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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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家认为尘世的一切都虚空不实,这难免让人感到疑惑:这件东西明明就在眼前,看得见,摸得着,闭上眼睛也能想象它的形状,怎么说是空的呢?
一位“外道”(即信奉其他宗教的人)问佛祖:“如果说一切皆空,那么,人的笑、哭、嬉戏、生气、愤怒、爱恨等事情,到底是空还是有呢?”
佛祖回答说:“它们就像梦境、幻觉、影子一样。”意思是说,它们似实而虚,似有而空。
佛祖还说:“乃至一切事皆如幻如化如梦如影,当如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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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色即是空”乃佛家的基本命题,可是,对我们凡俗之人来说,把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都看成空的,难免会不习惯,尽管佛祖不厌其烦地加以解释,仍让人难以理解。那么,“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马鸣菩萨说:“是故三界虚伪,唯心所作,离心则无六尘境界。”“三界”是指有情众生存在的三种界域,一是欲界,指各种欲望,如食欲、情欲等。二是色界,大概是指有具体形象的一切事物。三是无色界,大概指没有具体形象的一切事物,如鬼神等等。马鸣菩萨认为,三界的一切都是空的、假的,都不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它们都是心假造出来的。离开了心,一切都不存在了。但是在我们有心之前,那些东西明明存在嘛!在我们无心之后,那些东西也不会随之而灭,怎么能说一切都是我们的心假造出来的呢?
对此,马鸣菩萨又进一步解释说:“以一切法皆从心起,妄念而生……是故一切法,如镜中像,无体可得。唯心虚妄:以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故。”“法”不仅指方法,也包括观念、感觉等等一切由心灵萌生的东西。马鸣菩萨的意思是,人心所感知、所思考、所执著的一切都是错觉或偏见,也就是说,每个人心里的世界都是像照“哈哈镜”一样,被扭曲变形了,因而都是虚假不实的。比如说:对同一件事,有的人觉得它好,有的人觉得它坏,有的人觉得它是大事,有的人觉得它是小事。那它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到底是大事还是小事呢?都不是。只能说明每个人对这件事的扭曲程度和扭曲出来的形态不一样。
俗话说:“不如意事常八九。”其实,世上哪有这么多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是我们自己无事生事而已。因此,佛家讲“色即是空”,讲“万法皆空”,就是要我们抛弃无事生事的愚见,抛弃放大事物的妄见,抛弃扭曲事物的偏见。抛弃了这些,也就抛弃了世间的一切烦恼和痛苦。所以,空心看世界,一切皆空。
参禅的三重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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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学士苏东坡与照觉禅师论道时,谈及“情与无情,同圆种智”的话后,忽有省悟,因而作“未参禅前”、“参禅时”、“参禅悟道后”三偈,表明心得。
他未参禅前的境界是: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到了参禅时,他的心得是:
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
及至归来无一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及至参禅悟道以后,他的心境是:
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
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
苏东坡参禅的三个层次,正如参禅悟道的三重境界,叫做:
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
这三重境界,就是我们认识世界的三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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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第一重境界,“见山是山,见水是水”,是执著的境界。在这个时候,我们还没有破除世俗的见解,局限于感官的认识,常常被外在的色相所迷惑,“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如见到美女、美酒、金钱,就魂不守舍,意醉神迷,生起种种贪求、执著之心。第二重境界,“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是虚无的境界。通过一段时间的参禅,随着认识提高,我们对宇宙万象的真实相状有了进一步的了解,知道了四大皆空,万法皆空;知道了“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知道了“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并且,这不可得亦不可得。我们感悟到一切都是无常,一切都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我们感悟到荣华犹如花间露,富贵好比草上霜;感悟到“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在这个时候,当然就有“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感受了。
第三重境界,“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这是淡定的境界。在这个境界中,我们用不着刻意逃避外界的形相,青山绿水依然,而修炼有成的人,已经修成了金刚不动的禅心,用淡定从容的慧眼,看到了宇宙人生的本来面目。这时,山只是山,水只是水,我们对它们清清楚楚地觉察,却不计较,不执著,这就是《金刚经》所说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就是《维摩诘经》所说的“善于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这就是《坛经》所说的:“外离相曰禅,内不乱曰定。”
参禅的三重境界,就是我们认识世界的三个阶段,同时也是我们人生的三个境界:执著的境界;虚无的境界;淡定的境界。
百年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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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昙颖禅师十三岁皈投到龙兴寺出家,号达观。十八岁时游京师,住在李端愿太尉花园里。有一天,太尉问他道:“请问禅师,人们常说的地狱,毕竟是有呢?抑是无呢?”
