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嗷！”芥莘听得突如其来的声音顿时僵住了，全身的猫毛都立了起来。
“嗯？”瑞雪居高临下的看着狸猫形的芥莘，锐利的眼神如冰棱直穿芥莘心魄。
“我随赵公子去了赵府喵~”芥莘吓得变成了半妖形，整只喵都跪趴在地上，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
“何事？”
“喵？”芥莘抬起头顿了一秒，看到瑞雪的眼神后才慌慌张张道：“没什么，我见那人类小子下了山，心生疑惑才跟了上去。”
瑞雪还是盯着芥莘，用眼神表示自己不会相信芥莘所说的每个字。
“喵喵喵……我看见那人类小子被罚跪在祠堂，貌似是因为要娶你的事。赵老爷怀疑你的身份，坚决不肯让沧……赵祈年娶你。”芥莘说得冷汗连连，大气不敢喘一个。
瑞雪深思好一会儿，才转身欲离开。
芥莘连忙喊住瑞雪，“等一下，我想问问……”
瑞雪微微侧头，蹙起眉头，冷声道：“还有何事？”
“你有没有后悔过？后悔喜欢上的是沧离而不是他人？”
瑞雪嘴唇微张，似在深呼吸，许久之后才吐出一句“我心无悔！”
这是瑞雪一直以来的心声，她既不后悔爱上沧离，也不后悔遇到此时的赵祈年。
对于赵祈年和沧离，她也曾迷茫过，她问自己喜欢的究竟是昔日的沧离还是今时的赵祈年。最后，她竟然发现，她无法选择。赵祈年就像是沧离的影子，两人同样在她心中，就似一个人。
春日将去，热浪甩去一波又一波，平日里嗜睡的芥莘受不住高温，整日里趴在林子的树荫地下一动不动，也不知是闭目修炼还是睡觉。
因个把月前瑞雪和芥莘那么一闹，上山的人类少了许多，两个人也多了份安静，不用东窜西跑了。祈年下山也有半个多月了，这半个月瑞雪不曾下山，也不曾去打听他的消息。反倒是芥莘整日里往山下跑，时不时向汇报赵祈年的情况。
赵祈年日子过得并不轻松，因着他执意要娶瑞雪，赵老爷一起之下将他关进祠堂，不曾放出，赵老爷不允许他人求情，也没人敢往上面撞。因为赵家祠堂并不是外人所能靠近的，所以赵祈年的一日三餐皆由赵家三姐妹着手负责，其他丫鬟家丁只敢远远观望，三位姐姐偶有忘记送伙食，赵祈年也要扛着。
祠堂内阴森森的，没有一丝暖意，哪怕是大白天，开了窗里面也是昏暗的。虽说是初夏，但是晚上气温还是有那么低的，多亏了赵家大小姐想得周到，派人取了两床被子让赵祈年可以在祠堂的西北角打地铺。
赵祈年嫌关在祠堂的时间太过无聊，便求了姐姐送了些上好的雕刻用的紫檀木过来，之后他便时常坐在漏着微光的窗口底下，一刀一刀雕刻着手中的世界。
赵祈年的沉默一度让赵家三姊妹担心受怕，生怕他一时想不开便了结了自己，所以开始时三人总派个人看着。后来发现赵祈年并无大碍，只不过忽然热衷于雕刻，三姐妹也放了心。
除开雕刻的时间，赵祈年还喜欢把头探出去看着巫山的方向出神。
芥莘数次来看他，看到的要不就是沉浸在自己雕刻世界的赵祈年，或者是两眼无神望着远方的赵祈年，再也没有看到过那日肆意的沧离了。
“可真难为你了，每日里都赶过来！”趴在窗口的赵祈年回过神，看着蹲在自己手边的芥莘，眉眼一弯，露出一微笑。
“喵嗷~”芥莘蹭蹭赵祈年伸过来的手掌心，舒服的叫唤了声。
“可是瑞雪叫你来的？”
芥莘变了半妖形，坐在窗口，看着祠堂里面，道：“我自己想来的，又何须她使唤？”
“那……”赵祈年沉默许久，才问道：“她还好吗？”
“自是好的不得了的，你每日里都问，不嫌烦么？”芥莘对懦弱不敢反抗只会依从的赵祈年是相当没有好感的。若不是那日见他不顾一切想救瑞雪，恐怕芥莘是给不了他好脸色的。
“不烦不烦，我心里惦记着她，担心那道士不肯放过她，寻了其他法子折腾你们。”赵祈年道。
“他敢？”芥莘听了这话立刻炸毛不肯依了赵祈年。
“他敢不敢我不得而知，不过，我心中总有几分不安。”
“你莫不是怀疑瑞雪的实力？你可知，这方圆千万里，能惹得起她的不过我一爪之数喵！”芥莘伸出爪子对着赵祈年。
“我还是……可能是我想多了吧！”赵祈年仰着头看着巫山的方向，看着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峰，轻声问道：“在她心中，我真的不如昔日沧离？”
“喵？或许一样的呢？”芥莘知晓若不是全魂魄状态的赵祈年是不会知晓自己便是昔日沧离的。
