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培，妈要去县里两天，不能给你过生日了。”
“我知道，”张小培对母亲说，“你不是早就说过了，没事儿，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吃麦当劳，都说好了，爸，我晚上晚点儿回来。”
“嗯，吃完饭别到处玩儿了，早点儿回来。”刘永说。
“妈再给你三百块，请同学大方点儿。”张雅丽又拿出一些钱给女儿。
“不用了，你上次给的够了，你们送我的生日礼物呢？”张小培笑着看着母亲，“一定早就买好了吧？”
“你这鬼丫头，什么都瞒不住你。”张雅丽说到这里，心里不觉有些不安。
“给你。”刘永从口袋里拿出那部手机，“省着点儿打，别有事没事地和同学用电话聊天。”
“知道了。”张小培拿过电话，不免有些激动，“我打一下先，嘿嘿。”
女儿到自己的卧室了，从里面传出她兴奋的声音，“小欣，是我啊，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张雅丽看着刘永，刘永轻轻地握住妻子的手。
一天静静地过去了。刘永在学校放学的时候坐在学校对面的冷饮店，要了一杯最便宜的饮料，等着女儿放学。
女儿出来了，和几个同学一起兴高采烈地打上一辆出租车，走了。
“现在的孩子真是不知道节俭啊。明明有直达的公交车的。”刘永摇摇头。反正知道目的地，刘永还是坐上了公交车，路过麦当劳的时候，他从车窗中看到女儿和一帮同学在里面开心地说笑。
“看来没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刘永自言自语地说着，没有下车，直接回家了。
意外还是发生了。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张小培还没回家。
刘永第一次拨打了女儿的手机，可是无人接听。
“雅丽……”刘永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怎么了？”
“你先别着急，别慌，听我说，培培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打了她的电话，可是不通。”
“我打。”张雅丽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过了片刻，张雅丽打了过来，声音有点儿急促：“我也打不通，怎么办？”
“你先别着急，你电话本里不是有她同学的号码吗？那个叫小欣的，你打给她问问，我晚上看着她们一起在麦当劳吃东西……”
刘永还没说完，张雅丽就挂了。
两个小时之后，张雅丽慌张地冲了进来，门都没有关上。听到女儿不见了，她连夜从县里赶了回来。
“怎么样？培培回来没有？已经十二点多了！”
“没有，我刚才出去找了很久，这附近她常去的地方都找了，她同学怎么说？”
“说八点钟就散了，后来没见过她。”张雅丽又有些气喘了。
“你先坐下，我给你拿药。”
“我们报警吧？”
“嗯，报警。”
小区的报警点。
“那么，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女儿是什么时候？”一个片警拿着本子，做记录。
“今天下午，不，应该说是傍晚，六点左右。”刘永说。
“嗯，”片警看看手表，“那就是说还不到一天的时间，这不应该是失踪，会不会去哪儿玩儿，她平时几点回家？”
“最晚九点，我女儿很听话，从来不在外面过夜。”张雅丽激动地说。
“现在还不到一点，是不是你过于紧张了？通常这种情况我们也遇到过，她是不是和你们吵架了？赌气什么的？”片警淡淡地说。
“没有，今天是她的生日，早上还好好的。”
“行，我们做一下记录，你们留个电话，说不定这个时候她已经回去了。”
“可是她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新买的。”张雅丽看到对方有点儿不在意的样子，着急了，“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了！”
“你怎么不盼自己女儿点儿好呢？”片警开了一个玩笑，可惜造成了更尴尬的气氛，他只好干笑了一下继续说，“通常在四十八小时以后，我们才能立案，你这个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应该不会有什么，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不过现在最应该做的还是在家里留守一个人，也许你女儿还不太会用新买电话，或者关机了。”
“可是，昨天有人打电话说我们女儿给人打昏扔在河里淹死了！”张雅丽的口气有些强硬。
“什么意思？绑架？”片警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张雅丽。
“是这样，”刘永安抚着妻子，客气地对片警说，“昨天我妻子接到一个电话，有个人说我们女儿给人杀死了，我们吓了一跳，正要报警，女儿回来了。当时我们以为是恶作剧，但是没有想到今天女儿真的不见了。所以我们才会这样紧张。”
片警点上一支烟，“也难怪你们这么紧张，你们不知道，就我这个小小的报警点，也经常接到类似的电话，都是有些人手贱，没事儿拿我们开心，杀人放火的，说什么的都有，跑去一看，什么事都没有，给你们打电话的人有没有留下姓名？”
“没有，说完就挂了。”张雅丽说。
“那就对了，一般都是这样，还都是座机，公用电话，你说去追查吧，也没有必要，所以我们现在接到报案一定要对方留下姓名，以方便联系和确认。”
“希望是个恶作剧。”刘永低声地说。