昙颖禅师回答道:“诸佛如来说法,向无中说有,如眼见空华,是有还无;太尉现在向有中觅无,手搘河水,是无中现有,实在堪笑。如人眼前见牢狱,为何不心内见天堂?忻怖在心,天堂地狱都在一念之间,善恶皆能成境,太尉但了自心,自然无惑。”
太尉:“心如何了?”
昙颖:“善恶都莫思量。”
太尉:“不思量后,心归何所?”
昙颖:“心归无所,如金刚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太尉:“人若死时,归于何处?”
昙颖:“未知生,焉知死?”
太尉:“生则我早已知晓。”
昙颖:“请道一句,生从何来?”
太尉正沉思时,昙颖禅师用手直捣其胸曰:“只在这里思量个什么?”
太尉:“会也,只知贪程,不觉蹉跎。”
昙颖:“百年一梦。”
太尉李端愿当下有悟,而说偈曰:
“三十八岁,懵然无知。及其有知,何异无知?”
“滔滔汴水,隐隐惰堤。师其归矣,箭浪东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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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生从何来?死往何去?这是一般人经常想到的问题,甚至不少人都在探究的问题,但都没有人揭破这个谜底。释迦牟尼佛和历代禅师们道出了原委,又不易为人了解。生命有隔阴之谜,意即换了身体就不知过去一切,故千古以来,生命之源,一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其实生命的形相虽千差万别,而生命的理性则一切平等,佛教的缘起性空、三法印、业识、因果等的义理能通达明白,则生从何来?死去何处?即不问可知了。
诸佛祖从无中说有,在无意义的空虚人生中找出了生命的意义,从而获得了解脱。世间万物均为烦恼所缚,因此,想在现世的生命意义中寻求未来不死的灵魂,如同水中捞月,只有真正了解自己的心,不去过多计较成败得失,放下心中的不快,把握好现时的人生,才能安心体会生命的意义。
芥子纳须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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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江州刺史李渤,问智常禅师道:“佛经上所说的‘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未免失之玄奇了,小小的芥子,怎么可能容纳那么大的一座须弥山呢?是骗人的吧?”
智常禅师闻言而笑,问道:“人家说你‘读书破万卷’,可有这回事?”
“当然!当然!我岂止读书万卷?”李渤一派得意洋洋的样子。
“那么你读过的万卷书如今何在?”
李渤抬手指着头脑说:“都在这里了!”
智常禅师道:“奇怪,我看你的头颅只有一粒椰子那么大,怎么可能装得下万卷书?莫非你也骗人吗?”
李渤听后,脑中轰然一声,当下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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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一切诸法,有时从事上去说,有时从理上去解,要知宇宙世间,事上有理,理中有事,须弥藏芥子是事,芥子纳须弥是理,若能明白理事无碍,此即圆融诸法。小大之辩则强调的是天道至理。如果芥子与须弥都是由法力所造,那么既然同质,自然可以相互包容。从科学的角度说,空间不是只有一种,这样,如果从不同空间来看,一粒芥子也未必纳不下一座须弥山呢。所以说,世间一定有一个普遍的规律存在,牵引着世界的演化,只是我们还是燕雀、冬虫,无法窥的全貌罢了。“芥子纳须弥”是禅者独特的思维方式之一,我们更可以看出禅者可纳天地的胸襟与气魄。
用心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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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信者问无德禅师道:“同样一颗心,为什么还有大小的分别?”
