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火文集-风云花絮(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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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七时半,到人民大学大礼堂,台上有一男一女两位漂亮潇洒的演员主持并在外国作家朗诵作品后由他们用塞尔维亚语朗诵一遍。俄罗斯、日本、乌克兰、美国、英国、以色列、土耳其、南斯拉夫等各国诗人都上台朗诵,我仍旧朗诵了《干杯》。会场热烈,掌声不断,夜深才散。我们回去,在旅馆六楼“冬天花园”餐厅吃晚饭。莫马来作陪,一同进餐。我们将作品请他转赠国家图书馆。我送的是选入“世界反法西斯文学书系”的《战争和人》精装本及重庆出版社出版的《王火散文随笔选》。“花园餐厅”有六位琴师和歌手一边演奏南斯拉夫民歌,一边歌唱,歌声美妙而悲壮,有沉重感。听说菩萨的歌唱得好,应我们邀请,他也轻轻唱了一曲,确实是好。菜丰富,冷盘、汤之外,还有三道菜,外加布丁、水果,吃完,已十二点了。

    “菩萨”告诉我:明天,要离开贝尔格莱德去参观访问塞尔维亚共和国,并在各地举行诗歌朗诵会。我与贺祥麟由莫马陪着与一批外国作家同去北面,复兴、小斌、星灿也各随一路外国作家去西部、南部或中部参观。把我们代表团一分为四,是使每一路都有中国作家参加,这种做法既是宣传了会议,也使各国诗人在参观访问及朗诵期间互相多接触、多交流,是很好的。

    1997年10月21日星期二

    由莫马亲自陪着去北方的我们这支队伍,贺祥麟和我两个中国作家外,还包括以色列笔会中心主席戴维德、盲诗人比通等四位以色列作家。盲诗人有一位女秘书照顾一切。此外有土耳其女诗人阿丽亚、日本明治大学教授安藤元雄、瑞典诗人米罗斯(他出版过67本诗集)、瑞士诗人亚历山大、波兰诗人西尔力克,还有南斯拉夫诗人托图诺维奇等。上午发车,中午到了有名的诺萨维德市,先参观了美术馆,又参观了当地的银行。银行对于召开国际作家会议的活动是给予赞助的,热情接待了我们,我们住进了“花园旅馆”,一人一室,很舒适,随后在花园餐厅吃午饭,十分丰盛。下午,随以色列作家参观了当地的犹太区及犹太教堂。

    莫马赠我两首他的诗,诗已由晓蕾译成了中文,一首诗歌题为《寂》,只有八行,但那种意境、心态和感觉写得很妙:

    屋内,一切暖洋洋的

    不管你触摸到什么

    未流露的语言

    慰藉着自己的心

    屋外,响起三月春寒的脚步

    信还没有写

    甚至,回音也不发

    一声

    晚上七点,在市图书馆举行诗歌朗诵会,听众不少,莫马依然要我朗诵《干杯》。其实这只是我因要参加朗诵的即兴之作,为了简单通俗,抱着一种凑数的态度拿出来的,诗味很少,但可能由于短小易懂,表达一个求同存异的思想,又有个“干杯”的题目和结尾,每次朗诵都还有效果,不朗诵已不可能,只好遵命。诗是很妙的,有些外国诗人的朗诵,我虽听不懂原文也听不懂塞尔维亚文,但从作家朗诵的声调、表情、姿态中就能体会到那些诗情和诗意。比如以色列盲诗人比通背诵的一首长诗,是富于哲理的;比如日本的安藤教授诵诗平静而恬淡,让人似看到一幅色彩和谐的田园画;南斯拉夫诗人们的朗诵,有的似是个人命运的抒怀,有的则是对兵燹、对生与死、对爱与恨的吟咏。贺祥麟朗诵自己的诗之前,先用英语叙述了一段四十几年前他在美国留学时有过的爱情故事,故事是动人心弦的,他的诗是由此来的,诗中有“我在等候,我在等候,我在等候……”,三个排比句,听完了,我总觉得诗句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深夜十时半,回到“冬天花园”餐厅里喝酒、吃晚饭,有琴师演奏,一位美丽的女歌手先唱了豪迈但悲凉的民歌,又唱了流行歌曲,都十分好听,大家为她鼓掌。诵诗、喝酒、听歌,真是诗人的生活,可惜我不会喝酒。

    1997年10月22日星期三

    早餐后上车离开诺维萨德到福尔巴斯市。南斯拉夫的这些城市都很干净,也绿化得好,有文化气息。我们在一处餐厅休息,喝饮料及咖啡后,就去参观市容。几个小男孩看到我和贺祥麟用一种奇怪的眼光,问他们见到过中国人吗?答:“没有!”于是,同他们合影留念。后来,我们去参观一处现代派的画展。说实话,那许多画我大部分看不懂,但其中有些画色彩浓烈,十分艳丽,有些画能使人产生一种美感或想象,似也很可欣赏。只是有一幅很大的画,上边竟画了许多男性的大大小小的生殖器,不知画家究竟是怎么想的。来参观的还有一伙中学女生,看了画都在笑,从表情看,绝非欣赏或赞许。

    在美术馆里,市广播电台的女记者来采访,电台要为外国作家来访发布新闻。

    在市图书馆里举行诗歌朗诵会,由于事先贴了海报,听众上百人,均坐着肃静、热情地听朗诵。我也朗诵了一首旧作。

    南斯拉夫塞尔维亚作协有会员900多人,诗人据云占半数以上,诗歌是最普遍的文学体裁,文学奖中以诗歌奖最多。有人说:南斯拉夫的美丽,注定它兵燹相接的历史宿命,也激发了民族的诗魂。澎湃的感情化为诗歌,一切的一切都是动人的诗篇。确实如此,我很欣赏诗歌朗诵这种形式,不花什么钱,借用一些现成的文明雅致的地点举办这种不收费的诗歌朗诵会,既给诗人和诗找到了读者和知音来欣赏,又可培养提高听众的文化素质和情操,真是好事!我想:四川、重庆的诗人那么多,比如重庆,比如成都,为什么就不能办一些诗歌朗诵会而且像南斯拉夫这样的成为一种习惯呢?

