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即位之谜-雍正即位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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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雍正的夺位手腕

    胤禛正式登上了皇位,几个字就写完了。然而,这几个字的背后花费了胤禛到底多少心血,估计就难以用文字来计量了。

    康熙三十七年(1699),康熙帝第一次大封皇子:皇长子、皇三子都受封为郡王,年长的胤禛仅封贝勒。当时大臣们都建议封皇子们为王爵,康熙没放在心上,他在陈述了一番祖宗立储的历史经验之后,指出了不封胤禛的理由:“朕于阿哥等留心视之已久,四阿哥为人轻率,七阿哥赋性鲁钝,朕意已决,尔等勿得再请。”

    康熙虽为皇帝,可对皇子们的生活起居、行为细节向来非常留意。康熙常带着皇子们一起出巡、出征、祭祀、视察等活动,这些活动,是他观察各皇子的性格特点最好的途径。可以说,康熙对皇子们的喜怒哀乐、性情品格是了如指掌的,他一针见血地指出雍正“为人轻率”、“喜怒不定”颇有见地。这些缺点确实在胤禛的行事中也多有流露。这段话明显表示出康熙关注到了雍正的缺点。而且从这句话里我们也可以推断出:至少截至清康熙三十七年,康熙对胤禛还没有表示出特殊的喜爱,也压根没有想将他推到皇帝宝座的意思。尽管此前,胤禛也跟着康熙帝或出巡,或出征,或祭祀,或视察,机会在各皇子中都是均等的,看不出多大的偏颇,甚至十三阿哥较之胤禛得到的机会更多。

    胤禛内心里对储位的热衷程度非常之高,但是,他深知乃父“诸阿哥中如有钻营谋为皇太子者,即国之贼,法断不容”这句话的威力。

    看来,胤稹要想进入父亲的视野,还真是不得不大费一番心机与手腕。

    一、改头换面,潜龙在渊

    平日里,胤禛给人的印象是性情复杂、喜怒无常、劲气内敛、城府极深。胤禛这方面与他的曾祖父皇太极年轻时期极为相似。

    为了改变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特别是父亲心目中的形象,他特来了个改头换面,突然重视起释迦牟尼来,时常在人前谈佛论道,把自己打扮成为一个无心世事的“富贵闲人”。在他做皇子的时期,他借用“参佛悟道”的手段,给自己套了一个最易迷惑人心的政治面具。雍正这样把自己打扮成为一个“参禅悟道”的“闲人”,既能正面回避父亲的谕旨即不准营求太子之位的考虑,也能借此来麻痹竞争对手。胤禛自称少年时代就非常喜欢阅读佛家经典,深通佛理,尤其对中国佛教代表性宗派禅宗,更是深得法要,别有慧解。

    而本来,清朝皇室与佛教因缘一直很深。清世祖顺治帝在他短暂的一生中,与佛教禅宗结下了不解之缘。他曾召禅僧憨璞性聪、玉琳通琇、木陈道忞等到内宫探讨佛法,谈论禅理。入夜时分,在乾清宫里,掌了灯之后,大家就都开始讨论佛法,禅理。雍正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他自称“痴道人”,凡请禅师说戒之类的御札,都自称“弟子某某”,与宗门耆旧相见,不令称臣致拜,而是从容咨访,握手温颜,情逾师友。

    康熙四十一年(1702),胤禛随着父亲前往佛教圣地五台山(传说是顺治出家的地方)朝佛的时候,他写了一首诗,里面带有强烈的宗教味道:

    隔断红尘另一天,慈云常护此山巅;

    雄关不阻骖鸾客,胜地偏多应迹贤。

    兵象销时崇佛像,烽烟靖始飚炉烟;

    治平功效无生力,赢得村翁自在眠。

    前面提到圣祖康熙在位期间,多次巡游江南,也几乎每次都要参礼佛寺,延见禅僧,赐额题词。《宗统编年》一书即受康熙之命而撰。康熙皇帝尤其尊奉藏传佛教,对班禅、章嘉等活佛多有敕封赏赐。二世章嘉阿旺洛桑却丹更是以国师之尊,出入皇宫,奔走边关。

    章嘉活佛转世系统,是清代四大活佛转世系统之一,一世章嘉扎巴俄色,青海红崖子沟张家村人,所以由他开始的转世活佛系统称张家活佛,康熙帝时,以“张家”二字不雅,改为章嘉。二世章嘉曾从五世达喇嘛学习。1693年被康熙帝封为呼图克图。康熙帝击败准噶尔部噶尔丹之后,在多伦召集蒙古各族王公会盟,建汇宗寺,封他为“灌顶普善广慈大国师”,主持汇宗寺,掌管内蒙古地区佛教事务。

    因章嘉国师经常出入内廷,与诸皇子关系亦密切,而与其最投缘的就是四皇子雍亲王胤稹。

    当时,清朝有规矩,贵族不能亲自出家。贵族为了求得神佛的菩萨的保佑,就请和尚、道士出家给他们当替身。胤禛年轻时,就有专门代替他出家、做“替身”的和尚“替僧”。这个替僧就在雍亲王府附近的柏林寺,法名正修。

    胤禛自称“圆明居士”,与僧侣有着密切的往来,他曾与喇嘛教的章嘉呼土图克图活佛、汉化佛教的迦陵性音、弘素等人有着深切的交往。在府邸举行法会,与这些高僧探讨佛学宗旨与佛学理论,写出了《和硕雍亲王圆明居士语录》、《圆明百问》等佛学书籍。尤其在与各阿哥争夺储位的日子,更是常与高僧来往,以显示自己安于平淡无为的心迹,他还自称是“闲人”,表白自己绝无争夺皇位的处世思想,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勃勃野心,也借此来消释在父亲心目中“为人轻率”的印象。

    胤禛本来就曾从师于著名学者阎若琚、张英、顾八代、徐元梦等人,不仅通晓《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而且工诗词,善书画,有相当深厚的汉文化素养。

    胤禛又师从高僧,直探心源,亦曾升堂说法,开导辟迷;并以帝王之尊,亲自编选《御选语录》,刊示天下。其禅论一语中的、戛戛独造,远非对佛学泛泛涉猎者所能企及。历朝历代帝王中,信佛崇佛之“佛心天子”也不在少数,但像雍正这样在佛理上卓然成家者实属罕见。

    在此期间,胤禛写了许多诗来表达自己的无心政治和与世无争的心意。如:

    园居

    懒问沉浮事,间娱花柳朝。

    吴儿调凤曲,越女按鸾箫。

    道许山僧方,答将野叟招。

    漆园非所慕,适志即逍遥。

    山居偶成

    山居而喜远纷华,俯仰乾坤野兴赊。

    千载勋名身外影,百年荣辱镜中花。

    金罇潦倒春将暮,蕙径葳蕤日又斜。

    闻道五湖烟景好,何缘蓑笠钓汀沙。

    夜坐

    独坐幽园里,帘开竹影斜。

    稀闻更转漏,但听野鸣蛙。

    活活泉流玉,溶溶月照沙。

    悠然怡静境,把卷待烹茶。

    看似信口吟来的诗篇,一经细品,我们看到的却是一个生活于繁华天府里不关心功名利禄、悠然处世、远离了尘嚣的“富贵闲人”胤禛:与山野老翁垂垂钓,与和尚老僧下下棋、念念经书,与画家朋友共赏美画……悠然打发着恬淡时光,过着清心寡欲的神仙生活。

    这些诗,倒也未必是假的。毕竟,一方面达到了蒙蔽康熙与竞争对手的目的,另一方面也是表现自己在权力争夺中失意的表现。

    胤禛在这个时期,还特地在北京西山兴建了西山名刹之一的大觉寺,迦陵性音任住持。深入地研究佛学。

    胤禛在读书过程中,还自行辑录了一些和佛教有关的文字,并汇编成《悦心集》,里面所选多看透世事、任情放达,喜尚清静无争恬淡生活的文章,尽述自己一心向往田园生活,愿与僧侣道士为伍。如内中居然收录一篇《布袋和尚呵呵笑》:

    我笑那天上的玉皇,地下的阎王,与那古往今来的万万岁,你戴着平天冠,衣着衮龙袍,这俗套儿生出什么好意思,你自去想一想,苦也么苦,痴也么痴,着什么来由,干碌碌大家喧喧嚷嚷的无休息。

    再如《醒世歌》曰:

    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浮生总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来来往往有何功!田也空,地也空,换了多少主人翁。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这岂不完全成了一个无意于皇位、无意于权力甚至无意于人世间所谓世俗繁杂事务的头等参禅者吗?细查中国历史,胤禛的这种方法还真有不少人运用过。

    五胡十六国时期,后秦帝国的建立者姚弋仲曾召集儿子们,说要送给他们一个非常重要的礼物“皇位”,儿子们一听。有的喜形于色,有的跃跃欲试眼里充满了期待,唯独姚兴安稳坐一旁,神态自若。姚弋仲看到姚兴能在关键时刻如此沉得住气,当场就认定他能继承大统,后秦帝国后来果真在姚兴的统治下称霸黄河两岸。

    东汉时期的王羲之更是给我们留下了“东床快婿”的佳话。当年东晋太尉郗氏招女婿,他选择的都是门第高贵的王家子弟,他让仆从去通知。王家子弟们一听是太尉招亲,不少人都手舞足蹈兴奋不已。唯独只有坐在东床的王羲之依然故我吃着麻饼,仆从把情况汇报给太尉,郗太尉就说那个坐在东床吃着麻饼异常坦然的小伙子就是我的女婿。

    姚兴与王羲之均以不争不露声色得到了想要的。据此看来,所谓的“不争”也就是“争”,而且这种“不争”比之赤裸裸的“争斗”更有力度、更为成熟,并且更能取得成效。

    《孙子兵法·战争篇》中讲:“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以知迂直之计也。”

    在战争中,假于示形,迂回前进,有时比抄近路走得更快。远而虚,易进易行,费时少,远就成了近。近而实,难攻难进,耗时多,近就变成了远。雍正登上帝位之前,曾做了四十五年的皇子。四十五年中,历经了三十多年之久九王夺嫡的储位之争。这场至高权力的角逐之争牵涉到朝廷内外的所有人,朝野上下派别林立。诸皇子在太子出缺的情况下纷纷参与争夺,胤稹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他也决不会甘于寂寞,放弃争储的大好机会。

    康熙三十五位皇子,太子废了又立,立了又废。看到胤礽、胤禩如此下场,胤禛冷静思考后,认为只有韬光养晦、不动声色,才有取胜的可能。锋芒过露反而会如胤禩一样最终被革除爵位,不能再起。锋芒过露只能招致嫉恨与打击,不是智者所为。

    因此,胤禛时时处处注意自己的言行,谨小慎微,从不表露半点争储之心。胤禛的亲信戴铎在给胤禛的信中,提到了储位之争的策略,言深入微。胤禛看后内心非常赞许,可是,给戴铎的回信中却这样隐忍地写道:“语言虽则金石,与我分中无用。我若有此心,断不如此从履也。”

    胤禛非常清楚,在众多竞争对手中.自己的优势并不明显。胤祉以其年长,有学识,深得康熙的宠爱与重视;胤禵手握兵权,身居要职,并曾立下大功;胤禛清楚,康熙是不会主动将皇位传给他的。但他听到皇位将传给胤禩、胤禵时,心中却有着说不出的难熬,他不得不采取有别于他们的手段,外松内紧,紧锣密鼓筹划自己的宏宏大愿。

    所以,胤禛亦常与僧衲往来,建设庙宇,把自己扮成“天下第一等富贵闲人”。正是胤禛的如此不露声色,动用释老之术,使他巧妙地避开了皇太子胤礽、大阿哥胤褆,在无形中也麻痹了竞争对手,为他顺利地登上万人瞩目的皇帝宝座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雍正真正引起康熙帝的重视也正是在康熙第一次废黜太子前后。

    二、绵里藏针的政治本领

    胤禛一面用“释老”之术掩盖自己对储位的热衷,一面又加紧展现他八面玲珑、绵里藏针的政治本领。谨慎处理好与其他兄弟之间的关系。在兄弟面前,他从不显露自己的野心,表现得非常亲切和善。

    因为在已经形成的争夺储位的几大党派集团中,以胤禩集团最为强大,胤禛就特别注意结好胤禩、胤禟兄弟。胤禛的府邸毗邻胤禩的住处,两个人来往很方便。当胤禩遭到父亲谴责时,胤禛多次上奏,为胤禩说情,希望父亲不要追究弟弟的过错。康熙五十五年(1716),胤禩得病,当时胤禛正陪父亲在外巡视,但是他却向父亲请示,要求回京看望胤禩。这对于重视儿子们手足情谊的康熙皇帝来说,无疑是打动他的最佳手段。

