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沈南晞抬眼看他时露出一抹牵强又尴尬的笑意,谭煜假装没看到,转头同waiter点了瓶红酒。
沈南晞一路看着waiter把红酒端了上来,服务态度良好的倒了两杯,然后她才对谭煜道:“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话想对你说。”
谭煜却举起酒杯微笑,向她示意:“你不要急着扫兴,先喝一杯。”
沈南晞没什么心情,她今天一整天都过的很混乱,直到现在,她才稍稍整理清楚了思绪,既然如此,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再耗着他,也不应该耗着。
干脆快刀斩乱麻,不然她会良心不安,“谭煜,我从来都不愿意把话憋在心里,我就和你直说了吧,上次你和我说的那件事,我想了很久,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谭煜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夜景,霓虹闪烁,灯红酒绿,他良久都没有说话,沈南晞不由心生内疚,她埋怨起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快就和他说明?还是用委婉一些的语气比较好?
长久的沉默过去,她终于按捺不住,叹口气问他:“你在看什么?”
谭煜这才缓慢的转过头来,定定的凝视着她的双眼,“看你。”
“看我?”
“窗户上面映着你的样子,我想看的仔细点,好牢牢的记住你。”
他说的很煽情,导致沈南晞心酸起来。她认为自己又在做残忍的坏事了,可她清楚,就算没有程微枳,她也还是会拒绝谭煜。
经历了那么多,彼此早已不再是最初的模样,又何必假意伪装成怀念的脸庞,去诉说一些本就不可能再实现的不切实际的愿望?她爱过别人,而那个人,直至今日也驻扎在她的胸膛之中,她再接受不了他以外的人,哪怕面前坐着的,也曾经是她的恋人。
半晌过去,谭煜再度开口,闷声问她:“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让我死心的理由?”
沈南晞没有避讳,“我没办法和我不再爱着的人生活。”
谭煜的表情就霎时间颓败下去,他了解她的个性,知道她就是这个样子,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连假装都不会,她真实的让人痛心。
他的确无数次的期望过与她重叙旧情,只可惜天道酬勤已无法挽回一颗移情的心。更不可思议的是,谭煜并不恨她,反而在这一刻无望的下了决心,他会尊重她的决定。
他对她说:“阿南,其实在重遇你之前,我和一个女子有过一段恋情。那是我刚刚出狱没多久的事,任凭我自欺欺人,也还是忍不住对她动了真心。只不过我羞于承认,她出身很好,我总觉得我配不上她,我给不了她她父母想要的东西。她本可以有很多选择,根本不必是我,但我自卑心作祟,终究还是令她伤心。我知道她怀的是我的孩子,可我不知怎么的非要对她恶言相向,以至于她心如灰死的进了手术室,我和她就那样结束,就算现在我什么都有了,我至今也还是不敢再回去见她。”
沈南晞静默的听着他讲述这些,她不觉得生气,也不觉同情,只见他凄惨笑笑,自嘲道:“我不是非要把你抢过来,我只是想着你最了解我,我也从不担心会伤害到你,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日子会过的很平淡也很随意,就像从前那样。”
沈南晞就笑笑,也同样有点自嘲,“是啊,我和你是最合适的,出身相向,经历相向,个性也相向,共同话题很多,看法也一致,从前我们在一起也没吵过架,除了你进监狱那天。要是我等你回来了,我们可能就真的会组建一个家庭,过适合我们的日子。”
“但那不一样。”谭煜苦笑着摇摇头,“我们只是习惯了彼此,可惜再难制造出爱情。你很轻易就能相信一个人,然而要你真正爱上一个人却很难,我说这话没有恶意,我不过是觉得,你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爱过我,你只是习惯了我。”
沈南晞不由地怔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一件小事。
从很久以前她就看得出来,程微枳有着严重的洁癖。他在吃东西前必定要去洗手,出门回来也要洗手,上完厕所依然洗手,甚至连摸过自己的手机与电视的遥控器都要洗手。程聆以曾开他玩笑:“你这种人要是去了非洲肯定活不了,不是饿死的也不是晒死的,是找不到干净的水洗手而急死的。”
他一天确实要洗十几次的手,像是强迫症一样。不仅如此,他的任何一件衣服上都找不到灰尘与线头,头发更是整洁的没有半颗头皮屑,他的指甲永远是洁净光鲜的,一个男人自我约束到这种地步的确有些可怕,难怪与他交往过的女生都会私底下小小的抱怨一句:“他连牵过我的手都要洗上好几遍。”
可想而知,他在国外颓废过的那几年也不会留宿在对方的住处,程微枳自己也说过,他不习惯和别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睁开眼发现身边躺着个人,他会整天都不舒服。
然而不知为什么,他就只黏着她。他说她身上很干净,无论是气味儿还是肌肤,与她同床共枕是他一天之中最值得期待的事情,他本来对婚姻没有丝毫向往,因他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与一个人度过漫长的几十年光阴。
可对于沈南晞,他说过,“幸好上帝创造了你,不然我这辈子真就没着落了。”
那句话一度令沈南晞觉得莫名其妙,到了现在她才明白那话中的意味。
问世间情为何物,大抵上就是一物降一物。
沈南晞与程微枳,说不准是谁降住了谁,又或者他们两个人都很清楚,这辈子除了彼此,再无法和另外的人共度余生。有朝一日白首与共,最好在死的时候都要一起死,就不会留下谁独自愁伤了,到了那个时候,才真是怎么等都等不回来那个人,生死有天,阴阳两隔,那份伤痛才是真切的痛心疾首。
“既然你懂这其中的道理,就去把他找回来吧。”谭煜点了支烟,吐出一口淡淡的袅袅烟雾,“时间久了,误会就会变得更深。男人其实是非常简单的生物,只要让他知道你爱他,他把心掏出来给你都是甘心情愿。”
程微枳又何尝不是那样一个傻子,眼巴巴的爱着他想爱的女人,被她指责被她猜疑,他都不曾责怪过她,那是因为他爱她,能容忍她的全部,唯独不能容忍,她不爱他。
沈南晞是从谭煜的话中明白,他之所以那样决绝的答应了她离婚的要求,正是认为她从不爱他,他伤到了心,终于不肯再忍受她的任性。
她想,认个错的话,也不是那样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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