禅师并未直接回答,他告诉信者道:“请你将眼睛闭起来,默造一座城。”
于是信者闭目冥思,心中构想了一座城。
信者:“城造毕。”
禅师:“请你闭眼默造一根毫毛。”
信者又照样造了一根毫毛。
禅师:“当你造城时,是否只用你一个人的心去造?还是借用别人的心共同去造呢?”
信者:“只用我一个人的心去造。”
“当你造毫毛时,是否用你全部的心去造?还是只用了一部分的心去造?”
信者:“用全部的心去造。”
于是禅者就对信者开示道:“你造一座大的城,只用一个心;造一根小的毫毛,还是用一个心,可见你的心是能大能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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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天空收容每一片云彩,不论其美丑,所以天空广阔无边;
高山收容每一块岩石,不论其大小,所以高山雄伟无比;
大海收容每一朵浪花,不论其清浊,所以大海浩瀚无边。
心既可如宇宙般广博,也可如蝼蚁般渺小。有容乃大,无欲则刚,世间的凡事纷扰有许多种,容得下是一片浩瀚的海洋,奔流直率,容不下是乡间泥泞小路,为自己平添烦恼。同样的心,盛纳不一样的天空!真正的智者,其心胸宽如海洋,能包容世间的一切。
枯萎与灿烂俱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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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俨和尚是唐代著名禅师,晚年住在澧州(今湖南澧县)的药山,人称“药山惟俨”;他与许多高僧一样,善于从眼前小事入手,启发弟子们的悟性。
有一次,惟俨指着林中一棵枯木,问弟子道吾和云岩:“你们说,是枯萎好呢,还是向荣好?”
道吾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向荣的好。”不料惟俨断然否定道:“灿烂终将归于消灭。”这一来,答案似乎已经明确,所以云岩随即转口说:“我看是枯萎的好!”谁知惟俨同样认为是错的:“枯萎也终将成为过去。”
这时,正好另一位高沙弥从对面走来,惟俨便以同样的问题“面试”他,机灵的高沙弥不偏不倚地答道:“枯萎的让它枯萎,向荣的让它向荣。”
惟俨这才颔首赞许道:“高沙弥说得对,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应该听其自然,不要执著,这才是禅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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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荣的好”,表示一个人的性格热忱进取;“枯的好”,表示一个人的性格清净淡泊;“枯者由它枯,荣者由它荣”,这是顺应自然,各有因缘。而真正体现禅义的答案则是第三个,所以有诗云:
云岩寂寂无窠臼,灿烂宗风是道吾;
深信高禅知此意,闲行闲坐任荣枯。
其实,惟俨提问的本意,不是要你作“非此即彼”的选择,而是要你懂得,世界上没有永恒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灿烂也罢,枯萎也罢,都会如过眼云烟,不复存在。灿烂与枯萎本来就只是事物不同阶段的不同表现形式而已,灿烂过后是枯萎,零落成泥后又孕育出新的灿烂,无所谓哪个好哪个坏,其各自独特的魅力,就看你怎样去欣赏了。比如月亮,总有阴晴圆缺,不能说圆月就一定比缺月好。一勾新月或一弯残月,同样充满诗情画意。因为有变化,有圆缺,才使我们见到了生命的完整形态,从而更加珍爱人生。所以,世间万事万物都有一定的发展规律,不偏执,不强求,顺其自然,才是明智的态度。
哪一个眼睛是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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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道吾禅师问云岩:“观世音菩萨有千手千眼,请问你,哪里一个眼睛是正眼呢?”
云岩:“如同你晚上睡觉,枕头掉到地下去时,你没睁开眼睛,手往地下一抓就抓起来了,继续睡觉,请问你,你是用什么眼去抓的?”
道吾禅师听了之后,说,“喔!师兄,我懂了!”