    胤禛在建造康熙赏赐给的园子即京郊别墅时也注意保持与胤禩、胤禟的联络,而这时胤祉、胤祺这些人则已经同胤禩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一废太子时,胤礽因为言语触怒康熙,康熙命令以后胤礽的话不必上奏。后来,胤礽鸣冤说他没有加害父皇的意思,请看管他的胤褆、胤禛代为陈奏,胤褆以康熙前面有话不准胤礽上奏为理由拒绝帮忙,胤禟就找到胤禛说:“这件事关系重大,应该替废太子上奏。”胤禛同意胤禟的见解,并对胤褆说:“你不奏,我奏。”胤褆这才被迫向康熙陈奏胤礽的陈述,康熙事后赞赏他们做得对。康熙还表扬胤禛说:“前拘禁胤礽时,并无一人为之陈奏,唯四阿哥性量过人,深知大义,屡在朕前为胤礽保奏,似此居心行事,洵是伟人。”

    康熙说胤禛“性量过人”,还体现在后来册封胤禛为王爵上面。胤禛受封的雍亲王的“雍”字本身就有这层含义,康熙给诸子的封爵的称呼都不是率性而为,而是有过认真考虑并且针对诸子各自的风格、性情拟定的,比如皇十子胤娥的爵位是敦郡王,“敦”就有厚道的意思,康熙本人就夸奖过胤娥“忠厚老实”;再比如皇七子胤祐的爵位“淳郡王”,“淳”就有厚朴的意思,胤祐其人的性格大抵如此。

    康熙评价胤禛“性量过人”的时间按照《清圣祖实录》记载是清康熙四十七年(1708)十一月间,而胤禛受封和硕雍亲王是在清康熙四十八年(1709),这两者之间显然有着一定的必然联系。

    就胤禛替胤礽上奏这件事来看,他是在胤禟的提示下完成的,如果两个人的关系很泛泛的话,胤禛何必听取胤禟的意见?胤禟的管家秦道然后来在雍正清算胤禟时被捕做过一个口供,口供中提及一废太子期间,胤禛曾和胤禟说过,他要救护皇太子。秦道然被捕前后,胤禩、胤禟集团已经行将覆灭,所以,秦应该不敢胡说。从秦道然的口供我们知道,胤禛在一废太子前后与胤禩、胤禟的关系比较亲近,远不像即位后的雍正所说的那样,更不像一些文艺作品描绘的雍正与胤禩、胤禟素来势同水火。雍正自己在即位的第二年时也承认:“朕向日并无希望大位之心……他人容或不知,深知朕者,无过允禩(胤禩)也。”“深知朕者,无过允禩也。”更加表明胤禛在一废太子时期同胤禩、胤禟的关系的真相。胤禛结好胤禩、胤禟目的很明确,因为胤禩的声望在他之上,而且手伸得很长,一废太子之后,胤禩又主管内务府,雍正没有必要开罪于他们,同时也可以利用结好他们的机会探知胤禩集团的内幕,这也是胤禛比较胤禩、胤祉乃至胤禵等人更要八面玲珑、心思缜密的地方。

    雍正自己也说过:“前犹有人疑朕与二阿哥(废太子胤礽)不睦,……二阿哥得罪之先,朕但尽臣弟之道,凡事敬谨。”也就是说他对于废太子的礼仪、关系只限于普通皇子与太子之间的正常关系。关于这一点,胤礽临死前也承认:“臣当日与皇上(雍正)虽无好处,亦无不好处。”这也说明雍正同废太子胤礽的关系只是一般。而且,胤禛也没有必要站在太子一边,他的目标是扳倒太子取而代之。之所以会出现胤禛似乎是太子党的印象,这与胤禛在夺储斗争中采用的两面手法有关,胤禛本人在争夺储位的过程中,始终采用的是两面手法,其手腕随着政治经验的递增而越加娴熟、高明,他既有同情太子的纪录,也有伙同胤禩的迹象,还有“诚孝”乃父康熙的评语,这也正是其“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之所在。通过与各方面的不断联系、不断沟通,胤禛为自己赢得了很大的声望。同时,胤禛也得以窥测并悟透几个主要政治小集团的内幕,这对他来说等于积累了丰厚的政治经验,也随之抓住了这几个小集团的薄弱之处,这也为他后来逐渐脱颖而出奠定了基础。

    三、千方百计取得康熙的宠爱

    千方百计取得父皇的宠爱,这也是胤禛手下亲信戴铎给他的建议——在康熙心目中树立自己不好争储的形象,不再急躁。

    戴铎曾写给雍正的夺嫡方针、策略如下:

    当此君臣利害之关,终身荣辱之际,奴才虽一言而死,亦可少报知遏于万一也。谨据奴才之见,为我主子陈之:

    皇上有天纵之资,诚为不世出之主;诸王当未定之日,各有不并立之心。论者谓处庸众之父子易,处英明之父子难;处孤寡之手足易,处众多之手足难。何也?处英明之父子也,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恐其见疑,此其所以为难。处众多之手足也,此有好竽,彼有好瑟,此有所争,彼有所胜,此其所以为难。而不知孝以事之,诚以格之,和以结之,忍以容之,而父子兄弟之间,无不相得者。我主子天性仁孝,皇上前毫无所疵,其诸王阿哥之中,俱当以大度包容,使有才者不为忌,无才者以为靠。昔者东宫未事之秋,侧目者有云:“此人为君,皇族无噍类矣!”此虽草野之谚,未必不受此二语之大害也。奈何以一时之小而忘终身之大害乎?

    至于左右近御之人,俱求主子破格优礼也。一言之誉,未必得福之速,一言之谗,即可伏祸之根。主子敬老尊贤,声名实所久著,更求刻意留心,逢人加意,素为皇上之亲信者,不必论,即汉官宦侍之流,主子似应于见面之际,俱加温语数句,奖语数言,在主子不用金帛之赐,而彼已感激无地矣。贤声日久日盛,日盛日彰,臣民之公论谁得而逾之。

    至于各部各处之闲事,似不必多于与阅也。

    本门之人,受主子隆恩相待,自难报答,寻事出力者甚多。兴言及此,奴才亦觉自愧。不知天下事,有一利必有一害,有一益必有一损,受利受益者未必以为恩,受害受损者则以为怨矣。古人云:不贪子女玉帛,天下可反掌而定。况主子以四海为家,岂在些须之为利乎!

    至于本门之人,岂无一二才智之士,但玉在椟中,珠沉海底,即有微长,何由表现。顷者奉主子金谕,许令本门人借银捐纳,仰见主子提拔人才之至意。恳求主子加意作养,终始栽培,于未知者时为亲试,于已知者恩上加恩,使本门人由微而显,由小而大,俾在外者为督抚提镇,在内者为阁部九卿,仰藉天颜,愈当奋勉,虽未必人人得效,而或得二三人才,未尝非东南之半臂也。

    以上数条,万祈主子采纳。奴才身受深恩,日夜焚祝。我主子宿根深重,学问渊宏,何事不知,何事不彻,岂容奴才犬马之人刍荛之见。奴才今奉差往湖广,来往似需数月。当此紧要之时,诚不容一刻放松也!否则稍为懈怠,倘高才捷足者先主子而得之。我主子之才智德学素俱,高人万倍,人之妒念一起,毒念即生,至势难中立之秋,悔无及矣。

    胤禛(雍正)批语:

    语言虽则金石,与我分中无用。我若有此心,断不如此行履也。况亦大苦之事,避之不能,尚有希图之举乎?至于君臣利害之关,终身荣辱之际,全不在此,无祸无福,至终保任。汝但为我放心,凡此等居心语言,切不可动,慎之,慎之。

    而胤禛也真的如此照办了。

    胤禛虽然明知势力敌不过老八,圣宠不及老十四,但他善于体察父皇心志,凡是诸皇子令父皇厌恶的所作所为,他都不做;凡是父皇喜欢的事,他都会主动去做好,并能巧妙地让父皇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一步步让父皇将权力交到自己手中。

    胤禛始终对父皇表现出很关切的样子,他与胤祉一道冒死劝谏父皇治病就是最显著的例子。康熙帝第一次废太子后,大病一场。胤禛入内,奏请选择太医及皇子中稍知药性者胤祉、胤祺、胤禩和自己检视方药,服侍皇父吃药治疗。康熙帝服药后,病体逐渐痊愈。于是,康熙帝命内侍梁九功等传谕:“当初拘禁胤礽时,并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只有四阿哥深知大义,多次在我面前为胤礽保奏,像这样的心地和行事,才是能做大事的人。”

    康熙四十八年(1709),胤禛晋升为和硕雍亲王,这种待遇非同一般,受封时,他对父亲还推脱一番,说是让皇阿玛收回成命,因为怕伤了兄弟们的感情。

    胤禛的这番话正合了康熙的脾性,康熙非常重视兄弟骨肉之情,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亲生骨肉整日刀戈相见。因此,不但没有降低其爵位,反倒更加重用他了。

    四、加强笼络文武百官,大力培植自己的势力

    《易经》写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权变之机在于“龙蛇伸屈之道”。藏锋是为了更好地出击。《韩非子》说:“天下有信数三:一日智有所不能立,二日力有所不能举,三日强有所不能胜。故虽有尧之智而无众人之助,大功不立;有乌获之劲而不得人助,不能自举;有贵、胄之强而无法术,不得长胜。”曾国藩也说:“在最关键的时刻,打出最大的底牌,方能成为真正的赢家。”

    雍正帝即位后第二天,便封他的政敌胤禩为亲王,让他和皇十三子同自己关系最好的胤祥、隆科多以及胤禩的亲信马齐一起为总理事务大臣,还任用了胤禩的一些亲信,蔡埏、年羹尧、隆科多,都是胤禛的得力助手。

    雍正的这一招出人意料,有效地堵住了许多人的嘴,也将胤禩控制在自己的手中,逐步分化他的亲信,以待时机成熟时下手。

    对待他的同胞弟弟胤禵,雍正真是不好下手。胤禵是皇位最有利的继承人,加上社会上传扬的雍正夺了胤禵皇位的谣言,胤禵是很受人们同情的,他具有潜在的号召力,雍正对他十分警惕。

    康熙皇帝一驾崩,雍正就夺了十四阿哥胤禵的军权,只允许他带20个人,让他火速回京奔丧。雍正下旨让自己的十四弟先来拜见他再去拜见皇父的灵柩。可十四阿爵胤禵也是一个刚烈之主,他径直奔到康熙的灵堂,望见自己父皇的灵柩,百感交集,哭倒在地。胤禵惨声哭道:“皇阿玛,您的儿子老十四回来了,您睁开眼睛看看那老十四呀!皇阿玛,记得我刚出征的时候还是您亲自送我到城门口,您握着我的手和我说,胤禵啊,朕等着你回来。可是皇阿玛您怎么就没有等着老十四回来看看您,告诉您战况告诉您老十四已经长大了,可以为您分忧了啊,皇阿玛你睁开眼睛再看一眼老十四吧!”他哭得伤心欲绝,他是为父皇的永远离去而哭,他更是在为自己的命运而哭。他诉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么的情真意切。不想,紧接着,他激动得不能自已地说:“来人呐,你们把它打开,让皇阿玛再看我一眼,也让我再看皇阿玛一眼!”说完自己就要动手去揭棺。雍正示意身边的侍卫去拉住了他。雍正自己却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胤禵心里对他已是满怀仇恨,但又不得不向他叩头问安。

    雍正为了表示自己的兄长风度,上前扶住了他,说:“老十四,节哀顺变吧,我想皇阿玛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地哭,他若泉下有知也会难过的!”

    雍正又开腔道:“皇阿玛过世了,朕和你一样的痛心,每每念及皇阿玛还在世的时候,对我们兄弟虽然很严厉,但是都疼爱有加,朕也是犹如剜心之痛啊!可是人死不能复生,皇阿玛去了天上做逍遥神仙去了,我们做儿子的要帮皇阿玛更好地守住这来之不易的江山,才对得起他老人家啊!”不想,胤禵却没搭理雍正,这使雍正很难下台。雍正就以此为借口,斥责弟弟说:“你这个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地气傲心高将来能做什么大事!”

