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抖了一下,联系到凌振翰说他突然失踪什么的诡异离奇的事情,心里恐慌着他该不会被人劫走杀了吧。
我大叫一声:“司机,快停车,那里出人命了!”
司机想必被我吓得不轻,连忙说:“高速不能停,即使出人命也不能管,还是叫警察吧!这里是郊外的路段,要是被死者家属讹钱什么的,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啊?”
“停车停车,不停我就报警说你见死不救,间接杀人。”
最终那司机溜了很远才在路边停下来。我一下车就冲过去瞧个究竟,确定了以后我更加震惊,居然还真是他。
我探了探他鼻息,还没死,只是进气比出气少。我心里一慌,连忙想回头找那司机帮忙,可那人一瞧我看着他,竟然慌忙地钻上车一溜烟就跑了。我简直欲哭无泪,这种时候怎么能丢下我!不说我怎么回去,就说这家伙病得快死了,现在我怎么办?
当我慌忙地摸索着想给聂思打电话时,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的手机和包还在出租车上!
那个天杀的司机!
当时我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人可以不善良,但是怎么可以这么倒霉!
我再摸了摸他冷冰冰的皮肤,确定了他确实是有鼻息的,于是我拍了拍他的脸,说:“丁少,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还有意识吗?你是怎么了?”
一连串的回应是他急促起来的呼吸声。我害怕了,你千万不要死在我手里啊,我胆小!
我连忙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他裹上,然后我就冲上公路拦车子。不管有钱没钱,我先拦一辆再说。
又来了……我知道高速上拦车困难,但是没办法,又要使用老招数了——以身拦车!
不过我确实有点肝颤,这大晚上的,要是司机一个视线不明把我给撞飞了,那我就陪他一起死吧……
好在我的命没那么坏,最终我成功拦下了一辆黑车。当听到我说有人生病了要送医院,司机二话不说帮我抬人、看来正规营运的不一定有素质,开黑车的不一定是坏人。
我冻得发抖,但车里没空调,虽然丁爷在我大腿上睡得舒服,可是我却痛苦万分。我不知道这个丁少爷是什么扫帚做的,反正我遇见他就准没好事。现在手机和包都因为他丢了,我该怎么办,可以找他赔吗?我摸摸身上,现在只有一张贴身防备着塞在小背心里的100块,我心里简直想死,100块怎么上医院!
更恐怖的是,我还得付车费。
到了医院门口,司机帮我把他扶了下来。当我千恩万谢地想往医院里拐时,却听那司机说道:“小姐,车钱!”
我本抱着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想说也许司机是在见义勇为,但是显然我错了。然后就开始了我们之间漫长的讨价还价,因为我只有100块,而从机场到医院,正常的车也得150,更何况他是开黑车的,更何况他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统统都知道。我确实也很感谢他,我该给他钱的。可是……我身上真的只有100块,我总得留点钱办挂号、买病例,直到坚持到见医生吧,否则这家伙真得死在我手里。
于是我跟那司机讨价还价的中心点是,我说60,他说100。
我说的60是有根据。病历5元,普通挂号10元,专家门诊怎么的也得25的挂号费,总之40元是能见到医生的底线了。所以我死死地咬住不松口,那司机听说了我的遭遇表示也很同情,可是他不能连油钱都赚不回去,于是他说这100得全给他,而他更是死死咬住不松口!
“钱对你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讲了20多分钟了一分钱都不降?”
“你20分钟不也一分不让吗?”
“我就100块啊!你总得留点钱给我挂号吧!”
“谁知道呢!”
“你讨厌……”
我的声音都带了哭腔,真讨厌这些人!
明明是我欠别人钱,此时的我却好像全世界都欠我的似的,像个泼妇似的大吵大闹。然后突然有一声弱弱的声音气若游丝地传来:“我衣服里有卡,刷卡……”然后我瞪大了眼睛寻声望去,瞧着被我们晾在医院大门口平台上的丁少,他居然醒了!
崩溃,有卡不早说。我一把将100块塞进司机手里,然后就过去搀扶他,却见他用一脸幽怨的神情瞧着我。我有些尴尬,希望我那泼妇样没叫他全瞧见。
他表情痛苦地看着我,每走一步都格外艰辛似的。我怕他说不出什么中听的话来,于是连忙安慰他道:“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然后我拿着他的卡,要了他的密码,去帮他叫了医生。
医生说得很学术,但是不是这个专业的,不了解他的病的人根本弄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反正我到目前唯一的理解就是他发病了。
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而他死人一样躺在病床上给医生掀开了衣服第一轮物理检查。当医生走开时,他瞧着我。
“我差点儿死在你手上了,真要被你气死了,居然为了40块钱把我撂在旁边……”他的呼吸又一下子困难了起来,我连忙不计前嫌,狗腿似的上前去为他顺气。妈的,要不是为了等你好一点之后跟你说一声我的钱包和手机都因为救你丢了,否则姐姐我早就甩手走人了!还听你在这儿抱怨?我呸,遇见你真是够倒霉的!善良能当饭吃吗?善良的后果就是自己损失了东西还莫名其妙地被自己所救的人抱怨!不仅不能生气,还得替他顺气,给他当丫鬟!
