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建交:邓小平与卡特握手纪实-邓小平在美国国会说: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手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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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特希望邓使用“和平方式”和“耐心”谈台湾问题

    第三次会谈是第二天(1月30日)早上9时在总统的椭圆形办公室开始的,也是在两个人之间进行的。邓小平只带着翻译冀朝铸。卡特说话就不像昨天那么小心与拘束了。卡特大声宣读了一张手写的便条,扼要地提出了其不赞成中国人进军越南的理由。读完后,就将这张便条交给了邓小平。

    邓小平谈起了越南入侵柬埔寨是个严重问题,是苏联战略部署的一部分。

    他用了一个很形象的比喻来形容。他说,苏联在这一带的做法犹如一个哑铃,一头通过越南搞印支联邦,推行亚洲安全体系,一头是通过控制阿富汗、伊朗、印度,南下波斯湾,连接两者的马六甲海峡,苏联也正设法加以控制。这样,苏联在西太平洋和印度洋的扩张就将连成一体。对苏联的这种战略部署,如不加以破坏,就会造成更大的麻烦。越南建立印支联邦的野心也由来已久。从战略全局考虑,有必要对越南的这种狂妄野心给以教训。只要步骤适当并有限度,我们估计,苏联将难以作出很大的反应。就是从最坏的方面考虑,中国也顶得住。邓还强调说,如果中国决定采取行动,不用多久,中国军队便会撤退的。

    而这一行动的结果可能会是有益的,而且可能会长期起作用。

    卡特放下手中那张便条说,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他想同自己的顾问们研讨后再说。

    卡特看着这位比自己年长约二十岁的中国老人,与昨晚拥抱亲吻儿童的情形完全不同,此刻他是一个强硬的共产党领导人,他已下定决心不让中国被人看作软弱可欺。虽然他说仍在考虑之中,但卡特得到的印象是决策已定,越南将要挨惩罚了。

    然后,两人从椭圆形办公室去内阁会议室里出席更多人的会谈。这时,双方的气氛和情绪都轻松起来了。双方讨论了新中国成立时互相没收资产的遗留邓小平与卡特举行个人会谈。

    问题。在谈话中,卡特就要靠提纲所写的资料,而邓小平却无须看资料,谈话中表现出极为熟悉情况,对这些复杂问题的具体细节了如指掌。双方都十分友好地保证尽快争取解决这个问题和其他悬而未决的问题。

    卡特提出了美国有关最惠国待遇的法规问题。卡特说,如果我们给予中国而不给予苏联,就会造成不平衡。

    邓小平则说,在移民问题上,中国不能同苏联相提并论。他还说:“如果总统阁下要我输送一千万中国人到美国来,那我是十分乐意的。”这话当场激起了一阵笑声。

    卡特就互派留学生的计划提出了一个问题说:“我不喜欢你们安排外国留学生自己住在一起,生活在与外界相当隔绝的环境中,不同中国学生或中国人的家庭生活在一起。”

    邓小平说:“我们人口多,目前条件还差,还没有足够的住宿条件来满足美国人所习惯的最低标准。”

    卡特又问:“在你们同意有多少留学生可以去中国以后,我们希望你们不要限制谁能去谁不能去。”

    邓小平笑了,说:“中国的力量还顶得住几个学生。我们不会根据意识形态来审查学生。我们对美国记者在中国各地的旅行将有些限制,但不会进行任何新闻检查。”

    卡特也以幽默回敬说:“既然你给我提供1000万中国人,那我将给你提供1邓小平夫妇与卡特夫妇合影。

    万名美国记者。”

    邓小平乐得放声大笑,然后再表示谢绝。

    卡特告诉邓小平:“在你抵达华盛顿的前两天,勃列日涅夫写信来要求不让我们的西方盟国向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售任何防御性武器。”

    邓小平望着卡特问:“阁下怎么答复?”

