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修若起身绕到她那一边，轻拍他的后背，“有什么话慢慢说，不要着急。就算找不到尉迟雪也没关系，反正她也不敢再回大雪山。”
话虽如此说，修若心里依然还是有些不舒服，且不说尉迟雪对她做的那些事，光是她带走了大雪山的人，这一点就不可原谅。
她想起当初曾听大国师说过，多年前的上一任使者就在离开时带走了一大批人，不过她是大雪山的使者，并且是有真才实学的使者，尉迟雪和她不一样，尉迟雪只是一个小小的副使者而已。
效仿前人，有可能真的会和前人一样，也有可能赶超前人，但却更有可能一无所有，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
“修若。”娄枯指着桌上放着的两封信，轻声道：“你看看这个。”
“这是谁写来的？”她疑惑的拿起信封，小心翼翼拆开，看见了里面的内容。
不看不要紧，一看里面的内容顿时气得她双手发抖。
信是写给尉迟雪的。
信具体是谁写的她不知道，但一看就知道就是蛮子写的，因为信中提了几个要求。其中一个，就是让大雪山派人去刺杀蒲迟生，因为他到了巴马关，并且在他的帮助下，巴马关硬是坚持了十天。
这一点修若没有猜错，她就知道蒲迟生会来，可是她现在不可能去见他，她只能留在大雪山。
信中所要求的第二件事，就是让尉迟雪以大雪山的名义去找二皇子蒲灵阵。二皇子现在和十三皇子是死对头，十三皇子出了这么大的风头，二皇子肯定不会甘心，若是在这个时候找上他，说不定能收到奇效。
还有一件事，就是希望大雪山能派出高手去巴马关支援蛮国，争取早日拿下巴马关。
将信件放到一旁，修若看着娄枯问：“这是蛮国派人送来的？”
“是！”
“难道他们不知道尉迟雪已经不在大雪山了？”
“应该还不知道。”娄枯摇头道：“我让人封锁了消息，除非她主动现身，否则短时间内不会有人知晓她离开了大雪山。”
“那么……尉迟雪以前和蛮国联系的事，你都知道吗？”修若追问道：“不是说大雪山不参与到两国的争斗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明国战败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娄枯沉默片刻，然后看着修若说道：“阿雪本是蛮国人，她的做法我能理解。”
修若沉默，为自己刚才话里的失言感到后悔，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这些事本来就和他没关系，她为何要去指责他？
“对不起……”修若将视线转窗外，“是我太激动了。”
“不用道歉，你并没有错。”娄枯拿起另一封信交给她，“你再看看这个，可否有什么不妥？”
修若接过信封，展开信纸看去。这应该是娄枯模仿尉迟雪的笔迹所写的回信，因为这和他平日的字迹完全不一样。
回信中的措辞极为妥当，看似答应了蛮国所提出的每一个要求，却又将所有问题都抛开，将所有事情都推了回去，给双方都留有余地。
“你回信就可以。”修若将信放了回去，“你对蛮国更熟悉，有你来做这些当然最好。”
她的情绪有些低落，想到蒲迟生现在正在巴马关和荻或将军一起抵御蛮国的入侵，可朝中却总有一些人看不惯，甚至拿一国兴亡来做赌注，就是为了达到心中不断膨胀的欲望。
万人之上，将所有人的性命都牢牢掌握在手中，这确实足够让很多人枉顾人情伦理道德，只要能达到目的，哪里还顾得上所做的事是否对家国有利。
对内不管到底有多少争斗，起码在面对外敌时要保持一样的态度，消灭强敌后再进行内部争斗不可以吗？
修若突然想到，二皇子其实从一开始就对蒲迟生不放心，好多次都想让蒲迟生死。可惜他一直没能如愿，要么被她所救，要么被大国师所救。或者说，蒲迟生早就算好了一切，他从来都没将自己置身险境，一切都只是给人的错觉罢了。
若真是如此，那在这场博弈中谁胜谁负还不好说。二皇子做为老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当然会比蒲迟生更有优势。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眼下所有的态势都在蒲迟生的意料中呢？她完全相信他有实力做到这一点。
“信件我这就让人送出去了。”娄枯的声音打断了修若的思绪。
“好！”修若点头，又想到刚才在院子外和大夫的谈话。
娄枯的双腿极有可能残废！
她的视线忍不住落到他腿上，笑了笑，问道:“这两天感觉怎么样？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吗？我陪你一起可好？”
娄枯也笑了，“今天你怎么有闲心来陪我？前两天我可是怎么劝你都没用。”
“暂时没心思处理事情。”她做无奈状，伸手去扶他。
他犹豫了一下，抓住她的手臂顺势站了起来，跟着她朝屋外走去。