    午餐由一位当地诗人夫妇宴请,吃到了极可口的羊肉和面条。这位诗人原先家在萨拉热窝,但波黑战争中萨拉热窝在炮火中遭劫。诗人谈到家乡时脸上有十分忧郁的表情,只是大口喝酒,诗人们都能喝酒,但不勉强人喝。我不是诗人,虽然朗诵的是《干杯》,也有些诗人手执酒杯笑着对我说“因为您”(塞尔维亚语“干杯”的谐音),但当我声明不会喝酒时,他们都不勉强,我总是用饮料碰杯相陪。

    下午三时,以色列四位作家因明天回国,要先回贝尔格莱德去,同我们拥抱告别。我们也就坐轿车北驶,到南斯拉夫、匈牙利边境的松博尔市去参观访问。

    真想不到松博尔竟是如此的可爱,它绿化得好,建筑物整齐,街道宽阔洁净,是一座美丽、精致的小城。

    我们逛了街,也参观了美术馆,美术馆展的是名画家米兰、孔耶维奇的作品,都是抽象的现代派的绘画,但给人的感觉不错。这时,秋月已经升上来了,月色迷人,我们沐着月光走到漂亮的市图书馆大厅去举行诗歌朗诵会,想不到这个小城的文化气氛和诗情竟这么浓烈。大厅里济济一堂竟坐满了三百多人,男男女女,还有老年人,都是盛装艳服,像听音乐会似的来听朗诵诗歌。朗诵后,就端上红红绿绿的酒菜,端上咖啡饮料来,端上各式西点和羊肉串、面包来,民歌手和塞尔维亚诗人喝着酒同声唱起歌来,歌声有时高亢,有时悲壮。他们表现得既欢畅又豪迈,直到夜深。

    1997年10月23日,星期四

    北方地区较冷,睡到天明,暖气似乎小了,颇有“不耐五更寒”之感。

    起床后。见莫马、阿丽亚、亚历山大、米罗等昨夜睡得迟,早晨却都早早起床了,莫马依然精神充沛。我觉得他不但干劲足,而且能量大。从开会到今天,他该是十分劳累的了。我说:“莫马,你一定很累了,这么大的一个会,这么多人,都要你策划和具体安排。”但他笑笑很自豪地说:“我喜欢做这种事。”

    早餐就在楼下明亮的餐室里一同吃火腿蛋、果汁、面包等。我想,当年铁托也曾坐在此地进早餐的呢!后来,坐车又到市里去,先到市政厅同市长斯托耶诺维奇见面,边喝咖啡边听介绍松博尔的情况。他又陪我们到市议会看一幅大得惊人的油画,足足有三个人叠起来那么高,有十五米长,画的是历史上塞尔维亚人打败土耳其侵略者的情景,刀光枪影、金戈铁马,画家的多彩笔触所表现出的战争浴血气氛和胜败场景令人激动。于是,大家在大油画前摄影留念。我想把整张画拍下来,可惜太大,无法如愿。

    11时上小轿车回诺维萨德,仍在漂亮的花园餐厅吃午饭、喝咖啡,然后上车回贝尔格莱德,傍晚抵皇宫旅馆,同复兴、小斌、星灿等相会,大家都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同吃晚餐后回房休息,电话铃响,原来是刘永宏参赞打来的。他明天要去莫斯科开会,28日才能回来,为了关心我们,忙中还打电话来询问有什么困难没有,他因为有七位河南省的画家到贝尔格莱德办画展的事,忙得不亦乐乎,在去俄罗斯开会前夕还记挂着我们,使我们充满谢意。

    1997年10月24日星期五

    出席国际作家会议的各国作家都纷纷离去,皇宫旅馆楼下大厅里充满了告别声。贺教授也在今晨飞北京转返广西。我们因明晨要飞赴黑山共和国访问三天,今天休整。

    将莫马送我的那第二首诗《小鸟》拿出来看:

    我坐在人群里

    一只小鸟

    停在我额前

    我的肌肤上

    我是她的船

    她却为我导航

    我的心停在她羽翼上

    振翅欲飞

    她会不会将我

    从笼里

    放生出来

    正如,我为她所做的

    一样?

    诗很短,但我似懂一些,也未全懂。诗有时候是会这样的,何况从一种文学又翻译成了另一种文字。莫马的诗我拟带回北京请《文艺报》发表。

    下午,我们在热闹的米哈伊罗公爵大街上买点纪念品。这条街又叫步行街,是商业集中的街道,人不太挤。街边有人在露天咖啡馆的小圆桌旁坐着喝咖啡,有小孩用爆米花在喂鸽子,有街头艺术家在卖画,糖果店里出售的南斯拉夫自制的巧克力质量不错。

    一美元在此兑换六个第纳尔,物价比捷克要贵,因为外国作家送的书多了,带回去需要买一只帆布提袋。在国内数十元人民币一只的帆布提袋此地要卖一百二十第纳尔,折合人民币一百数十元。我买了一只,但估计这只没有标志的提袋说不定还是中国商贩运来的中国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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