    卡特说:“我们的政策是既不向中国,也不向苏联出售武器,但是我们不谋求影响我们的拥有主权的盟国的政策。”

    邓小平说:“对。我知道这是你们的立场。这很好。”

    卡特对此表示理解,考虑到国会正在辩论的台湾问题及那些发火的议员的态度,就请邓小平在访美期间公开谈到台湾问题时,最好用上“和平方式”和“耐心”这两个词。

    邓小平自有主张、早有思想准备,就说,美国可以为中国和平解决台湾问题作出贡献,希望美国和日本规劝台湾谈判,而不要做不利于台湾问题和平解决的事;并强调说:“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中国才不会对以和平方式解决台湾问题失去信心:一是迟迟不能谈判,一是苏联人进入台湾。我们不赞成向台湾出售任何武器,过了今年以后向台湾出售任何武器时贵国政府都要慎重。我们不赞成你们向台湾出售任何武器。”

    这次会谈历时两个多小时。会谈结束后,邓小平和卡特从总统办公室走进被称为“总统花园”的玫瑰园,与记者们见面。当记者向他俩询问会谈的成果时,卡特说:“副总理明天还要和我见面,签署即将达成的一些协议。我们的讨论是深远、坦率、诚恳、亲切而和谐的,极其有益和有建设性的。”

    当他俩在记者们的镜头前再次握手时,邓小平兴奋地说:

    “现在两国人民都在握手。”邓小平这句富有感情、意味深长的话也深深地打动了卡特,卡特把邓小平的手握得更紧了。

    这天上午,中美双方的安全官员也会见了。泰勒带着一个律师,向凌云解释了昨天欢迎仪式上发生的事情。泰勒告诉说:按照美方的规矩,新闻记者参加仪式的采访是要事先登记的,那两个闹事的登记的是《工人报》记者,其实是“革命共产党”分子,事发后依法拘留了24小时并处以罚款后就释放了。

    他们还通报:昨天傍晚白宫举行国宴的时候,“革命共产党”分子和“台独”

    分子聚集在白宫外面闹事,打伤了10多名警察,警方当场就拘捕了20多人。

    凌云感谢美方及时通报有关情况,同时提醒他们在今后几天的访问活动中一定要防范意外的突发事件,绝对保证邓副总理的安全。

    美方再次作了承诺。

    他想起了黄镇说的:美国竟然有三个政府……

    迎着波托马克河上吹来的风,那并排插着的五星红旗和星条旗飘扬在黑亮的林肯轿车车头上。邓小平乘坐的是卡特总统的防弹专车。

    1月30日将近中午,邓小平与卡特在玫瑰园共同会见记者的活动刚刚结束,两人就分手了。由两列摩托开路引导的邓小平车队浩浩荡荡地从白宫驶出来,驶上了宾夕法尼亚大街,朝东南方向的国会大厦而去。

    在华盛顿,几乎所有的街道都通向国会大厦,有人说这就像车轮上的辐条一样。国会大厦是全部由大理石砌成的一幢巍峨壮观的圆屋顶建筑,小圆塔上矗立着那座有名的自由神铜像。这座象征美国最大权力机构的建筑已经屹立了两个世纪了。

    他是应邀去国会与国会两院的领袖们共进午餐的。他早就知道,在美国的政治生活中,国会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在他前年重新复出时,作为在中国大地上进行改革的需要,他也曾经研究过美国三权分立的政治制度,也曾就某些问题向来华访问的美国人进行过了解。

    经由国会通过的法律是国家大法。美国宪法的制定者认为,在宪法概念中,权力应该是有限的、受控制的和分散的。如果将国会的立法、行政、司法权力都集中在一个人或者一个集团之手会导致专制与腐败,从而削弱政权的基础。

    因此,立法、行政和司法要由三个独立的部门各司其职。同时,美国宪法的制定者也懂得,国家权力的绝对分立是不可能的,因此,在某些方面,上述“三权”又是相互渗透的:总统的任命权与参议院分享,条约缔结权(属于立法的性质)也由总统和参议院平分。另一方面,总统通过他的否决权分享立法权,国会也可以通过立法的方式规定大法官的人数,确定他们的薪水。国会对总统的制约是再明显不过的例证。

    尼克松总统首次访问中国登上直升机离开白宫之前,就特别将国会两院的领袖们请到椭圆形办公室作告别会见。

    他想起了出使美国多年的黄镇很形象地对他说过的:“美国竟然有三个政府!我在华盛顿待了这些年,才知道美国不只有总统在白宫领导的一个政府,在国会山上还有两个政府!”

