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所说我也懂得,只是……婚姻毕竟是大事,我希望他能有个完整的婚礼,望大师成全。大师也知他现在一心扑了那女子身上,我担心他会护着她伤了自己。”
戒嗔沉思许久,才缓缓点头,低声道:“戒嗔尽力。”
听到戒嗔的回复,赵家大小姐苍白的脸色并没有改变多少,不过面部表情柔和了不少。她欠身道:“麻烦大师了。”
戒嗔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眼前的木门,熟悉的燃香味让他安心了不少。
祠堂内比较昏暗,正入门是排放整齐的祖宗牌位,中间位置还有三根香未燃尽,却也快到底了。两侧的窗子一侧禁闭只有微弱的光,另一侧的窗子半撑着还有赵祈年挡着一部分,让祠堂内更加诡异阴森。
“何人?无事莫扰!”赵祈年把弄着手里的雕刻,头也没抬。
“嗯哼!”赵大小姐轻声咳嗽了声,转身想给戒嗔赔不是,却见戒嗔一脸严肃的紧紧盯着赵祈年,到嘴边的话也吞咽了回去。
“我有事同小公子说,大小姐可否先回避一会儿?”戒嗔此番倒是忘了加客套词了。
赵大小姐的眼神在二人之间兜兜转转,心中担忧小弟,也不敢多问,立刻合上门出去候着了。
这时,赵祈年转过头,微撅着嘴,闷声道:“你这和尚,好不识好歹,若想劝我,还是死了心吧!你和尚无心只识佛法,我只是凡人,不懂你们那些大道理。”
“阿弥陀佛!”戒嗔一如既往的点头还礼,随后道:“贫僧并非受谁之托来劝施主……戒嗔只想问施主那日是何意?”
“哪日?”
“施主下山那日。”
“并无他意,字面意思罢了。我听瑞雪说过你同那小猫的事,不过是呆板和尚无意玩心猫,一妖有意和尚无心罢了。他人笑我呆傻懦弱,我瞧你还比不上我。”赵祈年幽幽开口。
“小公子三番四次装傻充愣,戒嗔自是比不上。”戒嗔低眉道。
“出家人莫要逞口舌!”赵祈年自是极其不爽戒嗔这种唯我的态度,自然没有好脸色。“你口口声声说人妖殊途,心底却放不下那小猫,不然也不会上巫山。你说你一心向佛无儿女私情,我倒是不信!你若说你碰巧路过顺便看我,我更不信,若为了某人,却是不错的解释。”
“莫要胡说!”戒嗔隐在黑暗中的眼眸闪动。
“说中心事了?”赵祈年嗤笑,握紧了手里的刻刀,继续道:“你是僧,信佛,降妖,不识人间真情,自然也不晓得真心无种族之分。”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不阻真情,戒嗔心念施主情劫缠身,才动身相劝。”戒嗔道。
赵祈年撂下手里的刻刀,道:“既是在劫难逃,又何须逃避?我生来便被称为痴儿,只有我自己知晓,我的存在只是为了等一个人。瑞雪是我的劫,我心甘情愿被她束缚,何须你交回?你若是担心芥莘成为你的劫,而阻你成佛之道,还不如尽早了断。”
不管赵祈年在瑞雪和父亲大人面前多怯弱腼腆,此时的他倒是有几分沧离昔日的风范。
“阿弥……”
“等等等等……这里不是你的佛堂,更不是你的庙宇,那些经文妙论还是留着你回去说,我这里不稀罕。”赵祈年站起身,作势要赶人了。
“叨扰了!”戒嗔也被说乱了心,自然没有留下的理由,转身欲走,却又想起什么似得,突然又转过身,“一心不容二情,施主还是尽早做决定罢!”
赵祈年先是一惊,随即正色道:“劳大师挂心了,祈年自有打算”
戒嗔张了张嘴,劝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你……赵老爷将婚期定在九月十五。”
“啊?什么意思?”赵祈年有那么一瞬的走神,并没有听清戒嗔说了什么,一双眼带着疑惑的看着戒嗔。
戒嗔不再解释,甩袖便走。
赵祈年这段时间确实是时常犯迷糊,脑海中总是涌现出那些本不属于他的记忆,这让他有些恐惧。他一直都害怕瑞雪口中的沧离,不想成为沧离的替身,更不想成为那所谓的沧离。他想以赵祈年的身份和瑞雪成亲,而不是以沧离的身份。
若是被冠上沧离转世之名,他宁愿与瑞雪不曾有过任何交集,至少不会因瑞雪喜欢他人而难过。
“呆子!”赵祈年还在自怨自艾,窗口便闪过一道白影。
赵祈年抬眼,朦胧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晰,一瞬间流出惊喜的眼波。“你怎的过来了。”
“顺道过来瞧瞧。”瑞雪侧身坐在窗口,半个身子被日光照得透明,那清冷的气质愈发浓郁。
“来了就好,省得我再跑上山寻你!”赵祈年傻笑着跑到瑞雪跟前。
瑞雪看着这样的赵祈年,胸口隐隐作痛,忽然有种愧疚感。“我山里既没有救命雪参,又无千年佳木,你去那里作甚?”
