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依晗听手下人说两人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意外,然而还没等她开口打趣,便从雪青口中得知了一个让她更为意外的消息,落霞城分楼瓦解,扶珏身亡。
听说这消息的时候,雪青瞧见自己这位一向对任何事都举重若轻的主人,眼皮微微跳了跳,这代表着她有点生气了。
果然,下一刻她就拍着桌子叫了起来。
“扶珏才把祁念的死讯传到我手里,紧接着人就出了事,而落霞城自己还压着祁念死了的消息不外放,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叶依晗难得有几分失态。
那厢脸上缠着纱布的女人正换着药,听她喊话,接过话说:“特意做戏给你看的。”
正给她上药的女大夫的手顿了顿,长眉拧起来,侧头往叶依晗那边看了一眼,不满道:“您别这时候引着她说话呀!”
叶依晗回呛道:“嘴长在她身上,小霍大夫讲讲理好吗?”
女大夫闻言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张肿成猪头的脸,于心不忍,还是选择闭了嘴。
叶依晗可就没什么同情心了,继续道:“他瞒着我想做什么?如今浚阳的祁家军调去了南方,他想去南边,同穆怀商量比瞒着我管用。”
这回上药的女人没搭腔,叶依晗自己接的自己的茬,自言自语道:“总觉得这其中有点问题,派人再去浚阳问一声吧!”
换药的女人终于又开了口,道:“头一次见你着慌,以前倒是没看出来,原来你对扶珏还是有些在意的。”
叶依晗瞥了她一眼,话却是对着女大夫说的:“这回可是她自己瞎搭话,您别瞧着她小就总护着她。”
女大夫没理她,叶依晗自讨没趣的耸了耸肩,出门吩咐雪青忙事情去了。
浚阳那边回的消息很快,话说的也让人安心,道是一切正常,可没亲眼瞧见祁念尸体,她心里便做着祁念还活着的打算,可惜最容易探查消息的落霞城,如今被穆怀占着,想往里重新打暗桩须得些时日。
叶依晗近来几日不太安心,本就入眠很浅,如今便频频失眠,日间起来走动带着一圈黑眼圈,脂粉要涂好几层才能遮下去,雪青瞧着不忍心,跟她提议道:“要不我亲自带几个人去落霞城探探?”
叶依晗没准允,让上次的小霍大夫给开了几副安神的药,服了几天,然而这毛病还没调理过来,一条从宫里走出来的消息就让她彻底睡不着了。
说是几天前有人瞧见有一支人数庞大的军队从浚阳方向出来,在容夕镇外背山安了营扎了寨,再一细问才知道,那是本该早就已经调往了南边的祁家军。
祁家军非但没走,还在浚阳安安稳稳的带了几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居然一直没有往雒都报信。
这事儿一出,宫里边慌成了一团,醉心楼倒是安静的可怕,因为谁都知道,对于醉心楼而言,这件事情的关键不在于祁家军走没走,而是这个消息醉心楼自己搞出来的,而是从宫里流出来,并且此前从浚阳传来的消息一直报的是平安,这说明,浚阳来的消息自然有假,换句话,浚阳没准在很早之前便也出了问题。
接二连三的突发状况,叶依晗确实有点坐不住了,当下就点了雪青的名字,道:“挑十来个手脚麻利的,跟我走一趟落霞城。”
叶依晗要出门,第一个吃了一惊的便是那位少楼主,她瞧着叶依晗那气势汹汹的模样,错愕的问她:“你走了,楼内的大小事务怎么办?”
叶依晗回了她个意味深长的笑:“这不是还有你吗?大生意放着等我回来,小事你看着办。”
那人没说什么,算是应承下了,却又有些不放心的问她:“穆怀联合了落霞城那边的驻军,你又不能带人打进去,他要是不出来,你怎么办?”
叶依晗撸了撸袖子,道:“我有的是法子治他。”
女人闻言不由得愣了愣,颇感意外的道:“你既然有主意,先前为什么不动手?”
叶依晗瞥了她一眼,语调忽然稳重了些,道:“他活着,秦西三楼才有胆跟着闹事,他要是死了,你该怎么拿这三座楼练手?”
女人目瞪口呆:“所以你故意把穆怀的事揽进自己手里,还故意放他活着?”