“你懂什么?”
“遍身是眼。”
云岩禅师一笑,说:“你只懂了八成!”
道吾疑惑地问:“那应该怎么说呢?”
“通身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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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遍身是眼”,这是从分别意识去认知的;“通身是眼”,这是从心性上、五分别智慧上显现的。所谓观世音菩萨的千眼就是通身之眼,其实就是心灵之眼、智慧之眼。心灵的眼睛睁开时,通身就都是眼睛,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深刻之处。有了它,能在死亡中看到生机,能在衰败的景象中看到惊心动魄之美,能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中体会出生活的气象万千,能在无声处听惊雷,能在腐朽中见神奇……若无它,肉体的眼睛只能看到死亡便是死亡,衰败便是衰败,琐碎便是琐碎,无声便是无声,腐朽就是腐朽……
我们通身是眼的真心,为什么不用它彻头彻尾的观照一切呢?
看破放下,随缘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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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信徒到寺院礼完佛后,便到客堂休息,才坐下来,就听到一位年轻的知客师对在旁已非常年老的无德禅师道:“老师!有信徒来了,请上茶!”
不到两分钟,又听到那位年轻的知客师叫道:“老师!佛桌上的香灰太多了,请把它擦拭干净!”
“拜台上的盆花,别忘了浇水呀!”
“中午别忘了留信徒用饭。”
这位信徒只见年老的无德禅师在知客师的指挥下,一下子跑东,一下子往西,实在看不过去,就问无德禅师道:“老禅师!知客师和您是什么关系呀?”
老禅师非常得意地答道:“他是我的徒弟呀!”
信徒大惑不解地问道:“这位年轻的知客师,既然是您的徒弟,为什么对您如此不礼貌?一下子叫您做这,一下子要您做那呢?”
老禅师非常欣慰道:“我有这样能干的徒弟,是我的福气。信徒来时,只要我倒茶,并不要我讲话;平时佛前上香换水都是他做,我只要擦一擦灰尘;他只叫我留信徒吃饭,并不叫我去煮饭烧茶,寺内上下一切都是他在计划、安排。这给我很大安慰,否则,我就要很辛苦了!”
信徒听后,仍不甚了解,满脸疑惑地问道:“不知你们是老的大?抑是小的大?”
无德禅师道:“当然是老的大,但是小的有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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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佛说,看透才能获自在,得解脱。人生说起来或许真的很沉重,成败,荣辱,福祸,得失……面对挫折和苦难,一路生活,一路坎坷;若将自己沉湎于悲忧低落的圈套中,再美丽的生活也会黯然失色,在纷纷扰扰的尘世间,心灵当似高山不动,在滚滚的红尘中要有一双看透尘世的慧眼。把一些事看开看透,就会释然,就会平抚浮躁,心自然就得安宁。
无德禅师不轻后生,更能从另外角度看破放下,随缘知足,这就是禅的平等观了。正所谓:
竞利奔名何足夸,
清闲独许野僧家,
心田不长无明草,
觉苑常开智慧花。
低头看得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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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高僧,是一座大寺庙的方丈,因年事已高,心中思考着找一位接班人。一日,他将两个得意弟子叫到面前,这两个弟子一个叫慧明,一个叫尘元。高僧对他们说:“你们俩谁能凭自己的力量,从寺院后面悬崖的下面攀爬上来,谁就是我的接班人。”
慧明和尘元一同来到悬崖下,那真是一面令人望之生畏的悬崖,崖壁极其险峻陡峭。身体健壮的慧明,信心百倍地开始攀爬。但是不一会儿他就从上面滑了下来。慧明爬起来重新开始,尽管这一次他小心翼翼,但还是从山坡上面滚落到原地。慧明稍事休息了后又开始攀爬,尽管摔得鼻青脸肿,他也绝不放弃……让人感到遗憾的是,慧明屡爬屡摔,最后一次他拼尽全身之力,爬到半山腰时,因气力已尽,又无处歇息,重重地摔到一块大石头上,当场昏了过去。高僧不得不让几个僧人用绳索,将他救了回去。