“只要有你就够了啊!”赵祈年拉过瑞雪的手,让她右手与自己左手紧紧相扣在一起,一边笑道:“待我说服我爹,便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这是我许你的承诺,绝不反悔。”
瑞雪心中仿佛被重击一般,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异常缓慢。
瑞雪微微一笑,只是一瞬,却美过那日见过的漫天飞花,让赵祈年失了神。
赵祈年自腰间取了红绳,这是他下山时顺道去了月老庙求的,他听说只要将这条红绳系在相爱的两人的手腕上,便终成眷属,相爱到白头。
“这是何物?”瑞雪看着赵祈年将红绳系在手腕处,有些疑惑道。
赵祈年大致讲了一下来历,随后将红绳的一端系在瑞雪手腕上。“我将红绳的一头绑在你的手上,另一头牵在我手里,这样,你再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了。”
瑞雪呆了片刻,也不知是被看得害羞了还是怎的,紧抿着嘴唇侧过头躲过赵祈年炽热的目光。“我既然应了,就不会反悔。”
赵祈年乐呵呵的看着瑞雪,那模样甚是滑稽,“知道知道!”他连声点头。
瑞雪转身想要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隐在黑暗中的那床被子。被子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只是被子上堆积着满满的小木雕,初观轮廓,不难发现那正是她自己。
赵祈年发现瑞雪的眼神不太对劲,连忙上前挡住瑞雪视线,怕她看着这些木雕会生气。
瑞雪抿嘴不言,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却生生抠进了肉里,她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视线不曾因赵祈年的阻挡移动半分。
“啊!都是些小玩意,在这太无聊了,没什么哈哈!”赵祈年一个人在那里干笑,有点把握不住瑞雪情绪的他演得十分尴尬。
赵祈年见瑞雪沉默许久都没有动静,一下子又慌了神,手足无措的想要哄瑞雪开心,又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很好看!”瑞雪轻飘飘的一句,眼角隐约窥见一丝泪光。
“啊?”赵祈年还没回过神来,便看见一道白影从自己跟前闪过,随后便感觉到胸前一阵温暖。
瑞雪抱着赵祈年,整个人埋进他的胸膛,轻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那声音很轻很轻,让人以为是错觉。可是离瑞雪那么近的赵祈年,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赵祈年虽然迟钝,但他并不傻,他自然知道瑞雪口中的“你”并不是指他而是那个叫沧离的男人。如果可以,赵祈年真的不希望自己听到这话,至少他可以骗骗自己,瑞雪对他也有真心。
赵祈年压下心中的苦涩,强颜欢笑道:“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瑞雪揪紧了赵祈年的衣襟,身体不受控制的在抖动,似在哭泣。
赵祈年安慰的扶着瑞雪的肩,迫使瑞雪抬头看着他。
不出所料,瑞雪眼角沾着泪珠,颤巍巍的挂在那里,欲滴不滴。她第一次用懵懂的眼神看着赵祈年,似迷失路途的小姑娘天真无垢。
赵祈年二话不说朝着瑞雪压下去,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瑞雪的唇,并很快的开始攻略。大脑一片空白的瑞雪只能瞪大的眼睛任由赵祈年控制,紧紧抓着赵祈年衣襟的手也慢慢松开。
微光洒在瑞雪裙觉,雪白的裙子硬生生镀上了一层金色。清风撩起如丝的发丝,露出绝世侧颜,两两纠缠的发丝如剪不断理还乱的红线,一如两人的感情。
窗外日沉西山,影随风动,好一幅和谐模样,也不知谁家的信鸽迷失了方向,偷偷跳到房檐,看到屋内唯美一幕,不由得移不开眼了。
城主府内,城主半眯着眼睛,慢条斯理的顺着手里的狐狸毛,“你说,婚期定在本月十五是吗?”
“是的!”百松道长匍匐在地上,稍稍抬头便看见幽幽盯着自己的那只红毛狐狸,吓得他把头埋得更低。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都在准备!”百松可以说以前的畏首畏尾是装的,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来自灵魂的恐惧。
“我要的是结果,你自己看着办!”城主大人站起身,悄无声息的离开,那动作如鬼魅,根本不像人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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