    这时的胤禵倒开口了,他刚才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母亲德妃和其他的普通妃嫔跪在一起,他现在正好借题发挥说:“皇兄,你既然登基做了皇上,作为弟弟我为你高兴,我们大清的基业总算是在我们手中可以发扬光大,可是为什么额娘却和其他的嫔妃跪在一起?”雍正被他这么一说,已经没有了退路,但他即刻说:“是,是,皇弟说得极是。既然朕已经登基做了皇帝,那么额娘自然是皇太后了!”一边说着一边去扶起自己的母亲,嘴里还忙说:“来人呐,替朕拟旨,即刻起封德妃为皇太后!”随行的大臣听到了,就赶紧应了一声去办了。胤禵看到自己的额娘都已经封了皇太后了,大局已定,自己再闹也是枉然,趼以也不向雍正请辞,就径自走出去了!雍正冷冷地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

    事后不久,雍正就以胤禵大闹康熙灵堂,对当今皇上不恭为借口,并且说胤禵气傲心高而削除了胤禵的王爵,只保留了贝子封号。

    一个月后,雍正和诸皇子护送康熙灵柩安葬在东陵。安葬完康熙皇帝之后,雍正帝以看守父亲皇陵为名让胤禵留下,雍正对胤禵说:“胤禵啊,朕深知你对皇阿玛是感情深厚,也知道你悲痛万分,所以你就留下来替大家尽尽孝心,为皇阿玛守着陵寝,你也好多陪陪疼爱你的皇阿玛!”胤禵岂会不知实际上雍正是要把自己囚禁在遵化。不过,四阿哥胤禛现在已经成了皇帝了,这个    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如果自己还是和他对抗的话,估计下场会比囚禁凄惨得多。

    他在内心里翻来覆去权宜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雍正的要求留下来为康熙皇帝守陵寝。雍正对自己的同胞兄弟十四阿哥胤禵的无情,使他们兄弟俩的亲生母亲乌雅氏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后感到十分的寒心。她既管不了大的,也帮不了小的,大的小的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看着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手足相残,但是这一切她却正在经历着!

    皇太后走出慈宁宫,刚刚下过雨的御花园,还带着雨水的娇羞,天边若隐若现的有一道彩虹,但是她却无心去看那些风景,她现在贵为皇太后,吃的喝的全都是极品,比起自己当嫔妃的时候日子不知道舒坦了多少倍,可是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明着相斗使她十分难过。她在心里默默地问康熙:“皇上,你教教臣妾该怎么办呀!”泪水在她已经有了褶皱的脸上蜿蜒着。因为思虑这些事情,整天忧郁着,所以皇太后渐渐地就生出病来,雍正元年(1723)五月二十二日皇太后得病,雍正帝亲自到永和宫,没白天没黑夜地照顾在自己的娘亲身边,亲自侍奉汤药。他吹了一口药,将乌雅氏扶起来,喂到她嘴里。关切地说:“额娘,看了太医您感觉好些了吗?”乌雅氏摇摇头,说:“皇上,额娘没有大碍,你处理国家大事为重,不要服侍在额娘身边!”雍正此时像个孩子一样摇摇头,说:“不,额娘,儿子小的时候都是额娘这么亲手养起来的,现在额娘生病了,儿子岂有不照顾之理!”接着他又吹了一口药,小心翼翼地喂到乌雅氏的嘴里,吹一口喂一口,一碗汤药就喂完了!雍正让乌雅氏躺下,给她盖好了被子,说:“额娘,不要太多操劳,您先休息一会儿,睡醒就会好了!”乌雅氏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雍正示意太监宫女轻声地退下。过了一个时辰,坐在房外假寐的雍正突然听到太监宫女们慌乱的脚步声,他微微转醒,急忙走到乌雅氏的床前,他看到此时的母亲的胸口起伏得非常厉害,好像有什么话对自己说,他俯下身子去听,就和当年康熙皇帝听他的小玫瑰临终的话一样,不过那是夫妻,现在是血肉相连的母子,乌雅氏开口就咳嗽了,她喘着气说:“皇,皇,皇上,无论如何,十四阿哥是你的亲生弟弟,你,你们,你们俩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我,我现在看着你们手足相残,痛心不已,但,但是,但是你又这么的忙,额娘也不好和你多说,说什么!”还没说完她已经喘得不成样子,雍正让她不要再说了,可是她却坚持着说:“皇上,额娘知道,现在若是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要答应额娘,答应额娘,和十四……”她突然喷出一口血,嘴里说出的话再也听不清楚了,只剩下出气没有进气了。眼角滑落下来的她这辈子最后一滴眼泪,是为了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二十三日丑刻(深夜一点至三点)孝恭仁皇后崩。雍正看到自己的母亲断了气,心中也非常难过。生离死别虽然每个人都免不了,可是真的轮到亲眼看到娘亲为了自己和弟弟的事情,抑郁成疾命归黄泉,雍正仍止不住掉下了悲痛的眼泪。

    皇太后死于康熙帝大丧期内,五月二十六日恭移皇太后梓宫。皇太后的梓宫奉安于宁寿宫,雍正帝于苍震门内设倚庐缟素居丧。倚庐为古代遭丧者所居,倚木为庐,于中门外东墙下起庐,先将一根木头放在离墙五尺的地上,上立五根橡木斜倚在东墙,以草苫盖之,南北两出口也以草帘屏之,向北开口,里外不涂抹灰泥,即草棚。这一年,雍正帝四十五岁。他每日赴母后梓宫前上食品三次,哀号不止,他一边哭一边说:“额娘,是做儿子的不孝,还没好好地侍奉额娘,额娘就走了,丢下儿子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活着,儿子也真想跟随着额娘去了,可是江山社稷还在,黎民百姓还在,让儿子做了一个不孝之人,额娘啊,你泉下有知,不要生儿子的气,等儿子打理好了这江山,就去陪您,侍奉您!”他哭得非常动感情,从和额娘相处的日子说到最后忙于国事忽略了娘亲,声泪俱下,群臣莫不感泣。大臣纷纷都来劝解说:“皇上,请节哀,请为了大清社稷保重龙体,太后也不希望您哭坏了龙体,荒废了大清祖业!”

    六月二十日总理大臣等官会议,恭请四后同祔圣祖庙,尊谥并加“仁”字。雍正帝谕旨:“朕唯母后升祔太庙,大典攸关,欲伸臣子之孝恩,必准前代之成宪,务得情理允协,乃可昭示万年。”诸王大臣等引据宋朝太宗、真宗四后祔庙之礼,雍正帝以此为例,谕旨:“恭唯孝诚仁皇后元配,宸极,孝昭仁皇后、孝懿仁皇后继位中宫。孝恭仁皇后诞育联躬,母仪天下。按先儒耐庙之仪:一元后、一继立、一本生,以次并列。今母后升祔位次,当首奉孝诚仁皇后,次奉孝昭仁皇后,次奉孝懿仁皇后,次奉孝恭仁皇后。如此庶于古礼符合,而朕心亦安矣。”

    但是当时雍正的政敌们说,乌雅氏的死不是雍正所宣布的那样病死的,而是太后要见自己的小儿子胤禵,当哥哥的雍正皇帝不允许,乌雅氏一气之下便撞了铁柱子。到底谁是谁非?到目前为止史书上也没有明确的记载。以德妃的如此贤德,德妃是不可能在雍正属于合法接班的前提下还与儿子因为胤褪的不服而生气,更不会在一些有关祖制家法的大礼节上给雍正新君以难堪。

    而这位有德的德妃做了皇太后以后却行事古怪、脾气大变,不在“德”的一面继续保持本色,这又是为什么?《清世宗实录》记载,太后乌雅氏在清雍正元年五月二十二日未刻(午后一点到三点)发病,二十三日丑刻死亡(凌晨一点到三点)。

    据说胤禩、胤禟府中的太监被发往外地时亲口对当地人说过:“只好问我们的罪,岂能封我们的口?”例如他们说过的“隆科多传旨遂立当今(指雍正)”,就和乾隆等人后来所说的相吻合,说明他们口中传递出来的消息不见得都是假的,都是诽谤。

    我们再回到乌雅氏之死的话题上来,清雍正元年(1723)三月底,雍正亲奉康熙的灵柩前往景陵安葬,皇太后乌雅氏随行,四月初,雍正回京前夕让胤禵留在景陵守陵,这样一来,胤禵就等于被变相地禁锢起来了。随后便发生了太后暴死事件,如果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考虑,雍正如果是合法接班,如果胤禵就像雍正自己说的那样“平日素为圣祖皇考所轻贱”,那么雍正何以如此加意防备,何以冒着不孝的罪名、不顾太后的颜面也不准胤禵返京?而太后如果是在雍正合法接班的前提下即便是心疼幼子,也要给足新皇帝的面子,怎么就在返京不到两介月后忽然发病身死?

    老太后乌雅氏举动反常的唯一前提就是雍正得位的不正当,一个在已经了解到十四子胤禵继位真相的生母看到另外一个儿子矫诏即位,内心的苦闷可想而知,而不当立的儿子又进一步迫害当立的儿子,这就让生母更加愤懑。

    乌雅氏的身体“素称康健”,为什么半天的时间就病死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清世宗实录》上不记载,《清史稿》上面也没详述,倒是九阿哥胤禟的太监何玉柱(也说作何国柱)说:“太后要见允禵,皇上(雍正)大怒,太后于铁柱上撞死。”八阿哥胤禩的太监也这么说,也说老太太是在铁柱子上撞死的。因为胤禟、胤禩恰是雍正的政敌,所以后人也以为这些可能出于诽谤。

    可是,他们恰恰忘了,胤禩、胤禟是雍正的政敌并且遭到严厉的清洗,他们手下的亲信太监自然也难逃法网。

    在这种必死的情况下,他们还有编造谎言的必要吗?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只是,如前所述,雍正元年(1723)三月底,雍正亲奉康熙的灵柩前往景陵安葬时。四月初,雍正回京前夕让胤禵留在景陵守陵。紧接着便发生了太后暴死事件。这中间的原因,又怎能不引人心生疑端?

    康熙六十一年(1722)十二月,乌雅氏公开表示:“钦命予子缵承大统,实非梦想所期。”这句话见于《雍正朝起居注》第一册(该书第29-30页)。

    后来,雍正请生母按照清朝祖制接受太后的尊号,皇太后不答应;请接受百官朝贺,皇太后也没答应;最后雍正还请母亲搬到宁寿宫(历朝太后所居的住处),皇太后仍旧没答应。雍正元年(1723)三月,皇太后的第一个万寿节,在雍正的固请下,皇太后才勉强同意办理,但她仍不同意大家向她“行礼”庆贺。这一年的五月二十三日,老太后突然病故,与儿子雍正之间所起的冲突不能不说是一个导火索。

    就这样,母亲死了,胤禵一连受到父死母丧妻亡的重大打击,他这样一个曾经征战沙场的男儿,现在却如一个小女子一般地整日以泪洗面。

    雍正在安慰“皇妣皇太后之心”的幌子下,晋封胤禵为郡王,但未赐封号,注名黄册仍称固山贝子,致使胤禵“并无感恩之意,反有愤怒之色”。

    还有一次,雍正特意去景陵探望十四阿哥,十四阿哥看到他自然是心中十分痛恨。连正眼都不看一眼雍正。雍正却笑呵呵地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开口道:“允禵,你自认为自己才华出众,深的父皇宠爱。谁知还是败在皇兄手里,哈哈哈!”十四阿哥仍是不说话。雍正又道:“其实你与朕乃一母同胞,何苦与皇兄争呢?朕得了天下,岂不是也是你的天下,皇弟,你怎么就不明白皇兄的心呢?”说完还掉下了两滴眼泪。站在一旁的随身太监,急忙掏出手帕递给雍正:“皇上,保重龙体!”雍正挥了挥手,示意摆驾离去。从头至尾,十四阿哥没有说过一个字!从此以后,十四阿哥的势力被雍正一步一步彻底地粉碎了。又过了没多久,十四阿哥的福晋去世了,雍正还给她指定了一块地来下葬,但是十四阿哥知道后就去找了雍正。十四阿哥道:“参见皇兄!”