    由于历史的原因,国会两院里亲台势力颇为强大,给卡特政府实现美中建交曾经构成很大的阻力,卡特受到了很大的制约,现在国会内正在对美中建交后如何处理台湾问题进行着相当激烈的辩论。中国驻美大使馆的官员也到国会旁听了这些辩论,都及时将情况发回国内来。

    在美中宣布建交后,他在台湾问题上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1978年12月16日,在由华国锋出面宣布中美建交后发表的政府声明中,没有再使用“解放台湾”的口号,而使用“台湾回到祖国怀抱”的字眼。

    12月31日,国防部长徐向前宣布从1979年1月1日起,中国人民解放军停止炮击金门、马祖等岛屿。

    1979年1月1日,全国人大常委会发表《告台湾同胞书》,表明了争取和平解决这一历史难题的灵活姿态和决心使台湾回归祖国实现统一的原则立场。

    《告台湾同胞书》指出:“在实现祖国统一时,一定要尊重台湾的现状,采取合情合理的政策和办法,不使台湾人民蒙受损失。建议台湾和大陆之间尽快实现通航通邮,以利于两地同胞直接接触,互通信息,探亲访友,旅游参观,进行学术、文化、体育、工艺观摩。”这是北京方面首次提到海峡两岸的“三通”问题。当晚,邓小平在全国政协座谈会上发表讲话说,台湾回归祖国问题提到具体日程上来了。

    1月2日上午,邓小平在会见美国民主党众议员托马斯·阿什利率领的众议院金融财政和城市事务访华团时指出:中美建交后,剩下的问题是中国自己来解决台湾回归祖国、实现祖国统一的问题。我们对统一祖国采取现实态度。

    我们尊重台湾的现实。允许美国、日本在内的各国同台湾继续保持民间商务、投资等关系。但“中华民国”的旗子是要降下来才行。我们不允许有什么“两个中国”。在谈到反对中美建交的反共参议员戈德华特时,他曾经和解地表示,如果戈德华特来,我们会高兴地进行会见并从从容容地进行讨论,不会吵架。

    他的这番富有新意的话,给在座的美国客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月5日上午,邓小平在会见来访的27名美国记者组成的访华团时,再次全面阐述了中国政府关于台湾问题的立场。他态度十分诚恳地说:

    我们多次声明,台湾回归祖国,完成祖国的统一大业,这完全是中国的内政。正是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实现了同美国的关系正常化。

    当然,在双方达成建交协议的时候,卡特总统曾经表示一种愿望,希望能够用和平方式解决台湾问题。我们注意到这个愿望,但是我们同时也表示这是中国的内政问题。我们当然力求用和平方式来解决台湾回归祖国的问题,但是究竟可不可能,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不能承担这么一个义务:除了和平方式以外不能用其他方式来实现统一祖国的愿望。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手捆起来。如果我们把自己的手捆起来,反而会妨碍和平解决台湾问题这个良好的愿望。

    至于时间表,中国是有耐心的。

    他所表明的立场,坦率诚挚,合情合理,在国际社会是获得好评的。

    这次在双方商定他访问美国的具体安排时,卡特总统特意主张安排了1月30日的大半天时间,让他与国会领袖会面,以消除国会方面对台湾问题的担忧和顾虑。国会最近对于台湾问题而进行激烈辩论的情况,他了如指掌。他做了充分准备,甚至有信心与美国国会中的极右人物进行见面会谈。

    他这次到国会来访问,也可以算是中国国家领导人第一次访问美国国会众参两院。

    卡特请邓小平安排时间会晤国会两院领袖

    美国国会参众两院都友好地接待了邓小平。国会大厦北翼的参议院会议厅里,仅有的100个座位都坐满了。邓小平与85位参议员共进午餐,宾主边吃边谈。用餐之后,他还单独会见了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罗伯特·伯德(民主党)、少数党领袖贝克(共和党)和众议院议长托马斯·奥尼尔。邓小平还出席了众议院的茶会,与众议院其他领袖们、外委会全体成员和另外四十多名众议员喝了茶。在举行午餐会、茶会时,两院的成员列队等候与邓小平握手,许多人要求邓小平签名。其情形是感人的。

    邓小平认真地聆听了四位参议院领袖和三位众议院领袖分别在午餐会和茶会上所致的欢迎词。其中一个略懂中文的众议院领袖翟伯奇还试图咬文嚼字地用汉语来致欢迎词,说:“我很愉快,国际关系委员会和我个人欢迎您——副总理。我们大家都希望并祈祷可以保障在远东的和平与稳定。”

    这就引起了一片笑声。当翟伯奇接着又用地道的英语将话翻出后,获得了非常愉快的反应和掌声。

    两院所有的致辞者,无论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都表达了他们对台湾安全的关注。众议院议长奥尼尔则告诉邓小平:“我们想让您知道,我们都关心和平邓小平在美国国会发表演讲。

