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冬夜,漆黑的海底
我的思想如同奔马
穿越你已经遗失的记忆
在你的背后隐蔽着
突然出现在你的镜子里
让你这棵死去了千年的树
一夜之间开满了花朵
在你孤独和寂寞的时候
我来了,你难道不会喜出望外么
快来报答一下我吧,用你
温柔的拥抱和甜蜜的亲吻
一切都好起来了
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那些风的愤怒和雨的哀怨
都让那漫长的黑夜去收藏吧
你是一颗星
闪亮在我的心底
我思想的奔马
就这样到达了你的身边
【夜曲】
在你的额头开放着的是美丽的罂粟
弃妇们的悲伤得到了一时的缓解
梦想的列车在记忆里呼啸而过
熟睡的农夫翻过身将瘦硬的后背给你
除此之外还有铁轨上劈开的双腿
和你脚下池塘里无休止的蛙鸣
失去记忆的人们向你进献殷勤
他们有过太多的愿望都收藏在你手里
他们通过梦境围绕在你的身边舞蹈
仿佛飞鸟要在你的肩头筑巢
但你本来就不是一个清明的世界
而是一个被迷雾包裹着混沌
那几件老掉了牙的乐器
也早已奏不出什么新鲜的歌调
我希望这是一个干旱的春季
我的生命因为焦躁而开不出花朵
直到午夜时分,你来了
我将我的生命全部置于你的重压之下
你让我和我周围的一切都平静下来
包括那为了月亮的圆缺而涨落的潮汐
我的灵魂也将彻底地获得解放
你监视着陆地也监视着海洋
不允许它们有太多的异动
你将全部的收藏都展示出来让我认领
我的生命也将再一次开放出美丽且芬芳的花朵
夜啊,我不知怎样才能表达对你的谢意
如果我有,我将献给你我全部的金银
【季节的风】
季节的风,由高的纬度吹向低的纬度
随着季节的变化而改变着方向
不停往返于海洋与陆地之间
它通晓快乐也通晓烦恼
它知道什么是幸福,也知道什么是痛苦
尤其知道那巨大的灾难会在什么时候突然降临
季节的风高举着它彩色的旗帜
慷慨地施舍着廉价的情感
直到有一天变得苍白无力且寒冷异常
脆弱得如同拿在冰雕巨人手中的剑刺
即便在冬天里还能炫耀一下自己的透明
但终归只能化为一个叹息,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季的风,满载着丰沛的雨水,将饥渴变成富足
冬季的风,满载着的沙尘,将生命一路封杀
在这两股自然力交汇的那一刻
那个赤裸着身子勇敢站出来的人是谁呢
灾难随时可能发生,那个在季节的伤口上
撒了一把盐的人又是谁呢
灾难随时可能发生,即便是在夏季
当雨水逾期不至,让饥渴变成了野兽
当雨水无休无止,让富足变成了魔鬼
当气温骤升,冰山融化,海平面上升
当气温骤降,冰河期再度来临
那个张开了手臂
要将这一切都阻挡住的人又是谁呢
在夏与冬或冬与夏的夹缝里生存者
仅凭那片刻的休息所积聚起来的微力
仅凭那狭窄的裂缝所滋生出来的一点点希望
就要开天辟地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来
那以梦幻打扮起来的新娘怎么可以
拖着长裙从那虚幻的世界中走出来呢
不要再去做什么抗争了吧
或许我们只能期盼着有一天
这季节的风会送来一个准确的消息
告诉我们一切的生命都将在某一时刻里死亡
我们也就可以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待
那散发着异味的帐篷又有什么用呢
一动不动,穿着一身行将熄灭的光的衣服
看着自己被水分解成无数微粒
再被季节的风吹到它所从来的地方去
【灵魂的颂歌】
我的灵魂
你是居住在由玫瑰花簇拥着的城堡里的精英
是装在瓶子里的雪白的盐粒
是游在罐子里的金鱼
是笼子里“咕咕”叫着的鸽子
是钟表箱里一串玉雕的葡萄
是睡在我肉体棺木中的无恶不作魔鬼
我所能献给你的
是手指的骚扰,目光的仇视
和那融化在琴声里的诅咒
那是从我心中逃逸出的噩梦
有时佯作宁静,但更多的是慌张
还像是披着黑色斗篷的骑士
飞快地掠过我的窗前
携带着几分不祥的预感
我爱你
以水的拥抱和火的亲吻
借助罂粟的魔力去到你的身边
美丽的花冠被水淋湿了又被投进了火炕
一匹灰色的马与一条白色的狗
做了它诡异的殉葬
我的心被汹涌的浪涛推着
我的思想穿越了那些激流与漩涡
最终到达了你所在的孤岛
那是魔鬼们用来放牧灵魂的牧场
墓碑上刻着的是
一些还未出生就死去了的孩子的名字
有无数死者的冤魂
复活在我与你的亲吻里
有水落在我头上,我的头发疯长如秋草
我的肉体渐渐变成一具苍白的骨架
一群绿眼睛的鸟儿
竟然要在我的胸部筑巢
我自认为是醒着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却又听见有人在哭泣中呼唤我的乳名
用被时间腐蚀了的沙哑的声音
我看见你就站在我的窗外
正想用邪恶的亲吻
将一群可怜的蚂蚁杀死
快请回到我专为你准备的屋里来吧
这里有一间幽暗的大厅和一句朽坏的烛台
一把扭曲的椅子和一只刚刚死去的鸟
上面都分别刻着一些神秘的数字
所代表的意思或许只有你能说得明白