    “皇弟,不必多礼。你的福晋过世,朕也悲痛。还请皇弟节哀顺变!”雍正说着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十四阿哥本就一肚子气,但迫于现在他是皇帝,也不敢太造次,随说:“臣弟谢皇上为臣妾选墓址,但那墓地的风水却是万分不好,臣弟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让臣弟自行择墓!”十四阿哥的口气也不容反驳,他的语气里透视着非常的不满,雍正眉头微微一皱,说:“关于此事元须多言,你跪安吧!”十四阿哥讨了个没趣,听雍正的话是那样坚定,多说无意,一边说着:“臣弟,告辞!”一边退出了御书房。等十四阿哥一走,雍正便派人叫来了八阿哥,让他去劝服十四阿哥接受这块雍正亲自选的墓地,一来以示皇恩浩荡,二来又表示君无戏言!后来经过八阿哥的极力劝说,十四阿哥只能勉强接受了这块葬地。

    随着雍正统治地位的日渐稳固,雍正对胤禵也愈来愈严酷。雍正二年(1724)八月,雍正获悉胤禵在家里私造木塔,立即令纳兰峪总兵官范时绎进行搜查,强令交出。胤禵气愤难忍,当晚“在住处狂哭大叫,厉声径闻于外,半夜方止”。

    雍正三年(1725)十二月,在雍正的示意下,宗人府参劾胤禵在大将军任内,“违背圣祖仁皇帝训示,任意妄为,哭累兵丁,侵扰地方,军需帑银,徇情靡费,请将胤禵革退多罗郡王,降为镇国公”。雍正当即革去胤禵王爵,降授固山贝子。接着,诸王大臣进一步参奏胤禵在任大将军期间,只图利己营私。贪受银两,固结党羽,心怀悖乱,请即正典刑,以彰国法。雍正认为,胤禵当同胤禩、胤禟有别,将他继续禁锢于景陵附近,严加看守。可是恰在这时,有一个自称是满洲正黄旗人的蔡怀玺来到景陵,求见胤禵。胤禵怕招惹是非,不肯接见。蔡怀玺便把写有“二七便为主,贵人守宗山,以九王之母为太后等语”的字帖扔入胤禵住宅之内。胤禵看后既不奏闻,又把字帖内的重要字句裁去,涂抹,然后交给马兰峪总兵范时绎,并派人向范说明:“因为此系小事,所以贝子不奏闻皇上,然又有些干系,故交把总送至总兵处完处。”雍正接到范时绎奏报,异常重视,立即派遣贝勒满都护、内大臣马尔赛和侍郎阿克敦等人至马兰峪,亲自审讯蔡怀玺和胤禵。胤禵不服,“辞色很怒”,对范时绎“愤欲吞噬”,说蔡怀玺投书猜测可能是把总华过柱及总兵范时绎所指使,有说“把总容留此人吃饭、饮酒”、总兵“何将此人置之不问”,“大肆骂詈”。雍正认为此事不是孤立的,社会上定有一股反对自己、企图让胤禵等人上台的势力在活动。于是他加紧了对胤禵等人的镇压,革去胤禵固山贝子,谕令把他押回北京,囚禁于景山寿皇殿内。随后,诸王大臣又罗列了胤禵的十四条罪状,再次奏请即正典刑。雍正仍没有同意。

    先是父亲死了,皇位落在了自己亲哥哥手里,胤禵虽不甘心却是又没有办法。后来妻子和母亲都相继去世,他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身边至亲的人都一个个离开了自己,他感到悲愤沮丧,所以他曾向雍正皇帝去告饶,表白了自己的心迹,他说:“皇上,我一下失去了这么多的亲人,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我只希望哥哥还念及手足之情放过我,给我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让我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我也不想和你争夺什么皇位了,我的心已经死去了!荣华富贵,皇权地位,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同年九月,胤禩、胤禟被雍正相继杀害之后,诸王大臣再次合词奏议,要求将胤禵立即正法。雍正遣人威胁胤禵说:“阿其那在皇考之时,尔原欲与之同死,今伊身故,尔若欲往看。若欲同死,悉听尔意。”胤禵回奏:“我向来为阿其那所愚,今伊既伏冥诛,我不愿往看。”十四阿哥胤禵这才保住了性命。于是,雍正下令:“暂缓其诛,以徐观其后,若竟不悛改,仍蹈罪愆,再行正法。”从此,胤禵销声匿迹,过了八九年的囚徒生活。

    雍正十三年(1735)正月,乾隆即皇位不久,才下令释放胤禵和胤娥出来,以图缓和政治上的紧张气氛。乾隆二年(1737),胤禵被封为奉恩辅国公,十二年(1747)封多罗贝勒,十三年(1748)晋为多罗恂郡王,并先后任正黄旗汉军都统、总管正黄旗觉罗学。不过,这时他年事已高,政治上不可能再有大的作为。乾隆二十年正月初六去世,这一年,胤禵六十八岁。值死后,乾隆赏治丧银一万两,赐谥“勤”。

    §§§第二节 波谲云诡的历史瞬间

    一、胤褆新皇储地位悄然崛起

    爱新觉罗·胤褆,康熙皇帝的儿子,他的母亲为惠妃纳喇氏,排行第五,因康熙前四子皆幺殇,故为皇长子。但是,他的生母惠妃纳喇氏只是一位庶妃,远不及皇二子胤礽的生母皇后的身份高贵,胤礽因是嫡出而被立为皇太子。胤褆表面上遵从父命,内心里对太子的地位是十分觊觎。

    胤褆这个人,在这么多皇子当中是属于那种比较聪明能干型的,据传教士白晋说:“皇上特别宠爱这个皇子,这个皇子确实很可爱。他是个美男子,才华横溢,并具有其他种种美德。”因为,他在这么多皇子中年龄算大的,所以帮着父亲做的事也就最多了。他曾经三次跟随着康熙帝出去征战、巡视,而且都干得非常的漂亮。比如说以下这三次:第一次他出去是康熙二十九年(1690),当时才十八岁的胤褆就奉命跟着他伯父,也就是抚远大将军——福全——出去打仗去了,还当了副将军,这场战争他就有份参与指挥;第二次是康熙三十五年(1695)的时候,他跟着康熙帝又出去打噶尔丹去了,他和当时的内大臣索额图一起带领着御营前锋营,军机等要务他都一起商议,也就是这年的三月份,他刚满二十六岁,康熙帝就封他做了直郡王;第三次是康熙三十九年(1700)间,他跟着父亲去巡视永定河的河堤,康熙还让他担任了总管一职,随后他又奉了老爹的命去华山祭拜。正是因为这三次做得都非常的出色,所以康熙帝对他的信任更是大大地提高了。

    胤褆做这些,并不是愚忠愚孝于自己的父亲,他是为一心夺取这个嫡继的大统所做的铺垫,所以他就必定要密切地注视着自己父亲,特别是注意康熙帝对当时的皇太子胤礽所持有的态度。从康熙二十九年(1690)开始,一直到康熙四十七年(1708),这将近二十年以来父亲和皇太子两个人之间发生的桩桩件件不简单的事件,还有随着这些事件引起的康熙帝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变化,胤褆是看在眼里也牢记在了心上。他在伺机等待最好的时期——这个时期发生的一切正是他认为对他谋取皇储之位已经创造了最有利的条件,也正是一个谋夺太子之位的最佳时机。

    胤褆很迷信“喇嘛教”,还迷信“魇术”这样的巫术。他曾经还企图用喇嘛巴汉格隆的魔术来诅咒死当时的皇太子——胤礽,好让自已有机会可以取而代之。在康熙四十七年(1708)九月,有一次到塞外行围的时候,胤礽真的被废除了太子之位,胤褆自然是十分得意。康熙皇帝非常器重胤褆,所以命令他去负责监视胤礽的一切活动,从塞外回到京城一直都是由他来看守的。胤褆自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所以大胆地向康熙帝进言,说是要杀死胤礽。这样一来,胤褆不但没有得逞,反而引起了康熙皇帝对他的极度反感与愤怒。

    后来三阿哥胤祉去父亲那里告发了胤褆曾经用了魇术才废掉了皇太子这件事情,康熙皇帝知道此事后对胤褆的这种所作所为感到非常生气,所以宣告他为“乱臣贼子”。故此下了一道命令,剥夺了他的郡王爵,还派人日夜严加看守,将他在府第高墙里面幽禁了起来。康熙四十八年(1709)四月,皇帝在出去巡视塞外的时候临走之前又下了一道谕旨,说:“胤褆镇魇皇太子及诸皇子,不念父母兄弟,事无顾忌,万一祸发,联在塞外,三日后始闻,何由制止?”所有王公大臣急忙聚集在一起商议,最后他们决定派遣八旗护军参领8个人、护军校8个人、护军80个人去胤程的家里严密监守。但是糜熙皇帝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后来又加派了贝勒延寿、贝子苏努、公鄂飞、都统辛泰、护军统领图尔海、陈泰和八旗章京等17个人,轮流监视,他还对这些去看守胤褆的官员下了一道严谕:“如果谁玩忽职守,将遭到灭九族之灾。”

    胤褆想夺取嫡位,最终以失败告终,失败的时候他只有三十七岁,之后他就被自己的父亲囚禁在高墙之内长达26年,一直到雍正继位后的十二年(1734)十一月初一日终于被幽禁而死,他死的那年也只有六十三岁。

    二、四阿哥潜藏野心之谜

    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羹尧辅助抚远大将军十四阿哥胤褆平定西北叛乱有功,自西北回到北京,康熙特地召见他,给予嘉奖。四阿哥胤禛的母亲德妃知道年羹尧跟老四的关系好,便想借机会让老四与年羹尧说些好话,多帮帮胤褆。晚上,胤禛过来给母亲请晚安。胤禛说:“孩儿给额娘请安!”德妃扶起了胤禛,但是没有多说一句话,因为说不清为什么,德妃不太喜欢这个看上去有些阴郁的儿子,虽然都是自己所生,她和康熙真心喜欢的还是正在西北做抚远大将军的十四阿哥胤褪,希望胤褪将来能登上皇位。

    德妃一边摆弄着一个西洋钟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胤禛说话:“十四阿哥跟四阿哥,情分不比别的阿哥,年羹尧如果尊敬四阿哥,对十四阿哥就得另眼相看,格外出力帮十四阿哥。这话,阿玛让我告诉你。”胤禛听得这话,心里难过得很,但表面上声色不露,“阿玛的意思,儿子怎么不知道。”他说,“不用阿玛跟额娘叮嘱,我早就告诉过年羹尧了,无论如何要帮十四阿哥成此大功,不然就是对不起我!”

    “嗯,儿子有心就好。额娘和阿玛都希望你们兄弟两个相互帮衬!”胤禛点点头不说话。但是心里却是非常纠结,他虽然嘴上不说出来,但是他心里在想,你和阿玛的意思不就是看好十四弟而不看好我吗?还要时不时地吃定心丸,看将来是谁能继承这个大清的大统。雍正起身,说:“儿子一定会嘱咐年将军好生的帮助十四弟,那儿子就先行告退了!”德妃点了点头,胤禛就走了。这一夜的月儿是分外的明亮。胤禛看着众星拱月的样子,心里的宏图也铺展在天际之上,他暗暗下了决心,想着总有一天我是那个月亮,你们全是拱在我身边的星星,都得在我脚下俯首称臣!

    几天后,胤禛召宴年羹尧,而且邀了许多陪客,筵间谆谆叮嘱,务必仔细辅助抚运大将军平定西陲,上释君父之忧,下安黎民百姓。胤禛举杯和那些大臣说:“各位,胤禛的十四弟现在正在平定西陲,还望各位大人辅助吾弟,助他一臂之力,这样也好分担一些我皇阿玛的忧愁,也可以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这些少不了各位大人的辅佐。我先敬各位大人一杯!”年羹尧说:“四阿哥的一席话,真是感人肺腑啊,如此念及亲情,上不忘记为自己的父皇分忧,下不忘黎民百姓的生活,还时时关心着弟弟,真是难能可贵啊!”胤禛的那一片至诚,令人感动不已,大家都说:“十四阿哥有你这样一个一母同胞的好哥哥,真是他的福气呀!”酒宴过后,胤禛带着年羹尧到了密窒却又是另外一副脸面了。

    “亮工,你看老十四怎么样?”胤禛双眼冒着冷光,叫着年羹尧的字亲切地问道。

    “王爷是问十四阿哥的武略,还是带兵御将?”“都问。”“是!”年羹尧想了一下说:“武略无所表见,带兵有恩,御将不严,一言以蔽之,不足为忧。”

    “不能这么大意。他是大将军,大家本来就对他另眼相看,再拿着国家的钱粮收买人心,怎么能说是不足为忧?”胤稹又加一句:“千万大意不得!”

    “王爷的大事,奴才绝不敢大意。不过……”年羹尧欲言又止地。

    “说啊!”胤禛催促着,“此时此地,有什么好顾忌的?”

    “奴才在想,谋大事总要里应外合才好!奴才不知道内里有什么人在替王爷出力?”

    胤禛为人极其深沉,听年羹尧问到这话,先就想到他为什么要问这话。“里应外合”四字虽不错,但操纵的关键,必须握在自己手里,年羹尧只要“外合”,实在不必问“里应”是什么人。因此,他就不肯说实话,“现在还没有,”他说,“不过我在留意。”

    “依奴才看,‘舅舅’倒是好帮手,王爷不可不假以辞色。”

    胤禛心里一跳。他说的“舅舅”隆科多,恰是自己正在出全力笼络的,不过自觉形迹异常隐秘,而如今年羹尧忽然提到此人,是不是行事不秘,有什么迹象落到了外人眼中,不能不问一问。于是,他声色不动地问道:“何以见得‘舅舅’是个好帮手?”

    “‘舅舅’在奴才面前提起王爷,他说,十几位阿哥,照他看,只有四爷顶了不起。”

    “我有怎么了不起呢?”

    “奴才不敢问。”

    “为什么?”

