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离德国不远。每到假日,大批德国游客开了汽车就越国界过来,在这里度假,无须办理签证。说来有趣,如今捷克与斯洛伐克分为两个国家,捷、斯之间的出入交往都是需要办理签证的。
卡罗维伐利现在俄国人不少,而且很多旅馆、商店都被俄国人买了在经营。中国人在此也有,我们见街头设摊卖旅游纪念物和中国小玩意儿的就有中国人。
午间,在一家快餐店吃烤鸡。复兴依然不能忘怀于他的中国热茶,但没有中国茶,只能用捷克的红果茶代替。下午天高气爽,大家游览逛街,购了些纪念品,由小高驾车回布拉格。因为晚上六时半张参赞和新华社首席记者鲁惠民要在“成都酒家”为我们饯行。
“成都酒家”位于布拉格市区。我们去时,张、鲁二位已先到了。顾名思义,“成都酒家”当然是四川风味的菜馆,但想不到“成都酒家”的主人汪永小姐竟真是来自成都。她是重庆西南师范大学的毕业生,四川作协会员,也出版过书。更巧的是她的父亲原来曾是四川人民出版社《西南旅游》杂志的编辑,如今也随女儿在布拉格。汪永显然不但孝顺,而且能干。宫灯、墙扇、剪纸……将厅堂里布置得既有中国风,又很典雅。说起我是成都的,大家倍觉高兴。汪永小姐也就成了为我们饯行的主人。菜肴丰盛,川味很足,大家聊得热烈,我们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我更不免想起了成都,很感谢张、鲁、汪三位的盛情,远在捷克尝到了川味是难忘的。
明天中午,中国作家代表团就要结束对捷克的访问,乘飞机去南斯拉夫访问并先在贝尔格莱德出席第34届国际作家会议了!此刻在睡前写着日记,我的思绪像云一样飘飞。
金色的布拉格,景色缤纷的捷克南部和西部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在捷克访问的时间虽短,但深深沐浴到捷克作家、汉学家、友好人士对中国怀着的厚谊。我们既让捷克朋友们了解中国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介绍了中国作家今天的情况,也增加了了解对方,同他们加深和建立了友谊,使双方不但得到进一步的理解和交流,也都希望能将互访的方式坚持下去。睡前写这日记时,新结识的许多捷克好朋友的面容都一个个呈现在我眼前,我思索着明天他们来送别时,我该说些什么……
访南斯拉夫日记
1997年10月17日星期五
访问捷克结束后,中国作家代表团(我、肖复兴、徐小斌、刘星灿)今天11点55分离开布拉格,12点45分到奥地利维也纳,稍作休息,1点35分飞机起飞,不到三点钟就抵达贝尔格莱德。我们来,先出席第34届国际作家会议,然后访问南斯拉夫。
南斯拉夫从1996年开始已分裂出四个新独立国,即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马其顿。目前的南斯拉夫联邦共和国包括塞尔维亚共和国和黑山共和国,它位于欧洲巴尔干半岛,面积10.21万平方千米,人口1000多万,多为塞尔维亚族和黑山族,官方语是塞尔维亚语。
贝尔格莱德是南斯拉夫首都,人口155万左右。第34届国际作家会议主办者是南斯拉夫塞尔维亚共和国作协和塞尔维亚笔会中心,邀请各国作家来友好交往讨论问题,进行文学和文化交流。这次会议10月18日举行开幕式,讨论的主题是21世纪即将来到,作家们应该如何?在会议期间,还有诗歌朗诵集会。
在机场迎接我们的有南斯拉夫国际作家会议的主持人莫马·蒂米奇(Moma Dimic),我还见到了汉学家拉多萨夫·菩舍奇(Radosav Pu i)和我国驻南大使馆文化参赞刘永宏。莫马热情友好,样子有点像电影中的“瓦尔特”,刘参赞人缘特别好,菩舍奇一向是中国作家代表团的好朋友,所以虽是初次见面,却一见如故。
住进了离共和国广场不远处的皇宫旅馆,我和复兴住的是502室的大套间,洁净舒适,在楼下华丽的餐厅里进餐,有一张放着鲜花铺着白桌布放着酒杯刀叉可坐八个人的桌子固定供我们和请来做翻译的菩舍奇进餐。