“沧离可以为她舍弃魂魄，而我什么都做不好，明明许她一场盛大的婚礼，可是……你看看，我此时被关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算起来，我也有数日不曾见瑞雪了……每次都是从你口中了解她的状况，还不真切……”赵祈年苦笑道，皱起的眉头低沉的眼帘显得格外忧郁。
“她本是冷心冷面之人，你也不是一日知晓，还这般计较作甚喵？”
“知晓归知晓，世间万物，无心岂非顽石？她既是生灵，冷心是冷心，并非无心，我既然恋着她，她无心又何妨，我是不会后悔的。她冷心，我用我的热血捂热了便是，她无心，我掏心掏肺待她便好。”赵祈年满脸坚毅。
“喵？”芥莘听了毛发直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怎了？”赵祈年看着人快要缩成一团的芥莘关切问道。
“没什么喵……你可知你和沧离之间最大的差距是什么喵？”芥莘问道。
“不知！”
“他不说话是高冷，一开口是霸气。而你不说话是呆子，一开口就是痴喵。”芥莘胡须一翘，给了赵祈年一个白眼。
赵祈年幽怨的看了芥莘一眼，随后道：“我究竟哪里比他差了，你也向着他？”
“喵嗷~”芥莘翘起尾巴，迈着优雅的猫步，在极窄的窗沿上走了几个来回，似在嘲笑赵祈年一般。
“大师？这边不能进！”就这这时，院落外面传来看守祠堂的家丁的声音。
“阿弥陀佛！”
芥莘听得熟悉的声音立刻一个哆嗦，几个弹跳和快速奔跑之间便消失在赵祈年视线之中。
“方才追着一只小猫进了此处，竟不知此处乃赵府禁地！”戒嗔道了歉，脸上倒是没有歉意。
“大师言重了！”那守门的家丁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语气一下子便软了不少，脸上陪着笑道：“其实这里并非禁地，只不过小公子关在此处，实在不好见人，大师见谅。”
“为何要关？”戒嗔皱眉，虽说他心底是明白赵老爷这般是为了不让赵祈年上山找瑞雪，可是这样囚禁在家中他实在不赞同。
“老爷说让公子好好反省一下！”
“那我能否见见赵公子？”戒嗔问道。
“这……”家丁犹豫着，这并不是他能做主的，所以一时半会还真不敢放人进去。
“这是怎么了？”赵家大小姐迈着步子款款而来。
“大小姐……”家丁恭敬的躬身行礼，一脸难色。
“大师失礼了，若府上下人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勿怪罪。”赵家大小姐微笑着赔罪。
“阿弥陀佛，施主莫怪戒嗔乱闯才对。”
“不敢不敢……”赵家大小姐瞅了一眼身后禁闭的院门，心里也有了数，眼珠一转便接上了话，“大师可是来看望小弟？若是如此，尽管看去，杵在这里也是我怠慢了。”
赵家大小姐不愧是久经商场，看人的本事也是极为不错的，说话更是句句软绵顺耳，让人挑不出错处，也无力拒绝。
“那日与赵公子一别，被公子一言戳了心，今日特来解惑。”戒嗔道。
“原来如此，那大师稍等！”赵家大小姐使了眼色命令一旁站着的家丁开了门，然后一旁站着引着戒嗔进院。
“我只有这一个小弟，不管他怎的，我终究是要护他的。若是父亲大人执意使用百松道长的法子，还请大师能护着小弟，莫让他伤了心。”赵家大小姐走在戒嗔身旁，边走边说。
戒嗔侧身，正色道：“人妖殊途，终不能同道，戒嗔只能尽力护住二人周全。”
“这……也可行！”赵大小姐犹豫一瞬，终是点点头。她未曾见过瑞雪，但是能让一向犯傻的赵祈年忽然认真起来，她觉得那姑娘也是极好的。至于那女子的身份，她还真不介意，商场上这么久，她见过的人各种各样，有的人简直比吃人的妖还恐怖。
戒嗔两眼望着四周，倒是无心听赵家大小姐讲话了。
方才还在大院，戒嗔便观到一抹黑影，隐隐嗅见一丝熟悉的味道，那是陪伴他数十年的味道。熟思良久，他才下定决心寻了过来。一想起那日里芥莘说的话，他心口便隐隐作痛，不知何故。
他听师父说过，修佛法，练佛心，不得为外物动情。他隐隐觉得，芥莘是他难以逾越的劫。
“大师……”行至祠堂门口，赵大小姐唤了一声，双唇嗫嚅，眼神期盼，似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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