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日色慢:乡野物事-卖小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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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年夏天,我家院子里种了一些小葱,长得的很水灵很茂盛,根本吃不完。我妈就说:“你们谁愿意去卖小葱,卖多少这钱都当你们的零花钱。”

    这个诱惑还挺大的,我就捆了十几捆,打算出去卖一下,似乎也没什么难的,村子里每天都有人卖菜,大多数都是放学的孩子,他们闲来无事,作业也少,家里的菜吃不完,就驮出去卖一下,卖多少都是赚的。我经常会从同学手里买菜,觉得他们得卖的很自然很顺利,那我应该也行。

    骑了三四里,到了陌生的邻村,那些目光让我胆怯,一个也不认识呀,于是就赶紧骑过去。这样骑了一条街又骑一条街,谁也不知道我是干啥的,肯定卖不出去,一狠心,下车。

    我推着自行车,带着两小筐小葱,慢慢走了很久,还是没人来问我买。我还是不敢吆喝,就低着头,专门从人群中走过,等有人看见了过来问:“小葱多少钱?”急忙停下,回答一声:“两毛钱。”

    后来在无人的地方,悄悄喊了一嗓子,心“突突”跳了半天,平静之后觉得也没什么嘛,就再喊一声,第三声的声音就大而嘹亮了起来:“卖小葱啦!”

    你就是卖小葱的嘛,你不喊反而会奇怪。

    渐渐有人围过来买,夏日的晚饭,一个小葱拌豆腐,既清爽又省事,很多人会买一捆回家去,我的生意渐渐展开。

    有个老人,颤巍巍在手绢里掏出一堆钱,她的手绢里的钱太零碎了,一分的,五分的,她拿了这个拿那个,捣鼓了好半天,还是没有凑齐两毛钱。

    我说:“奶奶,这小葱送你吧,不要钱了。”她说声:“谢谢姑娘。”拿了小葱颤巍巍走了,我目送着她,此时夕阳已经漫天了,火烧云一层一层涌上来,把天空点染得十分绚烂美好。我的心情也十分美好,反正我的小葱也不一定卖得完,送她一捆吃,和自己家里吃,也似乎没什么分别。

    旁边目睹了全过程的一个男人,也走过来,挑了一捆小葱,然后一摸口袋:“糟糕,忘记带钱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回家给你拿,我家就在拐角那里。”说着他用手一指,我说:“行,我等你,你快点去拿。”

    男人拿着一捆小葱,回头对我致意:“你等我一会儿,我家近,马上就来。”然后他就消失在拐角处,我看见我的鲜嫩翠绿的小葱在那里一闪就没了。

    我等了他一会儿,觉得不能干等,就又喊了几声:“卖小葱啦。”没人买。

    后来我站得累了,就靠在自行车上,他还是没有回来,难道是吃完饭再送来?我又蹲在地上等,把自行车支在一边。

    夕阳坠下去了,暮色弥漫上来,我再不回家,一会儿就看不见路了,可是他一直都没有送来。

    放羊的人都赶着羊群回村了,羊们经过我的身边,都被筐子里的翠绿色吸引,探头探脑的。我几乎把身体趴在筐子上,才避免它们来抢,好在它们的主人是个善良的老头,将它们赶走了,我才脱离狼狈。

    回家的人越来越多,火烧云连一丝淡淡的粉色都消失了,整个天空成了一抹灰,实在不能等了,天色太晚了。我叹口气,骑着我的自行车回家了,这一个傍晚,我卖了十几捆,却白送了两捆出去。

    反正这卖小葱的钱,我爸妈是不会要的,卖多少都归自己,算了,少花两毛钱嘛,开开心心吃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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