菩舍奇这位汉学家个儿高大,年轻英俊,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他的名字起先我们不熟悉,他风趣地说:“叫我‘菩萨’好了。”于是,我们就叫他“菩萨”了!菩萨不但精通中文,而且研究中国古典哲学有较高的造诣。他夫人名叫金晓蕾,是一位漂亮的杭州姑娘,毕业于南京大学,菩萨在南京留学时,两人相识,结婚后一道回了南斯拉夫。菩萨在大学里授课,晓蕾从事翻译,这次把他们夫妇请来做翻译,我们很满意,菩萨不但是位好翻译,且关心照顾我们,工作认真负责,细致周到,我们一到,他就向我们索取诗稿,因为很快就要举行诗歌朗诵会。
我们每人领到一份会议文件。我打开一看,参加的有25国的作家名单。中国的名单,我们四人外,还有广西的作家贺祥麟、台湾的女诗人张香华女士。
晚上六点钟,在塞尔维亚作家协会那古典式的大楼里举行了开幕前的欢迎仪式。南斯拉夫文化部部长及塞尔维亚作协主席等同大家一一握手见面。在同我们握手时,表示了友好欢迎。然后,端上酒和饮料,互相交谈。两位南斯拉夫广播电台的女记者来采访,一位会说英语,问我中国来了几位作家,问对贝尔格莱德印象如何,问熟悉哪些南斯拉夫作家……
晚九点整,在贝尔格莱德市政厅里,贝尔格莱德市长又接见作家们,也在握手后举行鸡尾酒会让大家继续交谈。
会后,菩萨陪我们回皇宫旅馆吃晚饭。莫马来访,他是这次会议的“艺术指导”,实际就是会议的主持者、操办者,是作协国际交流方面的负责人。他是一位精明强干的诗人、剧作家兼散文家,有两只锐利的眼睛,一只笔直的鼻子,常有和善的笑容。他来安排明天开幕式上我发言的事,并说:这次会议,是近年来外国作家来访最多的一次,他很高兴。
饭后,我们拿出诗稿交给菩萨。我拿了两首短诗,菩萨挑了一首《干杯》。他说会议要把我们朗诵的诗稿都赶译成塞尔维亚文备用。
一天下来,感到有点疲乏,洗澡后11时就寝。
1997年10月18日星期六
今天,第34届贝尔格莱德国际作家会议开幕。上午9时,举行了悼念南斯拉夫已故塞尔维亚作家安德里奇的活动。他1961年曾获诺贝尔文学奖。安德里奇(1892—1975),我国人民是较熟悉的。他的三部长篇《特拉夫尼克纪事》《德纳河上的桥》《女士》均发表于1945年,引起世界文坛的关注。
10点,第34届国际作家会议在国家图书馆开幕,中、英、美、法、俄、日、加、意、波、罗、保、奥、西、土、以色列、阿根廷、乌克兰、瑞士、瑞典等外国作家近百人,加上南斯拉夫作家,出席者四百余人,济济一堂。执行主席莫马致欢迎辞并宣布会议开幕,我被邀上主席台。南斯拉夫文化部长致辞后,塞尔维亚作协领导成员阿德曼致辞。再后,即安排我发言,题目为《现实世界中的作家》。
我在发言中说:“……中国人民历来爱好和平。中国作家懂得:从1840年鸦片战争后的一百多年间,我国曾由于贫穷落后屡遭列强欺侮,但我们从未对外扩张。中国经过长期战争和苦难才得到和平,在和平环境中才有改革开放和可喜的发展,对内我们努力办好自己的事情,对外我们努力同一切国家和平共处。过去,中国为维护世界和平做了大量工作。将来中国的稳定繁荣会对世界和平做出更大的贡献。中国作家生活在今天这世界上,有这种坚定的信念……”
大会有“译意风”,每个人戴上耳机,可任择英语、法语、西班牙语、俄语来听。我的发言稿会议开幕前已由北京电传到了贝尔格莱德,并早由菩萨译成了塞尔维亚文。我发言完毕,执行主席阿德曼(南斯拉夫人、塞尔维亚作协领导成员之一)说:“中国代表的发言,从北京给我们送来了和平鸽……”这时,中英文发言稿已放在会议大厅门前听任作家们自取。据说,反映挺好。后来,英国女作家弗兰克(Astrid Frank)来握手,说:“讲得很好,这是大家最关注的问题,我的父亲就是在战争中牺牲的……”一位坐轮椅的波兰女作家Branislav Cirlic,在开幕式前,她的轮椅下一道坎时发生了困难,我同复兴正巧路过,我俩就上去推扶,帮助将轮椅移到平坦处。她曾让人两次来道谢。会散后,我走出来,在大厅里见到她,她坐了轮椅过来握手祝贺并拥抱了我。斯洛文尼亚诗人Simonl送了诗集《Kobi》给我,上面写着:“永远记住你。”美国诗人David Holler,将他的地址留给我,希望保持联系。