接着轮到尘元了,他一开始也是和慧明一样,竭尽全力地向崖顶攀爬,结果也屡爬屡摔。尘元紧握绳索站在一块山石上面,他打算再试一次,但是当他不经意地向下看了一眼以后,突然放下了用来攀上崖顶的绳索。然后他整了整衣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扭头向着山下走去。
旁观的众僧都十分不解,难道尘元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大家对此议论纷纷。只有高僧默然无语地看着尘元的去向。
尘元到了山下,沿着一条小溪流顺水而上,穿过树林,越过山谷……最后没费什么力气就到达了崖顶。
当尘元重新站到高僧面前时,众人还以为高僧会痛骂他贪生怕死,胆小怯弱,甚至会将他逐出寺门。谁知高僧却微笑着宣布将尘元定为新一任住持。
众僧皆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尘元向同修们解释:“寺后悬崖乃是人力不能攀登上去的。但是只要于山腰处低头下看,便可见一条上山之路。师父经常对我们说‘明者因境而变,智者随情而行’,就是教导我们要知伸缩退变啊。”
高僧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若为名利所诱,心中则只有面前的悬崖绝壁。天不设牢,而人自在心中建牢。在名利牢笼之内,徒劳苦争,轻者苦恼伤心,重者伤身损肢,极重者粉身碎骨。”然后高僧将衣钵锡杖传交给了尘元,并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攀爬悬崖,意在勘验你们心境,能不入名利牢笼,心中无碍,顺天而行者,便是我中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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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世间痴情之人,执著于勇气和顽强者不在少数,但是往往却如故事中的慧明一样,并不能达到心中向往的那个地方,只是摔得鼻青脸肿,最终一无所获。在己之所欲面前,我们缺少的是一份低头看的淡泊和从容。低头看,并不意味着信念的不坚定和放弃,只是让一个人拥有更多的选择和回旋的余地。所以,不妨把眼光放得远一些,得失放得开一些,名利看得轻一些,让生命中充满淡泊的恬适和达观的从容,就一定能“水穷之处待云起,危崖旁侧觅坦途。”
看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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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的夜色中,法演禅师和佛果、佛眼、佛云三位弟子坐在一座亭中论禅。这三位弟子号称“三佛”,禅功不相上下,都很得法演的赏识。此刻只听他们宏论滔滔,气氛相当热烈。不觉间已经夜凉入水,几人紧裹裟衣,念叨着该回寺休息了。
归途中,忽然吹来一阵风,把走在最前面领路的佛眼提着的灯吹熄了。四周一片昏暗,法演不失时机地对几位弟子说道:“快把你们心境说出来。”
话音刚落,佛云说道:“彩凤舞丹霄。”
——彻底的黑暗和彻底的光明并没有什么分别,禅者的心就像是彩凤翩翩起舞于红霞明丽的天空。
法演转向佛眼,佛眼说道:“铁蛇横古路。”
——只要内心空明,没有什么能阻止禅者前进的脚步。
轮到佛果了,佛果指指路面,然后轻声说出三个字:“看脚下。”
——在这样一个黑夜,没有什么比看清脚下路之后踏出实实在在的每一步更重要。
法演点头叹道:“你们三人中能够胜过我的,就是佛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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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看脚下”这三个如此平凡的字眼却说出了深刻的人生哲理。走路照明的灯芯灭了,从人们的心理讲,就要重新燃一盏无形的灯芯,时刻在提醒自己要注意脚下,每一步都要踏踏实实地迈出去,不要被石头绊倒,不要被坑洼崴脚。只要心中要有一盏永不熄灭的灯芯,这盏灯亮起来,就能照亮生活之路,使迷茫的人生清澈明亮,人活着才有真实的意义。
生命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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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的洞山禅师年老时疾病缠身,他在临终之前,就生死大事,与其弟子有一段精彩的对话。
弟子问道:“师父有病,是否还有不病的体呢?”