    “奴才在王爷门下,如果太关心了,岂不惹人疑心。”

    “好!正该如此。”

    “如果王爷觉得奴才的话有点用处,奴才倒还有些话想说。”

    年羹尧的哪些话有用处?胤禛在想,自然是劝他笼络隆科多,做个好帮手这句话。于是他点点头说:“你有话尽管说!说错了,说得文不对题都不要紧。只当闲聊。”

    “是!奴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把话说错了,王爷一定怜悯奴才的一片诚心。”作了这段表白,年羹尧才提出他的建议:隆科多现任“九门提督”的步军统领,职掌保卫京师的全责,所管的事务很多,而最重要的是肃清皇帝身边的奸党。如果隆科多将这个差使干得有声有色;便能获得皇帝充分的信任,参与一切机密,这对胤禛是非常有利,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如今各王府多招纳奇才异能之士,王爷韬光养晦,不肯随波逐流,自然是见识远大之处。不过奴才在想,舅舅手下倘也有几位杰出人才,一则可帮舅舅把差事办得更漂亮,再则缓急之际,亦可转为王爷所用,诚为一举两得之计。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胤禛听得句句入耳,怦然动心,而表面上却还不肯认真,只说:“你别问我!原说了的,只当闲聊,你说你的好了。”

    “奴才要说几个侠客,奴才劝王爷无论如何要罗致了来!不然,就要到八爷府里去了。”

    “八爷”便是胤禩。曾因图谋太子之位而被软禁,去年方始解禁释回,如今表面上虽无动静,但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娥都跟他很好,暗地里仍有活动。在胤禛看来,胤褆也是他的一个劲敌,所以听得年羹尧的话,胤稹面色严重地示意他接着往下说,年羹尧又说了几个江湖上有名的侠客,胤禛一一记在心里。胤禛听年羹尧对江湖上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心里不免对他有些看法。等他口若悬河地说完以后,胤禛猜疑地问:“亮工!这些你都是哪里听来的?”

    年羹尧笑道:“奴才那里常有江南来的人,这些故事听得多了。”

    “照此说来,你也很结交了一些奇才异能之士。”话一出口,胤禛便自悔失言,再看年羹尧,脸上神色亦不大对劲。不过年羹尧的神色,很快地就恢复正常了。

    “奴才留意奇才异士,亦是为了王爷。”他这样回答说。不说“结交”而说“留意”,措词颇为得体,胤禛便装作感动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忠诚,无话可说。这次回任,万里远隔,不过彼此赤心相照,虽在天涯,亦如咫尺。”

    “是!奴才亦就是凭这一点赤心,报答主子。”也许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胤禛觉得年羹尧的势力可不能小觑了,早晚会威胁自己的利益。从此胤禛在利用年羹尧的同时,对他更添了几分防备。

    三、历史的瞬间被阴谋笼罩

    康熙六十一年(1722)十一月十三日傍晚。一向安静的北京西郊畅春园突然狂风四起,一阵飞沙走石之后,畅春园又被一场罕见的大雾笼罩着。当日戌刻,一代英主康熙皇帝停止了呼吸。从丑刻(凌晨1~3时)到戌刻(晚上7-9时),前后大约20个钟头,大清朝完成了国家最高权力交接,同时一场旷日持久的皇位争夺战尘埃落定,新帝雍正即位。在历史的长河中只    是闪电的一瞬,然而这里隐藏着清王朝三百年历史上最大的一个谜。以至成为中国古代两千年皇权承续上最为惊心动魄、最扑朔迷离。最具有戏剧性的一幕。

    雍正的即位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十七阿哥胤礼当晚在大内皇宫值班,得悉父皇去世,立即奔往畅春园,行至西直门大街时,恰好遇到正在维持治安的步军统领隆科多,隆科多告诉他四阿哥胤禛已经登大位,只见胤礼“神色乖张,有类疯狂”,掉转马头奔回自己府第,并未到宫门迎驾伺候。十七阿哥胤礼对雍正继位仅仅震惊而已,其他阿哥则对多年以来储位之争以如此方式结局都公开表示难以接受。据雍正日后的忆述,康熙去世当晚,九阿哥贝子胤禟得知由四阿哥继皇位后,即“突至朕前,箕踞对坐,傲慢无礼,其意大不可测,若非朕镇定隐忍,必至激成事端”八阿哥贝勒胤禩亦于夜深时与三阿哥胤祉去庭院,密语多时,急筹对策。稍后十四阿哥贝子胤禵从西宁回京奔丧,路上即扬言:“如今我之兄为皇帝,指望我叩头耶?我回京不过一觑梓宫,得见太后,我之事即毕矣!”胤禵抵京后径自“行文礼部”,故意询问如何晋见新皇的礼仪。及见雍正之时,又“远跪不前”,表示不能承认雍正承统的既成事实。胤禟还对左右亲信说:“不料事情竟至如此,我辈生不如死!”慨叹:“事机已失,悔之无及。”总而一言之,康熙六十一年(1722)十一月十三日深夜发生的大事,真正令人们震惊、疑虑和难以相信的倒不是皇帝崩逝,因为这早在预料之中;而是皇位竟落到了四阿哥胤禛之手,朝野舆论一致看好的十四阿哥胤禵却被剥夺了皇位的继承权。

    雍正鉴于局势险恶,全面加强了戒备。命七阿哥淳郡王胤祐守卫畅春园,大内宫禁则派十六阿哥胤禄护卫,最关紧要的是从畅春园到乾清宫一路的安全警卫工作,十三阿哥胤祥是雍正最亲信的兄弟,自然由他总管此事,而要害之处的兵力部署,就由负有京师卫戍之责的步军统领隆科多具体实施了。一切部署停当,雍正才将康熙遗体安奉于黄舆之上,连夜运回皇宫大内,准备在乾清官举行殡殓大典。

    城内军民几乎在同时得知了康熙皇帝晏驾的噩耗,顿时流言四起。隆科多下令京城九门紧闭,诸王不接到令旨,任何人不得进入紫禁城。京城立即陷入一片恐怖气氛。

    康熙皇帝一生文治武功,占尽风采,唯独在选接班人的问题上颇为头疼。太子废而复立之,立又复废。他为平息诸子夺嫡争储的不息争斗,心血耗尽,精神上造成巨大伤痛,但以他丰富的政治经验,不会不理会皇位继承人这件大事,况且他已是年届花甲、身体每况愈下的老人,接班人的问题更不允许疏忽大意。

    当第二次废太子时,康熙心目中已经有了继承的人选。他以后所作的一连串安排,看起来相当理想,但结果却是他所万想不到的。他的计划完全落空了。

    康熙五十一年(1712)再废太子之际,三阿哥诚亲王胤祉似乎最有希望继立为皇储。胤祉居然以储君自命,但三阿哥胤祉年龄偏大,安邦治国的政治才能显得不够。此外在争储的激烈角逐中,胤祉几乎没有同党,显得缺乏实力。

    八阿哥胤禩在夺嫡的明争暗斗中表现很突出,被皇父斥为有“梁山泊义气”,他能够得到宫廷内外,除了太子党以外的最广泛的支持,可以说他在夺嫡反复较量时结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全班人马,八阿哥胤禩虽尽全力推倒了他通向帝位的最大障碍——太子胤礽,但周时也过早地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和种种弱点,康熙剥夺了他的皇位继承权。皇太子再废以后,同时胤禩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进一步下降。在这种情况下,皇四子胤禛的同母弟十四阿哥胤禵成了康熙风烛残年之际冉冉上升的一颗耀眼新星。他的地位蒸蒸日上,被封为询郡王,慢慢成为康熙心目中可承大统的爱子。胤禵于兄弟中最为康熙所钟爱。康熙五十七年(1718)被皇父任命为抚远大将军,率大军援藏,朝野上下几乎无人怀疑他是皇帝心中最理想的皇储。谁也没有想到,窥伺神器已久的四阿哥雍亲王胤禛开始积极活动起来,使万众瞩目的皇统继承结局发生了出入意料的变化。

    康熙五十一年(1712)太子被永远地废黜之后,储位竞争以新的形式、新的格局继续进行,而四阿哥胤禛堪称最精明的一个竞争者。他的精明,首先是他在深刻地总结了大阿哥、二阿哥、八阿哥失败教训的基础上,对自己所面临的形势作了极为透彻的分析;他的精明还在他基于对形势的正确分析,制定了扎扎实实、卓有成效的争夺储位的政策和策略。而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因此争夺皇位的竞争对手们谁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当时已晋封雍亲王的四阿哥门下一个名戴铎的谋士给主子秘密写了一封长信,开首便是对形势的分析和基本对策,到底是旁观者清。当第一轮争储大战刚刚落下帷幕时,把错综复杂的战局分析得非常精辟的人,恐怕只有雍邸谋士戴铎一人。四阿哥欲想取得最后胜利,从根本上讲,就是要处理好与皇父、与诸兄弟的矛盾。胤礽等的失败,在于对皇父“过露其长”,对兄弟则威逼过甚。戴铎为主子规划的对付皇父及诸兄弟的方略可概括为“孝以事之,诚以格之,和以结之,忍以容之”十六字要诀。戴铎的明智过人,还在于他深知光靠皇帝、诸兄弟以及“公论”的好感还不够,到争储的关键时刻还得有实力,有布置好的死党出力相助。这些死党要从“本门之人”中及早培养。

    戴铎思维缜密、见解深刻,因而博得主子由衷的赞赏,这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主奴二人心是相通的。胤稹正是以“孝以事之,诚以格之,和以结之,忍以容之”来处理父子兄弟的复杂关系,才安然通过了康熙四十七年(1708)废太子后的惊涛骇浪。等到第二次废太子的时候,胤稹正沉迷于佛法,这样可以表明自己无心逐鹿,亦可理解其净心学佛,以实践皇父“戒急用忍”的告谕。但不管如何理解,他把自己打扮成看破红尘的世外人,正是为了掩护日益加紧的争夺储位的活动。

    康熙五十五年(1716)秋天,当时还是雍亲王的胤禛接到门下人戴铎的书启,信中写他到福建上任路经武夷山时,看见一个道士,“行径甚怪,与之交谈,言语甚奇,俟奴才另行细细启知。”这些在一般人看来并不稀奇的话,却使胤禛兴奋异常,他蛮有兴趣地在书启批语中追问戴铎:“所遇道人所说之话,你可细细写来。”戴铎遵命回禀,说他见到道士的时候,曾暗中询问自己主子的前程如何?道士回说:“乃是一个‘万’字命。”戴铎又说详细情形等将来到京时再行禀告。胤禛见信后十分高兴,在信上批道:“你得遇如此等人,你好造化!”他把道士看做异人,能先知先觉,能言人的祸福,能预卜人的未来,得与这种人交往,当然是福大命大有造化之辈了。道人说胤禛是“万”字命,就是说雍正将离开雍亲王府邸,龙飞九五,进入大内,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帝。胤禛在欢快之余,也还有点不满足,就是戴铎没有把道士的话详尽写出来。他急于知道究竟,等不得戴铎回京,就命令送信的奴才将道人所说的话“细细写来”。胤禛对武夷山道士的话,如此关心、重视,无非是因为其话中有“万”字命的内容。这可是当时胤禛及其弟兄们都关注的事!胤禛的八弟胤禩,请相命人张明德看相,张奉承他是“贵相”,必将“福寿绵长”。胤禛的另一个弟弟大将军胤褪让张恺算命,张献媚地说他:“元武当权,贵不可言,将来定有九五之尊。”这三兄弟,都与三教九流结缘,都希望有朝一日应了术士的话登基称孤。他们的父皇康熙因张明德教唆胤禩夺嫡,而将张明德处死,胤禩也因此落了不是。可见这种算命是犯罪的行为。戴铎对武夷山道士的话总是不敢详述,也正是怕泄漏出去获罪。胤禛被道士的一个“万”字命惹得振奋不已,竟不顾忌这个禁规,生动地反映了他对皇位的觊觎。在康熙朝的储位之争中,出世的道士并没有超凡脱俗,也成了皇子们的谋臣策士。

    康熙诸子从小多养育在外,或在皇太后宫中,皇父对这个头发卷曲,有些阴郁、急躁的孩子也看得更透,他不喜欢四阿哥“喜怒不定”的毛病,屡屡告诫他要“戒急用忍”,以至四阿哥已长成三十来岁大人的时候,康熙还提及他的“喜怒不定”。康熙三十七年(1698)四阿哥胤禛首次得到了多罗贝勒的封爵,那一年他二十一岁。他的三位兄长,其一是太子胤礽,另两位胤禩和胤祉,却都封了多罗郡王,而胤祉仅大他一岁;同时被封为贝勒的几个兄弟中八阿哥只比他小三岁。这样看来,在皇父的眼里,四阿哥的地位不突出。

    胤禛力争在你死我活的皇子党派倾轧中持不偏不倚的立场,康熙自废斥太子之后,精神受到沉重打击,身体状态每况愈下。胤禛随侍在旁,奉汤侍药,令康熙十分感动。康熙在病中,心情很苦闷,胤禛能频频请安,嘘寒问暖,年迈的康熙皇帝对这个儿子的好感因此每每递增。总之,在皇太子废而复立、旋立旋废的政治风波中,与失败得最惨的大阿哥胤褆、八阿哥胤禩和皇太子胤礽相比,四阿哥胤禛受益独多。

