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秦始皇焚书坑儒,你们怎么也烧起书来了?这是摧残文化的行为,这是以蛮横态度对待文化事业的暴虐行为。这样的大事不向中央报告,是无组织、无纪律的。”
1948年冬,我奉命从中原调回新华社总社工作,12月下旬到达当时党中央所在地——河北省平山县西柏坡,新华社的编辑部设在这里。胡乔木负责主持编辑工作。刘少奇就住在新华社编辑部的后院。毛泽东和他一起亲自领导新华社的工作。我到达西柏坡的第二天,胡乔木就领着我去见毛泽东和刘少奇。
在见到少奇的时候,他对我说:“调你回来,是要你做编辑工作。”接着他说,我们无产阶级要有自己的马克思主义的、精通业务的新闻工作队伍。现在就要培养和锻炼出这么一支队伍。目前集中在西柏坡的这些同志都是骨干,把这些骨干培养好,全国解放后,就可办好全国性的报纸和通讯社,我们的新闻工作队伍就容易壮大和发展。少奇还说:“要向外国资产阶级通讯社的记者学习。当然,他们有他们的政治观点,这是与我们不同的。但是,他们的技术是很值得我们学习的,他们的新闻报道简明扼要,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把全文的内容概括地说出来了。他们的报道,一般采取客观的形式。我们要学会他们的本领。”最后,少奇告诉我,他不久以前同华北记者团做了一次谈话,对新闻工作的意见都讲了,要我去拿来看一看。
后来,我就把少奇对华北记者团的讲话稿拿来看了。这个讲话,总结了我党历史上新闻工作的经验,指明了党的新闻工作的根本任务和方针,内容极其丰富,非常深刻。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党要我搬到中南海去办公。那时,中央书记处分工负责领导宣传工作的是少奇,我跟少奇接触的机会就比较多了。
我搬到中南海后,少奇就对我说,我的主要任务是写稿。办报纸、通讯社,不能光要下面的记者、实习记者写稿,编辑、编辑部主任、副总编辑、总编辑只是层层审稿、改稿,而不自己动手写稿,那样,稿件的质量不可能提高。总编辑的首要任务是自己动手写稿,越是重要的,越是复杂的,越是难写的稿子,越要自己动手写。这样才可提高整个新闻业务的水平。少奇是这么说的,也是对我这么严格要求的。
1949年年底,他提出要我写篇社论,讲讲1950年的任务。我就写了一篇送给他审查。他亲自动笔修改,加了很多重要的话,并且把题目改为《完成胜利,巩固胜利》。
1950年新年期间,我在家休假。少奇忽然打来电话,热情洋溢地说:“京汉、粤汉铁路元旦通车了!10多年来,这两条铁路没有完全通过。现在这两条铁路在元旦修通了,这是中国大陆统一的象征。你赶快写一篇文章,不要长,送给我看。”我放下电话,立刻动手,写了一篇时评:《祝京汉、粤汉两大铁路通车》。送他审查。他当晚阅改退回,就广播了。
少奇那时工作很忙,桌上总是堆放着许多文件。大概他发现我顾虑他太忙了吧,有一天对我说:“你不要怕我忙,要送我审查的稿件,你就送来。如果这个稿件很紧要,必须当晚广播,第二天见报的,你就向我说明,我一定及时看出来,退给你。”他还嘱咐我:凡是涉及外事问题的重要稿件,一定要送周总理审查。
少奇常常教导我怎样做好新闻宣传工作。有一次,他说:“新闻宣传一定要有利于党、有利于国家、有利于人民,有的事情要大张旗鼓地宣传,反复地宣传,做到家喻户晓,深入人心;有的事情只做不宣传,例如,查禁鸦片,我们在雷厉风行地禁烟、一定要把它禁绝,但根本不必宣传;有的事情只要做必要的适当的宣传报道,现在全国到处都在搞土地改革,那么,是不是要天天宣传呢?不必要。鉴于过去的经验,只要隔一段时间报道一下动态就行了。至于各地土地改革的经验,要选择真正成熟的有普遍意义的典型经验报道,不要把不成熟的经验报道推广。”
少奇总是及时地把发现的新闻宣传中的问题向我指出来。有一次,少奇对我说,文章要有内容,必须提出问题,说明问题,解决问题;绝不要空空洞洞,言之无物,既不说明问题也不解决问题。那样的文章一点用处没有,又何必写呢?要做到说明问题、解决问题,就必须很好地钻研问题,真正把事情弄通,否则是写不好的。
有时候,他看到有些报道有问题,就反复向我强调:报道一定要真实、全面,反映事情的本质,说明事情产生的背景。不要报喜不报忧,只讲好的,不讲工作上的缺点、困难、问题;当然,也不要报忧不报喜。
1950年3月的一天,少奇把我找去谈话。他说:“过去新华社总社以下的各级地方分社的工作,都是以为地方报纸服务为主,组织上受各地领导机关领导,带有浓厚的地方性和分散性。这在当时条件之下是正确的、必要的,并且取得了很大成绩。因为那时处于战争环境,解放区是被敌人分割开的,不能不如此。现在人民解放战争已经基本结束,统一的全国的中央人民政府已经建立。我们已经同许多国家建立了外交关系,还有邮电、交通在全国范围已经恢复正常。因此,新华社现在已经有条件成为一个统一、集中的国家通讯社。新华社必须从组织上、工作上完全统一起来,彻底改变过去那种分散状况,加强对全国和全世界的新闻报道工作,充分发挥国家通讯社的作用。”少奇对如何建立集中、统一的国家通讯社考虑得十分周到。他说:“总分社、分社、支社的工作人员现在属于地方的,应该完全集中到总社,服从总社的指挥调动。新华社的总分社、分社、记者应该直接对总社负责。新华社总分社、分社、支社不要再在本地自己发表消息,新闻由总社统一发表。总分社、分社业务上由总社直接领导,同时要求各级党委继续加强对新华社总分社、分社、记者的领导,并且要审查他们发出的重要新闻稿,不要因为新华社集中统一领导而使地方党委的领导有所减弱。”在他这次谈话以后不久,中央就发出了一个关于新华社统一的决定。
1952年年初,我被调到出版总署工作。那时,正当“三反”、“五反”运动进行之中,出版总署机关有一个工作人员,没有向党组报告,也没有向署长报告,就擅自销毁了一批有历史资料价值的旧书。少奇知道了这件事,把我找去,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他说:“秦始皇焚书坑儒,你们怎么也烧起书来了?这是摧残文化的行为,这是以蛮横态度对待文化事业的暴虐行为。这样的大事不向中央报告,是无组织、无纪律的,绝不允许这种错误继续存在和发展下去。我们对于历史上的文化遗产,应该批判地继承,有些旧书思想政治观点是错误的,但其中有些资料,需要保存,不应该把它们毁掉。”少奇讲话时的那种愤激的神情,使我永世不忘。
(陈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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