洞山回答说:“有。”
于是弟子又问:“不病的体是否看得见师父呢?”
洞山回答说:“是我在看他。”
弟子又问:“不知老师怎样看他?”
洞山说:“当我看他时,看不到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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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凡夫与佛只在一念之间。在禅者的眼里,生与死是可以超越的,而且是必须超越的。那个扮演生同时又要扮演死的无相真我,若能从人生这个色相世界解脱出来,那么他对于生与死的对立和矛盾意识,将即刻消失,同时也对生命的真实有了完全的开悟。这个生命之眼是在看着自己,也看着自己的生命和周遭;是自性,又是千变万化背后的如来(根本智)。洞山禅师显然已经参透了生与死的二分法,而那个不属于生、不属于死、不属于有病、不属于无病的真我,正是清净庄严的如来。我们在活着的时候就在积攒着一些原本不重要的东西,但是我们却以为他们很重要,而对于真正重要的东西却弃之如敝屣!这就是我们颠倒愚痴的根本原因。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害怕失去,害怕死亡。因为我们在活着的时候就没有理解生存的意义,所以也当然不会对于死亡有正确的认识。
没路的地方才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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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心刚到寺里的时候,寺周围还是一片草地,草地上并没有路,慧心觉得这里简直太荒凉了。
师父对此却不以为然,他常常带着慧心在草丛中穿行。时间一长,草地上就踩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有一天,师父忽然问慧心:“你经常跟我出来散步,有什么发现和心得吗?”
慧心迷惘地摇摇头。
师父便又开导说:“你看看我们的脚下和身后。”
慧心低头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看。惊喜地说:“我们踩出了一条路!”
师父意味深长地说:“你想想看,若不是我们天天穿行,怎么会有自己踩出的路?”
慧心望着脚下的路,觉得这里才是自己真正要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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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人在有路的地方行走,往往只能循规蹈矩,失去自我;人只有在没路的地方行走,才会随心所欲地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进而走出一条真正适合自己的道路。没路的地方才是路,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路。禅者不把自己置于“无知”、“无欲”、“无路可走”的境地,不受先入为主的观念束缚,故而使自己的思想意识能够自由驰骋,圆融通达,只有这种人才能充满智慧,不受迷惑,走出适合自己的人生路。
凡所有相皆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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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潭禅师手持《金刚经》,正看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时,侍者走进屋来,轻声说:
“有客要见。”
龙潭问:“谁?”
侍者说:“是一位比丘尼,特来请方丈开示。”
龙潭点点头:“请她进来。”
不久,一位比丘尼随着侍者进来。只见此人生得眉清目秀,是个标致的女子。
比丘尼问:“请问方丈,要如何修持,下辈子才能变成和尚,得大丈夫相?”
龙潭心想,看来她还没有摆脱世间尘想,便问:“你做了多久的比丘尼?”
比丘尼焦急地问道:“方丈,您不要乱了话头,我问的是,我有没有变成和尚的一天?”
龙潭不愠不火地问:“那么,你现在是什么?”
比丘尼有些不悦地说:“我现在是比丘尼,一看就知道了。”
龙潭不失时机地随即开示道:“谁知道你?”
比丘尼先是一怔。低头想了想,蓦然猛醒,面露喜色地“呵”了一声,双手合十告辞:“谢谢方丈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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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来缠去
人间事物的真相,就是它们本身都是虚幻的。生命真正的归宿是在生命的最初与最终,那就是:生与死。所谓人的男相、女相,美丽、丑陋,财富、功名等,说到底,只不过是头脑中虚妄的假相,是生命中的灰尘与飞烟。而这些头脑中的执念,只会使人看不清现实,让人生活在梦幻之中,终究逃不出命运的羁绊。因此,人要有一颗用不被环境牵绊干扰的心,使心中澄明灵犀,才能看清生命的真相,从而进入禅的真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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