    康熙五十七年(1718),诸王争储风声日紧,十四阿哥胤禵被命为大将军王,形势对胤禛更加不利。戴铎认为有必要提醒主子加紧延揽人才。胤禛笼络到的两个最有实力的人物是年羹尧与隆科多。年羹尧为雍邸人,其妹妹是雍亲王侧福晋,康熙四十八年(1709)任四川巡抚,康熙五十七年(1718)升四川总督,康熙六十年(1721)任川陕总督,年羹尧为胤禛极力拉拢之人。隆科多是佟国维第三子,他与康熙既是表兄弟,又是姻兄弟。康熙第二次废太子前,即命一等侍卫隆科多署理步军统领事,直到康熙去世,隆科多一直担任此要职。这表明,康熙对隆科多的忠心绝对信任。在清朝,步军统领掌京城九门锁钥,统帅八旗步军营两万余官兵以及巡捕营步骑五千余。因此,步军统领一职皇帝要从满洲亲信大臣中特选。隆科多最终地转向胤禛,是胤禛日后坐稳皇位的关键。除年羹尧、隆科多之外,在朝臣中,胤禛和复起的大学士马齐也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胤禛对皇位所抱的野心,他为争取未来皇位所付出的努力,都不在其他皇子以下,但他善于韬光养晦,善于玩弄两面派手法,这样,尽管他暗中进行着积极而卓有成效的各种准备工作,但并未暴露任何声迹。康熙以为他仁孝可嘉,无党无偏,与诸兄弟能友好相处;野心勃勃的兄弟们也误以为他无心问鼎皇位,并不把他视为竞争敌手;朝野舆论,也把这位皇邸中性喜谈禅说道的富贵闲人忽略了,在有希望继位为皇帝的候选人名单里,竟没有四阿哥胤禛。

    四、胤禛、隆科多阴谋勾结的证据

    就在康熙命胤禛去南郊祭天的同一天,胤禛竟一日“三次派遣护卫、太监等”进驻康熙所在的畅春园,此后每日不断派遣护卫进驻该园。在康熙已经正式宣布“自初十日至十五日静养斋戒,一应奏章,不必启奏”的情况下,胤禛仍可以每日派人进驻畅春园。值得一提的是,当时隆科多正任九门提督,专门卫戍京师。若没有隆科多的支持,胤禛绝无成功的可能。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在《圣祖实录》记载中,对胤禛每日“三次派遣护卫”进驻畅春园,用的是“候请圣安”,而到乾隆修撰的《世宗实录》时,却将“候请圣安”改为“恭请圣安”。仅改动了这么一个字,就充分地暴露出了胤禛、隆科多这些人耍的阴谋和伎俩。

    胤禛、隆科多如此内外呼应地联手控制住畅春园,显然只是阴谋篡位的第一步。他们阴谋的第二步就是在康熙去世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制造胤禛顺利继位的既成事实,完成篡位。

    前面提到,史学家金恒源指出,清史专家王钟翰早有雍正伪造《康熙遗诏》的说法。所谓《康熙遗诏》,完全是雍正命隆科多“撰书”(起草)的作品。据李学智介绍,台湾中研院史语所保存着康熙六十一年(1722)十一月十三日至十二月二十八日的满文《上谕档册》共七十五件。其中有一件内容如下: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四日诸阿哥等奏:恭阅尚书隆科多撰书《遗诏》。奉旨:是。著交内务府、翰林院会同撰写。

    可见,康熙去世时,胤禛、隆科多并没有能拿出遗诏来,是隆科多抢先“口述”康熙留下由皇四子“继承大统,即皇帝位”的“遗言”。而且在康熙去世的第二天,又是隆科多一人在雍正命令下独自起草了《遗诏》,十六日宫内宣读的《遗诏》虽然是内务府、翰林院会同撰写,但底本却出自隆科多之手。

    金恒源还指出,胤禛、隆科多匆匆举行康熙大殓的做法,也充满了阴谋气味。康熙去世于十一月十三日晚上七至九时,第二天(十四日)已登帝位的胤禛就下令举行大殓,而且把大殓的时间定在戌刻(即晚上七至九时)。当时京城气候已经寒冷,尸体装殓多存放几天不存在问题。太平盛世的皇帝大行之礼非同小可,新主必要与皇子、重臣会同礼部仔细研究方案,选定吉日隆重举行。胤禛为何如此急不可耐?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借机把皇子、大臣马上召进宫来。一旦进宫,在隆科多严密监控下,只能俯首就范。没有任何史料可以证明,康熙去世当晚,三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等众阿哥是不是都已及时知道并在场参加了有关的重要活动。

    §§§第三节 雍亲王的“四虎上将”

    戴铎的夺位总纲领中颇费篇幅地强调了扩充羽翼的重要作用。其实对于这一点,胤禛从来就没有手软过,他在“藩邸”时代投入的最大精力就是做人的工作,特别是做挖掘、收用能人的工作。雍正自己说过:“用人为第一要务,其余皆为枝叶耳。”雍正在罗致人才方面很有自己的特色,他不但要求这些人具有超常的本领、敏锐的目光,还必须具备赤胆忠心。当年,他的曾祖父皇太极谋夺储位靠的是济尔哈朗、德格类、岳托、萨哈廉、豪格这“五虎将”。如今,胤禛参与储位之争也有自己的一套班子,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他的“四虎上将”即胤祥、年羹尧、隆科多、戴铎。十三阿哥胤祥在遭到圈禁以后,身体一直不好,而且因为受到康熙的多次贬斥,不可能全方位地出面为雍正出谋划策,所以,康熙末期,胤禛夺位的主要担子就都落在了年羹尧、隆科多和戴铎的身上。

    一、两朝重臣年羹尧

    年羹尧,字亮工,号双峰,汉军镶黄旗人。年羹尧生长在地位显贵的皇亲国戚、官宦之家。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官至工部侍郎,曾任湖北巡抚。年羹尧的兄长年希尧曾任工部侍郎。年羹尧的妹妹是胤禛的侧福晋。年羹尧的妻子是宗室辅国公苏燕的女儿。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年羹尧少年得志、平步青云。他于清康熙三十九年(1700)中进士,不久即授翰林院检讨,从此步入仕途。翰林院号称“玉堂清望之地”,庶吉士和院中各官一直以来绝大多数是由汉族士子中的佼佼者充任,年羹尧能够跻身其中,也算是非同凡响了。

    不到十年的工夫,即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羹尧便升任内阁学士,不久升任四川巡抚。在康熙晚年时对西北用兵,年羹尧一跃而为四川总督、川陕总督,协助皇十四子胤禵亦理西北防务,成为著名的封疆大吏。据清人萧爽所著的《永宪录》记载,此时的年羹尧还不到三十岁。在击败准噶尔首领妄阿拉布坦入侵西藏的战争中,年羹尧为保障清军后勤供给作出了巨大贡献。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羹尧受命与管理抚远大将军印务的延信共同执掌军务。

    年羹尧是胤禛的“藩邸旧人”,和胤禛有着一种先天的亲密关系,在胤禛继位前已为他效力多年,二人的亲密程度自不必多言。特别是他的妹妹成为胤禛的侧福晋,年羹尧和雍正又成了郎舅至亲。这就给雍正、年羹尧的政治结盟增添了又一层浓浓的亲情。年羹尧的妹妹很受胤禛宠爱,过府以后连续给胤禛生了两个儿子(雍正即位后又为雍正生有一子,年氏所生三子均早天)。这点从年羹尧的妹妹年氏的受宠记录中就能看到:年氏在清康熙五十九年五月生下儿子福宜(不久死去),紧接着又在次年即清康熙六十年十月生下儿子福惠。从福宜降生到福惠出世前后相隔不过十七个月,可见年氏的得宠程度。而在封建时代皇族姻亲在很多时候都是作为一种联络感情、互通利益的政治手段出现的,所谓“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雍正特别宠爱年氏当和年羹尧在雍正谋夺储位集团中的地位的特殊性有着直接的关系。

    雍正即位后,年羹尧与隆科多并称为雍正的左膀右臂,备受雍正器重。雍正元年(1723)五月,雍正发出上谕:“若有调遣军兵、动用粮饷之处,著边防办饷大臣及川陕、云南督抚提镇等,俱照年羹尧办理。”这样,年羹尧遂总揽西部一切事务,实际上成为雍正在西陲前线的亲信代理人,权势地位实际上在抚远大将军延信和其他总督之上。雍正还告诫云、贵、川的地方官员要秉命于年羹尧。同年卜月,青海发生罗卜藏丹津叛乱。青海局势顿时大乱,西陲再起战火。雍正命年羹尧接任抚远大将军,驻西宁坐镇指挥平叛。年羹尧率领大军横扫敌军,于雍正二年(1724)二月即平息了叛乱,自此,“年大将军”的威名震慑四海。年羹尧本人及其父年遐龄和一子年斌也均因此封爵。十一月,又以平定卓子山叛乱之功,赏加一等男世职,由年羹尧次子年富承袭。雍正自此更加器重年羹尧,即使他远在边陲,雍正也让他参与朝政。平定青海之后,雍正在给年羹尧奏折的朱批中写道:“尔之真情朕实鉴之,朕亦甚想你,亦有些朝事和你商量。”在政务活动中,雍正常常征求并采纳年羹尧的意见。年羹尧进京期间,即与总理事务大臣马齐、隆科多一同处理军国大政。甚至连律例馆修订律例,雍正阅读后也要发给年羹尧看,并让他提出修改意见。雍正还因为他“能宣朕言”,令其“传达旨意,书写上谕”。年羹尧俨然成了总理事务大臣。

    在用人和吏治方面,雍正更是给了年羹尧极大的权力。在川陕地区,“文官自督抚以至州县,武官自提镇以至干把”,其升迁降革均由年羹尧一人定夺。对其他地方官员的任用,雍正也常听取年羹尧的建议。比如京口将军何天培的操守为人在朝中内外引发了众口不一的议论,为了决定何天培的去留,雍正就以年羹尧的意见为准来衡量。年羹尧密参署直隶巡抚赵之垣庸劣纨绔,断不可令为巡抚,而举荐其私人李维钧。雍正二话不说即将赵革职。赵之垣丢官后转而投靠年羹尧门下,先后送给他价值达二十万两之巨的珠宝。年羹尧借雍正二年进京之机,特地将赵之垣带到北京,“再四恳求引见”,又力保其人可用。江西南赣总兵空缺,朝廷拟用宋可进,年羹尧称其难于胜任,请以黄起宪补授,雍正也依从了年羹尧的建议。

    在生活上,雍正对年羹尧及其家人也是关怀备至。年羹尧的手腕、臂膀有疾及妻子得病,雍正都再三垂询,赐送药品。对年父亲遐龄在京情况,年羹尧之妹年贵妃以及她所生的皇子福惠的身体状况,雍正也时常以手谕告知。至于赏赐奇宝珍玩、珍馐美味更是家常便饭。雍正二年(1724)十月,年羹尧入京觐见,就曾获赐双眼孔雀翎、四团龙补服、黄带、紫辔及金币等非常之物。一次赐给年羹尧荔枝,为保证鲜美,雍正还令驿站六天内从京师送到西安。

    雍正对年羹尧的宠信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年羹尧所受的恩遇之隆,也是古来人臣罕能相匹的。雍正对年羹尧宠信优渥,并希望他们彼此做个千古君臣知遇之恩的榜样。他曾推心置腹地对年羹尧说:“朕不为出色的皇帝,不能酬赏尔之待朕;尔不为超群之大臣,不能答应朕之知遇。……在念做千古榜样人物也。”

    此时的年羹尧,志得意满,完全处于一种被奉承被恩宠的自我陶醉中,进而做出了许多超越本分的事情,最终招致雍正的警觉和忌恨,以致家破人亡。

    雍正如此宠信年羹尧是为了树立君臣关系的榜样,以便让他更忠心。然而年羹尧一旦位高权重,却得意忘形起来。年羹尧的失宠和继而被整是以雍正二年(1724)十月第二次进京觐见为导火线的。在赴京途中,雍正令都统范时捷、直隶总督李维钧等跪道迎送。到京城时,黄缰紫骝,郊迎的王公以下官员都跪在地上,而年羹尧却安然坐在马上行过,连看都不看一眼。王公大臣下马向他问候,他也只是点点头而已。更有甚者,他“传达旨意,书写上谕”。在雍正面前,态度竟也十分骄横,不懂收敛,全“无人臣礼”,这让雍正很不高兴。年羹尧进京不久,雍正奖赏军功,京中传言这是接受了年羹尧的请求。又说整治阿灵阿(皇八子胤禩集团的成员)等人,也是听了年羹尧的话。这些话大大刺伤了雍正的自尊心。

    年羹尧结束觐见回任后,接到了雍正的谕旨,上面有一段论述功臣保全名节的话:“凡人臣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若倚功造过,必致反恩为仇,此从来人情常有者。”在这个朱谕中,雍正改变了过去嘉奖称赞的语调,其实是提醒年羹尧,警告他要慎重自持。然而,年羹尧却没能听进脑子里去,依然我行我素:对待内外官员傲慢无礼,给各省督抚发送咨文都是直呼其名;结成朋党,排斥异己,形成了自己的势力小集团;贪赃受贿达数百万两银子。此后年羹尧的处境便急转直下,雍正越来越不满年羹尧的所作所为,终于决定惩治这个有负圣恩的功臣。