叶依晗笑了笑,未置可否,但意思却已经很明了了,她道:“不过现在看来,可不能再这么放任他下去了,到时这窟窿越捅越大,你收拾不了,我还得在楼里帮你打点两年,这委屈我可受不来。”
女人彻底哑口无言了,接连这么多大事冒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于眼前这个人而言,她关心的自始至终居然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早早把醉心楼安安稳稳的交到她手里,而后自己开溜。
然而宫里的情况,雒祎应对的便没有叶依晗这般从容了。
祁家军出现在容夕镇这件事一查才知道,是有人受贿故意瞒报了事实,雒祎在南境的时候根本没有收到祁家军南调的消息,而浚阳也根本没有收到要调遣的命令,这件事只在雒都内闹了一场,雷声大,然而雨点却被人中途掐断了。
雒祎本以为眼下最难办的也就是祁家军的问题了,却没想到所谓祸不单行,在祁家军出事后没几天,一直病病殃殃不见好转的皇帝突然间咽了气,一时间宫里彻底乱成了一团糟,雒祎没法,将朝中一帮德高望重的老臣加以重用,努力稳住人心惶惶的朝局,同时一封书信写给了南境燕行,让他火速来京。
已是夜深人静,天幕暗沉,锦朗轩内,豆大的一点灯火跳跃在案头,在桌面上落下烛台的小小影子。
砚台上的墨刚研过,在灯火之下透着匀润的光泽。
雒祎将笔放下,单手微微撑着头,闭了眼,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白日里吵成一团的朝堂,脑袋里就有些嗡嗡作响,大概宫中人没几个能体会此时他的心境,甚至午间还有个小侍女跑来跟他通报说后宫丢了位妃嫔,被雒祎极为暴躁的赶了出去。
宫内如今不太平,北方如今打着仗,容夕镇的祁家军也不知有何目的,雒祎心中早就烦透了,心中却还有另几桩事放不下。
自筠华离宫后便音信全无,雒祎不想放下这件事,只能自己派人去查雒玉瑾的事情,还要顺带手去找筠华下落,更有一个昭华公主甩手走人后,一直没有音讯。
他终有对雒玉瑾一直以来得难处有了几分体会。
雒祎不该一时心烦便放过那个拿后宫之事叨扰他的侍女,因为这件事情以后不久,太医院便来告诉了他一件事情,他们从雒王用膳的碗中检查出了药物残余,是一种慢性的毒药,小剂量会让人身体虚弱,大剂量会直接致死,而追问下去,雒王发病之后的饮食起居,总陪在身侧的妃子,便是丢了的那位,常妃。
而雒祎记得不久之前,这位常妃在宫中任户部侍郎的父亲常颐告了病,而后就一直养病在家。
没意外的,禁军往常府去拿人的时候,偌大一个常府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而这个“常妃娘娘”此时正坐在一架奔驰的马车上赶着马,一双娇嫩的手紧紧的握着一条马鞭,甩的“噼啪”响,那力道怎么看也不像个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车厢内,常家二老惶恐的挤在一个角落里,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辆向北而行的马车最终在祁家军驻扎的营地外停了下来,在路边接人的是萧子瑜,乍瞧见赶车人的那张脸时还愣了个神,直到听到她张嘴,一个带点戾气的女声不客气的喊道:“萧大哥,别来无恙啊!”
萧子瑜这才反应过来,咧嘴笑得眉眼跟要飞起来似的,迎上去就喊:“云舒**呀!好多年不见了,你这张脸真是越来越不好认了!”
方云舒从马车上跳下来,把马鞭往车上一搁,掀开了身后的帘子,里面常家二老一个瑟缩,就听门口那顶着自家姑娘脸皮的女人道:“到了,下车吧!”
二老怯懦的“哎”了声,小心翼翼的从车厢里出来。
萧子瑜瞧见人,上前道:“难为二位了,常姑娘已经在营中等着二老了。”
常家夫妇连连点头,随着萧子瑜身边一个侍卫往营中走去,萧子瑜自己倒是满脸高兴的奔着方云舒过去了。
开口便道:“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说动常姑娘跟你来这么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还瞒着人一家子。”
方云舒笑道:“我也没想到,常姑娘瞧着文弱,这性子刚烈起来还真是什么都敢干。”
萧子瑜的笑着,目光不由得往方云舒的小腹上瞥,轻咳了两声凑近小声道:“你这皇宫走一遭,肚子里没怀个龙种跑出来吧!”
方云舒双眉一横,一脚就踹了过去,吼道:“多少年了,你这人怎么一到我跟前还没个正经!”
萧子瑜往外一躲,没让她踹着,哈哈笑着也往营中走去。
守门的侍卫瞧着自家将军这突然没正形的一面有点懵,问旁边一个老兵道:“这女的是什么人啊?”
老兵满面慈祥的望着人走远的背影,道:“方姑娘啊,咱将军的心上人,可惜就是追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到手。”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