报警点的电话响了，片警苦笑着拿起了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滨河小区报警点，呃？发现个女尸，在哪里？嗯，确定是女尸吗？看不清楚？什么样子？嗯，请问你是哪位？嗯，滨河游园管理处的，怎么称呼？好，我们马上去，先不乱动，嗯，好。”
片警挂上电话的脸色也有些变了，对刘永说：“有人在橡胶坝附近发现一具女尸，你们先不要紧张，我们一起去看看。”
张雅丽身子一晃，差点儿昏过去。
警车上，两个警察坐在前面，刘永和张雅丽坐在后面。此时张雅丽此时已经完全六神无主了，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抹眼泪。刘永不住地安慰她：“到了再说，你带药了吗？”
“带了。”
滨河游园坐落在运河旁边，是这几年修建起来的公共花园，也是这个城市青年男女约会的圣地，此时已经是深夜，可是依然有三三两两的男女不愿意离开。
警车来到了管理处，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待警察的到来。
“尸体在哪里？”片警一下车就问。
“在橡皮坝附近，我们没敢过去。”一个中年管理人员一边指着，一边回答。
“我们去看看。”
两个片警在管理人员的簇拥下，向橡皮坝处走去。刘永搂着张雅丽紧张地跟在后面。
“就是那里！”中年人用手电筒照着，“早些时候还有点儿月光，我隐约看到远远的地方有一个东西，绿色的，我开始还以为是塑料袋什么的，于是回来拿了手电筒，用手电一照，怎么看怎么像个人，就报警了。”
张雅丽站在最前面，借着手电筒的光线努力辨认。
是个人，应该说是个个子不高的女人，因为大部分身体泡在水里，实在不敢确定。
“你们有船吗？”片警问。
“有，清理河面垃圾用的，你们说不要乱动，我们也没敢过去。”中年人带着好事者的兴奋摇头叹息道，“人的头部在水下，应该早就死了。”
“嗯，先捞上来再说吧。”片警说。
“我们捞？”中年人有点不情愿。
“你们来吧，你们对水面的情况比较熟悉。”片警严肃地说，“既然出现了死者，我们两个人还处理不了，我要和市局联系，你们快捞吧。”
凌晨两点，白方带着他的小队人马来到了河边。
“白局长，您亲自来了？尸体已经捞上来了，女孩儿，十六岁，她的家人我们找到了，那就是他的父母。”
“知道了，晓宇，建阳，你们去验尸，我和肖斌去问问死者家人的情况。”白方虽然升做副局长了，依然习惯于亲临现场坐镇指挥。
张雅丽躺在管理处的小床上，刘永坐在旁边。
“她怎么了？”白方问。
“她有哮喘，刚才太伤心了，发作了。”刘永忍着眼泪说。
“要不要紧？是不是先送到医院？”白方注意到床上的女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她不去，我劝她很久了。”刘永摇摇头。
“那好吧，你们已经确定死者是你们的女儿了么？”
刘永点点头，没有说话。
“说说你们女儿的情况。”白方坐下，点上一支烟。
“您最好不要抽烟，她的呼吸……”刘永指了一下自己妻子。
“嗯，对不起，”白方正要把烟熄灭，刘永站了起来，“不用了，我们出去说吧，我也想抽一根。”
走到屋子外面，刘永也点上一支烟，远远地看着一些警察正在对张小培的尸体拍照。
“还没介绍，我叫白方，现在负责这起案件。”
“嗯，我叫刘永，我妻子叫张雅丽，这是我们的女儿，培培。”
“我听片警说，你们好像接到过预知这件事情的电话？”
“是的。”
“请您详细地说说，这对我们的案子会有很大的帮助。”
“是这样的，今天是女儿的生日，昨天我们买了一部手机，想送给她，可是卡刚装到手机里面，就有个电话打过来，开始我们都认为是打错了，就没有接，没想到，那个电话没一会儿又打了过来，我妻子接的，她说电话里面有个苍老可怕的声音告诉她，我们的女儿被一个长头发的男生打晕扔进了水里，于是我们很紧张，当时就想报警，没想到这时候女儿回来了，没发生意外。我安慰妻子说这是个恶作剧，妻子不放心，可是她有事要去县里，于是叫我偷偷地看着孩子，我放学的时候还看见她好好的，和几个同学去了麦当劳，我这才放心回家了。没想到，到了很晚她也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于是到处的找，也给妻子打了电话。”
“给你们打电话的是什么号码？”白方问。
“是个座机。我曾经打过去，对方说是太平间。而且接电话的人说没有给我们打过电话。”
“那么，电话里曾经提到你们女儿的名字吗？”白方问。
“我也说不清，我妻子接的，她开始说得很肯定，后来也有点儿不确定了，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真的。”刘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看来还要问你的妻子，你女儿最近有没有什么意外的行为？”
“没有。其实我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的父亲在她还没有出世就自杀了。本来我和妻子一直瞒着她，不想让她知道，可是有一次学校体检，她发现自己的血型有异样，于是回来问我们，不得已，我们告诉了她。从那以后，她就和我疏远了，在家也很少和我说话，我虽然很努力地去和她沟通，也不能回到以前的那种感觉了。”
“这个我能理解。”白方点点头，“她平时的表现如何？在家和在学校？”
“她很乖，很懂事，基本上不让家人操心，生活相当自立，她妈妈忙，我和她有了隔阂以后，她也不愿意我干涉她的生活，我想在学校也一样吧，反正从来没有老师打电话反映过什么，学习成绩一直也不错。”
“你还记得那个电话号码吗？就是太平间的那个。”
“当时是直接拨过去的，查电话记录应该有，昨天就那一个号码。”
白方还要问什么，突然意识到身后有个人正在急促地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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