    早在春秋战国时的韩非子就清醒地认识到君权旁落对君主的威胁,并提出了一系列削弱臣下势力、防止臣下犯上作乱的措施,还提出了加强君主集权的四个有利因素:身贵、位尊、威重、势隆。而熟读四书五经的雍正肯定是深谙此中道理的。

    雍正先将年羹尧的亲信、甘肃巡抚胡期恒革职,将四川提督纳泰调回京,使其不能胡作非为。雍正三年(1725)四月,年羹尧川陕总督职位被解除,雍正还命他交出抚远大将军印信,调任杭州将军。

    年羹尧调职后,内外官员便更加看清了形势,纷纷揭发其种种罪状。雍正以顺从群臣所请为名,尽削年羹尧官职,并于雍正三年(1725)九月下令摘拿年羹尧押送回北京会审。同年十二月,朝廷议政大臣向雍正提交会审结果,给年羹尧开列了92项大罪,请求立正典刑。其罪状分别是:大逆罪5条,欺罔罪9条,僭越罪16条,狂悖罪13条,专擅罪6条,贪婪罪18条,侵蚀罪15条,残忍罪6条,忌刻罪6条。雍正说,这92款罪中应服极刑及立斩的就有三十多条,但念及年羹尧战功赫赫,格外开恩,特赐他狱中自裁。年羹尧父兄族中有任官者都被革职,嫡亲子孙都发配边地充军,家产抄没。

    叱咤一世的年大将军就落得了一个如此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下场。

    雍正如此惩处年羹尧,一是为了避免他尾大不掉、功高震主,二是警戒臣下,不要走年羹尧的老路。这一举措可谓是杀鸡儆猴,从而维护并巩固了自己的统治。

    我们分析年羹尧失宠获罪的原因,大致有以下几点:

    第一,擅作威福。年羹尧自恃功高,骄横跋扈之风日甚一日。他在官场往来中趾高气扬、气势凌人:赠送给属下官员物件,“令北向叩头谢恩”;发给总督、将军的文书,本属平行公文,却擅称“令谕”,把同官视为下属;甚至蒙古扎萨克郡王额附阿宝见他,也要行跪拜礼。

    对于朝廷派来的御前侍卫,理应优待,但年把他们留在身边当作“前后导引,执鞭坠镫”的奴仆使用。按照清代的制度,凡上谕到达地方,地方大员必须迎诏,行三跪九叩大礼,跪请圣安,但雍正的恩诏两次到西宁,年羹尧竟“不行宣读晓谕”。

    更有甚者,他曾向雍正进呈其出资刻印的《陆宣公奏议》,雍正打算亲自撰写序言,尚未写出,年羹尧自己竟拟出一篇,并要雍正帝认可。年羹尧在雍正面前也行止失仪,“御前箕坐,无人臣礼”,雍正心中颇为不快。

    第二,结党营私。当时在文武官员的选任上,凡是年羹尧所保举之人,吏、兵二部一律优先录用,号称“年选”。他还排斥异己,任用私人,形成了一个以他为首,以陕甘四川官员为骨干,包括其他地区官员在内的小集团。小说《儿女英雄传》所写纪县唐实指年羹尧,说他是经略七省的大将军,“他那里雄兵十万,甲士千员,猛将如云,谋臣似雨”。这些都是艺术上的夸张,与实际情形有很大的出入,但也说明年羹尧的势力之大。

    许多混迹官场的拍马钻营之辈眼见年羹尧势头正劲、权力日益膨胀,遂竞相奔走其门。而年羹尧也是个注重培植私人势力的人,每有肥缺美差必定安插其私人亲信,“异己者摒斥,趋赴者荐拔”。比如他弹劾直隶巡抚赵之垣“庸劣纨绔”、“断不可令为巡抚”,而举荐其私人李维钧。赵之垣因此而丢官,于是转而投靠年羹尧门下,先后送给他价值达20万两之巨的珠宝。年羹尧就借雍正二年进京之机,特地将赵带到北京,“再四恳求引见”,力保其人可用。遭年参劾降职的江苏按察使葛继孔也两次送上各种珍贵古玩,年羹尧于是答应日后对他“留心照看”。此外,年羹尧还借用兵之机,虚冒军功,使其未出籍的家奴桑成鼎、魏之耀分别当上了直隶道员和署理副将的官职。

    第三,贪敛财富。年羹尧贪赃受贿、侵蚀钱粮,累计达数百万两之多。而在雍正朝初年,整顿吏治、惩治贪赃枉法是一项重要改革措施。在这种节骨眼上,雍正是不会轻易放过的。雍正对年羹尧的惩处是分步逐渐进行的。

    第一步是在雍正二年十一月年羹尧陛见离京前后,此时雍正已作出决定,要打击年羹尧。年羹尧离京后接到的那份朱谕就是对他的暗示。

    第二步是给有关官员打招呼。一是雍正的亲信,要求他们与年羹尧划清界限,揭发年羹尧的劣迹,以争取保全自身;二是年羹尧不喜欢的人,使他们知道皇帝要整治年羹尧了,让他们站稳立场;三是与年羹尧关系一般的人,让他们提高警惕,疏远和摆脱年羹尧,不要站错了队。这些都为公开处治年羹尧做好了准备。

    第三步把矛头直接指向年羹尧,将其调离西安老巢。

    到了雍正三年(1725)正月,雍正对年羹尧的不满开始公开化。年羹尧指使陕西巡抚胡期恒参奏陕西驿道金南瑛一事,雍正说这是年羹尧任用私人、乱结朋党的做法,不予准奏。

    年羹尧曾经参劾四川巡抚蔡埏威逼所属知府蒋兴仁致死,蔡埏因此被罢官,经审讯后定为斩监候;而年羹尧的私人王景灏得以出任四川巡抚。这时雍正已经暗下决心要打击年羹尧,蔡埏被押到北京后,雍正不同意刑部把他监禁起来,反而特地召见他。蔡埏陈述了自己在任时因对抗年羹尧而遭诬陷的情况,又上奏了年羹尧“贪暴”的种种情形。雍正于是传谕说:“蔡埏是年羹尧参奏的,若把他绳之以法,人们一定会认为是朕听了年羹尧的话才杀他的。这样就让年羹尧把持了朝廷威福之柄。”因此,雍正不仅没有给蔡埏治罪,而且升任他做了左都御史,成为对付年羹尧的得力工具。

    雍正三年(1725)三月,出现了“日月合璧,五星联珠”的所谓“祥瑞”。群臣称贺。年羹尧也上贺表称颂雍正夙兴夜寐,励精图治。但表中字迹潦草,又一时疏忽把“朝乾夕惕”误写为“夕惕朝乾”。雍正抓住这个把柄借题发挥,说年羹尧本来不是一个办事粗心的人,这次是故意不把“朝乾夕惕”四个字“归之于朕耳”。并认为这是他“自恃已功,显露不敬之意”,所以对他在青海立的战功,“亦在朕许与不许之间”。接着雍正更换了四川和陕西的官员,先将年羹尧的亲信甘肃巡抚胡期恒革职,署理四川提督纳泰调回京,使其不能在任所作乱。四月,解除年羹尧川陕总督职,命他交出抚远大将军印,调任杭州将军。

    最后一步是勒令年羹尧自裁。年羹尧调职后,内外官员更加看清形势,纷纷揭发其罪状。雍正以俯从群臣所请为名,尽削年羹尧官职,并于当年九月下令捕拿年羹尧押送北京会审。十二月,朝廷议政大臣向雍正提交审判结果,给年羹尧开列92款大罪,请求立正典刑。其罪状分别是:大逆罪5条,欺罔罪9条,僭越罪16条,狂悖罪13条,专擅罪6条,忌刻罪6条,残忍罪4条,贪婪罪18条,侵蚀罪15条。

    雍正说,这92款中应服极刑及立斩的就有三十多条,但念及年羹尧功勋卓著、名噪一时,“年大将军”的威名举国皆知,如果对其加以刑诛,恐怕天下人心不服,自己也难免要背上心狠手辣、杀戮功臣的恶名,于是表示开恩,赐其狱中自裁。年羹尧父兄族中任官者俱革职,嫡亲子孙发遣边地充军,家产抄没入官。叱咤一时的年大将军以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告终。

    凡看过电视连续剧《雍正王朝》的读者,都一定会对年羹尧留下深刻印象。这位显赫一时的年大将军曾经屡立战功、威镇西陲,满朝文武无不服其神勇,同时也得到雍正帝的特殊宠遇,可谓春风得意。但是不久,风云骤变,弹劾奏章连篇累牍,各种打击接踵而至,直至被雍正帝削官夺爵,列大罪92条,赐自尽。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最终落此下场,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那么,历史上的年大将军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原因导致雍正要下决心除掉这个自己曾经倚为心腹的宠臣?

    关于雍正为何杀年羹尧,史学界向来有争论。有人说是因为年想造反,又有人说年羹尧当年参与了雍正与诸兄弟的皇位之争,雍正这样做是杀人灭口。我们不妨分析一下这些说法:

    一种观点认为年羹尧的死是因为他自立为皇帝。乾隆时学者萧爽在《永宪录》中提到:年羹尧与静一道人、占象人邹鲁都曾商谈过图谋不轨的事。有的学者也持此说,认为“羹尧妄想做皇帝,最难令人君忍受,所以难逃一死”。而《清代轶闻》一书则记载了年羹尧失宠被夺兵权后,“当时其幕客有劝其叛者,年默然久之,夜观天象,浩然长叹日:不谐矣。始改就臣节”。说明年确有称帝之心,只因“事不谐”,方作罢“就臣节”。其实这种说法是没有充分依据的。

    在封建时代最注重名分,君臣大义是不可违背的,做臣子的就要恪守为臣之道,不要做超越本分的事情。

    年羹尧的所作所为的确引起了雍正的极度不满和某种猜疑。年羹尧本来就职高权重,又妄自尊大、违法乱纪、不守臣道,招来群臣的侧目和皇帝的不满与猜疑也是不可避免的。雍正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又喜欢表现自己,年羹尧的居功擅权将使皇帝落个受人支配的恶名,这是雍正所不能容忍的,也是雍正最痛恨的。雍正并没有惧怕年羹尧之意,他一步一步地整治年羹尧,而年也只能俯首就范,一点也没有反抗甚至防卫的能力,只有幻想雍正能看着旧日的情分而法外施恩。所以,他是反叛不了的。雍正曾说:“朕之不防年羹尧,非不为也,实有所不必也。”至于年羹尧图谋不轨之事,明显是给年罗织的罪名,既不能表示年要造反,也不能说明雍正真相信他要谋反。

    从年羹尧来看,他一直也是忠于雍正的,甚至到了最后关头也一直对雍正抱有很大幻想。

    在被革川陕总督赴杭州将军任的途中,年羹尧幻想雍正会改变决定,因而逗留在江苏仪征,观望不前。结果这反使雍正非常恼怒,他在年羹尧调任杭州将军所上的谢恩折上这样批道:“看此光景,你并不知感悔。上苍在上,朕若负你,天诛地灭;你若负朕,不知上苍如何发落你也!……你这光景,是顾你臣节、不管朕之君道行事,总是讥讽文章、口是心非口气,加朕以听谗言、怪功臣之名。朕亦只得顾朕君道,而管不得你臣节也。只得天下后世,朕先占一个‘是’字了。”雍正的这段朱批实际上已经十分清楚地发出了一个信号:他决心已定,最终必将除掉年羹尧。

    直至年羹尧接到自裁的谕令,他也一直迟迟不肯动手,还在幻想雍正会下旨赦免他。但雍正已经下定决心,认为使其免遭凌迟酷刑、自裁以全名节已属格外开恩,所以他应该“虽死亦当感涕”,因此年羹尧生路已绝。一个想要谋反的大臣怎么会对皇帝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呢?雍正在给年羹尧的最后谕令上说:“尔自尽后,稍有含冤之意,则佛书所谓永堕地狱者,虽万劫不能消汝罪孽也。”在永诀之时,雍正还用佛家说教,让年心悦诚服,死而不敢怨皇帝。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年羹尧参与了雍正夺位的活动,雍正帝即位后反遭猜忌以至被杀。不只是稗官野史,一些学者也持这种看法。据说,康熙帝原已指定皇十四子胤禵继位,雍正帝矫诏夺位,年羹尧也曾参与其中。他受雍正帝指使,拥兵威慑在四川的皇十四子胤禵,使其无法兴兵争位。雍正帝登基之初,对年羹尧大加恩赏,实际上是欲擒故纵,待时机成熟,即罗织罪名,卸磨杀驴,处死年羹尧这个知情之人。有人不同意此说,主要理由是雍正帝继位时,年羹尧远在西北,并未参与矫诏夺位,亦未必知晓其中内情。但客观上讲,当时年羹尧在其任内确有阻断胤褪起兵东进的作用。