    邓小平与卡特签订中美两国科学技术与文化交流协议。

    解决台湾的问题。”

    对议员们提出的问题,邓小平都一一作了回答。虽然说,邓小平与其他中国官员已经多次在不同的场合表明,台湾问题是中国的内政,是主权问题,应由中国人自己解决;但是,在谈到议员们问到的台湾问题时,他进一步阐明了台湾问题是中国内政的原则立场,还令人信服地讲明了使台湾回归祖国、实现统一的合情合理的政策和办法。

    他在讲话中强调说:“我相信你们已经注意到,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用‘解放台湾’这个提法了。只要台湾回归祖国,我们将尊重那里的现实和现行制度,台湾当局可以继续管理其军队,还可保持它同美国和其他国家的商业等非官方关系。”“我们在台湾问题上是有耐心的,但耐心也不是无边无际的,中国有两只手,同美国人一样,都有两只手”;我们“不能承担不用武力解决台湾问题的义务,因为这不利于台湾问题的和平解决”,我们“不能只有一只手,把另一只手捆住”。

    他还说:“你们当中的有些人也许不太清楚中国的立场,欢迎你们所有的人到中国去看看。”

    卡特总统对邓小平与美国国会的交往给予了极高的评价。邓小平的话起到了安抚作用。许多议员们确信,中国不会用武力解放台湾。参议员保罗·拉克素尔特说:“很明显,那些人(中共领导人)愿意看到台湾自治。”

    众议员托尼·豪尔建议众议院国际关系委员会将邓小平在国会的讲话正式写进“台湾关系法案”中,“他的话的确很有信服力,我相信中国副总理对这个委员会所说的话,不会是漫不经心,不负责任的”。

    邓小平的友好而诚恳的态度,赢得了大多数国会领导人的好感。在参议院的午餐会结束后,参议员亨利·杰克逊说:“他的确是一位中国十分杰出的使者。

    他不仅沉着而有自制力,更因为他有一副热情而友好的笑脸……”

    在邓小平结束访问国会后,在参议院外委会颇有影响的资深参议员杰科邓小平与美国前总统尼克松会见。

    邓小平与美国前总统尼克松会见。

    比·贾维茨说:“邓总理很聪明,他给你一种感觉,即他是那么直率和坦诚,但他从不说任何他不想说的话。他不承诺在台湾问题上的最后底线,但他说了足够多的话来保证美中关系正常化能向前走。”多数政界人士认为,邓小平的华盛顿之行帮助卡特政府缓解了国会人士对台湾安全的顾虑。贾维茨预测,国会将会批准“可以使我国同中华人民共和国新建立起来的关系不受影响”的法律。

    1月30日这天晚上,他还出席了美中人民友好协会和全美华人协会举行的招待会并发表讲话,强调说:

    中美关系正常化后,台湾回归祖国、和平统一祖国问题有了更好的条件。中国政府在解决台湾问题的时候,一定考虑到台湾的现实,重视台湾人民的意见,实行合情合理的政策。

    1月31日,上午,邓小平会见了前总统尼克松,就共同关心的问题交换了意见,他还参观了美国宇航博物馆,接受了费城坦普尔大学授予的名誉法学博士学位。下午,他在白宫与卡特签署了中美科技合作协定和文化协定等。晚上,邓小平在中国驻美联络处举行盛大的答谢宴会,到会的人超出了预期,大厅里挤得简直水泄不通。为邓小平致辞做翻译的费斐女士几乎挤不上只有一尺高的临时搭就的讲台。人人都要求与邓小平碰杯,说几句话,抢拍个镜头,气氛之热烈感染了每一个与会者。

    在离开白宫之前,邓小平与卡特亲切地拥抱告别。邓小平与卡特会见开始时是从吸烟的话题开始的,告别时也是谈烟。卡特对邓小平说,只要不影响您的健康,您明天到了我的家乡佐治亚,可以品尝好几种最优良的烟叶。

    邓小平手里还拿着一支香烟说:尽管我离不开烟,但我的医生向我保证我不会得癌症。

    2月1日,发表了《中美联合公报》。这天早上,邓小平在离开华盛顿之前,还与基辛格博士共进早餐。

    邓小平在华盛顿举行隆重招待会,答谢美国政府与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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