我都从来没有见过那个静贵人,要问我什么啊?
但师师说的话从来都是有根有据,她说太后要问我,那么太后肯定会派人来传召我。现在我这副样子,怎么去见太后?
我急得直跳脚:“快!快!我要洗澡!再给我煎一碗浓浓的醒酒汤!”
我急的直跳脚,四下里寻找洗澡水,又冲到镜子前查看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师师被我搞的手忙脚乱,连声叫宫娥们连忙替我预备。
未央宫修建有白玉滇池式的浴室,偌大的汤池雕成牡丹图案,常年用管道接通宫外的温泉池水,以供皇后享用。
我初初进宫时也新鲜果一阵子,只不过后来泡的久了也觉得无趣,不过我从来没有这么性急的冲进浴室,看着热水预备齐了,便立时跳进浴池内,将自己浸入水中。
师师跟在后面叠声吩咐人去给我准备衣物,看着我乱了阵脚,忍不住道:“小姐您如果平时谨守宫规,怎么会弄到临时抱佛脚?”
“临时抱佛脚”这句话真妙,我从来没觉得师师说话这么有趣。我说道:“那些劳什子宫规,天天守着可要把人闷煞,临时抱佛脚也要抱一抱啊,佛祖啊他回看顾我的。”
师师还板着一张脸,可是我知道她已经忍不住笑了,于是从浴池内伸出湿淋淋的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师师,别生我的气了,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平日多多替我向佛祖说些好话,我先谢过你就是了。”
“阿弥陀佛!佛祖岂是能用来说笑的!”师师双掌合十,活像一个小老太太似的“真是罪过罪过!”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早绷不住笑了,亲自接过宫娥送上的醒酒汤,“快些喝了,凉了更酸。”
醒酒汤确实好酸,我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
师师早命人熏了衣服,等我洗完澡换好衣服,刚刚从新梳好发髻,还没有换上钗钿礼服,太皇后遣来的女官就已经到了东宫正门。
我叫师师闻闻,我身上还有没有酒气,她很仔细地闻了闻,又替我多多地喷上了些花露,再往我嘴里放一颗清雪香丸。那丸子好苦,但吃完之后果然吐气如兰,颇有奇效。
终于七手八脚将我打扮完毕,对镜一看,居然又是一个明眸皓齿,端庄可人的皇后施施然走了出来。
“小姐,其实您长的多美啊,只是不肯好好待皇上。奴婢真是替您……”师师还在一旁罗嗦,我早就听不下去了,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去。
此次太后是宣召袁清轩和我两人。
因为,我上车之后没多久,便在去慈安殿的甬道上遇上了他。
我没有正眼看他,因为反正都是奉命前去问话,所以不下车也没啥不合适的。不过隔着车内的纱帘,看他倒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儿。
因为才刚下朝不久的缘故,所以他带着进德冠,九琪,加金饰,穿着金色的龙袍。不过他车驾行的极快,瞧也没瞧我一眼,就径自直接使进了慈安殿的辕门。
不知为什么,我原本巴望他不要理我的,而现在他真的不理会我了,我倒觉得有些心下忐忑起来。
见到太后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住在偏殿的静贵人突然腹痛,御医诊断为误食催产之物。
太后闻讯大怒,便将所以侍候静贵人的人全都扣押起来。然后所有的食物饮水亦封存,由掖庭令——严审。
最后终于查出是在粟饭之中投了药,硬把胎儿给打了下来了。太后自然震怒,下令严审,终于有宫人吃不好租掖庭的刑罚,供认说是受人指使。
太后端坐在正殿的上首宝座,虽然神色不免有几分愤怒,但她的声音仍旧温和从容:“我将静贵人接到宫里来,就是担心她们母子有什么闪失,毕竟这是后宫的第一个孩子。没想到竟然就在宫里,就在我的眼皮底下还被暗算,我朝百余年来,简直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
她虽然语气温和,可是用词眼里,我从来没听过太后这样说话,不由得大气都不敢出。殿中所有人也同我一样,屏息静气。
太后顿了一顿,缓和了一下胸口的怒气,才道:“你们晓得,那宫人招供,是谁指使了她?”
我看看袁清轩,袁清轩鄞却没有看我,只淡淡地道:“儿臣不知。”
太后便命女官:“将口供念给皇上和皇后听。”
那女官当下就一板一眼的开始念起宫人的口供,我听着听着就懵了,又听了几句,便忍不住打断:“太后,这事不是我干的!我可没让人买通了她,给静贵人下药。”
太后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是淡淡地道:“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要说不是你干的,可得有证据。”
”
我简直要被冤枉死了,我说:“那我为什么要害她呢?我都不认识她,从前也没见过她,再说她住在您的宫里,我连她住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简直太冤了!莫名其妙就被人这样诬陷。娘的,窦娥也没我这么冤的!我真是很想伸出头去,看看外面是不是六月飞雪了!
太后看看我,然后转头问袁清轩:“皇儿,你怎么看?”
袁清轩终于瞧了我一眼,然后跪下:“儿臣但凭母后圣断。”
我两眼紧紧的盯着他,这是什么意思?但凭太后圣短?就是说……他没有任何异议?
太后点点头,示意左右将皇帝扶起来落座,转而望向我,一字一顿道:“皇后虽然身份不同,又是当朝重臣之女,但一时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来,似乎不宜再主持后宫。”
我死死咬着下唇,静候她的下文。
心,一点一滴的落下去,但,袁清轩坐在一旁,并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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