我心情难以形容地恶劣,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然后又有医生把他推进放射室去了。进去之前,我特意问了他,说:“我打电话联系你家人吧。”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说:“别。谁都别说,你在这儿等我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都这样了,还不让告诉家人,还真是个怪人。于是我只好临危受命,坐下继续安静地等着。等他出来的时候,我都快要睡着了。
他这病看起来好像极为严重,医生亲自对他讲述了病情,但是讲的时候我被他赶了出去。我越想越觉得倒霉,为什么是我摊上这么个破差事?丁少爷,我的大恩大德如果你不拿正式员工的合约来换,到时候我肯定到媒体上控诉你!
等医生出来以后,我再进去就发现他正脸色苍白地闭着眼睛。估计是病情不太好,想必他也很难过吧……我寻思着再交代几句我就该回家了。而所谓的交代也就是把我的损失给他说说清楚。
他听到动静后睁开眼睛虚弱地看我,然后,原本无表情的脸突然生动了起来,渐渐拉成一只长长的苦瓜,居然用很熟稔的语气噘着嘴朝我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出去买点营养粥来给我喝吗?”
我一口气噎在喉咙里,瞧着这个老大不小还跟我装嫩、一脸黄花菜相还跟我扮可爱的家伙,我心里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很想问他一句:“你觉得我们很熟吗?”然而我没有,但我还是十分抓得到关键点,淡定地答了一句:“我身上没钱。”
他纳闷地说:“我记起来了,我说你怎么那么穷啊?”
我立刻一脸幽怨,心想: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
接着我口若悬河地把我如何遇见他,看到他时他是有多么的虚弱不堪,而我是有多么的英勇不屈,那司机又是多么的天性无良。为了救他,我的损失是多么的惨重。不止是钱包,还有钥匙,还有卡,还有身份证,还有护照,还有……全都丢了!
“真是抱歉。”他皱着眉头,看着我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由衷地说道。虽然这样至少让他看起来不那么讨厌了,不过姐要的绝不是一句道歉,而是一点承诺。
我眼巴巴地望着他,他也这样看着我,我俩对望了一会儿,我终于沉不住气了:“丁少,你说我怎么办?”
他沉沉开口道:“报警。你的手机里很多重要的联系方式还在呢。况且那个司机实在太可恶了!”
我差点儿呕出一口血,但我坚强地咽回去了。我站起来朝他道:“丁少,你的命是我救的吧?”
“嗯。”
“那你是不是要补偿我点什么?”
“你要什么?”他的眼睛里闪着光,对于这种跟他讲条件的事情,他大概很少遇到。
“我要PASS卡!一份合同。”我坚定道。有了合同,我就是有身份证的人了!
可是他却眉头越皱越紧,半晌闷闷道:“我的命……就值一份合同?……你这人实在太讨厌了!”
我见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是答应了,于是赶紧笑嘻嘻地上前安抚道:“不是的,不是的,丁少你不知道,对于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这份合同啦!所以您的性命要多重要有多重要,不要妄自菲薄嘛!讲条件也需要量力而行呀,我可不敢要更多的!一份合同您还是给得了的,您就老老实实给我这个得了!”
他望着我笑吟吟的脸,病态的他显得有些迟钝。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看着我,道:“你很傻啊,你怎么不欲擒故纵地装下清高跟我套套交情呢?要不跟我要点钱也好啊,现在你立了大功,我当然不会把你扫地出门啊!”
我愣愣地瞧着他,是这样的吗?于是我结结巴巴道:“那……那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丁少:“……”
我用他的万能卡取了钱出来,然后忠诚地充当起了狗腿子。不仅买了粥,买了饮料,买了些水果,还自作主张给他买了一束金鱼草。在满室粥香的病房内,我们俩都饿了,一时间我也顾不得尊卑,一下子特瓷实地窝在病房小桌子上哼哧哼哧地喝粥。
等到五饱六足之后,我看了下时钟,已经晚上八点了,于是我问他说:“聂思和你那个朋友叫凌振翰的一直都在找你,现在要不要给他们打个电话?免得他们着急。”
他疑惑地说:“聂思找我干什么?”
然后我把事情给他一说,他“哦”了一声,说不必了。我再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他这才有气无力地说:“我电话丢了。”
我无语,你的怎么也丢了。
他简单给我描述了一下。当时,他正在跟凌振翰喝茶,中途出去有事,然后突然发病,撑着最后的一点理智拦车上医院去,结果可能因为样子太惨了,司机不敢带他,于是半路把他撂下了。所以跟我丢手机情形差不多……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是我能想象得到他到底是有多惨。司机怎么敢把人撂在路上?万一死了,这不是间接杀人吗?
我气愤起来,他吞吞吐吐道:“因为我在他车上吐了。而且当时他不知道我有病,只是看我吐得厉害,以为我是酒精过量还是怎么的,所以他就让我下车。”
“好可怜呀!”
“当时还很冷呢!”
“我知道,我也冻得够戗,我看到你时,你跟死人没啥区别。”
他翻了个白眼给我,我却笑眯眯地捂着嘴。过了一会儿,他又睡着了,我就回家了。
在家跟我妈商量了一下,我妈认为还是得通知丁少的父母一下。一是做了好事要让大家知道,二是免得他父母担心。等我翻遍了号码,才辗转联系上公司,然后医院的那位,就不是我分内的事了。
我很开心,然后美美地睡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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