    关于雍正帝篡改遗诏夺取皇位的情况,许多著述都进行了阐释,阎崇年的《正说清朝十二帝》也有系统归纳,此不赘言。各家说法,见仁见智,莫衷一是。雍正即位一事,确实疑点很多。而他即位后,又先后处置了原来最为得力的助手年羹尧和隆科多,让人更不禁要怀疑这是做贼心虚、杀人灭口。当然,这只能算是合理推定,尚无铁的资料作为支撑,所以,这种怀疑套句俗语说就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

    我们暂且抛开雍正决心除掉年羹尧的真正动因不说,从年羹尧自身而言,他的死确实有点咎由自取。他自恃功高,妄自尊大,擅作威福,丝毫不知谦逊自保,不守为臣之道,做出超越臣子本分的事情,已为舆论所不容;而且他植党营私,贪赃受贿,“公行不法,全无忌惮”,为国法所不容,也为雍正所忌恨。这就犯了功臣之大忌,势必难得善终。所以《清史稿》上说,隆、年二人凭借权势,无复顾忌,罔作威福,即于覆灭,古圣所诫。

    值得一提的是,在年羹尧死的时候,雍正还派人给年羹尧留下一句话:“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可年羹尧最初对雍正的态度有些模糊。皇三子胤祉属下的门人孟光祖到年羹尧的领地“打秋风”,年羹尧还送给孟光祖不少礼品。胤祉也是康熙非常喜欢的皇子之一,朝鲜人说胤祉肩负“抚军监国”的重任,他的门人到年羹尧处说明年羹尧所处的地位即四川巡抚,比较关键,而年羹尧回送孟光祖礼品也表明年羹尧对胤祉的巴结、尊重。雍正很敏感,他对年羹尧这种脚踩两只船的做法十分痛恨,在通信时对他颇有责难,骂他是“恶少”,还对年羹尧六七个月不上请安的书信感到恼火,一度对年羹尧大加威胁。年羹尧所以不像普通奴仆那样效忠雍正,一则是雍正当时并不是“简在帝心”的法定接班人;二则年羹尧的功名富贵不是来自于雍正,而是来自于康熙。年羹尧曾给康熙谢恩:“以一介庸愚,三世受恩。”康熙也给年羹尧回复勉励道:“始终固守,做一好官。”康熙晚年曾经感叹部院大臣中难以找到一名合格的清官,如今看到督抚年羹尧能够“甘心淡泊,以绝徇庇”自然大喜过望,老皇帝对年羹尧的才具、风格都很为欣赏,不断地奖掖他,像后来用他做四川总督兼理巡抚事直到坐上川陕总督的位置,这都说明年羹尧和康熙之间的君臣关系比较融洽,康熙用年羹尧给皇十四子胤褪办理后万事务本身就大有深意所在,只是老皇帝没有想到年羹尧另外与皇四子胤稹暗度陈仓。年羹尧虽然对雍正的态度不那么貌似“赤胆忠心”,可也始终维护雍正的利益、尊崇雍正的主子地位。例如雍正一直想结交翰林院学士蔡埏,但蔡埏始终不愿相见,还是年羹尧的儿子年熙引领蔡埏与雍正见面。蔡埏见到雍正以后还向雍正推荐了左副都御史李绂。蔡埏、李绂后来都成为雍正整治政敌的两个得力的助手。年羹尧在给雍正写信时说:“今日之不负皇上(指康熙),即异日之不负王爷(指雍正)也。”后代史学家认为年羹尧这里所提到的“异日”就是暗指后来年羹尧帮助雍正夺位的意思,我们认为这是比较牵强的,因为当时年羹尧不可能预知后来事态的发展,何况即便是二人讨论如何谋位,以雍正的缜密怎么可能通过书信流露这层意思呢?年羹尧的这番话实质就是表达他对雍正的敬服、解释一些有关他们二人之间关系的误解,年羹尧拿他要报答康熙的知遇之恩来表示他对雍正的感情的不凡。

    二、隆科多与“畅春园政变”

    康熙遗命环节的终结点都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隆科多。不论是胤    禊、胤禧集团,还是雍正乃至乾隆都承认承旨的大臣唯有隆科多一人而已。

    这里我们就要通过隆科多在康熙病逝前后的种种表现以及他晚年口吐真言揭露出雍正即位的部分真相,来还原一下清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在畅春园以及北京城上演的一场悄悄的政变的历史原貌。

    隆科多原本与皇长子胤褆关系不错,这可能和他们都有着军事经历有关,也与皇长子一度很得康熙的宠爱有关。但是,两人的关系维持时间不长,很快隆科多又找到新的靠山即皇八子胤禩。有关隆科多与胤禩之间的关系,目前比较有力一点的证据就是康熙在康熙四十八年二月对隆科多的指责:“鄂伦岱、隆科多、顺安颜,与大阿哥相善,人皆知之。尔等又欲立八阿哥为皇太子,将置朕躬及皇太子、诸阿哥于何地耶?”康熙的这番指责没有单独把隆科多开列,而是指斥他和他的堂兄鄂伦岱等人一起拥戴皇八子胤禩,其实,隆科多对于胤禩无所谓好感,也无所谓恶感,他之所以拥戴皇八子胤禩,一则因为他们佟氏家族包括乃父佟国维都积极为胤禩奔走有关,二则胤禩在众多的皇子中当时确也出类拔萃,何况康熙还有一句话即“众意属谁,朕即从之”放在那里,所以,隆科多支持胤禩也就很自然了。果然,当康熙一旦就此不满隆科多以后,隆科多立即改弦更张,以更为恭顺的态度服侍康熙,从而获得了康熙的再度信任。

    原步军统领托合齐死后,隆科多出掌京师九门防务,而且一任十年,显示了康熙对他不俗的信任。康熙对隆科多这么信任,可是,隆科多的父亲佟国维死后,却没有把佟国维的一等公传袭给他。这点一直很让一些清史研究者费解,有的甚至认为正是因为康熙的这点才使得隆科多最后背叛了康熙。实际上,康熙所以不把一等公的爵位准许隆科多承袭,还是有着其深刻背景的。首先,他对国舅佟国维晚年违背他的意志积极地拥戴胤禩这点十分愤恨,迟迟不提袭爵的事可能也是对佟国维家族的一点惩戒。这种方式在康熙不满的皇族、亲贵、勋戚中并不罕见,例如康熙的亲弟弟恭亲王常宁生前为康熙所不满,常宁死后,按照宗室袭爵的规定,他的儿子应该降袭郡王,可是,康熙却把常宁的儿子降为多罗贝勒,这明显是泄愤。其次,康熙不让佟国维家族袭爵也可能是一种政治考验,隆科多是佟国维的第三子,康熙对隆科多的兄弟们可能比较厌烦,他曾对隆科多说过:“(你的)兄弟子侄及家人之言,断不可取。”

    在当时,雍正之所以看重、重用隆科多也有分化佟氏家族亲胤禊势力的考虑。隆科多之父佟国维死于清康熙五十八年(1719)二月,这离康熙病故也就三年多一点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隆科多并没有因为父亲的一等公承袭问题遇阻而表示任何的不满,反而更加尽忠职守,这让康熙非常满意。清康熙五十九年(1720)十一月,隆科多任理藩院尚书,仍兼步军统领,隆科多的晋升说明康熙对他的考验结果基本认可,认为隆科多任劳任怨、厚朴诚实,所以,在他临终之际才将顾命传诏的重任交给隆科多来完成。第三点,也就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康熙不把佟国维的一等公爵位交给隆科多承袭另有深意所在。这里的深意指的是康熙准备把这个“施恩”的机会留给新皇储胤禵来完成或者在宣布新皇储人选前后完成。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不乏其人,例如唐太宗病逝前曾经故意贬黜大将李绩(徐茂功),他对太子说:“李才智有余,然汝与之无恩,恐不能怀服。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于后用为仆射,亲任之;若徘徊顾望,当杀之耳。”李绩也是老奸巨猾之辈,他得到贬黜他的命令以后连家都不回,马上上任去了。唐太宗因为太子对李绩没有恩德,就故意贬低李绩的职务,将来再让太子来恢复,给太子施恩的机会、收买大臣的人心,这是古代帝王经常喜欢玩弄的两面之术,康熙也不能例外。他知道隆科多在未来朝廷中的地位以及他对新皇储的作用,所以,他决定把“施恩”的机会留给新皇储胤禵来完成也是很有可能的。

    康熙五十八年(1719)正月十九日,抚远大将军、郡王胤禵在给老皇帝的奏折中专门提及隆科多,他提及隆科多的出发点是颂扬乃父的独到目光。原来,康熙曾经对胤褪说过,隆科多颇有带兵的才能,可以做一个统带一方的大将。就在胤褪出征的圣旨下达后,胤褪和隆科多有了进一步的接触,胤禵方才体会到乃父判断的力度所在。康熙让胤禵与隆科多有所交往,并且在奏折中并不忌讳儿子大谈对这位外臣的交往,仅此一点也足以证明,隆科多所以没有很快地承袭佟国维的爵位,与康熙计划这件事由胤禵来完成有很大的关联,而有意培植胤禵同隆科多之间的来往、关系则是康熙为了保证新皇储登基顺利的一个必备手段,从这里也能够看出康熙准备册立胤禵为新皇储的一个侧面。只不过,康熙、胤禵父子的设想最后落空,让雍正很快得手。雍正一上台,把原本应该由胤禵施恩的机会据为已有,很快兑现了隆科多家族的企求,就此进一步拉拢隆科多为其后来巩固地位作出应有的贡献。至于康熙在宣布新皇储人选以后,让隆科多承袭一等公的爵位也还是有让他保卫新皇储的用心。总之,都是围绕着新皇储的权威所做的努力。

    反观胤禩集团,他的上将们的水准则差了许多,他的左膀右臂的办事能力也差了许多。胤禟的管家秦道然后来交代说,康熙在世时,从不派给胤禩的臂膀之一胤禟差使,他跟陋康熙出巡的次数最少,还经常因为陈述失当惹怒康熙。最严重的一次是在清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迈的康熙皇帝被这个儿子的口无遮拦气得半夜爬起来睁眼坐到天亮。一废太子时,胤禟也是因为胡说八道被康熙狠狠地打了两个耳光,双颊红肿,一点情面都不留。清康熙四十八年(1709)大封皇子时,胤禟仅得贝子的虚衔,而他的弟弟胤禵虽也被封为贝子却得到了原属于皇长子胤褆的包衣佐领,风光又实惠。相形之下,只有胤禟什么也没得到。无能无势的胤禟经常喜欢凭空乱造一些带有“天命”色彩的故事,例如他总说他的母亲诞育他的时候是因为梦中吃了菩萨给的饼子,他还公开造谣说,康熙准备把皇位传给他、皇八子胤禩、皇十四子胤禵三人中的一个,而且他的可能性还要大一些。这些莫名其妙的瞎话传到康熙的耳朵里不但坏了他自己的名声,也毁了胤禩、胤禵的形象。胤禟最大的特点是为人仗义、有侠士风范。胤禩在一废太子前后处境困难时,胤禟就拉上胤禵携带毒药,说假如胤禩遭遇不测,他们也将同归于尽,这种用生死威逼老皇帝的做法确实骇人听闻。康熙骂他们搞的是水泊梁山的“江湖义气”也是由此而来。康熙的诸皇子中,胤禟更算得上是一个会做买卖的佼佼者,天津有他的木器行.关东也有他采参(人参)据点,他利用这些钱财替胤禩集团扩张势力、收买人心,甚至一度挖人挖到了雍正的门下。四川巡抚年羹尧就曾经被胤禟的亲信、外国传教士穆景远所拉拢。胤禟还是康熙皇子中唯一懂得外国文字的(通俄罗斯文字),后来这个本事让胤禟利用了在暗中传递消息上面,被即位的雍正指责为“以西洋字作暗码,密通书信”。皇十子胤娥的生母是遏必隆的女儿,胤娥在皇子中外家资本最为雄厚。可康熙虽然喜欢胤娥的“忠厚老实”,但也承认他“并不能力”。胤禟、胤娥虽然各有长处、不乏忠诚,可在政治争夺的关键时刻却实在是不够有智慧、有手段。由于人才的缺乏,在最后关头的角逐上,胤禩集团彻底败北。

    康熙能够最后把接班人确定在德妃名下的两个儿子身上,其本身就说明德妃在他心目中有着一定的地位。

    像胤禩不得立的一个原因不就是康熙所说的生母出身“微贱”吗?而康熙当初册立皇次子胤礽不也有早逝的皇后赫舍里氏的影响因素吗?正因为德妃“有德”,所以,康熙才格外青睐她的儿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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