见他并没有什么不适，修若这才松了口气。
“李大夫跟你说了什么？”
屋外阳光灿烂，娄枯站在太阳底下，伸手去触碰鲜嫩的枝芽，他的指尖苍白，在嫩绿的颜色下显得有些刺眼。可他又微微笑着，一身雪白的衣衫将他整个人衬托得越发温润起来。
修若难以想象，若是他今后再也站不起来，对于他来说那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同样，对大雪山来说也是巨大的打击。
她不想再拿烦心事去烦他，索性就一路陪着他往前走。
抛开别的不说，其实大雪山是个很美的地方。明明从半山腰往下是皑皑白雪，但在这山顶却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现在也是春光明媚，百花齐放。
“修若，不管李大夫对你说了些什么话，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你不用担心。”也许是他感觉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修若，“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就好，不用特意陪着我。”
修若生怕被他看出端倪，笑着回道：“你前些天不是还说让我要多休息么，怎么我现在好不容易跟着你能偷懒，你又不愿意了？”
娄枯笑了笑，“好，今天容许你偷懒！”
修若也跟着笑出声来。
一时间，满园都是他们的笑声。
画面看起来是如此的美好，她走在他旁边，他看她时满心满眼都是她，如若不是她心里有蒲迟生，她说不准就会留在这里一辈子。
如果不是他身体的原因，说不定她早已经下山，去寻找蒲迟生，还是像以往一样站在他身后，跟着他一起面对各种困难。对于蛮国的进攻，她可能无法像一个士兵那样冲锋到战场上。
甚至，从一开始到现在，她根本没有将自己当做是明国人。无非是因为蒲迟生找上了她，他带她离开了马岭村，所以她理所当然就认为自己也是明国人。
事实上，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不算是任何一个国家的人。
明月天不分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也不在任何国家的管辖下。想到明月天，她心里有几分不爽快。
“娄枯，你知道明月天现在……”
后面的话她没有问出来，她不想拿这些事去烦他。可从她最开始了解了明月天的一些消息后，后面再没有有关那里的消息，不知是根本没有消息，还是娄枯让人将那些消息扣留了下来。
她不想多问，但仔细一想，毕竟这具身体是来自于那里，所以……
“你想了解他们的消息？”
“嗯。”修若点头，“既然你已经让我管理大雪山的事情，有些事情总不能瞒着。”
娄枯停下脚步，看了她许久，后点头，“等会儿我让人将消息送过去。”
“谢谢！”除了道谢，修若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吗？”
“是不是我想知道什么，你都能告诉我？”修若转头看他。
娄枯看她好一会儿，然后点头，“是，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对于他来说，没什么是不能告诉修若的。以前面对尉迟雪时，他只说和大雪山有关的事，但在面对修若时，他想告诉她任何事。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在巴马镇她跟他一起喝酒时？还是在明江边他送她上船时的那一瞥？还是在尚书府她看见他时的眼底所涌现出的喜悦？
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甚至觉得有些许的慌乱。
沿着园中小路往前，他第一次走到了她前面，似是迫不及待，又像是要逃离。
“娄枯！”
修若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放缓脚步，等着她追上来。
“我想要知道，蛮国为何要攻打明国？”
只有搞清楚了原因，这件事才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而且，她不想让蒲迟生什么都不知道，她想帮他更多。
“你真的想知道？”
“嗯。”修若点头，“只有知道了原因，才知道该怎么打跑他们。”
娄枯在心头苦笑，所以修若还是一直想着蒲迟生，她总是想着该怎么才能帮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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