【献给诗人洛尔卡的颂歌】
只要我能够在一间屋子里哭泣
只要没有谁逼迫我
将自己的眼睛抠出来吞掉
我就要为你柑橘一样的声音哀悼
就要走到街上去为你的诗大声地呼号
因为你,医院被漆成了天空和大海的颜色
学校和海滨被扩展了数倍
天使的伤口处长出了新鲜的羽毛
鱼儿身上的鳞片闪耀着灿烂的星光
海胆游行在海里
和鸟儿飞翔在空中没有了本质的区别
因为你,那个罩在黑色薄膜里的裁缝铺
成了魔鬼吞食人肉的餐厅
那把汤匙,那个汤盆,和那装在汤盆里的鲜血
凭着一个亲吻咬住你的舌头,直到连一根
腰带也不剩,魔鬼穿上了一件白衣
也许我要为了你而死去
为了你要穿着缀满了桃花的衣裳飞走
为了你要在暴风雨中大笑着奔跑
为了你在放声歌唱时
震颤的身体,手臂,喉咙和牙齿
我也许要为了你在歌唱中
感到的幸福和快乐死去
也许我要为了你而死去
为了那一个中秋,那一个红色的湖泊
你与一匹失足的马
和一个贫血的神父在一起的生活
为了那些寂寞的坟堆和冰冷的墓窟
以及那条在令人窒息的钟声中流淌着的河
为了被那河水所带走的士兵的尸体
以及贴在他们衣服上的标签和标签上的符号
还有涂抹在他们皮肤上的油脂
还有和着他们的尸体一起漂走的花朵
我要死去
为了你在黑夜里
望着渐渐被河水吞没的十字架失声的哭泣
为了你面对着死亡时不顾一切的叫喊
你满身创伤,一脸的泪水
你从漆黑的午夜一直哭泣到天明
我要为了你的哭泣而死去
如果我能在黑夜里
在你极度孤独的时候去到你的身边
我将先用一个巨大的包裹
去到你所去到过的所有地方
火车站,铁路和铁轨,火车和烟筒
那些生长在河岸上的树和河岸上的那些洞穴
还有那埋葬着你尸体的
被杂乱的藤蔓所掩盖着的坟墓
去将所有的物事,影像,烟雾,灰烬收集起来
然后再去到你的身边
和你交流有关黑夜的秘密
那些散发着潮湿的葱头气味的城市
期待着你和你柑橘一样的歌声的再次光临
满载着鲸脑油的船默默地追随着你
绿色的燕子思考着怎样在你的头顶上筑巢
还有地上的蜗牛和天上的星星
还有船上的桅杆和岸上的樱桃树
都在期待着你的回来
期待着你“生满了眼睛的脑袋”
和“沾满了鲜血的嘴巴”
到你曾经来过的地方做一次奇妙的盘旋
如果我可以
我将让你家乡的村公所里再一次地充满烟尘
如果我可以
我会将那座啜泣着的时钟再一次推到
那是为了看看是什么时候你的家里
来了“嘴唇鲜红的夏季”
和许多表情痛苦的人
什么时候你的家乡竟然成了忧患透顶的地区
什么时候来了“死去的犁头”和罂粟
来了掘墓人和骑手,来了满身泥污的潜水员
来了走在刀刃上的戴着面具的姑娘
来了根须,血脉,医院,泉源,堤坝,蚁穴……
来了停尸的床,上面躺在一个死去的轻骑兵
来了一朵仇恨的玫瑰和别在蜘蛛网上的胸针
来了一艘黄色的船
有黄色的船板和黄色的帆
来了一个刮风的日子,刮来了你,一个孩子
也刮来了我,带着奥利维里奥,诺拉
维森特·阿莱桑德雷,德利亚,马鲁卡
马尔瓦·马里纳,马里亚·路易
莎和拉尔科,“黄头发”,拉法埃尔·乌加特
科塔波斯,陪陪,马诺洛·阿尔托拉基雷
莫里纳里,罗萨莱斯,贡却·孟德斯
以及其他被我忘掉了的人
来吧,我们给你戴上最美的花冠
健康的,纯洁的,蝴蝶一样的
永远自由的,如同黑色的闪电一般的青年
然后,当只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
我们来谈谈话,其实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甚至我们可以暂时忘记那所谓的诗歌
如果不是为了明天的晨露和太阳
我们要它有何用
没有了它,不是更轻松了么
明天的晨露和太阳都已经不再属于我们了
那把痛苦的匕首被磨的雪亮
或许就是要来对付我们两个人的
那就来吧,就在这一天
这一个黄昏,这一个夜晚,这样一个偏僻的角落
请将我们还在跳动着的心灵置于死地吧
至于我们的肉体,那是早已经死过千回了
你或许是一个爱哭的人
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
看天上的银河如一条闪光的腰带
系在所有苦命人的窗前
那是上天为人们的哭泣准备的泪巾
人们顽强地忍受着各种痛苦
挣扎在自己的位置上
有人死去了,或许就是因为失去了办公室里
医院里,矿山里,甚至电梯里的职务
于是哭泣便开始了
每一个窗口都被泪水浸湿过
每一根窗棂都被泪水洗刷过
但银河还是银河
并没有因此而漫过它无形的堤岸
洛尔卡
我们看见了城市,看见了街道
看见了车站上的生离
蒸汽无情地将车轮推动
看到了码头上的死别
海浪无情地让船只远走
有那么多的人还在到处走着
他们到底要去探寻什么呢
那么多盲目的冲动,那么多无由的愤怒
有的还在慷慨激昂,有的已经沉沦
悲哀者还在悲哀着,嫉妒者还在嫉妒着
这就是生活
我们已经明白了许多事
我们不想明白得更多
那就让我们的心一起在这里安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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