开幕式的发言,下午一点钟告一段落,休息、吃饭,四点半又继续发言到晚六时半。中午,菩萨告诉我,晚上七点在市图书馆有一个“中国作家之夜”的活动要我们去出席,届时除朗诵我们的作品外,并要回答听众提出的问题。
七点,我们由菩萨、晓蕾夫妇陪同到图书馆,莫马来了,文化参赞刘永宏也来了。朗诵的大厅里播放着中国的古典音乐,来听朗诵的人不少,多数均是市民和图书馆的读者,但土耳其的诗人也来了。图书馆长讲话后,我讲了话,说中南是友好国家,非常高兴来访问,感谢安排这样的活动,我赞美南斯拉夫诗人多,诗歌到处受欢迎,表示我们愿意同南斯拉夫的诗人拥抱、交流……晓蕾担任翻译,十分称职。然后,我们四人和贺祥麟教授先后朗诵了自己的作品。每个人朗诵完后,菩萨都起来用塞尔维亚语朗诵一遍。会后,又回答了提问,都是询问今日中国文学情况的。会九时半结束。
1997年10月19日星期日
上午开圆桌会议自由讨论发言,分英语、法语、俄语、塞尔维亚语四处。中国作家参加英语讨论,共约50人参加,先每人用英语介绍自己,然后自由发言。
人多,发言踊跃,我本不想发言,但后来还是发了言。我说:“中国是一个极大的国家,你们看,肖先生和徐小姐来自北京,贺教授来自广西,张女士来自台湾,我则来自四川,但我们都是中国人,人各有不同,但都是中国人,这是相同的!”我说:“中国的作家都爱和平、爱人类、爱地球、爱儿童、爱文学、爱一切美好的东西,因为这是作家的责任。”最后我说:“欢迎大家有机会能访问中国,看看今天的中国。”
会场外,遇到南斯拉夫女诗人叶里查·莱拉·卡坡拉热维奇(Jelica·Lela Kaplarevic)。她毕业于贝尔格莱德大学,友好地将她的诗集《内心生活》赠给我们。这是一本小型抒情诗集,她还请人译成了中文。有的诗我很喜欢,《内心世界》:
泉水是我的家乡,
小河是我的童年,
大河是我的现状。
可是河口还很远,
我看不见。
如《日出的一面》:
旧大楼迎着日出的一面
有一扇窗户破旧了。
普通的,
我童年的一扇窗户。
虽然那里没有我的身影,
日出却使我回忆起
金色的童年。
这使我想起了重庆友人们办的那张《微型诗》报,推荐几首给他们发表是应该的。
中午,复兴到共和国广场与其他外国诗人朗诵诗作。围观听朗诵者数百人,电视现场转播。复兴声音洪亮,起伏跌宕十分传神,效果甚好,我们都给他拍照。
下午,刘参赞来接我们去大使馆。大使馆的新建筑宏伟、美观。朱安康大使和夫人热情接待并合影留念。谈话后,全馆同志及《人民日报》驻南记者等均来了,要我们讲讲国内情况及文学方面情况。“客从故乡来,应知故乡事”,婉拒未果,我们四人只好遵命用漫淡形式出之。因到大使馆,晚间会议办的摄影展等活动未去参加。
寝前,读到南斯拉夫诗人乌卡索维奇的短诗《蛋》:“手中一枚蛋/倘若将它放回巢中/会变为鸟。”又读到南斯拉夫诗人米力奇的短诗《秋》:“树叶,飘落在/我早餐的/盘子里。”感到有趣,记录于此。
1997年10月20日星期一
今天举行闭幕式,徐小斌被请上执行主席所坐的主席台,主席台上共八人,就她一个女的,有的大胡子像汉钟离、铁拐李,小斌坐在那里颇像八仙过海中的何仙姑。
闭幕式上,代表们一个一个连续发言,发言者太多,都限定时间,执行主席常敲桌子催促发言拖拉者快点结束。
开会比较自由,会场外的大厅里,可喝饮料、咖啡谈话。但留在会场中坐的人都用译意风专心听人发言,没有闲谈的。贺祥麟今天发了言,题为《时代、作家、文学创作和人文精神》,呼吁关注社会问题,用人文精神教育人民。张香华女士发言,题为《泪滴》,是谈环保的,写得很美,很真诚。
我和复兴、星灿都在会场里坚持把会议听完。三点半才回皇宫旅馆吃午饭。菩萨通知我晚上在人民大学大礼堂,有国际诗歌朗诵会要我参加朗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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